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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通史观初探
——《文史通义·释通》篇释读

2017-01-25高秀丽

中国民族博览 2017年9期
关键词:通史文史

高秀丽

(山东省济宁市博物馆,山东 济宁 272000)

章学诚通史观初探
——《文史通义·释通》篇释读

高秀丽

(山东省济宁市博物馆,山东 济宁 272000)

《释通》篇是章学诚《文史通义》中重要的一篇史论,集中体现了章学诚的通史观念。《释通》篇论述了“通史”的产生和发展演变,分析了通史体裁的优缺点,并对修通史工作作出展望。本文试对《释通》篇进行解构,以此初步认识章学诚的通史观念。

章学诚;《文史通义》;通史;《释通》

章学诚是清代著名的史学理论研究学者,撰有著名的《文史通义》传世。《文史通义》反映了《释通》篇收录于章学诚《文史通义·内篇》。章学诚在这篇文章里集中论述了作为通史之“通”的含义及由来,并且对通史及断代史分别作了分析,尤其是对通史的长短得失阐述详尽。在撰文方法上,章学诚针对部分史部著作提出独到之评价,以此来例证通史长短和他的通史观念。

章学诚在《释通》开篇引用《周易》,“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将习通史抬升到“君子”的高度。章学诚不恪守《论语》中将“君子”定义为克己复礼的贤人,而认为是“以文明为德,同人之时,能达天下之志”者,成为君子的关键是“能达天下之志”,即在识人、识物时,更看重对全局的洞察。次引《尚书》,“乃命重、黎,绝地天通”,命绝地天通者,是颛顼,绝地天通即隔绝天人之间的沟通,使人不知天命,“天”不干扰人事。其实际目的,现在多以为是分离政治与宗教,使宗教为政治服务,亘古时候宗教在人事中居于最崇高地位,巫觋、祭师往往是一个社会组织中的领导者,他兼治宗教和政治,统领一切。随着社会文明发展,人们对事物了解愈加深入,宗教说法越来越得不到认可,人们不将生死、贵贱、寿夭全部交托给天命,而越来越重视人事,即重视世俗政治,渴望通过人事努力解决生死、贵贱、寿夭的问题,遂发动战争、掠夺财富、制定等级秩序,而享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巫觋、祭师阻碍这个过程的发展,因而需要伟大的人物发起一场变革,使政治和宗教分离,使政治的地位上升以满足人们需求,使宗教下降到辅助政治统治的地位。这场伟大变革落到了颛顼身上,因而他得以跻身五帝之列。可是变革总会造成重大的影响,章学诚指出,既然天人隔绝,人的祈祷无法得到天的保佑,便会使“人有匿志”,人们不再向天倾述近来所发生的事情,于是乎先王“以文明出治,通明伦类,而广同人之量”,扩大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宗教失去领导作用,人事发生大乱,“世有棼治”,于是乎先王“以人官分职,绝不为通,而严畔援之防”,发挥政治管理的职能,授予各类官职,对应各类事务,各司其职,互不越职,严防“畔援”。自此以后,官职的区分越来越清晰,各自的职责越来越明确。其中“治书”者,就是五史:内史、 外史、太史、小史、御史。五史记载一切应当记载的史料,百官管理一切应当管理的事务。五史所记事件、百官所管事务统一起来即构成了整个天下,“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君子就是要看清五史所记、百官所管,洞察整个天下的局势。

但是自“夫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尤其汉初经秦火之丧乱,诸经沦落,往后虽极力挽救,亦不能完全恢复原貌,各家各持己见,一经而有诸说,“《春秋》分为五,《诗》分为四;然而治《公羊》者,不议《左》《谷》,业《韩诗》者,不杂齐、鲁;专门之业,斯其盛也。自后师法渐衰,学者聪明旁溢,异论纷起。”于是乎有“深识远览之士,惧《尔雅》训诂之篇,不足以尽绝代离辞,同实殊号,而缀学之徒,无由汇其指归也”,“深识远览之士”即具有远见卓识的人,他们“总五经之要,辨六艺之文,石渠《杂议》之属”,“离经而别自为书”,此便是“通”的先导;到刘向时,“总校《五经》,编录三礼,其于戴氏诸记,标分品目,以类相从,而义非专一,若《檀弓》、《礼运》诸篇,俱题通论”,“通”自此显著起来;“班固承建初之诏,作《白虎通义》。应劭愍时流之失,作《风俗通义》”,此便是“通”作为书名的源起;“自是依经起义,则有集解、集注、 异同、然否诸名;离经为书,则有六艺、圣证、匡谬、兼明诸目。其书虽不标通,而体实存通之义”,自此“通”得到广泛应用,虽不明确标明,却自觉应用 了“通”的含义。以上是章学诚论述“通”之发展演变。

“《太史》百三十篇,自名一子;班固《五行》、《地理》,上溯夏、周”,“梁武帝以迁、固而下,断代为书,于是上起三皇,下讫梁代,撰为《通史》一编, 欲以包罗众史。史籍标通,此滥觞也”,自此“通”应用到史籍上,遂成通史,通史作为史书的一种重要体裁,以《史记》为典范,纷纷出世。“总古今之学术,而纪传一规乎史迁,郑樵《通志》作焉。统前史之书志,而撰述取法乎官《礼》,杜佑《通典》作焉。而编次总括乎荀、袁,司马光《资治通鉴》作焉。汇公私之述作,而铨录略仿乎孔、萧,裴潾《太和通选》作焉”,“史部之通,于斯为极盛也”。此外,还有“高氏《小史》、姚氏《统史》之属,则撙节繁文,自就隐括者也。罗氏《路史》、邓氏《函史》之属,则自具别裁,成其家言者也。范氏《五代通录》,熊氏《九朝通略》,标通而限以朝代者也。李氏《南》《北史》,薛、欧《五代史》,断代而仍行通法者也……其余纪传故事之流,补缉纂录之策,纷然杂起,虽不能一律以绳,要皆仿萧梁《通史》之义,而取便耳目”,此是“通”的手法在史书编撰中得到自觉应用。

另外,章学诚也指出了一些著作错误地应用了“通”的手法。第一种错误应用,如一些学者“囿于见闻”,使“训诂流而为经解,一变而入于子部儒家,再变而入于俗儒语录,三变而入于庸师讲章”,这些作品皆是“出于经解之通,而失其本旨者也”;或使“载笔汇而有通史,一变而流为史钞,再变而流为策士之括类,三变而流为兔园之摘比”,这些著作皆“出于史部之通,而亡其大原者也”。第二种错误应用,是一些著作“以语录讲章之混合,则经不为经,子不成子也。策括类摘之淆杂,则史不成史,集不为集也。四部不能收,九流无所别,纷纭杂出,妄欲附于通裁”。

章学诚在阐述“通”之由来演变,并论述用“通”法的著作,尤其是史部著作(即通史)后,对通史进行了深入探索。首先他举出通史的长短得失。“通史之修,其便有六:一曰免重复,二曰均类例,三曰便铨配,四曰平是非,五曰去牴牾,六曰详邻事。其长有二:一曰具翦裁,二曰立家法。其弊有三:一曰无短长,二曰仍原题,三曰忘标目”。其次他对每一项长短得失都详细地作了论述,通史便利之处:一曰免重复,即避免“人物事实,同出并见”,一人而有数传,一事而重复记载,通史使“总合为书,事可互见,文无重出”;二曰均类例,即体例均一,“通前后而勒成一家,则例由义起,自就隐括”;三曰便铨配,即使“一门血脉相承”,因以“相附而彰”、“见时世盛衰”;四曰平是非,即“衡鉴至公,庶几笔削平允,而折衷定矣”,使人物事实得到公正客观的记载;五曰去牴牾,即“统合”“断代”,使“裁制”、“详略”同;六曰详邻事,即详记“四裔外国”之人物事实。 通史长处:一曰具翦裁,即“通合诸史……括其凡例……补其缺略,截其浮辞,平突填砌,乃就一家绳尺”,使“文省前人,事详往牒”;二曰立家法, 即“辨名正物,诸子之意,寓于史裁,终为不朽之业”,即司马迁之所谓“成一家之言”。通史短处:一曰无短长,即“纂辑之书,略以次比,本无增损,但易标题”,因而“学者宁习本书,怠窥新录”;二曰仍原题,即“诸史异同,各为品目,作者不为更定,自就新裁”;三曰忘题目,即“《独行》、《方伎》、《文苑》、《列女》诸篇,其人不尽涉於世事,一例编次”,而不标明年代背景,使得读者“读其书不知其世”。

对通史长短得失作出详细论述后,章学诚又反复对“通”作更为详尽的解释。 本文体例,章学诚先叙“通”之由来,再叙“通”之手法,所采用的方法是例举采“通”法著作,其中重点评论通史,最后对“通”的含义深入探讨。“《说文》训通为达,自此之彼之谓也。通者,所以通天下之不通也”。“读《易》如 无《书》,读《书》如无《诗》。《尔雅》治训诂,小学明六书”、“六卿联事, 职官之书”,这些著作“通之谓也”,读之都能够贯通天下人物事实,而“魏了翁取赵宋一代之掌故,亦标其名谓之《国朝通典》”、“潘迪取有元御史之职守,亦名其书谓之《宪台通纪》”以及“州郡志书”就不是通史了。

末了,章学诚发出深深的喟叹:“良由识乏通材,遂使书同胥史矣!”缺乏有见识的通才,使史书变成了衙门小吏的文书。渴望当世有通才,继承司马迁之伟业,创作出真正“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通史。但章学诚在渴望通才的时候,又警惕一些“横通”之士,如书商、藏书家、刻书家之流,因“所接名流既多,习闻清言名论”,也能谈学论道,其实自己并无什么心得,这类人便 是“横通”,而不是《释通》篇中向往的通才。紧随《释通》篇,章学诚又专门撰文介绍了“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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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秀丽(1975-),女,山东济宁人,南京大学历史系在职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明清史与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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