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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声音”沪剧如何与时代同频

2016-05-14胡凌虹

上海采风月刊 2016年8期
关键词:沪剧艺术节上海

胡凌虹

沪剧是上海本土特有的戏曲剧种,被誉为“上海的声音”,具有二百余年的历史。沪剧的发展跟上海这座城市的进程紧密联系在一起,迅速反映、记录时代的变迁、上海人的生活境况。一直以来,上海市民对沪剧都怀有深厚的感情,不少爱好者更是把沪剧当作“流行乐”来哼唱。

近年来,沪剧呈现不错的发展势头,出现了几部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好戏以及一批深受老百姓欢迎的现实主义题材剧作。一年一度的沪剧艺术节也显示了沪剧界的整体力量。然而,繁荣背后也有隐忧。在上海这座海纳百川的大都市里,外来文化正在悄然“入侵”,地方文化在被消解和流失;上海话正面临传承的危机,年轻一代中能流利说出一口标准沪语的越来越少;这些都成为沪剧发展道路上不得不直面的问题。因此如何加强对沪剧的传承,如何促使沪剧更好地发展,唱好“上海的声音”,是沪剧界正探讨思考的焦点话题。

上海沪剧艺术节,沪剧界的抱团取暖

2016年6月11日7点,上海惠南文化中心剧场内座无虚席,剧场外还拥挤着一些没有买到票的观众,人气如此爆棚的原因在于,这里正上演沪剧《芦荡火种》。《芦荡火种》是沪剧经典剧目,上世纪60年代被改编成京剧《沙家浜》后,风靡全国,堪称沪剧历史上里程碑式的剧目,剧中角色“阿庆嫂”也是深入人心。如今,“阿庆嫂”来到惠南镇,自然吸引了大批当地观众,不用花一两个小时赶到市中心,在家门口就能看到如此重量级的大戏,自然欣喜;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他们看到了五位 “阿庆嫂”,两位“刁德一”“沙老太”……

“我们特地选在6月11日——中国文化遗产日、世界非遗日当天举办第二届上海(浦东)沪剧艺术节开幕式,邀请沪剧界资深艺术家、当红名星和优秀青年演员共五代演员联袂主演沪剧经典剧目《芦荡火种》,为沪剧节拉开帷幕。”上海沪剧院院长茅善玉介绍道。同时,她告诉本刊记者,参与此次明星版《芦荡火种》的演员来自多个不同的沪剧院团,大家经过多方面协调,齐心协力让这个大戏在沪剧节上演。由于其特殊性,此明星版的演出估计仅此一场。

长宁沪剧团团长陈甦萍是五位“阿庆嫂”之一,她坦言,起初收到演出邀请时,她是犹豫的。“这次演出虽然只是演其中三场戏,却是从头到尾的新课题。为深入理解阿庆嫂这个角色,我要像演大戏一样去揣摩。而且,团里工作也很忙,自己不仅有演出,还要搞行政工作。但是想到沪剧节是属于沪剧人的,从事沪剧的剧团、演员应该积极参与,这也是对沪剧观众的尊重。因此后来我决定参与演出。”

沪剧,渊源于上海浦东的民歌东乡调,清末形成上海滩簧,后采用文明戏的演出形式,发展成为小型舞台剧“申曲”。 1941年上海沪剧社成立,申曲正式改称沪剧。因此,浦东是沪剧的主要发源地,第二届沪剧艺术节选择在发源地,在兼具乡土与国际、传统与现代等多重意味的浦东举行,富有深意,同时也是对“沪剧回娘家”传统的延续。

上世纪80年代起,老一辈沪剧表演艺术家丁是娥开始倡导“沪剧回娘家”活动,石筱英、邵滨孙、王雅琴、杨飞飞、王盘声、汪秀英等艺术家纷纷响应,此活动持续举办了10年,每逢新年,老中青三代沪剧名家深入市郊为城乡百姓表演,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欢迎。

2013年,上海沪剧院恢复沪剧“回娘家”活动,又让市郊观众在家门口看到了喜爱的沪剧,过了一把“社戏”瘾。其它沪剧院团也经常深入基层,下农村、进企业,送到普通百姓家门口。去年,上海沪剧院、宝山沪剧团、长宁沪剧团三大国有院团和勤苑沪剧团、勤怡沪剧团、文慧沪剧团、彩芳沪剧团等民营团体共襄盛事,将 “沪剧回娘家”活动“升级”为“上海沪剧艺术节”。七家院团、八下基层,九台大戏、历时十天,各类活动近三十项,三万多人次的基层民众或观看或参与本次活动,获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

今年,第二届上海(浦东)沪剧艺术节由浦东新区宣传部(文广局)、市剧协、市群艺馆、上海沪剧院共同主办,在去年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扩容。本届艺术节参演院团由7家增至13家,演出剧目由8个增至12个,慰问点由8个增至12个,并新增广场露天演出2场。从2016年6月11日至6月17日为期一周的艺术节,主要内容分四大版块:主题活动、基层巡演慰问、讲座论坛、广场露天演出;累计32场演出(活动),主要分布在浦东15个街镇文化场所。主题活动中,除开幕演出外,还有为纪念“沪剧被列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十周年”,开幕日当天下午在浦东文化指导中心惠南分中心展览馆推出的《风中的紫竹调——2016世界非遗日沪剧主题展》;为庆祝“建党95周年”, 6月17日晚举办的“红色的丰碑”主题演唱会。

“汇聚在‘沪剧艺术节的旗下,这对源自浦江两岸、已有220多年历史的沪剧来说是头一回,也是沪剧界一次成功的‘抱团取暖。”上海剧协副主席、秘书长沈伟民如此评价道。在他看来,相比一些政府推动得比较多的艺术节,沪剧艺术节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即是自下而上、自发形成的。“上海沪剧院‘沪剧回娘家的自发要求与奉贤、浦东举办艺术节的想法一拍即合,其他沪剧院团也愿意参与,剧协从中起协调推动的作用,由此一起促成了沪剧艺术节的举办。每年一次的艺术节,不仅有利于沪剧保持民间性、融入老百姓,扩大沪剧的声音,也有利于促进沪剧的创作。通过艺术节,各个院团之间加强了互动和交流,与此同时,在沪剧节的舞台上共同亮相,也无形中形成了一定的竞争压力,促使参与的院团去考虑要展示的内容,自觉不自觉中提高对沪剧创作的要求,不仅仅及时反映生活,反映好人好事之类的现实题材,还要深入思考如何使作品更有厚度、深度,更有艺术感染力。沪剧艺术节设置为每年举办一次,要持续做下去,需要很好地进行设计,以通过这个平台来不断推出原创、推动创作。”

“各个院团都参与其中,这是好事情。我觉得沪剧艺术节的形式已经有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内容大于形式。我们要思考艺术节真正的内涵、意义所在,通过艺术节到底要向观众说明什么,很多话要把它总结出来。通过艺术节使上海沪剧有一个新的气象。”陈甦萍说道。

在本届沪剧艺术节期间,由上海市文联指导,上海剧协主办,上海沪剧院、上海宝山沪剧团、上海长宁沪剧团协办,并得到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支持的“与城市同行,与时代同步——沪剧艺术的传承与发展”专题研讨会在上海市文艺会堂召开。来自京沪两地的60余位专家、学者和沪剧界代表齐聚一堂,为沪剧剧种把脉,为沪剧艺术的更好发展提供对策。可见,对于沪剧界而言,沪剧艺术节不只是一个抱团对外发声的平台,也是一个对内自我剖析甚至动刀,以探求未来发展之路的途径。

“上海的声音”不只在乡音,更在于文化基因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毛时安指出:“沪剧走过的这条路是和上海人形成的过程密切相关的。五方杂处的人,宁波人、苏州人、南京人、广东人等,再加上一部分外国人,他们在上海定居以后形成了一个今天意义上的上海人的概念。在这个过程当中,沪剧不仅仅是一种休闲娱乐的戏曲样式,同时也是向从各地进入上海城变成上海人的一部分人群普及沪语乡音的一个剧种。所以我觉得沪剧对普及沪语,形成当代上海话起了很重要的推动作用。”

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龚和德建议,沪剧不仅要坚持保持乡音、传承乡音,而且还要进一步美化乡音,反过来作用于生活当中的乡音。“我觉得舞台上的沪语,可以对观众起影响、示范作用。我听到沪剧名家陈瑜说过,用方言时也有角色之别,知名女性、时髦女性与老妈子是不同的,可以选择对上海话进行加工,再经过唱腔的处理,使方言更优美、更抒情。”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戏曲研究所副所长王馗认为,沪剧的地方性显得非常突出,实际上跟它的语言有关系。“我个人觉得,沪剧的方言性和音乐性,是这个艺术里面最最灵魂性的指标。我们在戏曲创作时要尽可能把它的音乐性,把多元的音乐元素用上海话、用沪剧这样的音乐旋律唱出来。”同时,王馗也指出,语言这个构成戏曲品质的重要核心因素也让戏曲有了地域的限制,甚至超越不了地域的限制。“恪守方言、恪守上海话是我们沪剧应该做的,但是可能我们也应该冷静思考,我们再往前走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适度的在语言上努力。”

上海是一个移民城市,如今在上海,外来人口的数量远超于上海籍常住人口的数量,同时很多上海人不讲上海话、很多上海小孩不会讲上海话,成为备受关注的现象,也成为沪剧发展碰到的一个难题。因此沪剧要不要稍微普通化、标准化一点,也是沪剧界讨论的一个话题。

不过,在龚和德看来,语言、乡音虽重要,但唱腔、人物、故事中的文化含量更加重要。“上海的原创力和上海的文化影响力,这才是“上海的声音”。沪剧历史上出过很多好戏,近些年也出了不少好戏,但是根据我对沪剧多年的观察,我觉得沪剧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太注意当下的适应和配合,乡音虽美、声音较弱。因此沪剧原创力的提升,从战略上来讲,就是要在浓郁优美的乡音上加强‘上海的声音。”

茅善玉也赞同龚和德的观点,沪剧的发展,不完全是语言的问题,是文化的问题。“我们也一直在思考沪剧的题材、呈现的美学方式以及美学追求,如何跟当代有一个很好的沟通。如何让沪剧这个剧种的品位更好更高,格局更大,它所能够承载重负的能力更强。当然沪剧有很多的局限,这些局限也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包括我们老先生们所创造的沪剧的路子被认为是戏曲又不是戏曲。丁是娥老师还在世的时候,他们那一辈已经在追求沪剧的音乐性,那时候就提出我们发展的目标是上海歌剧。先生们提出的上海歌剧,我以为是希望沪剧的演剧方式的诗意和音乐性更为丰富。其实在前行中,我们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家们都在思考怎么拓展自己的地域,怎么把自己的文化打出去。今天我们仍然在探索的路上,还需要更多的智慧来思考、实践。”

对于“沪剧戏曲化不够”这样的观点,毛时安坦言,自己去全国各地参加会议时,也听一些专家提起,颇有微词。对此,毛时安有不同看法。“是不是京剧化就等于戏曲化?我个人认为这还是可以探讨的。正是因为一些中小剧种、地方剧种的存在,才使中国的戏曲化具有多元的可能性,所以我是主张京剧化的‘戏曲化之外,沪剧保持大家所批评的‘话剧+唱、上海话+沪剧的唱腔。我觉得这样一来就给沪剧的表现提供了更大的自由。坦率的说,京剧表现当代生活难度相对要大,越剧表现当代生活也有一定的难度,但是这个难度对于沪剧来说几乎没有,所以我觉得这个是沪剧的优势,而不是劣势。”

在不同的场合,一些专家提出,因为方言的问题,因为缺乏戏曲程式化的技巧的问题,沪剧很难走出长江三角洲,很难走国门。但是事实证明,当沪剧充分发挥表现当代生活的优势,真实生动地刻画生活中的人物时,是完全能克服自身局限走向全国的。譬如,沪剧《挑山女人》近日将赴京参加全国基层院团戏曲会演,这是沪剧《挑山女人》自2012年10月首演以来第四度晋京,创下了全国现代戏进京演出纪录,也让这一剧种的全国影响力攀至新的高峰。《挑山女人》没有单纯沿袭沪剧“苦情戏”套路,而是紧扣时代主题,从点滴小事的累积中塑造了一位平凡母亲的伟大母爱。此剧的创作者、主演,宝山沪剧团团长华雯坦言,《挑山女人》是很朴素的演出,并不高级,但是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折射的戏剧观并不陈旧,审美是时尚的。“我们用尊重艺术的方式把人性中的美展现在舞台上,而不是把演员的美表现在舞台上。”

沪剧如何与城市同步、与时代同行

“沪剧反映了各个时期上海市民的生活境况和生存状态,可以说是一幅描绘上海历史和现实市民众生相的‘清明上河图,她承载着丰富的城市历史记忆和浓郁的乡情乡愁。”上海艺术研究所研究员沈鸿鑫说道,“正因为这样,沪剧成为上海市民文化生活的一个主要内容,她拥有极其深厚的群众基础。今天,虽然戏曲面临着衰落的危机,但相比之下,沪剧还是有相当数量的观众群。近期上海涌现了一批民营剧团,其中沪剧团体占了很大的比例。另外,目前在上海的群众文艺创作和演出中沪剧相当活跃。特别是在浦东及其他郊区,还拥有一大批沪剧的观众和爱好者。在全市举行的群文戏剧新人新作展演中,沪剧小戏的数量和质量都是很突出的。”

戏剧评论家戴平欣喜地指出:“近几年,上海沪剧院在创作题材上,有新的思考,开拓了新的思路,即沪剧题材的多元化。最近创排的《敦煌女儿》和《邓世昌》便是新思路的产物。一开始,似乎都不被人们看好。沪剧以表现家长里短见长,写邓世昌、樊锦诗、甲午海战、敦煌石窟,这样的大场面、高大上的英雄人物,这样重大的题材,是否为上海观众欢迎,在沪剧舞台上能站得起来吗?结果,上海沪剧院的努力大获成功。同时,区级沪剧团和许多民营剧团也充分发扬了沪剧的优势。宝山沪剧团和长宁沪剧团这几年的创作成就令人瞩目,民营剧团也都憋着一股劲,努力去发现题材,抓到了好题材后,紧跟着写出本子,赶紧深入生活,赶紧排练,不断创作出新戏。目前不少团已经从求生存进入到求发展的良性循环。有的民营剧团一年要演三四百场,最多的要演五百场。有的团上午在奉贤演,下午赶到南汇演,他们是天天‘回娘家,天天在娘家演戏。”

“近几年上海沪剧界有一种重振雄风之势,沪剧《挑山女人》《赵一曼》《邓世昌》都展现了这种势头。最近沪剧节又在浦东举办,整个沪剧界,包括国营的、民营的表演团体联动,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气场。”剧作家陈达明说。

在戏曲市场堪忧的情况下,沪剧市场似乎呈现繁荣之势,不过一些专家、沪剧从业者还很关注背后的隐忧。

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罗怀臻直率地指出,现在沪剧最典型的代表作似乎更适合在区县里面寻找到知音,相反在城市的知识阶层,在青年人群当中似乎不如当年沪剧的感染力鲜明。“沪剧这个剧种从诞生那一天起,它就是城市艺术,就是剧场艺术。这个传统在上世纪前五十年表现得非常充分,沪剧的剧目有一种城市的风尚,沪剧的表演有一种现代表演艺术的特征。但是到了今天,我们当年的沪剧市民趣味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这个变化是:我们最具有城市观众的那些剧目在城市核心地带的知音越来越少了,我想这是因为城市审美在变化。这就要求沪剧进一步跟城市同行、跟时代同步。我期待下一轮的沪剧创作在这个剧种的品质上有更多具有当下城市剧场艺术的审美特征、价值取向的作品。我认为,上海本土方言的剧种,包括沪剧、评弹艺术、滑稽戏艺术,如果都自觉地完成向当下城市审美转化的创作和演出,这些剧种是有可能在中国戏曲当中比较早地摆脱时代危机,重新走向复兴,重新繁荣。我想下一届的沪剧艺术节能不能办在市中心,它的活动和剧目的受众更多的是城市的青年阶层,是这个城市的所谓中产阶级趣味的观众。”

沪剧观众的培育问题也引起业内从业者的重视。陈甦萍坦言:“目前上海各个沪剧院团平时的演出不断,但大部分是在上海的各个社区文化中心、在郊县,很少在市中心,到大剧院上演。沪剧的观众群在老龄化,年轻观众到不了我们的剧场。喜欢沪剧的观众的消费层次也不像年轻人,舍得花几百块钱看一场戏,不少沪剧观众,戏要看的,但不太乐意自掏口袋。这样的消费现状不利于沪剧事业的发展。”

“沪剧不能沦落为社区文化,观众群不能只是喜欢跳广场舞的老阿姨。”华雯直率地说道。她忧虑地指出,现在沪剧既缺演戏的人、又缺看戏的人。“观演关系如果不解决的话,沪剧将会沦为博物馆里的遗产。那么怎么解决呢?就是要提高沪剧的戏剧观、审美取向、美学观,要努力发展白领粉丝。沪剧这个剧种真正要发展,不仅需要老百姓的、通俗的东西,还要挖掘上海的更优雅、更浪漫的东西。上海名媛、旗袍艺术以及之前的‘鸳鸯蝴蝶派,骨子里都蕴含着海派文化,这些是眼下的沪剧创作比较缺乏的。”

文艺评论家方家骏指出,沪剧走的路就是上海城市发展的这条路。“上海还处于农村的状况下,它反映农民的那些题材是非常好的。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城市进入繁华的阶段,沪剧的西装旗袍戏非常走红,不亚于越剧、不亚于京昆。进入新时代后,沪剧反映新时代的戏也非常走红。到了今天,沪剧面临的问题是:它怎么和今天的时代接轨。如果说前面的同步做得很好的话,现在的同步我觉得是不够的。”方家骏直言,目前沪剧界每年涌现出好几部新戏,但是也存在太照搬现实生活的问题,对生活现实的提炼、超拔能力有限。

文艺评论家、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秘书长郦国义指出,这几年创作了一些主题很好的戏,不少是写先进人物的,但这些戏在艺术成就上都没有达到《红灯记》《沙家浜》这种境界,这值得思考。“另外,都市生活,时代的情怀,包括在这个社会大变革当中时代风貌和人的精神面貌的变化,反映这样题材的戏比较缺,这是第一个短板。第二个短板,这几年对文学名著的改编不多。我们沪剧有改编文学作品的传统,比如《雷雨》《日出》等,像《雷雨》解放前就改编了,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到新时期不断打磨重演。文学反映上海都市风貌、市井生活的作品有很多,可惜沪剧对这块宝藏现在开掘得很不够。第二,我们在艺术上的追求。越剧从浙江农村萌生到上海立足并发展,是因为引进了导演,引进了舞美,引进了现代戏剧的一整套理念。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沪剧许多优秀剧目的成功离不开一代文化大家的参与和贡献,不少戏是文坛巨匠与著名的导演共同打造的。今天我们的沪剧,其艺术水准和文化含量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努力吸取当代各种艺术门类的艺术成果,把它吸收到沪剧创作演出中,让它更显艺术风采,这是当下沪剧发展必须要注意的。”

京昆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马博敏认为,沪剧发展的瓶颈是剧本问题。“近几年出现一些不错的作品,这些题材都非常好,关照现实、关照时代,在二度上、表演上都有突破,但是还需要琢磨。要成为力作、大作、传世之作需要再努力,其关键是在剧本。戏是要靠人写的,因此目前来说困扰着沪剧艺术发展的瓶颈也在于编剧人才。”至于如何改善现状,马博敏认为,“首先政府要给予创作支持,不能只鼓励出新,而不鼓励出精。政策上要引导剧团、演员不仅要高数量,还要高质量,不仅高质量还要高精尖,这样才能有传世之作、精品力作。第二,创作队伍自身千万不要急功近利,创作人员要心态平衡。第三,希望有政策让编创者下生活,到第一线去真正感受生活,去寻找创作激情。第四,要有竞争的激励机制,人才是需要有关的领导去发现、去培养、去选拔的,希望政府主管方面能够在顶层设计上下功夫。”

沈伟民指出,沪剧艺术节促进了沪剧界的团结,发出了整体的声音。与此同时,沪剧界的“抱团取暖”不应只在艺术节期间,而应该是长期的、常态化的。“这就需要沪剧界协同社会各方面继续努力,需要政府有关部门进行推动,建立有效的机制、平台促进沪剧人才的流动、资源的整合。此外,本届沪剧艺术节期间举办的主题研讨会,与会专家提出了许多真知灼见,值得重视、思考、践行。”

沪剧无疑是上海一张响亮的文化名片,它承载着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根脉和风土人情。上海这座城市孕育了沪剧,反过来,沪剧也有把这特有的“上海的声音”传播得更响亮、更久远的使命。作为上海人唯一的家乡戏,沪剧不仅要让人们在乡音中回味其蕴藏着的上海记忆,更要让现代人从中获得新的启迪。今后沪剧如何传承发展,如何继续与城市同步、与时代同行,这是沪剧界需要冷静思考的大话题,也是事关上海本土文化建设与弘扬海派文化的重要课题。

(本文大部分照片由祖忠人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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