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鹏 葛宝山

我国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影响的研究
——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大样本实证考察

□宁德鹏 葛宝山

通过构建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影响的理论模型，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对26省百所高校的30887份有效问卷进行实证分析和检验。研究显示，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以及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显著负向影响创业意向；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显著正向影响创业意向；创业激情部分在上述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据此，建议加大税收优惠力度的，为制定创业政策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证支撑。

创业政策； 满意度； 创业激情； 创业意向

一、引言

长期以来，创业(entrepreneurship)被视为促进创新以及经济进步的有效手段[1]382-390。现阶段，我国经济处于“新常态”，唯有从要素和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型，才能实现经济的持续发展。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战略号召，2016年和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强调，要持续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体现了我国通过创业活动刺激经济增长发展的战略意图已被提升为国家层面的顶层设计，可见创业活动对我国的经济增长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创业政策作为国家宏观调控的一项重要手段和措施，是推动创业活动蓬勃发展的助推器，会对创业意向和创业行为产生不可替代的影响[2]227-228。然而，通过梳理已有文献我们发现目前的研究仅局限于创业政策本身，忽略了个体对创业政策的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3]。创业政策满意度作为政策受益者的心理感受指标，能更好地反映创业政策实施效果，也能更好地帮助我们了解创业政策作用于创业意向的机理。此外，创业激情是创业行为的动力源泉[4]595-618，会受到环境因素[5]的影响。由Lundström和Stevenson的研究可知创业政策能够从创业动机、机会和技能等方面影响个人的创业意向和创业激情[6]，那么，创业政策满意度会如何促进创业活动的意向？创业激情在其中的具体作用机制如何？已有的研究并没有对此做出回答。在这一背景下，本文分析了创业政策满意度、创业激情和创业意向之间的关系，旨在拓展已有的关于创业政策研究以及创业意向研究的范围，并为创业教育教学以及创业政策制定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证支撑。

二、模型构建与假设提出

(一)模型构建

图1 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影响的理论模型

通过对创业意向的研究进行回顾与梳理，发现已有研究主要关注两类因素对个体创业意向的影响：一类是个体人口学特征因素，主要包括性别、学历、专业、学校、家庭背景、创业实践活动等方面，这类前置变量多为客观因素；另一类是个体的内生因素，主要包括个体的特质、态度、认知、激情、信念等方面，这类因素较为主观，多跟个人心理因素相关。其中，学者们认为创业激情是解释创业意向产生的关键[5][7]199-214，会受到政策环境的影响。

综合以往的研究，本文基于个体内生因素相互影响视角，构建了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制的模型(图1)。

(二)假设提出

1.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

满意度是感知绩效(perceived performance)和期望(expectation)之间的差异，是一种基于比较的评价[8]244-249。创业政策作为政府提供的公共产品之一，也适用于满意度分析[9]90-94。因此，我们将“满意度”这一概念引入创业政策的情境下，并将创业政策满意度定义为个体对创业政策的期望和创业政策实际感受之间的差异。创业政策满意度越高，说明政策的受益方对创业政策的期望值和实际感受越一致，创业政策的实施效果越好。关于顾客满意度与行为意向关系的研究中，Bolton与Boulding等人认为顾客对产品和服务的满意度与行为意愿之间有直接关系[9]1[11]111-123。Oliver和Linda研究发现高水平的满意度会影响顾客的品牌偏好以及重复购买行为[12]。

此外，就创业政策来说，创业政策旨在改善创业环境、降低创业风险、消除创业障碍、刺激创业活动[13]11-18[14]473-511。Richardson认为良好且完备的创业政策能够创造良好的创业氛围与创业文化，能够促进创业活动的增长[15]188-198。Manolova指出当个体意识到政府提供的政策支持、税收减免等优惠措施较多时，个体对创业成功的信心会增强，进而具有更强的创业意向，也更有可能参与创业实践[16]203-218。Korsching et al.指出当个体感受到政府的政策法规对创业活动有利时，个体的创业意向会被激发[17]。

基于以上研究，我们认为潜在的创业者对创业政策满意度与创业意向存在正向显著影响。本文将创业政策划分为税收优惠政策、创业环境政策、金融支持政策和配套措施政策四个维度，并从这四个维度分别考量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 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a 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b 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c 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d 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2.创业激情在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影响机理中的中介作用

创业激情是潜在的创业者是否愿意把机会转化为行动的关键，会对创业意向产生正向影响[18]162-170。Cardon等认为创业激情会在情感上使个体对创业行为产生强烈的积极的情感，并愿意为之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8]244-249。陈小燕指出创业激情包含愉悦和冒险两个方面，并从不同维度分析创业激情对创业意向的影响[19]。其中，愉悦是一种对潜在创业者的积极情绪，表现为对创业活动强烈的兴趣；冒险是指潜在创业者的风险承担精神。创业的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20]682-690，充满激情的潜在创业者能更好地应对创业中的各种挑战[21]456。

创业政策能通过影响创业者的动机、技能与机会来增加创业者的创业意愿[6]。政府对创业的扶持政策会对个体的创业意愿产生正向刺激作用[3]。潜在创业者对当前创业政策越满意，越能增加创业激情，并最终提升创业意向。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 创业激情在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

H2a 创业激情在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

H2b 创业激情在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

H2c 创业激情在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

H2d 创业激情在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

三、研究设计

(一)变量测量

本研究采用自编量表对创业政策满意度进行测量，包括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和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这4个方面。其中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包含免收行政事业性费用、高校毕业生税收优惠政策和小微企业税收优惠政策3个题项；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包含行业准入门槛、工商登记服务、创业文化氛围和法制环境4个题项；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包含四众(众创、众包、众扶、众筹)、小额担保贷款和信用支撑体系3个题项；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包含创业场地、资金和人力，自主创业毕业生人事代理、职称评定等服务，科研设施和大型仪器对外开放力度，以及现行法律法规4个题项。共计14个题项。

本研究基于方卓[22]41-56对创业激情的研究，将创业激情划分为愉悦和冒险这两个维度，其中愉悦包含成为企业家的愉悦、实现梦想的快感、享受创业过程3个题项，冒险包含应对风险与挑战、对创业情有独钟、为创业投入全部精力3个题项，共计6个题项。

创业意向是个体未来从事创业的可能程度[23]151-174，是个体计划在将来进行创业的决定和选择偏向[24]。综合上述定义并结合国内学者钱永红[25]144-152、蒋海燕[26]、贺丹[27]对创业意向的测量，本研究用承担推迟毕业的风险、在校期间创业的可能性、毕业3年内创业的可能性这3题项来测量创业意向。

(二)数据收集

本文的研究通过调查问卷方式进行。采取方便抽样的方式向26个省份的高校投放问卷，线上线下同时进行(线上线下回收的问卷内容一致,两者之间无任何差异)。经汇总，共回收问卷34498份，经筛选，最终获得有效问卷30887份，问卷有效率为89.5%。

(三)问卷的信度及效度

本研究运用SPSS22.0统计软件对问卷进行信度检验。检验结果表明，创业政策满意度量表总体及其二级维度的信度α值均在0.89以上，说明量表具有非常好的内部一致性，表明所涉及的量表具有较高的信度。对于已经划分好维度的量表，对其检验效度选择的统计学方法是验证性因子分析(CFA)。本研究利用AMOS22.0软件对创业政策满意度量表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

四、实证结果分析

根据前文提出的理论模型，并结合量表的设计绘制结构模型路径图。将收集的30887份有效数据带入模型中进行运算，结果显示原始模型与数据之间的拟合状况较好，仅仅需要进行轻微的残差修正，模型拟合的各项指标达到了拟合标准。修正后的路径系数如图2所示。

图2 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路径系数图

1.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

从图2的路径系数图可以清晰看出，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路径有三条，如表1所示。

表1 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效应表

注：表中括号内的数值为P值，*表示效应显著；总效应=总间接效应+直接效应，总间接效应=间接路径1+间接路径2。下同

从表1可以看出，在创业激情的中介作用下，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能够显著正向影响创业意向；从直接效应可以看出，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能够直接负向显著影响创业意向。值得注意的是，创业激情会抵消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负向影响，其中愉悦可以带来0.0252的正向影响，冒险可以带来0.9152的正向影响，从而在总体上呈现出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正向显著影响。

2.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

从图2的路径系数图可以看出，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路径有三条，如表2所示。

表2 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效应表

从表2可以看出，在创业激情的中介作用下，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能够显著负向影响创业意向。从直接效应可以看出，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可以直接正向显著影响创业意向，影响效应为0.04。但是，创业激情会抵消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正向影响，其中愉悦可以带来0.0012的负向影响，冒险可以带来0.1456的负向影响，从而整体上呈现出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负向显著影响。

3.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

从图2的路径系数图可以看出，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路径有三条，如表3所示。

表3 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效应表

从表3可以看出，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不能直接影响创业意向，也不能间接影响创业意向，即创业意向完全不受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的影响，即创业激情没有起到中介作用。

4.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

从图2的路径系数图可以看出，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路径有三条，如表4所示。

表4 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效应表

从表4可以看出，在创业激情的中介作用下，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能够正向显著影响创业意向。从直接效应可以看出，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能够直接负向显著影响创业意向，影响效果为0.06，但是，创业激情可以扭转配套措施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直接负向影响，其中愉悦可以带来0.0105的正向影响，冒险可以带来0.2912的正向影响，从而在整体上呈现出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正向影响。

五、结语

(一)研究结论

本文构建了以创业激情为中介的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影响的机理模型，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对我国26省百所高校的30887份问卷进行实证分析，探讨了创业政策满意度、创业政策满意度与创业激情这两组变量对创业意向影响的机理关系。本文得出的结论如表5所述。

表5 研究假设检验结果

(二)讨论

第一，在创业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直接影响(H1)考察中，创业环境政策正向影响创业意向(H1a)这一假设得到了验证，这一研究结论与Richardson(2008)[15]188-198的研究结论相似。金融支持政策(H1c)对创业意向的影响不显著，而实证研究结果显示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H1a)与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H1d)负向显著影响个体的创业意向。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大学生的资金储备以及人脉储备不足，即使他们对现行的创业税收政策以及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高，但由于缺乏创业所需资金，他们也不会参与创业行为。

第二，在考察创业激情的中介作用的假设H2中：1. H2a、H2b和H2d 都成立，即创业激情在创业政策满意度中的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和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其中，创业激情抵消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负向影响，即创业激情在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创业激情却抵消了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直接正向影响，即创业激情在创业环境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负向中介效应；(3)创业激情能够抵消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负向影响，即创业激情在配套措施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理中存在中介效应。(2) H2c没有得到支持，即创业激情对金融支持政策满意度对创业意向的影响的中介效应不显著。

第三，由假设H1c与H2c的实证结果可以看出，金融支持政策无论从直接效应还是通过创业激情的间接效应，都无法对大学生的创业意向造成显著影响，这可能是由于我国现行的金融支持政策对创业者的支持力度较小，无论创业者对该政策是否满意，都不会对其是否投入创业的意向产生实质性的影响。此外，还可能存在的解释是，其他因素如创业中的人脉、机会、项目等其他因素对个体是否参与创业行为的影响更大，相比之下，金融支持政策对个体创业意向的影响即显得微不足道。

(三)启示

放宽税收优惠政策的范围与年度限制，激发创业激情。由于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主要通过其中介变量创业激情的实现来影响个体的创业意向，税收优惠政策满意度的提高可以激发个体的创业激情，进而增强个体的创业意向。因此，为了使实施税收优惠政策和配套措施优惠政策达到刺激创业的目的，政府应将关注的重点放在潜在创业者的创业激情激发上。国家可以适当延长税收优惠年限。目前国家给予的税收优惠年限仅有3年，而创业者在创业初期盈利能力不强，刚步入上升期就被沉重的税负枷锁束缚，延长税收优惠期限可以给创业企业积累更多的资本，为他们日后的蓬勃发展夯实基础。此外，国家还应加大税收优惠力度。现在我国一些地区征收所得税的方式是查定征收，即企业不论是否获利都要缴纳所得税，这给初创企业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国家可以给初创企业以一定期限的企业所得税减免甚至免税优惠。例如，规定大学毕业生只要是初次创业的，都能享受5～8年上不封顶的“裸税”税收优惠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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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胡章成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Relationship among of Satisfaction of Entrepreneurial Policy,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and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NING De-peng， GE Bao-shan,

JilinUniversity

This study tries to explain the effect of satisfaction with entrepreneurial policy on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and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by establishing a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to empirically analyze 30887 questionnaires collected from hundreds of universities in 26 provinces. Results show that: satisfaction of entrepreneurial policy can effectively spur individual’s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plays a partly mediating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repreneurial policy satisfaction and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Based on empirical results, we suggest that preferential tax policies should be imposed. The results of this study provide helpful practical implications for entrepreneurial education executors.

entrepreneurial policy； satisfaction;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宁德鹏，吉林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生；葛宝山，吉林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企业公司跨界创业战略形成机理研究”(71472071)

2017-01-03

F272.2

A

1671-7023(2017)03-01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