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红生

紫金山探幽

※ 唐红生

节气已到霜降，不见初霜，却见秋雨绵绵，时而淅淅沥沥，时而大雨如注，一连下了一周时间。秋风裹着秋雨和落叶，不免使人心烦意乱、淡淡惆怅。好在周末天气放晴，登山爱好者便相约出行，目的地紫金山。紫金山自古被誉为“江南四大名山”之一，有“金陵毓秀”之美誉，古称金陵山，汉代始称钟山，东吴时一度称蒋山。因山之北坡有含云母碎片的紫色砂、页岩，旭日东升或残阳斜照时，紫气升腾、变幻莫测，故东晋时始称紫金山。对于紫金山总有一种亲切感，一来宁镇山脉把两地连在一起，而句容恰处在中间；二来紫金山一些人文历史与我们镇江、句容有关。这次是走野道，虽然队伍中有人去过，但野道复杂，仍不能识路。好在之前就与南京“小岛户外”联系，由他们带路。不到一小时车程，我们就与等候在太平门外白马公园的“小岛户外”会合，一道去登紫金山。

湛蓝的天空，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出现了，鲜亮而不失温柔，精神为之爽朗。我们走在“紫金山人行栈道”，右边就是明城墙。只见青苔满墙，藤萝附着，小草已枯黄，但有些植物依然青绿。偶见墙砖剥落，在遒劲苍翠的雪松映衬下，更显城墙的古朴与宏伟，幽幽古韵随之而来。

转道踏上石板路，四周静谧，只有脚步声，仿佛是块块青石正在诉说如烟往事。一段上坡后忽然开朗，一汪秋水映入眼帘，她静卧在山中，原来是白马湖。湖水倒映着山林，栾树红褐色的果实在葱绿的树林里特别显眼，渲染着秋的气息。几只野鸭在水中游动，看到我们，便一下潜入水中，过会儿才浮出水面，真不想去惊扰它们。

绕道看了下常遇春墓。此人是朱元璋手下的一员大将，也是明朝开国功臣。而明孝陵也在紫金山，朱元璋的祖籍是句容，有史料记载。竹林间的墓道立有将军模样和各种动物的石像，栩栩如生。常遇春与我们句容也有联系，有个村名和一块石头都与他有关。他家境很穷苦，少时就跟母亲一路从安徽讨饭到了句容茅山落脚。他力大无比，一手一张大钉耙，左右开弓，一天能开出千垄地。当年开荒那地方，后来有了村子，村名就叫千垄地，叫顺口了，就成了现在的“千亩地”村。常遇春开荒种地时，每次都在一块巨石旁等母亲送饭。所以，茅山中的这块石头，就叫“望母石”。

天堡城是我们此行第一个要征服的高度。它是太平天国时期修建的重要军事要塞，筑于悬崖之上，壁垒森严，易守难攻。有步道可以直达，但我们还是拐向野道。幽静的山林，经几天的风雨，叶子已落下许多，有的泛黄，有的已变黑，即将化为淤肥，归于沉寂，滋养新叶的诞生，这是落叶的延续。正当我感怀季节变换和叶的唯美时，队伍慢了下来，原来到了“好汉坡”前。只见山势险要，十分陡峭，有数十米之高。石头已被雨水冲刷得较为光滑，只能手脚并用，小心攀登。有时需要横向移动，才能找准踏脚点。在两边的树丛中几次小憩后，终于到达山顶，个个也成了“好汉”。

经过西马坡，我们向着北坡峡谷方向继续前进。这一段几乎都是步道，相对轻松些。一路上竖立着各种遗址的文物保护单位标志，其中有块“钟山定林寺遗址”引起了我的兴趣。在六朝时期，这里曾是佛教胜地，梵宫寺宇林立，钟磬之声相闻，“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南北朝时期著名文人刘勰曾三次在定林寺留居，前后长达20年，而他正是咱们镇江人。如今定林寺早已不复存在，而刘勰和他的文学理论巨著《文心雕龙》却名垂青史，永不磨灭。

从此处向第一峰进发，我们沿着铁栅栏在乱石中穿行，既要爬坡，又要注意脚下，因此，强度较大。由于野道较窄，遇到迎面的“驴友”时，只得小心避让。走过这段即转入更为陡峭的山坡，其实有台阶可登，但户外人就是有点“另类”，不走寻常路。沿途不时有巨石突兀，奇形怪状，树根裸露，如虬龙盘绕，散发出幽深的气息。终于到了冲顶时刻，众人休整片刻后，即向最高峰挺进。只见峰顶巨石犬牙交错，蔚为壮观。山峦高低起伏，绵绵不断，犹如龙蟠虎踞，气势非凡，无怪乎诸葛亮发出“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的赞叹。远处的长江如练，几座大桥飞架南北。山下，山水城林浑然一体。玄武湖畔高楼林立，道路纵横交错，高铁从城中穿行。近处的山色已经变得丰富起来，五彩斑斓。已到中午时分，大家随处找块石头而坐，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美景。在我眼前的山坡上就有一颗柿树，枝叶依然茂盛，挂满柿子，可周边的树叶已经飘落，有的只剩下枝干。更奇怪的是柿子居然还是青的，而本地的柿子早已泛黄成熟了，可能是生长在山背面的缘故吧。

下山经东峰，又称小茅山，也许是与我们句容的茅山加以区别，尔后向老虎洞方向行进。老虎洞其实不是山洞，而是一排巨石如卧虎横卧山坡，虎头五块叠加，中间有个洞如虎口，故称老虎洞。此处起伏不大，如同走在虎背上。密林中不时地会发现碉堡，有圆柱体，也有长方体，上方有通气孔，周围有射击孔，有的保存完好，有的钢筋裸露，残垣断壁，战壕依稀可见，不禁想起那段烽火岁月。此山自古就是军事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句容失守后，南京保卫战打响。守卫在紫金山的将士们与日寇浴血奋战，但没几天就被日军攻下，牺牲无数。这些斑驳的碉堡，刻录了历史的记忆，记下了侵华日军的罪恶行径，也记住了中国军人奋勇杀敌的时刻。这段山脊的野果特别多，有的挂满树枝，有的结在藤萝，鲜红的、橘黄的，如樱桃大小，随处可见。就让这金秋的累累硕果，去告慰那些保家卫国的英灵。如今，抗战胜利70多年，强大的祖国已不容任何外敌入侵。

走在棕红色的绿道上十分惬意。山脚下的体育公园一望无垠，绿草如茵。各式风筝在空中翱翔，欲牵手那朵朵云彩。曲折小径如同一条条线谱，在公园中延伸。山坡上、绿草中的树木多姿多彩，银杏已涂上金黄色，枫叶开始染红，桂花、香樟、松树郁郁葱葱，就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正奏着秋的乐章。人群中三三两两，有踢足球的，有搭起帐篷野营的，有散步休闲的，有垂钓的，更有几对新人在拍婚纱照，他们洋溢着温馨甜蜜的笑容。蓝天白云、树木湖水、草坪风筝，连同那郊游的人们，绘成了一幅画卷。“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这是一幅比春天更美的秋景。

一抹秋阳已偏西，挂在那树稍上。回望紫金山，在体育公园的映衬下，黛色横陈。虽历经沧桑，但青山依旧，正以龙蟠之势，饮霞吞雾，屹立在天际，见证着时代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