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翔

（山西师范大学，临汾，041004）

北京卫视《传承者》节目的成功之道
——以音乐文化内容为例

■苏 翔

（山西师范大学，临汾，041004）

在当下国内不少综艺节目热衷于用高片酬邀请明星加盟，片面追求轰动效应和高收视率的背景下，北京卫视坚守“有价值观的收视率才是有价值的收视率”的理念，推出了以“非遗”文化项目为核心选题的“国内首档传统文化展示真人秀节目”《传承者》，聚焦传统文化遗产生存现状，探寻传承者背后的故事，并提供了新老两代人思想交锋的舞台，开创了大型季播节目的全新题材类型。这既让北京卫视“差异化”、“极致化”的办台理念更加深入人心，也传播了马头琴、京剧、高台花鼓等大量民族传统音乐文化遗产，促进和提升了音乐受众的相关思考和素养。

传统音乐文化 音乐传承 真人秀

近几年，在《奔跑吧兄弟》、“爸爸”系列真人秀节目引发收视狂潮之时，北京卫视低调前行，不动声色地推出了一档传统文化展示类的真人秀《传承者》，以推动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为节目宗旨，选拔优秀的“非遗”传承者，向世界人民展示包括音乐遗产在内的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也颇受好评，收视率表现不俗。第一季《传承者》由陈道明、范明、侯佩岑、王纪言组成“导师”阵容，并且由能言善辩、代表年轻人心声的青年代表组成青年团，于2015年11月14日首播时就获得了1.55%的收视率，在竞争激烈的周六晚间同一时段排名第三。第二季改名《传承者中国意象》后，由陈道明、华少、朱丹、范明担任“导师”，又不负众望，在2016年9月11日首播后延续了收视佳绩，收视率稳居全国同时段节目前五。这说明，只要通过合理创造，收视率与社会效益并不一定是矛盾的。也可以说，在国内电视真人秀节目跟风情况较为严重、同质化的节目导致观众审美近乎疲劳的情况下，北京卫视坚守着“有价值观的收视率才是有价值的收视率”的理念，给国内同类节目带来了一缕清风。

《传承者》为何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笔者仅根据个人看法总结以下几点，并以其音乐文化传播方面的事例佐证之。

一、内容为王，聚焦传统文化生存现状

中国内地荧屏上现存的真人秀节目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以《奔跑吧兄弟》、《非诚勿扰》为代表的娱乐类真人秀；以《交换空间》、《赢在中国》为代表的生活服务类真人秀；以《公民行动》、《梦想合唱团》为代表的公益类真人秀；以《为她而战》、《婚姻保卫战》为代表的情感类真人秀。在这四类真人秀节目中，明星几乎是永远不能缺少的主角，而娱乐休闲和高收视率是不少节目的主要追求。在竞争日益激烈的电视战场上，内容为王是一个看起来不会过时的“真理”。而在真人秀节目如雨后春笋之际，北京卫视没有一味跟风是难能可贵的。该台着眼于内容方面的积极创新，别具一格地以一档将中国传统“非遗”音乐和其他文化项目的传承为宗旨的真人秀节目，得到收视率、好评率的“双丰收”，可以说表面上意外但实际上不意外。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经久不息，在人类历史文化的长河中熠熠生辉，这无疑是丰富的节目创意资源。但是，一些短视的做法让中国电视综艺节目始终面临一个怪圈的诱惑，即一味购买海外电视产业的版权，甚至原封不动地照搬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引起过轰动、获得过高收视率的节目。诚然，这样做也可能在内地取得一些漂亮的收视率数据和较强的话题性，但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如果想长期在竞争激烈的视听娱乐领域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须推陈出新，努力设计富有首创性的“名片”型节目。北京卫视应该深知，以中国传统文化作为节目的特点，是关注度和收视率的一个有力保障。在此背景之下，北京卫视不仅着眼于“非遗”项目上的另辟蹊径，还将其传承人请到演播室的舞台上，向电视观众“当面”展示他们的独门技艺，这不但让观众大呼过瘾，还引人反思当下我们对祖先文化传统的忽视，等于间接地呼吁大家去关心爱护我们的艺术和文化遗产，不要放任它们渐渐被遗忘。这个节目用“真挚情怀、真实争鸣、真诚致敬”的三重定位，把许多观众的视线拉回到中华民族的“根”和“魂”上来了，帮他们找回了曾经远离的文化之根，激活了潜藏多年的文化之魂。何况，在节目中通过投票胜出的10个项目，将由“导师”带领，走向联合国的舞台，让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民也能领略中国文化遗产独特的魅力。

这方面可以用该节目对马头琴音乐的传播为例。到目前为止的两季节目，均邀请了已经年过七旬的国际级马头琴大师齐·宝力高为观众演奏，他拉马头琴六十多年，是全世界五分之四马头琴乐曲的创作者，也是内蒙古新一代马头琴学派的代表，培养了不少青年人才。他对马头琴艺术的执着和坚守，带给观众很多感动。在他或热情奔放，或雄浑壮阔地演奏了不少代表作之后，主持人采访了他，而他在回答中对电视观众表达了对这项“非遗”的传承的担忧：全世界只有一所学校是专门学习马头琴的，而这所学校现在只有一百多个学生。从成吉思汗时代流传至今的音乐遗产，难道要在当代消逝吗？这无法不引发观众对我国音乐文化传承的沉思。而他“只要马头琴在，我永远不死”的宣言，更是成功地将节目的氛围带上了高潮，提高了传播的品质。

二、精神传承，探寻传承者背后的故事

《传承者》希望让观众在收看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我们今天传承的不仅是一门技艺，更是一种精神，而它又浓缩和代表着中华民族的精神。中华民族精神是中国各族人民社会生活的反映，也是其生存和发展的纽带、支撑和动力。所以，在节目中，传承者展示的也不仅是独门绝技，还有他们背后那令人敬仰的精神。

比如，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之一，《传承者》第二季第十一期节目就特别突出地弘扬了这一精神。在这期节目中排在第三位出场的，是当今中国京剧界人气最高的四大流派传承人，即梅派的李胜素、尚派的王艳、程派的迟小秋、荀派的管波（这四人也都是梅花奖的获得者），他们聚首在这个节目的舞台上，演唱了京剧四大流派的经典曲目《贵妃醉酒》、《乾坤福寿镜》、《锁麟囊》、《红娘》，可谓非常难得。而1927年，中国京剧界评选出了“四大名旦”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这四位前辈创造了中国京剧最辉煌的时代，艺术造诣享誉海内外。为此，《传承者》节目组安排了四位著名传承人向前辈致敬的环节：唱段结束后，全场嘉宾和观众用热烈的掌声向京剧四大名旦致敬，四位流派的传承人也面向身后大屏幕上的四位老师行礼以表敬意。这种追忆先师的行动，让观众在名角精湛的唱功之外，通过沧桑的历史传承感，进一步体会了京剧文化的博大精深及其生命动力。可以说这不仅是对京剧艺术的褒扬，也是对中华民族尊师重教精神的礼赞。

团结协作也是中华民族伟大的民族精神之一。这里的一个例子虽与音乐关系较远，也不妨提一下。在第二季第五期节目中，天津市杂技团带来了难度极高的节目《风雪边关》，该节目在代表中国参加的国际各大杂技节比赛中，均获得最高奖项，成绩十分耀眼。节目中含有一个旋转720度加前空翻上肩的动作，这个号称当今全球最难的杂技动作是天津市杂技团独创的，演员们排练时为此付出的血汗自不待言。表演当天，演播室的舞台比杂技团平时表演的场地要小很多，再加上现场灯光、舞美、音乐和观众等多重不确定因素，表演难度更高了。而在这种环境下，天津市杂技团的演员们迎难而上，齐心协力，出色地完成了表演，赢得了各位“导师”和观众的满堂喝彩，其团结协作精神令人敬佩。主持人栗坤更是点明，传承技艺是节目要做的，但是传承其背后的精神也是《传承者》这个舞台的使命。

三、百家争鸣，新老两代人的思想交锋

第二季节目中，华少和朱丹两位“新人”的加入也让节目的“看点”增加了。同时，老一代“导师”的存在也是思想交锋中不可或缺的因素。这里值得重点谈一下表演艺术家陈道明，他此前一直觉得上综艺节目是“哗众取宠”。他对自己担任《传承者》的“导师”是这样看的：“每个人都有义务去传承，这已经不是北京台的事了，这是中华民族的事。”“面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也都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我们看到，他低调沉稳的个人风格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与节目气质相得益彰，不仅吸引了更多年龄段的观众，也使节目更具质感。

在节目中，四位导师两两分组，组成两大战队争夺传承人。而担任青年团代表的是来自《我是演说家》、《奇葩说》等节目的“辩才”，如清华大学的梁植、《我是演说家》第一季的亚军陈秋实、被余秋雨称为“中国最会说话的人”的陈铭等年轻人的代表。他们独特的视角和观点，代表了新生代的心声，不仅增加了节目的活力，也为节目提供了有内涵的补充。

导师和青年团，代表两个不同年龄段的思维方式，两套或许是迥然不同的观念的相互交融和碰撞，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注意力。尤其是青年团和导师意见不同而正面交锋时，更是让节目充满了“火药味”，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导师们谈记忆与文化，青年团成员注重传承和发展，这一常见差异增加了节目的思考价值。更值得一提的是，导师在决定非遗传承人的去留之际，和青年团的青年代表们一样，手里只有一票的权利，没有特权。投票期间双方颇为激烈的各抒己见，虽然看起来针锋相对，但都是为了让中国传统文化继续发扬光大，因此其矛盾效果在精彩的同时，又是相当辩证的。

当然，在第一季播出期间，陈道明因为在节目上忍不住“发飙”斥责了年轻人，而着实在网上“火”了一把：2015年12月27日的节目中，几十个来自山西稷山的农村孩子表演了一出高台花鼓，虽然赢得了大量喝彩，但是在“青年说”环节中却被评价为“人这么多，都找不到焦点，不知道该看谁”、“传统文化节目形式没有变化，没有创新”、“这项技能不能当饭吃”。这时，一向给人沉静、儒雅印象的陈道明对几位年轻人说：“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他接着讲了自己的看法：“这个群体性节目就是群体性的，它需要整齐划一的，有些节目就是需要这样的。仪仗队，你体现个性行么？总体的要求它是整齐划一的，难点也在整齐划一……这么多人，让他做成一个制式的动作，是很难的。”陈道明老师大胆批评、毫不留情的举动立即在网上流传开来，被不少网友们称赞，不仅增加了其个人魅力，也为节目传播了正能量，赢得了更多关注。

必须指出，在青年团的拉票环节中，各位青年代表也都是妙语连珠，并用真诚恳切的态度留住传承者。双方并没有因为抢人而闹得不可开交、互相拆台，节目始终处于一种相互沟通的气氛中。

在大众文化时代，“非遗”类节目或许并不是刺激收视率的首选，但《传承者》的成绩有目共睹。总导演冷凇表示，《传承者》的创新首先在于题材定位的突破——在此之前，在投入超过1亿元的季播节目中，没有任何一个节目敢把“文化传承”与“非遗”作为自身定位。他说：“如此选择必然承担巨大收视风险，但创新的冲动是北京卫视对大美公益、首善媒体定位的坚守。”①见赵楠楠《〈传承者〉挑战文化综艺节目创新总导演：承担收视风险》，原载《京华时报》，转引自“人民网”，2016年1月5日。http://culture.people.com.cn/n1/2016/0105/c22219-28011860.html可见，在当今电视综艺节目的泛娱乐化大潮中，至少北京卫视没有全然迷失。笔者在此还特别想说的是，《传承者》对马头琴、京剧、高台花鼓等音乐类“非遗”项目的关切，对当今传统音乐文化展示类节目的创作与传播也具有重要的启示价值。

[1]潘桦等著《影视导演艺术教程》，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3年版。

[2]胡经之等编《西方二十世纪文论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

[3]刘惠恕著《中国政治哲学发展史——从儒学到马克思主义》，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

[4]许贵元《传统文化经不起如此恶搞》，载《政工研究动态》2007年第7期。

[5]沈素珍《儒学：经济全球化不可或缺的思想文化资源》，载《社会科学战线》2005年第4期。

（责任编辑：魏晓凡）

苏翔，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2014级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戏剧影视基础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