陈亮+李晓蓓

优秀领导向卓越领导发展的瓶颈在于领导自身，即领导者多用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的潜意识在思考，而很少用高层潜意识。领导者在试图突破这个瓶颈的时候，面临着一个关键困难，即“我给我的大脑做手术”的悖论。而正念不仅可以帮助领导者学会以第三者身份自我觉察，打破这个悖论，还可以帮助领导者实现念头状态的转型和升级。

优秀领导向卓越领导发展的瓶颈是什么

1975年柯达公司的史蒂夫·萨松发明了数码相机的第一架原型机。当柯达公司管理层看到这个数码相机的时候，对他说：“这很可爱，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柯达在2001年收购了一个照片共享网站Ofoto，柯达没有用它来做Facebook，却利用Ofoto来吸引更多人冲洗数码照片。面对新技术，柯达公司并不是没有去拥抱，而是在看待新技术时，公司的高管不敢去否定公司已有的盈利模式——“刀片+刀架”，而把这些新技术仅仅看作是强化这种商业模式的工具。

无独有偶，在即时成像细分市场一枝独秀的拍立得（Polaroid），经历了与柯达非常相似的发展历程。哈佛商学院教授崔普萨斯分析拍立得的发展史，发现拍立得的市场营销活动、产品和技术研发都能引领或顺应时代的发展潮流，尤其是在1981年到1990年这一阶段投入巨资研发数码成像技术，并处于领先地位。但拍立得只有一个重要的信仰一直没有发生改变，就是“刀片+刀架”的商业模式。由于公司高管不敢将商业模式做出与数码相机相适应的调整，最后拍立得在数码相机上的优势丧失。

《重新定位》作者特劳特总结道，富有而成功的企业，不愿意自我攻击；他们对可能削弱主业的发明不以为然，往往很快指出它们的种种瑕疵。哈佛商学院教授和领导力专家比尔·乔治总结了领导迷失的五个因素，分别是：刚愎自用，闭目塞听；害怕失败，推卸责任；虚荣自负，过犹不及；回避风险，畏缩不前；内心孤独，缺少支持。《海底捞你学不会》作者黄铁鹰总结中国企业家的问题时说：“私董会上，很多场讨论最后都指向一个问题：当一把手成为企业进步的瓶颈时，身为曾经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你只有突破自我的骄傲，才可能率众突围于当下，策马逐鹿于未来。”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阻碍领导由优秀向卓越发展的瓶颈主要来自于领导者自身，而不是外界的环境。那领导者自身的哪些因素成为了瓶颈呢？

领导力发展瓶颈的本质是什么

理论基础：潜意识的四个部分

为了更透彻地分析这个问题，我们先普及一些基础知识。

意识主要分为表意识和潜意识，表意识是理性思维，我们很清楚整个决策的过程，并确保该过程的逻辑性。而一般笼统地将不清楚决策是如何得出的这部分思维归为潜意识。我们绝大部分的决策都是由潜意识做出的。

而笔者认为潜意识至少包含以下四个部分：自我、本能、心智模式和高层潜意识。

自我。自我部分的潜意识主要是跟“我”相关。其核心是自我概念，即关于我是谁，我如何区别于其他人。在此基础上就有了自尊，即对自我的全面评价。在自尊的需求下，我们喜欢做社会比较，即喜欢把自己跟与自己条件类似的人做比较，在比较中找到自我存在感、成就感和满足感。例如，同学聚会，往往是有点成就的同学最踊跃，而自我感觉事业平平的人就表现得不情愿。此外，我们喜欢别人夸赞、肯定自己的话，却讨厌贬损、否定自己的话。同时，我们还有自我服务偏见，会找出各种理由把功劳都归于自己，失败和责任都是别人的。持续的成功，会让人自信心膨胀，越来越以为自己能力很强大；失败会让人自信心受损，并引发人关于过往更多挫折的联想。

本能。本能部分的潜意识，主要跟人的本能相关，包括吃喝拉撒睡等，以及情绪，趋利避害的本能，不愿割舍既得利益，生性懒惰，知难而退，喜欢各种感官的新鲜刺激等。《史记》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及“屁股决定脑袋”刻画了我们逐利的本性。此外，我们的情绪往往会对决策产生偏差性的影响，例如晕轮效应、爱屋及乌、情人眼里出西施等。

心智模式。心智模式主要是由我们不断重复某种行为而在大脑中形成的长期记忆，是后天习得的，包括经验、规范、思维惯式等。例如，国际象棋女子冠军苏珊·波尔加将其成功归因于小时候记忆了数十万个棋谱。她自己描述下棋就像“智慧型猜测”，这是因为棋谱已经成为长期记忆，下棋时不需要理性思考，完全依靠潛意识。

高层潜意识。高层潜意识主要是关于大爱和美，会超脱于对单个人的思考，更多思考的是整体的、系统的；当高层潜意识活跃的时候，我们容易建立与自己、他人、社会、自然和世界的连结感，容易生出同理心，是我们创造力和创新能力主要呈现的地方。文思如泉涌、即兴发挥就是高层潜意识活跃的表现。

例如在春天，大家都喜欢到公园去赏花，不同部分潜意识思考所带来的行为不同。如用自我部分潜意识来思考，行为就是在微信朋友圈贴出自拍像，希望很多人都来点赞；与本能部分潜意识对应的行为是摘花以据为己有；心智模式的思考则会提醒自己，虽然本能地想摘花，但是旁边立有牌子提醒不能随便摘花，就会通过公共道德规范等习得性规则来约束自己；而高层潜意识则更愿意仔细去看花，感受到花的美，体验与花的连结感，感受到自己与花已经是一个整体，它就应该留在枝头，这才是真正的美，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快乐感。

领导力发展瓶颈的本质

领导力发展瓶颈的本质是领导者在战略决策时往往是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的潜意识，而不是高层潜意识在决策。而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的潜意识在决策中被激活的时候，往往会对当下客观的信息产生各种偏差性的解读，从而导致非客观的判断，最终做出错误的决策；或者引起高管盲目追求个人自尊、权力等，将个人利益置于组织整体利益之上；或者因为追求既得利益而不敢顺应时势进行变革；或者因为各种诱惑和挫折对高管产生干扰，让高管偏离初心；或者企业创立者在企业发展进入成熟期后，失去了刚开始创业的动力和激情。而利用高层潜意识来进行分析，有可能最大限度地去客观分析外界的信息，从而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保持对履行个人使命的承诺和激情，排除诱惑和干扰；考虑组织或整体利益，进行系统性思考；愿意克服或牺牲个人或组织当下利益而服务于组织整体或未来的发展。

下面我们分别通过一些例子来说明。

自我。《从优秀到卓越》的作者柯林斯发现卓越领导者都很谦逊，把功劳归于自身以外的因素；如果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他们就会主动承担责任，而不是埋怨运气不好。而对照公司领导人的做法相反，如果业绩不佳，他就责备别的事或人，但如果一切顺利，他就把成功归于自身。

對照公司领导人带有自利色彩的偏见恰恰就是自我部分潜意识活跃的表现，而卓越领导者将功劳归于自身以外的因素，保持谦卑，则是高层潜意识活跃的表现。《重新定位》作者特劳特指出成功的企业家容易因自豪感导致自大，所带来的不利后果是错失新机会、忽视对手的威胁，误解顾客的需要。所以，领导者多用自我部分潜意识来思考，对自己的领导力、乃至公司的长远发展是有很大伤害的。

本能。曾经做到物流业老大的宅急送创始人陈平，在回顾他个人与宅急送由盛而衰的转折点时，提到转折点是2006年下半年一位记者的采访。陈平自以为对市场一直保持着警觉，时刻掌握竞争对手的信息，却被记者告知从未听说过的顺丰竟然销售额超出宅急送一倍。陈平用这几个词来形容他当时的心理状态：“非常受到刺激、非常焦虑、非常迫切、非常想一步追上去、不顾一切、失去平衡的那种感觉。情绪、心态精神基本上都失衡、失衡以后就对自己无限加码、没日没夜地加班。”此时，他内心的恐惧情绪（本能部分潜意识）被激起。为了克服这种恐惧情绪，他必须将宅急送再次做到行业老大，他已经进入情绪不反应期。在情绪不反应期里，陈平所听到的信息、建议或批评中，只要跟“重新做到行业老大”这个期望的答案不一致，他都会选择性地过滤掉或拒绝。结果，他在公司进行了疾风骤雨般的变革，招致了公司高管和董事会两个哥哥的极力反对，但他听不进去。不到半年，公司差点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他也被两个哥哥“净身出户”。

面对数码相机时，拍立得与柯达两家公司的高管都是在用本能部分的潜意识思考，他们知道数码相机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但是数码相机对公司主要的商业模式的替代作用导致他们不是接纳而是排斥数码相机，因为他们不敢舍弃既得利益。

特劳特发现，当面临的决策引起公司和个人利益冲突时，人们在很多情况下会选择有利于个人的决策；他进一步指出公司首席执行官们为了保住乌纱帽和更多的报酬，而追求企业增长，但这种增长的欲望却是很多企业走上歧途的核心原因。

所以，本能部分潜意识思考时，个人决策容易受情绪、既得利益和个人私利的影响，从而造成错误的战略决策。

心智模式。国际象棋女子冠军苏珊·波尔加将其成功归之于年少时熟记数十万个棋谱，这说明经验越丰富越好。爱因斯坦主要研究极宏观的宇宙世界，并提出了相对论。宇宙是一个确定性的世界，这也形成了爱因斯坦对世界的认知，当他把目光投向世界的另一个极端——充满不确定性的量子世界的时候，量子力学专家乔治·马瑟这样评价他的行为：“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指手划脚。对该理论，他更多地是在拆台而不是建设。一种保守的神秘主义——包括在他的一句名言‘我永远不相信上帝在掷骰子中——似乎侵害了他的科学理性。”

那经验在什么时候是有用的，什么时候是没有用的呢？当形成经验的环境没有发生改变时，经验就是有效的。国际象棋几百年来规则没有改变，所以经验越丰富越好。而当环境改变时，经验就变得没有用了。所以，爱因斯坦用极宏观世界的经验去思考极微观的世界，就变得没有用了。

高层潜意识。乔布斯在自传中强调了高层潜意识的重要性，他说：“直觉是非常强大的，在我看来比理性思维更加强大。直觉对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影响。”

乔布斯所说的直觉就是高层潜意识。那么他是如何激活这部分潜意识的呢？乔布斯在2005年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时，曾说：“我每天早晨照镜子时便自问，‘如果今天是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天，我还会想做原本即将要做的事吗？ 一切都归于死亡，是我所用过帮我人生重大决定最重要的工具。所有外界的期望、所有的自尊、所有对难堪或失败的恐惧，这些全都将在面对死亡时烟消云散，仅有最重要的会留下来。一切都归于死亡，是我所知对抗自陷失落感迷宫最有效的方法。没有理由不顺应内心的声音。”

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乔布斯激活高层潜意识的方法之一就是每天问自己假如明天死去。这个方法帮助他不受外界干扰，不让潜意识中的自我、本能和心智模式干扰自己的决策，而是尽可能地聆听自己的直觉，也就是高层潜意识，获取高度的洞察力和创造力，正是在这样一个正确决策的引导下，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领导力发展瓶颈的悖论：“我”给“我”的大脑做手术

领导力发展瓶颈的本质是领导者在战略决策时往往是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的潜意识，而不是高层潜意识在决策。要突破这个瓶颈，领导就需要从以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潜意识思考为主，几乎没有高层潜意识思考，向高层潜意识思考为主导进行调整。这个调整的过程涉及到一个悖论：“我”如何给“我”的大脑做手术？

从方法论的角度看，领导由优秀向卓越发展瓶颈的突破只能依靠领导自己，因为靠第三方来调整和完善自己，方法上是有很大困难的。一是因为第三方对自己的理解不可能全面和深刻，不可能看清楚“我”的问题在哪里，有一句成语形象地刻画了这一点——“知人知面不知心”；此外是因为即使第三方对自己很了解，能知道问题所在，但是第三方在提出问题并纠正“我”时，会受到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潜意识的抵制或反对，例如“忠言逆耳”。所以，调整和完善“我”主要还是要靠这个“我”，但这带来另一个问题。建立在实证研究基础上的科学管理，其前提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必须是两个独立的主体。而领导者的自我调整却要打破这个前提。也就是说，现在“我”有问题了，因此就由“我”来采取措施进行调整或完善这个有问题的“我”。但是，这个操刀进行调整或完善的“我”，不仅是有问题的，而且“我”怎么可能对这个“自己”进行治疗呢？

从实际操作的角度看，自我、本能和心智模式部分的潜意识会对这三部分潜意识思考的念头不断产生认同，认同的程度会不断加深，而很少有机会去质疑这些念头的真实性或客观性，更不要说去否定这些念头。例如成语“疑邻盗斧”，当事人有了一个念头“邻居偷了斧头”，因此看邻居所有的行为都认为跟偷斧头有关，而根本不会去怀疑最开始那个念头是否正确；当我们面子受损时，我们不会去怀疑面子是否存在，而是会想方设法地去赢回面子；又如宅急送创始人陈平得知顺丰状况后所产生的恐惧情绪，他的潜意识思维不会去怀疑自己的这个恐惧情绪是真是假，而是会不断认同这种恐惧情绪。如果领导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用自我、本能和心智模式的潜意识思考，而这三部分潜意识容易对念头产生认同，因此决定了领导者很难对这三部分潜意识做出自我调整或完善。

综上所述，这个“我给我的大脑做手术”的悖论难以突破，因此成为很多优秀领导者无法实现向卓越领导转型的关键原因。

要解决这个自我悖论的前提就是领导者具备这样一种能力：以第三者的视角去觉察自己。这个“我”，尤其是潜意识中自我、本能、心智模式是作为客体成为觉察的对象。一旦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潜意识成为被觉察对象，这三部分潜意识对念头的认同就会快速消失。所以，自我觉察成为卓越领导者的一个必备技能。例如，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唐太宗在评价魏徵时说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反之，领导者希望突破自我，所采用的方式中，如果不能增强自我觉察，那这种方法就收效甚微。

突破领导力发展瓶颈的方法：正念领导力

什么是正念领导力

正念是一种灵活的意识状态，是以开放和接纳的态度去关注并觉知个人内在和外在世界。

正念领导力，强调领导者坚持研习正念，强化自我觉察能力，激发自己的高层潜意识思考，认识自己，接纳自己，学会爱自己，找到自己的使命，激励和引导自己，排除干扰，提升抗挫能力，克服人性的弱点，极大地改善自我领导，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对人性的深刻认识，进而显著提升对他人的影响和领导，突破优秀领导向卓越领导发展的瓶颈。

领导由优秀向卓越转变的关键是念头状态的转变

念头有四种状态，分别是乱、安、止和定。乱，就是念头与身体所处的当下不一致，例如，走神、开小差、失眠、焦虑、紧张、发挥失常、抑郁、忧郁、恐惧等。例如失眠的时候，脑子一直在思考，这些念头是与己相关的过去或者未来，与当下睡觉的状态没有关系。

念头的第二种状态是安。当排除干扰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念头就安于当下，例如专心看书、听音乐、下棋、弹奏乐器等。

念头的第三种状态是止。在乱和安的状态下，念头在时间轴上是连续的，没有出现中断，而在止的状态下，念头与念头之间会出现很短的中断，这个中断时间一般不超过几秒钟。我们平时很少有这种状态。例如在餐馆排队等候吃饭，经过漫长等待终于轮到自己，等服务员端上菜，我们吃上第一口菜的时候，会觉得这个菜真的很好吃，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美味。尝到菜前一刻就是处于止的状态，因为我们在期待这个时刻的到来，大脑中几乎没有念头。

第四种状态是定，指念头与念头之间中断的时间多于一分钟，有些人甚至可以做到半小时甚至数小时或更多。创新的想法，例如顿悟、洞见、灵机一现、即兴表演等往往在止或定的状态中产生。

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正念训练，念头很多时候所处的状态是乱的，有一定的时间是在安的，很少有机会是处于止和定的状态。

要想让高层潜意识多活跃一些，就应该让念头状态实现从乱到安、止和定的转变（见表1）。

领导力发展瓶颈的本质是领导者在战略决策时往往是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的潜意识在决策，而不是高层潜意识在思考。所以，领导由优秀向卓越转变关键是实现从之前乱的状态占据绝大部分时间，安的比例很小，止和定就没有出现过，到乱的状态很少，安的状态占很大比例，止和定的比例不断提升的状态进行转变。

正念如何帮助领导者不断突破自我的瓶颈

正念帮助提升自我觉察力。正念帮助我们觉察自己，对自己有深刻认识；正念对自我觉察能力的提升可以有效地打破“我给我的大脑做手术”的悖论。宅急送的陈平如果能应用正念觉察自己的言行，就会发现一个规律，即“公司高管和董事会成员都反对我的改革方案”，就会进一步深究背后的原因，逐渐会发现是自己恐惧情绪引发的情绪不反应期的结果，才有可能对自己做出由内而外的改变，激进的改革方案才有可能调整而不是持续承诺。

正念帮助转型和升级念头状态。持续的正念练习帮助我们将念头状态进行转变和升级，从之前乱的状态占绝大部分时间，安的比例很小，止和定就没有出现过，到安的状态占很大比例，止和定的比例不断提升并稳定，乱的状态消失。一旦实现这种转变和升级后，领导者的时间效率明显改善，情商得到提升，沟通效率和效果都会显著提升，洞察力和创造力也显著改善。乔布斯就是正念练习的受益者。这些正念练习让他安在当下，排空脑中的杂念，从而训练他的思考和洞察力，并日益敏锐。乔布斯说当你内心宁静时，“你就能听到更加细微的声音。这时你的灵感开始绽放，你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待事物并活在当下”。苹果公司的同事形容他有着“上帝般的敏锐度”，任何东西，他一看，就知道问题所在。

正念避免我们对念头的执着。当领导者在进行战略思考和决策时，以正念的方式去觉察念头，会帮助领导者跳出对某些念头的执着，例如负面情绪的影响、对面子和权力的追求、对既得利益的难以割舍、对既有经验或惯性思维的偏执，从而避免下意识地进入决策陷阱。例如，陈平在从记者那得知顺丰后所引发的负面情绪，如果当时他能以正念的方式去觉察自己的身体、情绪和念头，就会很快觉察到自己的恐惧情绪，而这种觉察就会迅速地帮助消除恐惧情绪，他也就不会进入情绪不反应期，之后差点导致宅急送破产的激进变革也就不会发生。

正念帮助我们找到自己的使命。比尔·乔治强调认清自己是成为真诚领导者的关键，因为认清自己可以帮助找到工作激情和使命。正念是一个帮助自己找到使命的非常有用的方法。通过正念练习，领导者的高层潜意识会相对活跃，更容易通过倾听内心的方式找到自己的使命，就不容易受外界环境的干扰，不容易被挫折所影响，持之以恒且专注地去履行自己的使命。乔布斯一直鼓励倾听内心，接受內心引导。他在被苹果公司开除后，情绪一度非常低落，并试图逃离硅谷。但他坚持通过正念冥想的方式来倾听内心，询问自己真正爱着什么。后来，他终于明白自己人生使命后，决定继续留在硅谷。随后，他创立了两家公司，最后又进入苹果公司，带领苹果公司二次创业，才有了现在的辉煌。他说，在明白了自己使命后，被苹果公司开除不再是挫折，而是让自己进入了创造黄金期。王阳明对自我和个人使命的认知，帮助他在人生三次（忠言上书，被打入死牢却不灭希望信心；宦官迫害，流放龙场却开悟成道；剿灭朱宸濠，功劳被夺淡然处之）巨大的挫折面前，仍然不受影响，不迷失于困惑，临终留下八字“我心光明，夫复何求”。

正念领导力的方法和目标

正念领导力的方法是正念，领导者只有坚持不懈地研究和实践正念，才能在每一次的正念练习中有实质性收获。在实践中加深对正念的体悟，同时坚持研究正念，把自己的体悟、他人研究的知识联系并总结，让正念知识和理论进一步得到扩充和升华。

正念领导力有四个基本目标。

强化自我觉察能力。“我给我的大脑做手术”的自我悖论是优秀领导向卓越领导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而自我觉察能力是突破自我悖论的关键。

激发高层潜意识思考。通过练习正念实现自己念头状态的转型与升级，从以前乱的状态占绝大部分比例，逐渐转变为安的状态占大部分比例，止和定的状态占一定比例，这样高层潜意识思考就越来越容易被激活，我们就越来越能洞察自己、周围的人和世界，越来越容易获得创新性想法。

找到自己的使命。领导者需要在正念练习中不断倾听内心，了解自己的使命。一旦找到自己使命后，领导者的激情就不会消失，不会受外界干扰，能够抵挡住各种诱惑，提升抗挫能力，更加专注地去执行自己的使命。孔子五十岁之前都在探索自己的使命，“五十而知天命”后，外界对他的褒贬不一的议论都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达到了“六十而耳顺”的境界。领导者找到自己使命后，才能有足够定力，所以孟子说“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而后获得“天将降大任”的使命，从而达到“行弗乱其所为”的目的。

认识自己，接纳自己，学会爱自己，进而极大地改善自我领导。仅仅激发高层潜意识思考，并不能从根本上管控好自我、本能、心智模式潜意识的思考，要从根本上去引导和管理好这三部分潜意识，就需要去认知自己，然后接纳自己，并开始学会爱自己。不会爱自己，就不会爱别人，也就不会从根本上去影响和领导他人。自我领导能力得到显著改善和提升后，我们对人性的理解和认识越来越全面和深刻，通过推己及人，也就很容易了解他人所想，也就很容易知道如何更好地影响和激励他人。

结语

优秀领导向卓越领导发展的瓶颈在于领导自身，即领导者多用自我、本能、心智模式部分的潜意识在思考，而很少用高层潜意识。领导者在试图突破这个瓶颈的时候，面临着一个关键困难，即“我给我的大脑做手术”的悖论。正念不仅可以帮助领导者学会以第三者身份自我觉察，打破这个悖论，还可以帮助领导者实现念头状态的转型和升级。正念领导力突出正念的作用，強调领导要研习正念，激发自己的高层潜意识思考，认识自己，接纳自己，学会爱自己，找到自己的使命，激励和引导自己，排除干扰，提升抗挫能力，克服人性的弱点，极大地改善自我领导，进而显著提升对他人的影响和领导，突破优秀领导向卓越领导发展的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