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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多黎各博物行

2016-11-05金文驰

森林与人类 2016年8期
关键词:波多黎各荧光

金文驰

加勒比群岛如串串珍珠洒落在湛蓝的加勒比海中,这里终年温暖的热带气候,加上岛屿间地理隔离效应显著,孕育出众多特有的动植物类群,加勒比群岛也因此成为具有全球意义的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在众多岛屿中,有一座近乎长方形的小岛——波多黎各。别看它面积仅及我国海南岛的1/4,却藏着许多世界级的自然奇珍:加勒比群岛中罕见的原始热带林,全球最亮的稳定型荧光海……更不乏特有种和独特的生物群落。波多黎各不仅自然殊胜,历史遗迹也颇为卓绝:加勒比地区保存最完好的西班牙殖民城镇、西半球最古老的天主教堂……波多黎各几乎处处是昳丽、是奇绝、是灿然。

走入历史:圣胡安老城

波多黎各首府圣胡安位于岛的北岸,这里也是进出波多黎各的门户。圣胡安车水马龙,面积很大,活脱脱一座现代都市。不过向着半岛的尖端走去,那三面环海的弹丸之地便是历史悠久的圣胡安老城。

老城依山而建,大致呈南低北高之势,东西向有6条街道,南北向则有7条。其保存完好的西班牙殖民时期的街区和众多的历史名胜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客。椰风海韵中,能发现建于16世纪的圣何塞教堂、拉福尔塔莱萨宫、西半球最古老的天主教堂——圣胡安教堂,还有18世纪建立的克里斯托礼拜堂、20世纪初建立的波多黎各议会大厦等等。走在砖石铺就的街道上,葱郁的盆栽植物悬挂在卷花铁栅阳台上,色彩艳丽的小楼流溢出浓浓的加勒比风情。街心公园高大的榕树下传来吉他的弦声,烘托出圣胡安老城的历史气息。

说到波多黎各和圣胡安的历史,还得让时光倒流到1493年11月19日。这一天,在加勒比的熏风中,哥伦布抵达了波多黎各,将其命名为“圣胡安包蒂斯塔”,意为“圣施洗约翰”,用来纪念为耶稣基督施行洗礼的圣施洗约翰。后来的西班牙殖民政府将其改名为“波多黎各”,意为“丰饶之港”。波多黎各的旧名并没有湮灭在历史中,人们将“圣胡安包蒂斯塔”缩写为“圣胡安”,并作为波多黎各首府的名字。圣胡安诞生于1521年,是整个美洲现存的第二古老的欧洲人建立的城市。建城不久,它便成为西班牙船队从欧洲抵达美洲后停靠的第一个港口。经历了近5个世纪的风霜洗礼,圣胡安老城依旧风姿绰约,成为加勒比地区保存最为完好的西班牙殖民城镇。老城中的埃尔莫罗堡和圣克里斯托瓦尔堡两座防御堡垒规模庞大,出色地展现了从16世纪到20世纪欧洲军事建筑在拉丁美洲的发展过程,已于1983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先说埃尔莫罗堡。16世纪,西班牙殖民者为了保卫圣胡安不受海盗骚扰,并巩固自己在加勒比地区的殖民和贸易霸主地位,开始在圣胡安的最西面建立起一个小小的碉楼,用于瞭望和防御。在随后近4个世纪的时间里,西班牙殖民者不断扩建其防御系统,最初的小碉楼变成如今的庞然大物:从海平面的防护垒到最顶层的灯塔共6层,设有储藏室、部队宿舍、监狱、小教堂、迷宫般的隧道以及战士发现敌情后使用的捷径旋梯。整个城堡仅一扇大门,且周围都有高墙把守,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由于埃尔莫罗堡位于突出的海角之巅,澎湃的海浪在此终年肆虐,夹着水沫的海风则贯穿于整个城堡。高耸的城墙上到处是海风海盐侵蚀后留下的混黄色痕迹,历史的沧桑油然而生。

位于老城东部的圣克里斯托瓦尔堡则依山而立,是西班牙殖民者在美洲建立的最大堡垒。和埃尔莫罗堡的海防功能不同,圣克里斯托瓦尔堡主要是为了防御东面的陆上入侵。该堡垒于1783年完工,顶部并列飘扬着美国国旗、波多黎各旗帜以及老西班牙军旗,述说着它那不凡的身世和历史的变迁。登临而望,脚底下正是那依礁石而建、紧临大海的瞭望塔,被当地人称为魔鬼加里塔。穿行在城堡中的一条隧道中,四周昏黑一片,只在转角的地方漏出些许灯光。忽然从隧道另一头走来一支扛着步枪的队伍,个个身着18世纪的军服,仿佛让人回到了殖民时期的战火硝烟中,原来我们碰上了这一世界遗产地举办的“复古”活动。

高山湿极:热带苔藓矮林

波多黎各和海南岛几乎位于同一纬度,两者都地处东北信风带,全年盛行偏东气流。从首府圣胡安驱车,逆着东风而行,只需半个多钟头便可抵达云盖这座大山的山脚。“云盖”在当地土著语中意为“白色的土地”,自海拔175米到1076米的山顶都被热带森林覆盖。这座大山位于岛的东北部,从大西洋东来的暖湿气流受它的阻碍不得不沿山势爬升并冷凝,从而为云盖带来了极为丰沛的降水。早在1876年,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十二世便将云盖设为保留地保护起来,这里也因此成为西半球历史最悠久的自然保护地之一。云盖的森林生态系统保存完好,是加勒比群岛中难得一见的原始林区,不仅极具新热带 (美洲热带地区)区系成分特色,同时也是众多波多黎各特有种的家园。

如果说云盖是一顶森林皇冠,从海拔760米到峰顶间生长的热带苔藓矮林可能算是这顶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苔藓矮林中常年降水量超过5000毫米,这一数字本身就让人啧啧称奇了,这还不包括植物通过枝叶直接从空气中截留的水分——这一项相当于每年多出约350毫米的降水。这里的空气湿度常年接近饱和,植物种类并不算太多,现有的记载是97种。不过大约有40%的植物都是波多黎各的特有种,至少有28种是这片森林的特有种。

我们的运气似乎异常的好,天空竟然没有飘雨,我们便悠然地向山顶攀登,路边的山地棕渐渐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片片枝桠密集的树林。与其说它是树林,还不如说是灌丛更恰当,因为在这里我们很少能见到超过8米高的植物。这便是著名的苔藓矮林。这里的植物不仅低矮,而且枝干看起来也被某种力量束缚着,伸展得很不尽兴。最让我们惊叹的莫过于树干被密集生长的苔藓包裹,以至于想看见树干本身都成了一件难事。桫椤科植物在这片苔藓矮林中也颇为常见,它们的老叶经久不落,顺着茎干垂下,为这里增添了几抹神秘和原始的色彩。

苔藓矮林中当然不会少了附生植物的身影,最惹眼的要算凤梨科丽穗凤梨属的大序丽穗凤梨(Vriesea macrostachya)。这种凤梨个头不大,也不在花期,不过它紫红色的叶片在阳光照耀下绝不逊于其花朵的艳丽。在我国算是室内高档花卉的天南星科花烛属(Anthurium)植物在这原产地本色出演,如杂草般附生在树上。苔藓和这些附生植物长在一起,形成厚厚的毯垫,其中含有大量的有机物,从树上直铺到地面。它们所附着的大树能生出气根,吸收这些毯垫里的养料,双方互惠互利,共同繁荣。而林下除了一些蕨类和掉落的凤梨科植物外,很少能见到其他植物。endprint

突然,一只翡翠色的小鸟在枝头闪现,它的体型较小,大约只有10厘米,枝叶茂密难见其全貌。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一只蜂鸟,后来才发现竟是波多黎各18个特有鸟种之一的波多黎各短尾鴗(Todus mexicanus)。别看它的种加词义为“墨西哥的”,其实那是模式标本上误标的产地。波多黎各短尾鴗的喉部和喙都为红色,和翡翠色的身段搭配起来分外惹眼,喙扁而宽,适合捕食昆虫。这种鸟喜欢在树枝上抬头四处搜寻藏在叶底的虫子,无奈其动作轻快,加上光线昏暗,难以看得真切。

波多黎各短尾鴗隶属佛法僧目短尾鴗科,人们在美国西北部的怀俄明州就发现了3000万年前的短尾鴗科化石,不过这一科现在只含5个种,全部特产于加勒比地区的大安地列斯群岛。有观点认为,起初波多黎各所处的加勒比板块还在太平洋东部,随后其不断东移,现在已经移到了大西洋西部。而南北美洲通过中美洲地峡相连后,动植物类群交流大增,由于竞争很多物种灭绝了,而一些在加勒比地区的成员由于与大陆隔绝而幸存下来,成为孑遗种,波多黎各短尾鴗可算是其中一个典型。

干热低地:岛屿西南部

从海上东来的暖湿气流给波多黎东北部山区带来了极为丰沛的降水,但这股气流到了岛屿西南部已是强弩之末,低海拔滨海地带的气候更是干热突出。在这里很难找到一株大乔木,烈日当空,视野通透开敞。我们驱车来到了波多黎各最西南端的一处名为“红角”的陆连岛。顾名思义,陆连岛就是和陆地通过沙坝或沙嘴相连的岛屿。红角大致呈“丫”字形,那一竖便是连接陆地和岛屿的一条低矮沙坝,“丫”字上部则是石灰岩岛屿,一条沙坝还围合出一湾咸水泻湖。由于红角是一处陆连岛的突出范例,1980年便被列为美国国家自然地标。

岛屿顶部坐落着青灰色的红角灯塔,这是波多黎各历史上的第三座灯塔。从平缓的山坡向灯塔走去,随着地势升高,回头北望,只见浅蓝色的海湾,略带紫色的泻湖和湛蓝色的加勒比海同时奔来眼底,层次之丰富、色彩之恣意真令人惊叹。当年西班牙殖民者从土著塔伊诺人手中抢到这一区域后,利用这里干热少雨、日照时间长和蒸发量大的特点,在这里设立盐场,因此海水制盐也成了殖民者在波多黎各最古老的行当。这不禁让我联想到我国海南岛最大的盐场:莺歌海盐场,这一盐场也坐落于岛屿西南部,同样得益于干热的气候条件。

和北面的缓坡不同,红角灯塔的南边是一陡峭的石灰岩壁,离海面约有30米高,气象壮观。从悬崖顶上可以俯瞰水天一色的加勒比海,脚下的海浪永无止境的扑打着珊瑚礁。其中一块礁石尤其高大,宛如一座三角形的宝塔兀立在水中,让人靠近不得。就在这块礁石上,我们发现了鲣鸟科的褐鲣鸟(Sula leucogaster)!鲣鸟是典型的热带海鸟,在我国多分布于南海,大陆海岸则很少见到。我们看到的4只全为亚成体,腹部不像成鸟呈白色,而是淡褐色,由于距离较远,不仔细看还真难与其褐色的头颈部区分开来。它们的体色和礁石的颜色很相近,这对于还未成年的小鸟来说也算是保护色吧。这里的气温较岛北部高,再加上热带的烈日暴晒,不一会儿我们就感到酷暑难耐。不过这些小家伙们似乎早就习惯了炎热的气候,站在骄阳下仍显得分外惬意。褐鲣鸟也没有固定的繁殖期,不过多在冬季出现一个繁殖高峰。由于多栖息在离岸的小岛上,它们也不用提防其他动物,于是索性在地上筑巢,每窝产1-2枚白色的卵。如果两枚卵都孵出雏鸟,较大的一只总会把体弱的一只赶出巢穴,任其死亡。令人惊讶的是,亲鸟对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极为放纵,不问不管,任由同根生的兄弟姊妹互相“残杀”,想来是为了保证后代拥有较强的生存力。而产下两枚卵也许是为了保险,即使一枚卵不能孵化也能完成繁殖。

在距红角不远处的瓜尼卡市南面,分布着一片加勒比地区保存最为完好的热带干林,此地已被列入联合国人与生物圈保护区网络,波多黎各一半的鸟种都可以在这里看到。由于气候等原因的制约,热带干林的形成和发育都耗时颇长,但植株并不高大,主要呈灌木状,因此易受人为干扰。特产美洲的仙人掌科植物在这里极为常见:有的为柱状、有的呈球形,宛如国内温室中的园艺造景一般,但这确是自然植被。夕阳下,当地人穿着色彩明快的服装,穿行在这些仙人掌科植物间。

流光溢彩:梦幻荧光海

入夜后,波多黎各多处海湾的海水被搅动时能发出梦幻般的蓝色荧光,人们称其为“荧光海”,其中亮度最大的则是别克斯岛上的蚊子湾,这里也是全球最亮的稳定型荧光海。观赏荧光海的最好时节是无月或新月的时候,满月的几天由于月光太明亮,几乎看不出荧光效果。坐在小船上看,荧光海的光亮显得很是特别,绝不同于人造光源从某一点射出,而是微弱的自水里溢出,显出淡蓝色的光晕,“流光溢彩”一词也许是对这一场景的最好诠释。

这些荧光实际上是由水中一种名为Pyrodinium bahamense的单细胞甲藻发出的,其属名前缀“pyro”的意思即“火”。其细胞大致呈球形,直径稍大于40微米,细胞壁由多块小板构成,细胞中部有一条环状的横沟,还有两条顶生鞭毛。这种浮游藻类在蚊子湾的每1升海水里多达19万个,如此高的密度使蚊子湾成为全球发光甲藻密度最高的海湾,这也是它成为世界上最亮荧光海的原因之一。要想使甲藻发光,首先需要对其细胞施加外力,比如滑动的船桨,这会使细胞内的液泡膜发生超极化,紧接着氢离子进入液泡,使液泡内pH值降低,形成一个酸性环境。随后液泡内的荧光素酶就会在这一酸性条件下催化荧光素脱离结合蛋白,被活化的荧光素与氧气结合,生成氧化荧光素,并发出波长在474-476纳米间的蓝绿色光。这就是我们所见水中荧光的基本来历。

突然船长开始跺脚,甲板上响起了“砰砰”声,有鱼受惊跃出水面,留下一小片荧光。船长故作神秘地停了一小会儿,更加用力地踩踏甲板,由于甲板下部是悬空的,那声音想必响彻了整个海湾。坐在船头,我们几乎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邃黑的海水里出现了一道道急速移动的蓝带,那是鱼儿受惊后快速游动的路径。那光亮比船激起的波浪耀眼多了,一条条亮着向四周延伸、蜿蜒、冲突、激荡,这时每条鱼儿的位置也暴露无遗。这如同一支支蘸满淡蓝色荧光颜料的画笔肆意划过一块无尽的黑幕,然后仿佛有谁画下了一个巨大的休止符,所有的光亮和色彩都在画布上顷刻消失了,真是奇景!

整个荧光海之行的高潮自然是亲身在这魔幻般的海水里畅游了。待船长示意,大家便争先恐后地跃入温暖的海水中,周围的水面也随之被点亮。随着手脚的划动,一抹抹蓝色的荧光把水中的身体都照亮了。最明亮的是手掌和脚掌附近的水体,因为这些部位的运动速度最快,激发出的光亮也就更为明显。再看看远一些的泳者,他们如同在星海中翱翔。虽然荧光转瞬即逝,但如此奇特的经历定会打上波多黎各的深深烙印,永驻心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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