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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卷三《憲宗紀》箋證之一

2016-03-03劉迎勝

欧亚学刊 2016年1期
关键词:夫斯基

劉迎勝

元憲宗蒙哥爲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與其妃唆魯禾帖尼長子。出生後不久,被皇儲成吉思汗第三子窩闊台收爲養子,育於其妃昂灰哈屯帳中。1236 年,蒙古帝國各諸王駙馬長子,組成大軍西征,蒙哥受命率拖雷部衆在行。元定宗貴由死後,蒙哥在成吉思汗長子朮赤後裔拔都的支持下,從窩闊台家族手中奪權,此後歷代元帝皆爲拖雷子孫。憲宗朝是蒙古世界帝國形成的重要時期。蒙哥即位之初,便派遣其弟忽必烈治理漠南漢地,并率兵南下迂回南宋,將雲南列入版籍;又遣另一弟旭烈兀率軍西征都於報達城的黑衣大食,拓地至今敘利亞與小亞半島;他本人則親領大軍進攻四川。

《元史·憲宗紀》系據至元後期成書的《五朝實錄》中之《憲宗實錄》修成。由於《元實錄》已佚,《憲宗紀》成爲窺視其內容,特别是13 世紀上半葉蒙元在歐亞內陸活動記載的主要資料。《憲宗紀》篇幅不長,但注釋內容較多,第一部分爲其早年歷史至即位之初紀事。

元憲宗蒙哥(Möngke)爲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與其妃唆魯禾帖尼長子。出生後不久,被皇儲成吉思汗第三子窩闊台收爲養子,育於其妃昂灰哈屯帳中。1236 年,蒙古帝國各諸王駙馬長子,組成大軍西征也的里河(Ïtïl,今伏爾加河的突厥語名稱)的欽察(Qïpčaγ)、不里阿兒(Bulγar),太和嶺(今高加索山脈)以北阿速(Asu,今亞速海得名於此)、斡羅思(Orus,爲蒙古語中俄羅斯Rus 名稱的元代音譯)、孛烈兒(按,應爲Pol“波蘭人”的突厥語復數Pöllär之漢字音譯)與捏迷思(按,應爲俄語對日爾曼人的稱謂Нeмeц/ Nemets 的漢字音譯,此詞在俄語中又意爲“啞”)、馬札兒(Majar,今匈牙利)諸部時,蒙哥受命率拖雷部衆在行。

元定宗貴由死後,蒙哥在成吉思汗長子朮赤後裔拔都的支持下,從窩闊台家族手中奪權,將皇位轉移到拖雷家族手中,是爲憲宗。在國家社科重大招標項目“《元史》會注考證”課題組中,《憲宗紀》由筆者分工承擔。對《憲宗紀》做全面研究的學者中,以我國學者屠寄與德國學者阿布拉莫夫斯基最爲突出,他們的成果是本研究的主要基礎。由於《憲宗紀》涉及方面多,難度高,工作量大,非常需要聽取學界同仁的意見與建議,故不辭簡陋,將初稿單獨提交發表。

本研究所依據的《元史》爲中華書局標點本,研究成果以段後注的方式表現。注文在錄寫相關史料時,線裝古籍原文小字夾註改置於圓括號中,字體不再縮小。清代學者汪輝祖的《元史本證》與錢大昕的《廿二史考異》,按課題組體例約定,屬反復引用的文獻,不一一注明卷頁。此次單獨發表《定宗紀》部分初步成果時,保持原樣。

本初稿在2015 年8 月的《元史會注》項目通稿會上,承蒙多位學者仔細閱讀,會後又由蔡晶晶博士根據諸人意見整理修改。初稿完成後,在2015 年暑假課題組舉行的審稿會上,曾經于磊博士、蔡晶晶博士與翁沈君博士生仔細審讀,提出修改意見,事後又由蔡晶晶博士彙集各人意見。在此謹志謝意。

憲宗桓肅皇帝,諱蒙哥[1],睿宗拖雷[2]之長子[3]也。母曰莊(獻)〔聖〕太后[4],怯烈氏[5],諱唆魯禾帖尼[6]。歲戊辰[7],十二月三日生帝。時有黃忽答部知天象者[8],言帝後必大貴,故以蒙哥爲名。蒙哥,華言長生也。[9]太宗在潛邸,養以爲子,屬昂灰皇后撫育之。[10]既長,爲娶火魯剌部[11]女火里差[12]爲妃,分之部民。及睿宗薨[13],乃命歸藩邸。[14]從征伐,屢立奇功。嘗攻欽察部[15],其酋八赤蠻逃於海島。帝聞,亟進師,至其地,適大風刮海水去,其淺可渡。帝喜曰:“此天開道與我也。”遂進屠其衆。擒八赤蠻,命之跪。八赤蠻曰:“我爲一國主,豈苟求生。且身非駝,何以跪人爲。”乃命囚之。八赤蠻謂守者曰:“我之竄入於海,與魚何異。然終見擒,天也。今水迴期且至,軍宜早還。”帝聞之,即班師,而水已至,後軍有浮渡者。[16]復與諸王拔都[17]征斡羅思部[18],至也烈贊城[19],躬自搏戰,破之。

[1] 蒙哥的蒙古語爲Möngke,釋見下。偉列亞力(Wylie)引霍沃士(Howorth)觀點認爲蒙哥與其母親一樣是景教徒,但是札奇斯欽認爲漢文和蒙古史料中都沒有證據支持這一觀點。見Turrell V. Wylie, “The First Mongol Conquest of Tibet Reinterpreted”,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 37, No. 1 (Jun., 1977), pp.103-133。 (偉列亞力:《蒙古初征吐蕃再探》,《哈佛亞洲研究》第37 卷第1 輯,1977 年6 月。)札奇斯欽觀點見Sechin Jagchid , “Why the Mongolian Khans Adopted Tibetan Buddhism as Their Faith”,Proceedings of the Third East Asian Altaistic Conference,Taiwan University, 1969。(札奇斯欽:《為何蒙古諸汗接受佛教以為信仰》,《第三届東亞阿爾泰學會議論文集》,臺灣大學,1969 年。)

[2] 拖雷又稱爲“也可那顔”,即蒙古語“大官人”;其在穆斯林史料中有時稱爲Uluγ Noyan,其意義也是“大官人”。

[3] 《史集》:拖雷長子爲蒙哥。(《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商務印書館,1985 年,第196—198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

[4] 《本證》卷一,證誤一:案《后妃表》,至元二年追謚莊聖皇后,至大三年加謚顯懿莊聖皇后,《后妃傳》同,此誤。

邵遠平:《元史類編》:“至元二年,追上尊謚曰莊聖(本紀作莊獻)皇后。”(卷三○《系屬》,清康熙三十八年原刻本。)

柯紹忞:《舊紀》作莊獻。汪龍莊曰:《后妃傳》:追謚莊聖皇后。至大三年加謚顯懿莊聖皇后。舊紀誤。(楊家駱編:《新元史考證·考證六·憲宗》,中國史學叢書第四集,世界書局,1983 年,第一葉。以下版本信息略。)

標點本校勘記[一]:莊(獻)〔聖〕太后本證云:“案后妃表,至元二年追謚莊聖皇后,至大三年加謚顯懿莊聖皇后,后妃傳同,此誤。”按“獻”誤,今改。(第54 頁。)

德國學者阿布拉莫夫斯基(Waltraut Ablamowski)在其《憲宗紀》譯注中,按漢字原文“莊獻太后”音譯,但在下一條注釋中指出,在《元史》卷一一六《后妃傳》中作“顯懿莊聖皇后”,未作取捨。(“Die chinesischen Annalen des Möngke: Übersetzung des 3. Kapitels des Yüan-shih”,Zentralasiatische Studien13,Seminar für Sprach- und Kulturwissenschaft Zentralasiens der Universität Bonn, 1979.阿布拉莫夫斯基:《蒙哥的漢文紀年—〈元史〉卷三譯文》,《中亞研究》第13 輯,波恩大學中亞語言與文化研究所,1979 年,第16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簡稱《憲宗紀》德譯。)

莊獻皇后在元代另有其人。《元史》卷四一《順帝紀》至正六年,“十二月丁丑,省臣改擬明宗母壽童皇后徽號曰莊獻嗣聖皇后”。

[5] 周良霄《元史北方部族表》:Kärä’it 克烈亦惕,元有怯烈、客列亦惕、怯里亦、凱烈、怯烈台、克烈夷、傑列宜等譯。此部在12 世紀中與塔塔兒、乃蠻、蒙古同爲草原之強大部族,其居地在斡難與怯綠連二河流域。《史集》云:據說古代有個君王,他有七個兒子,膚色全都是黑黑的。因此之故,他們被稱爲客烈亦惕。後來,這些兒子的各後裔分支逐漸獲得了專門名號。到了最後,客列亦惕便用來稱呼其中一個君主的那個部落分支了。(第一卷第一分冊,第209 頁。)其分部之可考者:只兒斤Jirqin、董合亦惕Tonqait、撒合亦惕Saqo’it、土别兀惕Tübä’ut、阿勒巴惕Albat。土别兀惕,俄譯者注云:“C.L 本,貝書作tūbāūt;P.B 本作t(?)ū(?)āūt。但在我們的原文(據A 本)—標有元音符點—以及上列諸本,這個詞其實應該讀作Tūmāwūt。《秘史》作土别干,《元史》作土别燕。”(《史集》,第210 頁。)又,同書在記班昔勒異密時,亦記他是Tūmāit 部人(第232 頁)。B 與m 在發音上常相近互用。此處之Tūmāit,實當從漢籍作Tubeut。見於《秘史》之分部,除土别干、只兒斤、董合亦惕之外,第187 節有汪豁只,總譯作客列亦惕汪豁真姓的人,則其亦爲克烈部之分支無疑。克烈部首領脫里,以斡里札之役,助金丞相完顔襄大破塔塔兒有功,受封爲王,番言音重,故稱王謂汪罕。《元史·地理志六·西北地附錄》載,或云汪罕始居地在吉利吉思,豈克烈部亦古昔發源於此而南遷者歟?(《中華文史論叢》2010 年第1 期,第89 頁。)

[6] Sorqoqtani。阿布拉莫夫斯基曰:“Die persischen Quellen berichten recht ausführlich über sie. Siehe BOYLE,Rashid-ad-Din, S. 168-176; BOYLE, Juvaini, S. 549-553; PELLIOT, Le vrai nom de ‘Seroctan’, TP 29 (1932), S.43-54 (波斯文史料對她描述甚多。參見波義耳:《史集》第二卷英譯本,第168—176 頁;波義耳:《世界征服者傳》英譯本,第549—553 頁;伯希和:《唆魯禾帖尼的真名》,《通報》第29 輯,1932 年)。”(《憲宗紀》德譯,第34 頁注3。)

拉施都丁曰:“蒙哥合罕是拖雷汗的長子,是他的正妻、客列亦惕部主王汗的弟弟札阿—紺孛的女兒唆兒忽黑塔尼别吉所生。”(《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32 頁。)

唆魯禾帖尼在元代漢文文獻中,常稱爲“唆魯古唐妃”。

最近在山東徂徠山南麓的山坳中(屬泰安市岱嶽區良莊鎮高胡莊),發現了一組古代摩崖石刻,其中第二方中提到“唆魯古唐妃懿旨節該:如今只依成吉思皇帝底、合罕皇帝底聖旨行者”。(周郢:《新發現的徂徠山煉神庵摩崖考》,《中國道教》2012 年第3 期,第33 頁。)

此外,蒙古國丁未年(定宗二年)之《太清觀懿旨碑》中也提及“長生天的氣力裏,谷裕皇帝福蔭裏,唆魯古唐妃懿旨”。(陳垣編:《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 年,第840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而《重陽延壽宮牒》中亦提及“天底氣力大福蔭裏,唆魯古唐妃懿旨裏,懸帶御前金牌宣授教門提黠勾當,馳驛前來,隨路於五嶽四瀆,但有聖像房子裏,代禮行降御香,齎奉皇帝聖旨節該,蠲免差發稅石鋪頭口事。又欽奉唆魯古唐妃懿旨,旭烈大王令旨……”(陳垣編:《道家金石略》, 第768 頁。)

這裏提到的唆魯古唐妃,即唆魯禾帖尼妃子。此外又省稱“唐妃”。如元人李庭記女真人奥屯伯豪:“皇伯合罕皇帝在鳳翔也,許公以河中府尹之職,命未及下,會以它事不果。其後公入覲,上喜曰:‘曩之所許,今當相付。’命有司草制。公奏曰:‘臣名在四大王府有年,今改屬别部,何面目見唐妃子母乎?’上始怒,徐復喜曰:‘爾言是也。’唐妃聞其言喜甚。四大王嘗謂妻子曰:‘大哥,吾所愛。爾輩勿以降虜視之。’及是待遇益厚,與家人輩無異,以至唐妃親視公肥瘠,裁衣制帽,以彰殊寵。辛丑歲(按,太宗十三年,1241)夏,河中船橋官謝以事誣公,訟於有司,奪公虎符。唐妃聞之大怒,言於上,復以虎符畀公。”(《大元故宣差萬戶奧屯公神道碑銘》,《寓庵集》卷七,墓表神道碑雜著,清宣統刻藕香零拾本,元人文集珍本叢刊(一),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印行,1985 年。)

伯希和曾撰《莎兒合黑塔泥》一文,討論這個名稱的含義,多有發明,但並未注意到她的漢文名稱“唐妃”。(Paul Pelliot, Le vrai nom de “Seroctan”, TP 29[1932], S. 43-54;馮承鈞漢譯收入《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第1 卷,商務印書館,1995 年,第1—16 頁。)

《永樂大典》第17085 卷“廟”字韻項下所錄元熊夢祥所著《析津志·原廟·行香》篇中提到“唐妃娘娘阿吉剌,也里可溫寺,靖恭坊內,世祖親母”幾句,在中華書局影印本《永樂大典》中缺最後一句“世祖親母”,唯見於中國社科院考古所圖書館藏該卷傳抄本。

考古學家徐蘋芳在其論文《元大都也里可溫十字寺考》中,指出“唐妃娘娘”即唆魯禾帖尼。(原載《中國考古學研究—夏鼐先生考古五十年紀念論文集》,文物出版社,1986 年,第309—316 頁;收入《中國歷史考古學論叢》,允晨文化實業股份有限公司,1995 年,第459—467 頁。)但對唐妃娘娘之後的“阿吉剌”三個字未置一詞。

臺灣學者洪金富:“按‘唐妃娘娘’之後‘阿吉剌’三字,是何文字,其義爲何,我亦不能解。它可能不是蒙古字。幾本蒙文字典中找不到相對應的字。(注7:我查過的字典包括:J.E. Kowalewski,Dictionnaire Mongol-Russe-Français,Kazan, 1849[劉按,科瓦列夫斯基的《蒙俄法辭典》,喀山,1849 年版。];M. Haltod, J.G. Hangin, S.Kassatkin and F.D. Lessing,Mongolian-English Dictionary,Berkeley and Los Angel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60[劉按,哈勒托德、杭斤、卡薩特津與萊欣的《蒙英辭典》,加州大學出版社,1960 年];內蒙古教育出版社編輯部編:《蒙漢詞典》,內蒙古教育出版社,1975 年。)考《元史》中阿吉剌凡十六見,(注8:《元史》數見之人名阿吉剌,首次出現在卷二九《泰定帝紀一》,第695 頁。又,《元史》七見‘阿乞剌’,亦爲人名,應是阿吉剌之異譯。)具爲男性人名。今《行香篇》‘唐妃娘娘’後出現‘阿吉剌’,說明‘阿吉剌’一詞並非男性所能專,女性同樣也可以用。疑‘阿吉剌’在這裏是對‘唐妃娘娘’這個人的描述語,相當於英語所謂的‘epithet’,猶如‘Alexander the Great’中有‘the Great’(亞歷山大‘大’帝),‘Richard the Lion-Hearted’中的‘the Lion-Hearted’(‘獅心’王理查)。‘唐妃娘娘’身爲四位帝王生母,描述語‘阿吉剌’不可能有貶義,應當是個美稱或敬稱。然則‘阿吉剌’一詞究竟何義?查乾隆皇帝《欽定元史語解》有《昂吉爾》一條,解曰:‘黃野鴨也。卷二十六作雍吉剌,卷三十九作阿吉剌,卷九十八作昂吉兒,併改。’(注9:《欽定元史語解》,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年,第296 冊,卷一五,頁10a。)乾隆君臣將阿吉剌等三個詞彙一統起來,說是同一語言的不同翻譯,意思是‘黃野鴨’,即使所說正確,我還是很難想像唐妃娘娘和黃野鴨能有甚麼關係。換而言之,在‘唐妃娘娘阿吉剌’中,‘阿吉剌’不可能作‘黃野鴨’解,大概另有他義。趙琦博士發現波斯語中有一個發音相近的字,用來描述唐妃娘娘十分恰當。查Steingass《波英詞典》(Persian-English Dictionary),有aqīlat 一字,釋義作:‘Anything excellent in its kind (as a prince of chief, a chaste and noble lady, the best camel)’.北京大學東方語言文學系波斯語教研室編《波斯語漢語詞典》有agheel 一字,當形容詞用時,意爲‘聰明的,明智的,英明的,賢明的。’十三世紀伊利汗的御醫、宰相,波斯史家拉施特(Rashid al-Din Tabib, 1247—1318)說她‘極爲聰明能幹,高出於舉世婦女之上’。(注12:拉施特[Rashid al-Din]:《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03 頁。)aqīlat 這個字用在唐妃娘娘身上可說十分貼切。”

“注14:關於我所提唐妃所以獲得‘阿吉剌’美稱的假說,南京大學劉迎勝教授於二〇〇七年六月四日來信惠賜補充意見,甚爲寶貴,茲轉錄如下,以供參考:‘我覺得將阿吉剌釋爲agilat 别開蹊徑,非常有意思。除了其子蒙哥曾爲大汗,另兩子忽必烈與旭烈兀分治東方與波斯之外,且除她信奉聶思脫里教之外,唆魯禾帖尼本人與西域也有極深的關係。據志費尼記載,她在不花剌城捐助設清真寺和經學堂。而瓦薩夫史記載,她在不花剌城有數千屬民。志費尼說治理西域的大臣闊里吉思與阿魯渾的屬下(此機關就是憲宗即位後所設之别十八里等處行尚書省的前身),有代表成吉思汗四子的大臣,其中代表第四子的就是唆妃。”(洪金富:《唐妃娘娘阿吉剌考》,《“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七十九本第一分,2008 年,第43—45 頁。)

[7] 戊辰,阿布拉莫夫斯基音譯爲mou-ch’ en,誤。戊辰即元太祖三年(1208)。

[8] 《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五》:“時有晃豁壇人帖卜騰格理者,好言休咎。”(舊紀曰:“時有黃忽答部知天象者”,按即晃豁壇氏蒙力克之子帖卜騰格理也。)

李文田《元史地名考》:《輟耕錄》蒙古七十二種有晃忽攤,又有晃兀攤,皆此部也。(第26 頁。)Qongqotat,阿布拉莫夫斯基:Der hier genannte Wahrsager dürfte Kököčü Tebtenggri sein, von dem in der GG §244-246 die Rede ist .“此處所提及的預言家即闊闊出帖卜騰格里,有關他的記載在《秘史》第244—246 節中。”(《憲宗紀》德譯,第34 頁注5。)

黃忽答,即晃豁壇部,元代又音譯爲晃兀攤、晃忽壇等,屬蒙古尼魯溫部氏,出自敦必乃之子海都第三子抄真斡兒帖該之子晃合丹。拉施都丁誤將晃豁壇氏置於斡羅納兀惕部中(見《史集》第一卷第一冊,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72 頁)。《秘史》置成吉思汗殺帖卜騰格里於攻金之前。蒙哥出生時,他尚在世。

[9] Möngke,蒙古語,意爲長壽。伯希和撰有《蒙哥》一文,專論此名的意義,曰:“魯不魯乞(Guillaume de Rubrouck)在1254 年居留哈剌和林(Karakorum)之時,曾名此汗曰Mangu。1246 年普蘭迦兒賓(Jean de Plan Carpin)也有記錄,將此汗名寫作Mengu。蒙古史家撒難薛禪(Sanang Setsen,劉按即薩囊徹辰)在《蒙古源流》中寫作Müngkä(或Möngkä)。伊斯蘭的著作家則有朮外尼(ǰuwaini)的Mangu,同剌失德丁(Rachid ed-Din)的Mungka(注一:阿拉伯[arabe]語字母只能使人知道韻母的性質,可未能詳其音調[按,馮譯此處意義未達。這裏是說阿拉伯字母元音不表明柔性與剛性之别]。如此看來,Mangu 也可以作Mängü。至若Mungka,也可以作Möngkä 或Müngkä)兩種寫法。中國載籍的舊譯名則作蒙哥(注二:按照蒙古時代慣用的譯寫方法,‘蒙’字代表的對音是muṅ 或moṅ,‘哥’字代表的對音是ka 或kä,抑是ga 或gä)。”布洛賽(Blochet)在他的《蒙古史諸言》(第270 頁中),見此兩種寫法之互用,以爲:“在13 世紀末年時,韻母同聲母的調和雖然業經開始感覺有之,可是尚未存在(按,馮譯此處意義未達。這裏是說這裏未反映出本應存在的元音和諧律現象)。”這種結論與前提不合,而且對於我們現在所研究的問題毫無了解。我以爲如果就此Mangu 或Munga 名稱的本意上考究去,其解說實在是很簡單。

多桑(d’ Ohsson)在他的《蒙古史》(第2 冊第333 頁)說到蒙哥(Mangou)豪施重賞時,附注有云:“蒙哥在蒙古語中猶言銀。同一名稱在突厥語中則訓作長生。蒙古人亦作同一之訓,可是從未用作人名。”其實在蒙古“文”中,蒙古語訓作銀的字是münggü,或münggün(無論如何在第一綴音中用唇音韻母),而不是mangou。如此看來,在這個未來的大汗出生之時,或幼年時,就預先給他一個後來表示豪施重賞的名稱,實不可解。至若古突厥語訓爲長生之字固是mängü(斡兒寒Orkhon 河碑文上作bängü,同mängü)。可是13 世紀蒙古語相對的寫法,必是mönka,在蒙古文中必是müngkä 或möngkä。(注三:Mängü 是突厥語正例的寫法,完全已有證明,與古突厥語聲韻調合規律[劉按,即元音和諧律]皆合。……)如此看來,第四個大汗名稱之意義,顯然就是“長生”,而兩種寫由是可解。當時的皇朝固是蒙古皇朝,可是他左右的人大部分是突厥種。同一字在兩種語言中原始訓爲“長生”者,曾變成稍微不同的兩種寫法,可是極其相近,可以使人想到此兩種寫法的原始共同點。(注四:《蒙古源流》好像還有證明mängü-mönka 相等之一例。他說有生於碎葉城[Toqmaq]的兩弟兄,一人名喚Aq-möngkä[劉按,突厥語“白長生”],一人名喚Yakhši-möngkä[劉按,突厥語“好長生”]。碎葉城是突厥語言的區域,好像這個蒙古語的故事,散布於花剌子模(Khwārizm)全國。此二名稱之前半[aq 猶言白,yakhši 猶言好],純是突厥語。好像《蒙古源流》或是他所本的蒙古化本源,曾以爲在後半見有一個蒙古語的相當對稱,所以有此寫法。此二名原來應皆寫作Aq-män-gü 同Yakhši- mängü。……)由是突厥人名此大汗曰Mängü,蒙古人名此大汗曰Mönka(Möngkä)。普蘭迦兒賓同魯不魯乞所譯寫的是突厥寫法,漢譯的蒙哥就是蒙古語寫法的對音,伊斯蘭教的撰述則兩種寫法並知有之。(注五:參照1829 年施密德本《蒙古源流》第394 頁,對於此點已有說明。)(伯希和:《蒙哥》,原文刊於《亞洲報》1913 年,上冊,第451—461 頁,馮承鈞漢譯收入《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第一卷三編,商務印書館,1995 年,第71—76 頁。)

[10] 阿布拉莫夫斯基注曰:Die Betreuung Möngkes durch Ögedei muss wohl im Sinne einer Patenschaft verstanden werden, da Tolui zu dieser Zeit ja noch lebte. –Die Kaiserin Ang-hui war die zweite Frau Ögedeis; sie wird nur im HYS 104, 8r genannt. “窩闊台對蒙哥的養育應從教父的意義上來理解,因爲此時拖雷尚在人世。昂灰皇后爲窩闊台二皇后,僅見於《新元史》卷一〇八,第八葉背面。”(《憲宗紀》德譯,第34 頁注7。)

在《元史》卷一百六《后妃表》中,昂灰被列爲太宗“二皇后”。蔡美彪:“昂灰二皇后,名見《元史·后妃表》並見前引陳桱《通鑒續編》。《史集》失載。《元史·憲宗紀》載:‘太宗在潛邸,養以爲子,屬昂灰皇后撫育之。’昂灰是太宗窩闊台的二皇后,又是憲宗蒙哥的養母。其事不容虛造,當屬可信。陳桱并說她是皇子合失的生母,海都的祖母。”(蔡美彪:《脫列哥那后史事考辨》,《蒙古史研究》第三輯,1989 年,第15 頁。)昂灰的原名,羅依果(Igor de Rachewiltz)復原爲*Alγui。(Was Töregene Qatun Ögödei’ s “Sixth Empress?East Asian History, Canberra, 17/18; June/December 1999, p73;李文君漢譯《脫列哥那是窩闊台的“六皇后”嗎》,《蒙古學信息》2002 年第1 期,第20 頁。)

《元史》卷一二四《忙哥撒兒傳》記:“憲宗之幼也,太宗甚重之。一日行幸,天大風,入帳殿,命憲宗坐膝下,撫其首曰:‘是可以君天下。’他日,用牸按豹,皇孫失烈門尚幼,曰:‘以牸按豹,則犢將安所養。’太宗以爲有仁心,又曰:‘是可以君天下。’”文中提到“憲宗之幼也”,又稱“命憲宗坐膝下”,可見此事當發生於憲宗很小的時候。但“一日行幸,天大風,入帳殿”,則是說窩闊台外出時,入帳中。《忙哥撒兒傳》所依據之原始資料今已不存,但其撰寫人肯定不了解蒙哥曾爲窩闊台與昂灰養子之事。

昂灰皇后與窩闊台所生之子爲海都,其出生時間約爲1210 年,較蒙哥晚兩年,所以蒙哥爲窩闊台抱養時,昂灰尚無子。而上述《忙哥撒兒傳》所言窩闊台所入之帳,應爲昂灰之斡兒朵,而非拖雷營帳。又,成吉思汗西征時,窩闊台雖隨行,但蒙哥並不在軍中,故而稱蒙哥可“君天下”事,當發生在成吉思汗西征之前。時窩闊台尚爲皇子,既言蒙哥可以君天下,又可見此時窩闊台已被確定爲成吉思汗的皇位繼承人,所以才有資格談君天下的問題。蒙哥爲窩闊台之侄,言其可君天下,說明窩闊台即位之前,對拖雷家族尚無戒心。

至於失烈門,波義耳(J. A. Boyle)所譯之《窩闊台合罕紀》在言及太宗諸子中的第三子闊出時說:“此子外貌極聰慧而有福運,蒙哥合罕希望以之爲繼承人,然彼於[蒙哥合罕]生前死去。”周良霄此處注曰:“按:《元史·太宗紀》七年南征之曲出,證以《阿剌罕傳》、《察罕傳》、《鐵蔑赤傳》,明即闊出(原注:考見後文)。闊出死於窩闊台八年之冬,此處之蒙哥合罕,俄譯本作窩闊台合罕,是。”(《史集》第二卷周良霄漢文譯注本《成吉思汗的繼承者》,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 年,第30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簡稱《史集》第二卷周良霄漢文譯注本。)

拉施都丁在言及闊出之子失烈門時又說:“闊出死後,蒙哥合罕因與彼父之友誼而重視失烈門。失烈門極爲聰慧,蒙哥撫於己之斡耳朵ordos,常稱彼爲己之繼承者。”(《史集》第二卷周良霄漢文譯注本,第30—31 頁;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12 頁。)周良霄在其漢譯本中注曰:“按:考之漢籍,此處蒙哥合罕亦爲窩闊台之訛。《元史·憲宗紀》:八剌言:‘昔太宗命以皇孫失烈門爲嗣,諸王、百官皆與聞之。’《忙哥撒兒傳》:‘他日,用牸按豹,皇孫失烈門尚幼,曰:以牸按豹,則犢將安所養?太宗以爲有仁心,又曰:是可以君天下。’迨蒙哥即位,窩闊台後王謀叛。二年,失烈門被謫於沒脫赤之地,絕無立爲繼承人之可能。”(《史集》第二卷周良霄漢文譯注本,第30—31 頁。)

周良霄已辯明《史集》所記蒙哥合罕因與闊出關係友善,在其死後將失烈門撫育於己處,以及蒙哥合罕將失烈門視爲繼位人中之“蒙哥合罕”均爲“窩闊台合罕”之誤。這一點非常重要。失烈門爲窩闊台養育之事,只能發生於闊出南征死後,即太宗八年(1236)冬以後,時蒙哥不但早已成年,且在拖雷死後已經“歸藩”。所以《忙哥撒兒傳》雖然將窩闊台表示蒙哥與失烈門都可以“君天下”並稱,但其實此二事的時間相隔甚遠。

[11] 此部名阿布拉莫夫斯基還原爲Qorulat(《憲宗紀》德譯,第16 頁)。劉按,元代有多種音譯,如火魯剌思、郭兒剌思、豁魯剌思、豁里剌兒等,宏吉剌氏的分族,屬蒙古迭列列斤部。蒙古部老祖母阿蘭豁阿亦出自此部。

[12]屠寄:“按,火里差,疑即火魯剌思之變省,亦即豁羅剌思之異譯。以氏爲名,義謂無角緜羊。”(《蒙史》卷十九《后妃列傳》,第七葉。) 《元史》卷一〇六《后妃表》所列憲宗皇后第一人爲:“火里差皇后火魯剌部人。”此人未見穆斯林史料記載。火魯剌思爲宏吉剌之分部。

[13] 據《元史》卷一一五《睿宗紀》,拖雷逝於太宗四年(1232)六月。而陳桱則將其逝時系於太宗五年(1233)十月。(《通鑑續編》卷二一,元刻本)但《史集》稱拖雷逝於伊斯蘭教曆630 年(1232 年10 月18 日—1233 年10 月6 日)的蛇年(1233)。(Rašīd al-Dīn Faẓl Allāh Hamadānī,Jām‘i al-Tawārīkh,1959 年德黑蘭卡里米[Mahim Karimī]博士波斯文刊本 , ,, 1373/1974);《史集》第二卷,莫斯科波斯文合校本,1968 年;布洛谢波斯文刊本;維爾霍夫斯基俄譯本Рашид-ад-Дин,Сборник Летописей,т.2,莫斯科,1960 年;波義耳英譯本《成吉思汗的繼承者們》[The Successors of Genghis Khan,tr. by J. A. Boyl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71];《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02 頁;《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成吉思汗的繼承者》,第203 頁。)

[14] 蒙哥在窩闊台營帳生活長達二十餘年,直至拖雷去世。窩闊台不但撫育他,還爲他娶妻,劃分部民,可見其間關係之密切。後來拔都與唆魯禾帖尼力推他爲帝,可能有緩衝窩闊台家族反對的考慮背景。

[15] 欽察,又寫爲欽叉、可弗叉、克鼻稍、乞卜察,乞卜察兀惕等,其原名爲Qïpčaq,10 世紀時已見於阿拉伯史料,在古俄羅斯史料中又稱爲庫蠻或波洛伏齊,散居於押亦河(今俄羅斯烏拉爾河的突厥語名稱Jayaq 河的譯稱)至頓河流域草原。

據收錄在波斯史家拉施都丁的《史集》中的《烏古思可汗紀》記載,欽察(Qïpčaq)這個名稱的詞根是q(a)būq,意爲“空心樹”,其文曰:“當烏古思同亦惕—巴剌黑(aīt-b[a]rāq)部落作戰,被他們打敗時,他退到兩條河流形成的一個島上,停留在那裏。這時有個丈夫戰死的孕婦,爬進一棵大樹的空洞裏,生下了一個孩子。有人將這件事告訴了烏古思。他很可憐她,便說道:‘既然這個婦人沒有了丈夫,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兒子。’他[確實]被當作烏古思的孩子;烏古思稱他爲欽察,這個詞由‘合不黑’(q[a]būq)一詞派生來。‘合不黑’爲突厥語‘空心樹’之意。所有欽察人都出自這個幼兒。”(《史集》漢譯本第一卷第一冊,第137 頁。)

據土土哈家傳資料,約11 世紀時,源自蒙古高原東部遼河上游潢水(西拉木倫河)之地的伯牙兀部落,遠涉至押亦河與也的里河(今伏爾加河的突厥語名稱Ïtïl)之間的玉理伯里山區,統治了當地的欽察部落。13 世紀初,成吉思汗平定蒙古高原後,蒙古部世敵蔑兒乞殘部爲玉理伯里欽察人收留。成吉思汗派人交涉未果,成爲元太宗即位後發動西征之役的理由。

入元的欽察人因善制馬奶酒,稱哈剌赤。元世祖時,哈剌赤首领土土哈參與平定東道諸王乃顔叛亂時,因善戰而得允收集散處諸王駙馬投下的欽察人,置哈剌魯萬戶府與欽察衛親軍。茲後土土哈及其子床兀兒領導的欽察親軍在平定西北諸王之亂,與成宗去世後擁立元武宗海山即位的鬥争中,成爲元皇室所倚重的勁旅。泰定帝逝後爆發的“兩都之戰”中,土土哈子燕帖木兒先支持武宗次子圖帖眭爾奪位,後毒殺武宗長子明宗(和世 ),擁立圖帖睦爾(文宗),進而控制朝政,直至順帝即位後其勢力才被削弱。有關研究有:伯希和:《庫蠻》(Á propos des Comans),《亞洲學報》 (Journal Asiatique),1920 年,第125—185 頁,馮承鈞漢譯載《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二編》,商務印書館,1962 年。韓儒林:《西北地理札記》,《穹廬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年。陸峻嶺、何高濟:《元代的阿速、欽察、康里人》,收入陸峻嶺與何高濟合著:《域外集》,中華書局,2013 年。拙文:《9—12 世紀民族遷移浪潮中的一些突厥、達旦部落》,《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12—13 期,1989—1990 年,第80—106 頁。拙著:《西北民族史與察合台汗國史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1994 年。拙文:《蒙古征服前操蒙古語部落的西遷運動》,《歐亞研究》第一輯,中華書局,1999 年,第29—45 頁;收入氏著:《海路與陸路—中古時代東西交流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年。拙文:《欽察親軍左右翼考》,《元史論叢》第十一輯,天津古籍出版社,2009 年,第10—25 頁;收入氏著:《蒙元史考論》下冊,蘭州大學出版社,2014 年。

攻滅欽察之戰是拔都西征的一部分。《元朝秘史》第270 節。該節在言及窩闊台即皇位後,記道:“斡歌歹既立,與兄察阿歹商量,成吉思皇帝父親留下未完的百姓,有巴黑塔惕種的王合里伯,曾命綽兒馬罕(Čormaqan)征進去了。如今再教斡豁秃兒(Oqotur)同蒙格秃(Mönggetü)兩個,做後援征去。有康里、乞卜察等十一種城池百姓,曾命速别額台(Sübe’etei)征進去了。爲那裏城池難攻拔的上頭,如今再命各王長子巴秃、不里、古余克、蒙格等做後援征去。其諸王內,教巴秃爲長;在內出去的,教古余克爲長。凡征進去的諸王、駙馬、萬、千、百戶,也都教長子出征。這都教長子出征的緣故,因兄察阿歹說將來。長子出征呵,則人馬衆多,威勢盛大。聞說那敵人好生剛硬,我兄察阿歹謹慎的上頭,所以教長子出征,其緣故是這般。”(《元朝秘史》節270 總譯,《元朝秘史》續集卷二,上海涵芬樓影鈔本[按,原文作“影元鈔本”,今改],四部叢刊三編史部,商務印書館,1935 年,第十八至十九葉。)

此後,《秘史》提到了速不台率軍征服的十一個部落(或王國),總譯中只提到了康里與欽察,但在原文旁譯中,它們一一列舉了出來:康鄰(Qanglin)、乞卜察兀惕、巴只吉惕、斡魯速惕、阿速惕、薛速惕(Sesüt)、馬札兒、客失米兒(Kešmir)、薛兒格速惕(Sergesüt)、不合兒(Buqar)、客列勒(Kerel),旁譯還提到,速不台的軍隊渡阿的勒(Adïl,按伏爾加河的突厥語名稱)與札牙黑(ǰayaq/ yaїɣ,按烏拉爾河的突厥語名稱)兩河,進攻蔑客惕(Meket)、綿客兒綿(Menkermen)、客亦别(Keyibe)等城。因敵人頑強抵抗,遂派拔都、不里、貴由、蒙哥等諸王率兵增援。其中已近其地的諸軍以拔都爲帥,從蒙古本土出動者,則以貴由爲帥。而這支西征大軍的兵員,系各枝宗王、駙馬、千戶長與百戶長分别派出自己的長子與屬民組成。(該節的旁譯原文見《元朝秘史》烏蘭校勘本,中華書局,2012 年,第380—381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

[16] 《元史》中有關平欽察之戰,還有如下零星記載:

卷五〇《五行志》:“憲宗討八赤蠻於寬田吉思(Köl tengisi,今里海的突厥語名稱之音譯)海,會大風,吹海水盡涸,濟師大捷,憲宗以爲‘天導我也’。以此見五方不殊性,其於畏天,有不待教而能者。”

卷六三《地理志·西北地附錄》:“太宗甲午年,命諸王拔都征西域欽叉、阿速、斡羅思等國。歲乙未,亦命憲宗往焉。歲丁酉,師至寬田吉思海傍,欽叉酋長八赤蠻逃避海島中,適值大風,吹海水去而乾,生禽八赤蠻,遂與諸王拔都征斡羅思,至也列贊城,七日破之。”

卷一二一《速不台傳》:“乙未,太宗命諸王拔都西征八赤蠻,且曰:‘聞八赤蠻有膽勇,速不台亦有膽勇,可以勝之。’遂命爲先鋒,與八赤蠻戰,繼又令統大軍,遂虜八赤蠻妻子於寬田吉思海。八赤蠻聞速不台至,大懼,逃入海中。”

志費尼書中有一節題爲“八赤蠻(按,英譯者波義耳注曰:“BǰMN,《元史》的八赤蠻,即Bachman。見伯希和《庫蠻考》,第166 頁。見《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60 頁注1)及其滅亡”,其中有如下記載:

當合罕遣蒙哥可汗、拔都和别的王公去征服不里阿耳、阿速(波義耳注曰:“這種對阿速和阿蘭的分别敘述,使人懷疑志費尼是否知道他們是同一個民族,今奧謝梯人的祖先。另一方面,可能阿速人形成這個聯盟的西部,特别是在後來被不里阿耳突厥人佔領的土地內。”見漢譯本,第660 頁注2)、斡羅思、欽察、阿蘭及其他部落的國土時,整個那些地區的肇事者就被肅清,刀下逃生者也俯首投誠。然而,被打敗的欽察部長之一,一個叫八赤蠻的人,和一隊欽察武士逃脫了追索,同時其他難民都去投奔他。因爲沒有巢穴或藏身處作爲基地,他每天每夜逃到一個不同的地方。又因他本性若狗,他像豺狼一樣四出打劫,搶走一些東西。逐漸地,他的罪惡越發嚴重,他造成了更大的禍害;而軍隊不管在什麼地方搜尋他,他們都找他不到,因爲他已逃到别處,隱藏了他的行蹤。

他的避難和藏身地大多在阿的勒(即伏爾加河的突厥語名稱Adïl)河岸。在這裏,他會躲在森林中,像惡狼一樣從那裏跳出來,搶劫東西,再躲藏起來。蒙哥可汗王子命令建造二百艘船,並命令每船載一百名全副武裝的蒙古人。這時他和他的兄弟拔綽(Böchek。波義耳注曰:“他實際是蒙哥的異母兄弟。”見漢譯本,第660 頁注4)沿着該河的兩岸形成一個捏兒格(波義耳注曰:“如在狩獵中的一個包圍行動。”見漢譯本,第660 頁注5)抵達阿的勒河沿的一座森林後,他們發現了一個就在當天早晨撤出的營地的遺跡:破損的車輛和四周的人畜糞便。在這堆破爛中他們看見一個生病的老婦人。他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這些騎士是誰,在什麼地方,什麼個樣子。他們發現八赤蠻就在當時撤走,躲到河中央的一個島子上,而且他行劫得來的牲口和財物也在該島上。他們沒有隨身帶舟,同時河水洶湧若海浪,以此泅渡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說騎馬了。霎那間,狂風驟起,刮開了通往島子的河水,致使河底畢露。蒙哥可汗命令軍士立即上馬。八赤蠻在他發覺前被俘,他的軍隊在一個時辰內被消滅,有的給扔進河裏,有的即刻被殺死。蒙古人掠他們的妻子兒女爲奴,他們還搶走很多貴重的戰利品。然後他們班師。河水開始流動,當軍士通過後,它再回復,無一士卒受傷。

八赤蠻被帶到蒙哥可汗面前,他請求由後者親手把他處死。相反地,他却命他的兄弟拔綽把他斬首。(波義耳注曰:“這次對八赤蠻的戰役發生在1236—1237 年冬。見伯希和,前引書,第167 頁。伯希和,同前書第166 頁引用了《元史》中的記載。至於拉施特的說法,見米諾爾斯基,《高加索》第III 卷,第225 頁。”見漢譯本,第660 頁注6。)

這些徵兆爲帝國的權柄轉移給世界皇帝蒙哥可汗提供了一個依據,以致無需更多的證明。(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傳》[,,‘Alā’al-Dīn‘Aṭā Malik Bin Bahā’ al-Dīn Muhammad Bin Muhammad al- Juvainī, Tārīkh-i Jahāgušāī],可疾維尼波斯文刊本,第3 卷[The Ta’ ríkh-i-Jahán-Gushá of ‘Alá’u d-Dín ‘Atá Malik-i Juwayní, composed in A.H. 658—A.D.1260,part III, containing the history of Mangú qá’án, Húlágú and the Ismá ‘ílís, ed. with an introduction, notes and indices from several old mss, by Mírzá Muhammad Ibn ‘Abdu’ l-Wahháb-i Qazwíní, and printed for the trustees of the “E.J.W. Gibb Memorial”, vol.XVI, 3., Leiden: E. J. Brill, Imprimerie Orientále, London: Luzac& Co., 46 Great Russell Street, W.C., 1937],吉布紀念集,萊頓—倫敦,1937 年。波義耳英譯本《世界征服者傳》,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出版社,1958 年[Juvaini,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Conqueror, tr. by John Andrew Boyle,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58];何高濟漢譯本《世界征服者史》,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 年,第659—660 頁。在波斯語中[tārīkh]意爲編年、紀年、歷史,而漢文通常個人傳記不稱“史”,故以下簡稱 《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

《史集》除了抄錄上述志費尼書的內容,還補充道:八赤蠻是欽察人中Ülirlik 部人,與之同夥後及來被蒙哥處死者還有阿速人Qachir Ukula。(Rašīd al-Dīn Faẓl Allāh Hamadānī, Jām‘i al-Tawārīkh,1959 年德黑蘭卡里米[Mahim Karimī 博士波斯文刊本 , , , 1373/1974];《史集》第二卷,莫斯科波斯文合校本,1968 年;布洛谢波斯文刊本;維爾霍夫斯基俄譯本Рашид-ад-Дин,Сборник Летописей,т.2,莫斯科,1960 年;波義耳英譯本《成吉思汗的繼承者們》[The Successors of Genghis Khan, tr. by J. A. Boyl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71];《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63 頁,及同頁注6;《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第81 頁。)

伯希和在其論文《庫蠻考》中對擒獲八赤蠻之戰有考證。

蘇聯學者巴斯卡科夫(N. A. Baskakov)在其專著《突厥語來源的俄語姓氏》中,將八赤蠻(Bachman)這個名稱的語源解釋爲阿拉伯語baj“課”、“稅”加上波斯語尾-mand,換而言之,他認爲八赤蠻其實是一個稱號,或頭銜,意爲“徵收稅人”。(N. A. Baskakov,Russkie familii tiurkskogo proiskhozhdeniia,Moscow, 1979,pp.227-228; 茲據托瑪斯·愛爾森:《西征的前奏:蒙古對伏爾加—烏拉爾地區的軍事行動,1217—1237》,《中古欧亚文獻》第3 辑,1983 年[Thomas T. Allsen, Prelude to the Western Campaigns:Mongol Military Operation in the Volga-Ural Region, 1217-1237,Archivum Eurasiae Medii Aevi, III, 1983,見第17 頁注52]。按,巴斯卡科夫著作的俄文原文應爲Н.A. Бacкaкov,Pycкиe фaмилии Tюpкcкoгo пpoиcxoждeния,Мockвa, 1979。)

愛爾森還根據17 世紀無名氏所著韃靼編年史《成吉思傳之冊》(Daftar-i Chingis-nāmah),提到八赤蠻的禹兒惕在伏爾加河下游右岸支流Aq Tuba。此資料被烏斯曼諾夫摘其要義收入《韃靼歷史史料,17—18世紀》,喀山,1972 年(M.A. Usmanov,Tatarskie istoricheskie istochniki XVII-XVIIIvv.按,俄文原文應爲М.A.Уcмaнoв,Taтapcкиe иcтopичecкиe иcтoчники, XVII-XVIIIвв., Кazaн, 1972),第116 頁。見上引愛爾森文,第17 頁注53。

蘇聯民族志學者庫澤耶夫認爲,今俄羅斯操突厥語之巴什基爾人(Bashkirs)中的Bushman 或Busman 族,即得名於八赤蠻遇害後逃脫的追隨者與其屬下。見庫澤耶夫:《巴什基爾民族族源》(R. G.Kuzeev,Proiskhozhdenie bashkirskogo naroda, 按其俄文原文應爲P. Г. Кyzeeв,Пpoиcxoждeниe бaшкиpcкoгo нapoдa),第116—117 頁,及第179 頁。茲據上引愛爾森文,第21 頁注73。

[17] 《新元史》卷一〇六與《蒙史》卷三五有其傳。

[18] 《本證》卷五〇,證名十四:斡羅斯(《兵志三》、《昔里鈐部傳》),兀魯思(《兀良合台傳》,《紀》及他傳亦屢見),兀羅思(《脫脫》、《闊里吉思傳》)。斡羅思即今之俄羅斯,此讀法來自蒙古語。釋見下注中札奇斯欽文《元史中幾個蒙古語名詞的解釋》。

[19] 屠寄:“據《拔都補傳》,此城名勒冶贊,對音當作烈也贊。其城之王名幼里,對音可作也烈。《舊紀》作也烈贊,似以王名與城名誤混。”(《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一葉)劉按,屠寄所考有誤。

阿布拉莫夫斯基在其德譯中將此還原爲Riazan,並注曰:Zur chinesischen Transkription des Namens siehe BRETSCHNEIDER I, S. 316n.“有關此名的漢文音譯,參見布萊特施耐德,第一卷(按,即氏著:《中世紀研究》Medieval Researches from Eastern Asian Sources,2 vol., London, 1988),第316 頁”。(《憲宗紀》德譯,第17 頁,第34 頁注12。)

札奇斯欽:“‘也烈贊’,《元史》卷六三志十五《地理六》記爲‘也烈贊’,卷一二一《速不台傳》記爲‘也烈班’,卷一二二速不台重傳《雪不台傳》爲‘野力班’,卷一二二《昔里·鈐部傳》記爲‘也里替’,屠寄《蒙史》卷六記爲‘烈也贊’,均指同一城市,其中一人二傳的《速不台傳》和《雪不台傳》都把這一座城市誤記爲一個人的名字,而記載的不同可能是使用了不同資料所致。蒙古軍佔領該城的年代,據《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錄》和卷一二二《昔里·鈐部傳》爲太宗丁酉(1237)年。該城據美國沃爾納德斯基(George Vorandsky)考證,地處斡羅思(Orus,即俄羅斯)境內俄喀(Oka)河中游。按蒙古語沒有以r 爲一字之首音,故而假若遇到這種字一定是外來語無疑。然有時即便把以r 爲首音的外來語寫在那裏,讀音時仍有困難,所以爲了讀音方便,在r 之前配合着r 以後的元音,加添一個元音來讀,因此許多以r 爲首的字都起了變化。例如俄羅斯Rus 變成了Orus,藏語的人名Ričin 變成了Eričin,甘露rašiyan 變成了arašiyan 等。自然Raitzan 這一個城名也不例外,就變成了Ereitzan—也烈贊。‘也’代表e 的例子,如:也不干Ebugen,也先Esen 等。列或烈是re,rei 或reyi 的對音,如客烈、怯烈的‘烈’字,都是Kereyid 的reyi 的對音。Tzan 是以後元音構成的音節,如在一般字中,不能與以前元音構成的音節連綴在一個字之內。這是與元音調和(Vocalic harmony)的原則相違背的,但人名地名外來語不在此限。所以《元史》寫的也烈贊是按照蒙古語的史料或讀音而寫的,沒有錯誤,它的讀音是Ereitzan。”(《元史中幾個蒙古語名詞的解釋》,《蒙古史論叢》(上),學海出版社, 1980 年,第667—682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

也烈贊即今俄罗斯莫斯科东南梁贊。

歲戊申,定宗崩,朝廷久未立君,中外恟恟,咸屬意於帝,而覬覦者衆,議未決。諸王拔都[1]、木哥[2]、阿里不哥[3]、唆亦哥禿[4]、塔察兒[5],大將兀良合台[6]、速你帶[7]、帖木迭兒[8]、也速不花,[9]咸會於阿剌脫忽剌兀[10]之地。拔都首建議推戴。[11]時定宗皇后海迷失[12]所遣使者八剌[13]在坐,曰:“昔太宗命以皇孫失烈門[14]爲嗣,諸王百官皆與聞之。今失烈門故在,而議欲他屬,將置之何地耶?”木哥曰:“太宗有命,誰敢違之。然前議立定宗,由皇后脫(忽列)〔列忽〕乃與汝輩爲之[15],是則違太宗之命者汝等也,今尚誰咎耶?”八剌語塞。[16]兀良合台曰:“蒙哥聰明睿知,人咸知之,拔都之議良是。”拔都即申令於衆,衆悉應之,議遂定。[17]

[1] 拔都,朮赤次子及其繼位人,欽察汗國的創建者。1236 年統率由蒙古貴戚長子組成的大军遠征居於札牙黑河(今烏拉爾河)與也的里河(今伏爾加河)之間的欽察部,次年降服之,並征服附近的不里阿耳,而後征服太和嶺(今高加索山)地區的阿蘭人(今俄羅斯奧塞梯人)、斡羅思(今俄羅斯)各公國。1241 年進攻孛烈兒(波蘭)、捏迷思(源自俄語對德意志人的稱謂,指條頓騎士團)、馬札兒(今匈牙利)等國。1242 年聞元太宗死訊後,停止征服。東歸後在伏爾加河下游建薩萊(Sarai,波斯語,意爲“宮”)城爲都,建立欽察汗國(或金帳汗國),其轄地東起也兒的石河(今額爾齊斯河),西至斡羅思,南至黑海、裏海與錫爾河中游,北越北極圈。定宗朝末期,悉定宗欲對其征伐,率軍東迎。貴由死後,支持蒙哥奪位,並派弟别兒哥護送蒙哥東歸即皇位。

[2] 阿布拉莫夫斯基:Möge war der 9. Sohn von Tolui. (HAMBIS/PELLIOT CVII, S. 98) Biogr. im HYS 119, 9r.“木哥爲拖雷第九子(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98 頁)。《新元史》卷一一〇第九葉背面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4 頁注13。)

木哥又作末哥、穆哥、莫哥、摩哥等,《元史·宗室世系表》載其爲拖雷第九子,《史集·拖雷汗傳》記爲拖雷第八子,母乃蠻氏撒魯黑。元太宗八年(1236),奉命出兵陰平郡,與皇子闊端分兵攻宋四川。貴由死,拔都召集諸王議立蒙哥爲帝,斡兀立海迷失皇后使臣八剌反對,木哥爲蒙哥的有力支持者。憲宗七年(1257),分得河南府(治今河南洛陽)五戶絲戶五千五百餘。八年,隨憲宗征四川,分兵由洋州入米倉關一路進軍。次年,憲宗死於釣魚山城下,代領其軍。忽必烈與阿里不哥爭帝位,以西南及六盤山諸軍委付。不久,死於軍中。中統元年(1260)額定後王年賜銀二千五百兩,緞三百匹。次年,子昌童爲永寧王。(參見鄭天挺、吳澤、楊志玖主編:《中國歷史大辭典》上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0 年,第617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

[3] 阿里不哥,《元史·宗室世系表》載其爲拖雷第七子,《史集·拖雷汗傳》記爲拖雷第六子,母唆魯禾帖尼。元憲宗八年(1258)南下入川時留守和林。憲宗死後,忽必烈(元世祖)即位於開平。阿里不哥在和林西按坦河召開忽里台,也宣布登基,雙方爆發爭位之戰。爲忽必烈軍擊敗後,先奔吉利吉思之地。因軍資缺乏,令察合台之孫阿魯忽赴中亞主其兀魯思,徵集軍隊糧械。中統二年(1261),突襲忽必烈戍軍,逾漠而南,與蒙、漢諸軍大戰於昔木土腦兒。因阿魯忽羽翼豐滿後背叛之,遂於次年西征中亞,先後擊敗察合台、窩闊台兩汗國,駐冬阿力麻里。因多行殺戮,又值大饑,屬下紛紛叛離。於至元元年(1264)八月,降忽必烈。後病死。(參見《中國歷史大辭典》上卷,第1650—1651 頁。)

《元史譯文證補》卷一〇四有《阿里不哥補傳》。

[4] 屠寄: “合撒兒次子,《舊紀》作唆亦哥,乃亦唆哥之倒誤。”(《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二葉。)阿布拉莫夫斯基:Die hier gebrauchte Transkription des Namens ist nicht bei HAMBIS/PELLIOT CVII, S.88 angegeben. Biogr. nurim Yüan-shu, 39, 13 v. “此處所用之譯名在韓百詩、伯希和之《〈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中未提及。傳記僅見於《元史》卷三九,第十三葉A。”(《憲宗紀》德譯,第34 頁,注14。)

唆亦哥秃即歲哥都,《元史·宗室世系表》載其爲拖雷第十子;《史集·拖雷汗傳》載爲拖雷第九子。

[5] 塔察兒,阿布拉莫夫斯基還原爲Tačar。(《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16。)成吉思汗弟鐵木哥斡赤斤次子只不干之長子,襲掌其祖兀魯思。元憲宗八年(1258)攻宋,受命攻荆山,略地至江,無功而還。九年憲宗死,率東道诸王擁忽必烈即位,領兵征討阿里不哥。(參見《中國歷史大辭典》下卷,第2823—2824 頁。)《新元史》卷一〇五,第九葉B 有其傳。

[6] 兀良合台,速不台子。《元史》卷一二一有傳。

筆者曾提道:王惲《秋澗集》卷五〇《兀良合台先廟碑》:“己酉(1249),定宗升遐。大王拔都與宗室大臣冊立憲宗,議久未決。公以大義陳請,即定。”《元史》卷一二一《兀良合台傳》:“己酉,定宗崩。拔都與宗室大臣議立憲宗,事久未決。四月,諸王大會,定宗皇后問所宜立,皆惶惑,莫敢對。兀良合台對曰:‘此議己先定矣,不可復變。’拔都曰:‘兀良合台言是也。’議遂定。”按:兀良合台本傳云定宗崩於己酉,有誤,定宗死於1248 年。(《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西域研究》1995 年第4 期,第17—25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

堤一昭:兀良合台出席了忽里勒台,和諸王们一起做了發言,與拔都合力推戴了蒙哥。……關於他當時的立場,我想有以下兩點是引人注目的。第一,……他是蒙哥的怯薛將軍,第二,他的父親速不台在貴由出殯那一年(1248)殁於土拉河畔。他出席忽里勒台並發言,雖然是由於他是大汗汗位候補者之怯薛將軍的地位,但是在速不台死後,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因素,即他作爲長子代表速不台家族的地位和立場。總之,對於兀良合台來說,他的背後有速不台巨大的功績,所以他的發言頗有分量。另外,速不台既殁,他便有得利於與拔都合作的可能性。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在遠征俄羅斯和歐洲時,拔都與速不台在匈牙利因作戰上的分歧曾發生不和。速不台在窩闊台駕崩後的忽里台上,在拔都沒有參加的情況下非難過他(《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傳》辛丑條及癸卯條)。(《忽必烈政權的建立與速不台家族》[《ク(Ⅳ)fflイ政権の成立とスfiエ(Ⅷ)イ家》],《東洋史研究》第48 卷第1 號,1998 年,張永江譯,《蒙古學資料與情報》1991 年第2 期,第2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

[7] 阿布拉莫夫斯基在其德譯中,將此名復原爲Sünitei/Sönidei,並在注釋中取波義耳在《世界征服者傳》的說法,認爲是速不台(《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18)。據《元史》卷一二一《速不台傳》和卷一二二《雪不台傳》,速不台於1246 年告老返家,1248 年逝於土剌河畔,未出席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會議。屠寄認爲速你帶可能是《蒙古源流》敘述成吉思汗死時提到的蘇尼特之吉魯根巴圖爾(《蒙史》卷六)。(《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8] 屠寄認爲帖木迭兒乃塔察兒之弟(《蒙史》卷六),阿布拉莫夫斯基將此名復原爲Temüder,并持相同觀點(《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19),筆者認爲這與史料所稱帖木迭兒爲諸將之一矛盾(《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9] 《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五》作“右手大王忽必烈、阿里不哥、末哥,左手大王也孫格、塔察兒、帖木迭兒、也速不花,及大將兀良合台、速你帶、忙哥撒兒”。

屠寄認爲也速不花乃成吉思汗之弟别里古台之子(《蒙史》卷六),阿布拉莫夫斯基將此名復原爲Yesü-Buqa,并持相同觀點(《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20),筆者認爲這與史料所稱也速不花爲諸將之一矛盾(《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10] 李文田:《元史地名考》:《秘史》四:“札木合領着三萬人越過阿剌兀惕土兒合兀的嶺。”(第27 頁。)似即此地。屠寄將此名改爲阿勒台忽剌兀,並注曰:“地名見《舊紀》,惟改脱作台。《譯憲紀》及《拔都補傳》均作阿勒塔克。按圖今新疆精河直隷廳之北與俄屬七河省之南兩界上有‘阿拉套山’,其山爲阿勒台山脉西支,不甚高大,蒙兀謂之‘阿勒塔克’,克者釋義爲‘微高山’。中有水二,源北曰‘博羅托拉’,南曰‘烏魯塔克薩雷’,合而東流入鄂畢淖爾。‘烏魯塔克’即‘阿勒塔克’之異文,明此水源出阿勒塔克山中也。薩雷者,黃色也。此山之陰,元初爲合兒魯兀愓之地,東與太宗分地葉密立毗連。定宗西巡葉密立,巴秃東迎至阿勒塔克,按之當日情事,地形甚爲符合。又按‘忽剌兀’之對音爲‘烏蘭’,蒙兀語紅色,蓋以山之石色命名。阿勒塔克則以山之形勢得稱。”(《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一葉。)

會注按,李、屠二人之說均不得要領。“阿剌脫忽剌兀”之首二字“阿剌”爲突厥語ala,此言“色不純”、“斑駁”。其後之“脫忽剌兀”爲突厥語,意爲“胡楊樹”。詳見後。

阿布拉莫夫斯基:Zur Rekonstruktion des Namens siehe PELLIOT, Papauté,S.199.—Das HYS(106, 10r)berichtet, Batu have die Prinzen nach A-la-t’a k’o gerufen. Dies entspricht dem Ala Tak, Alactac, Alataγ bei D’OHSSON, HOWORTH und YULE (s. PELLIOT, a.a.O.). Juwaini (BOYLE, S. 263) hat Ala-Qamaq,BARTHOLD (Enzyklopedie des Islam, Artikel “Batu”) vermutet, dass der Ort in den Ala Tau Bergen zwischen Issik-Kul und dem Ili liegt. “至於此名的復原,參見伯希和《蒙古與教廷》,第199 頁。《新元史》(卷一〇六,第十葉背面)寫道,拔都把諸王們招至阿勒塔克。此名相當於多桑書,霍渥爾斯書及玉爾書(見伯希和,同上)中的Ala Tak, Alactac, Alataγ,志費尼書(波義耳英譯本,第263 頁)有阿剌豁馬黑(Ala-Qamaq)。巴托爾德(《伊斯蘭百科全書》“拔都”條)推測此地在阿拉套山區,位於伊塞克湖與伊犁之間。”(《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21。)

筆者曾論證:阿剌脫忽剌兀,《世界征服者傳》稱拔都是在阿剌豁馬黑(漢譯本,第309、665 頁)召集諸王召開忽里勒台的。據卡爾僻尼、魯卜魯克遊記,以及札馬剌·哈兒昔、烏馬里諸人的記載,作者認爲伯希和關於阿剌脫忽剌兀與阿剌豁馬黑爲同一地的假設有合理性,至少這兩個地方應相距不遠,就是說都在亦列河下游入巴爾喀什湖三角洲地區。(《至元初年以前的垂河流域及其周圍地區》,中國蒙古學會編:《蒙古史研究》第四輯,內蒙古大學出版社,1993 年,第38 頁。)

伯希和提出拔都東進迎擊貴由所至距海押立一周路程處的阿剌豁馬黑(Ala Qamaqa)即阿剌脫忽剌兀(《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64 頁),他把阿剌脫忽剌兀還原爲Ala-Toghra’u。伯希和還認爲《世界征服者傳》中提到的“阿剌豁馬黑”之“豁馬黑”(qamaqa),或應爲奧斯曼阿塞拜疆突厥語qavaq(“白楊”)的異寫。筆者以為:ala,突厥語,譯言“斑駁的”;脫忽剌兀Toghra’u 或者爲奧斯曼突厥語,指胡楊樹(Dr.W.Radloff,Versuch eines Wörterbuches der Türk-Dialecte,St.Petersbourg, 1899,第Ⅲ卷,第1167 頁);伯希和所復原的Toghra’u 是東部突厥語toghraq“胡楊樹”這個詞的北部突厥語讀法;“阿剌脫忽剌兀”意爲“雜色的胡楊樹”,“阿剌豁馬黑”意爲“雜色的白楊樹”。對巴托爾德認爲阿剌豁馬黑位於今伊塞克湖和伊犁河之間的阿拉套山地(《伊斯蘭百科全書》“拔都”條)之說,筆者以爲,此說未考慮拔都東行的目的,尚值得商討。且據卡爾僻尼與魯卜魯克的東行路線有拔都東行、貴由西行的目的進行考證,認爲距海押立一周路程的阿剌豁馬黑應位於巴爾喀什湖東岸某處。(《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11] 阿布拉莫夫斯基:Nach Batus Lebenbeschreibung im HYS 106,10r, wollten die Anwesenden Batu selbst zum Qan erheben, er lehnte jedoch ab und schlug Möngke als den Geeignetesten vor. Ähnlich bei Juvaini, BOYLE, S.559. “按《新元史》卷一〇六《拔都傳》第十葉背面,到場者希望推舉拔都本人爲汗,而他拒絕了,並提議蒙哥爲最合適的人。志費尼書(波義耳英譯本,第559 頁)有類似記載。”(《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22。)

筆者曾討論:“到會諸王大臣咸曰:‘殿下應爲吾等之君,成吉思皇帝後裔中,殿下爲長。殿下最宜登位爲君’。拔都則答稱;‘吾與吾弟别兒哥於此已有如此廣大之國,已踞如此高位。除此而外,絕無可能再統治包括漢地(按,原文爲秦)、突厥斯坦及阿只迷(按,指伊朗)之地。吾等應擁立蒙哥爲君。’‘吾拔都將舉他(按,指蒙哥)爲君,吾則爲實際之爲君。’(朮札尼:《捍衛者們史》拉弗梯英譯本《亞洲包括印度穆斯林王朝通史》,倫敦,1881 年[The Tabakāt-i-Nāsirī, A General History of the Muhammadan Dynasties of Asia, including Hindustan,tr. by H.G. Raverty, London, 1881],第1177—1181 頁。)拔都的這番話,形象地勾畫出他當時躊躇滿志的神態:非不能也,不爲也。”(《元初朝廷與西北諸王關係考略》,《中國民族史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年,第118—134 頁。)

[12] 阿布拉莫夫斯基:Zum Namen Oγul Qaimiš siehe PELLIOT, Papauté, S.198 n. Sie hatte nach Güyüks Tod die Regierungsgeschaft geführt. Biogr. im YS 114, 2 r. Juvaini (BOYLE, S.262-266) und Rashid-ad-Din (BOYLE, S.185f und 214f) berichten ausführlich über sie. “有關斡兀立海迷失的名字,見伯希和《蒙古人與教廷》,第198頁注釋。她曾在貴由逝後監國。在《元史》卷一一四第二葉背面,志費尼書(波義耳英譯,第262—266 頁)與拉施都丁書(波義耳英譯,第185 及214 頁,有關於她的詳述。” (《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24。)

[13] 筆者曾論曰:“定宗皇后海迷失的使者八剌,畏兀兒人,其名稱可還原爲東部突厥語bala,意爲兒郎,男孩。”(《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又論:此八剌應即《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55—57 頁)中被反對蒙哥即位的 “謀逆”勢力派到畏兀兒之地去的畏兀兒人八剌必闍赤,他是貴由的必阇赤;八剌必阇赤向亦都護提出要畏兀兒人把别失八里及其鄰近的回回人殺光,并組織一支五萬人的隊伍以備不時之需。八剌到别失八里征兵,實際與失烈門等人策動的政變有關。叛亂失敗後,八剌必阇赤本要被處死,但是爲了給病重唆魯禾帖尼禳災,赦免了當天要處死的人,八剌因此得免一死,但被發配出使敘利亞,其妻子淪爲奴隸,財產被沒收。

1246 年卡爾僻尼在貴由汗廷時曾見過一位名叫八剌(Bala)的大臣,當時他是朝廷的三位主要必闍赤之一。另外兩位是鎮海和合答。當貴由接見卡爾僻尼,要他介紹使命時,由八剌和鎮海、合答三位必闍赤逐字逐句地翻譯,卡爾僻尼再譯成拉丁語(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65 頁)。(《阿剌脫忽剌兀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此外,認爲卡爾僻尼遇見的八剌,就是後來代表海迷失皇后出席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會的那位八剌的學者有法國的貝凱和韓百詩(Jean de Plan Carpin,Histore des Mongols,traduit et annote par Dom Jean Becquet et par Louis Hambis, Librairie d’Amerique et d’Orient, Paris, 1965.此據耿昇譯《柏朗嘉賓蒙古行紀》,中華書局,1985 年,第158 頁注釋194)、我國學者周良霄(道森編《出使蒙古記》,第89 頁)、德國學者阿布拉莫夫斯基(《蒙哥漢文編年史—〈元史〉卷三德譯》,第35 頁)等人。

[14] 失烈門(Širemün)爲貴由之弟、窩闊台第三子闊出(Köčü)長子。太宗死前,已確定由其嗣位。但脫烈哥那后稱制時期,未遵循太宗遺詔,另立己子貴由爲帝。貴由死,海迷失皇后稱制,欲以失烈門繼位,遭到拔都等朮赤後王以及拖雷後王反對。在拔都於阿剌脫忽剌兀之地召集忽里台大會,議立蒙哥。蒙哥登基時,失烈門圖謀發動政變失敗,被發遣至忽必烈軍中。後被憲宗投於河中溺死。(參見《中國歷史大辭典》上卷,第799 頁。)

[15] 標點本校勘記[二]:脫(忽列)〔列忽〕乃據本書卷一〇六后妃表“脫列哥那”譯音改正。《元朝秘史》作“朵列格捏”。(第54 頁。)

[16] 屠寄補入:“且阿兒塔魯罕爲成吉思汗愛女,即有罪當集宗親會訊定讞。乃不問供狀輒殺之,又豈成吉思汗、斡歌歹汗舊典耶?”又注曰:“洪侍郎曰:‘此事華書無徵。阿兒塔魯罕之駙馬曰札費兒薛禪,見《公主表補》。”(《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二葉。)

[17] 筆者討論窩闊台家族對此次忽里台大會的態度:

志費尼曾兩次提到阿剌豁馬黑忽里台會。其一是在記載貴由時代歷史時。據志費尼稱,貴由去世後斡兀立·海迷失皇后向唆魯禾帖尼和拔都遣使報告,她在與諸臣討論後決定不去和林之斡耳朵,而前往窩闊台的始封地葉密立。拔都提出,國家機器應繼續正常運轉,暫由海迷失皇后攝政。他本人藉口馬瘦,止於阿剌豁馬黑之地,邀集諸王貴族和大臣們前來會聚,議立新皇。

斡兀立·海迷失皇后及其子,以及朝廷大必闍赤合答拒絕前往。窩闊台後王腦忽和火者應召前往阿剌豁馬黑地,但在那裏只待了一兩日,便返回自己的斡耳朵。行前他們留下帖木兒那顔作爲代表,要求他按大多數到會諸王的意見表態。結果忽里台大會議決蒙哥爲帝,帖木兒那顔亦表示贊同。會議還決定,由貴由諸子暫時管理國家。但當帖木兒那顔回去向腦忽、火者等人報告會議結果後,窩闊台系宗王感到後悔。他們遣使拔都,表示不承認阿剌豁馬黑忽里台會的決定,不同意蒙哥爲合罕。(《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筆者論曰:《元史》卷一二四《忙哥撒兒傳》記載憲宗幼時,太宗謂其“是可以君天下”。他日又謂皇孫失列門“是可以君天下”。畏兀兒人八剌與忙哥撒兒则各舉太宗之語爲失烈門與蒙哥競爭汗位的說話。忙哥撒兒本傳載畏兀兒八剌說:“‘失烈門,皇孫也,宜立。且先帝嘗言其可以君天下。’諸大臣皆莫敢言。”而《憲宗紀》則謂木哥公開指責脫烈哥那皇后違返太宗遺命。

兀良哈台家傳中有關記載:“《兀良合台先廟碑》云:‘己酉(1249),定宗升遐。大王拔都與宗室大臣冊立憲宗,議久未決。公以大義陳請,即定。’”(見王惲:《秋澗集》卷五十,上海商務印書館縮印江南圖書館藏明弘治刊本,四部叢刊。)《兀良合台傳》曰:“己酉(1249),定宗崩。拔都與宗室大臣議立憲宗,事久未決。四月,諸王大會,定宗皇后問所宜立,皆惶惑,莫敢對。兀良合台對曰:‘此議先定矣,不可復變。’拔都曰:‘兀良合台言是也。’議遂定。”

以上述傳記資料校諸《憲宗紀》,可知兀良合台的確與會。惟此本傳稱海迷失皇后曾親自與會,與諸書不同。兀良合台家傳資料提到的歷史有一點很重要,即在海迷失皇后質問選何人爲君後,幾乎無人敢於對答,恰如《忙哥撒兒傳》所言“諸大臣皆莫敢言”。兀良合台的發言對蒙哥登基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與諸史不同之處在於,兀良合台家傳資料云定宗貴由逝於1249 年,誤。貴由逝於 1248 年,而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舉行於1249 年春四月。在聚會之前,議立蒙哥的事在朮赤與拖雷家族之間已經醞釀很久,但一直未能定議。而最後諸王大會定議是在此年四月。(見《元史》卷一二一《兀良合台傳》,標點本校勘記[七]。)

筆者還提到:《史集》(《史集·部族志》莫斯科合校本,第140—141 頁;《史集·部族志》第一卷第一冊,漢譯本,第154 頁)記載札剌亦兒人亦魯格之弟額勒只帶(Iljidai)時說:“在蒙哥合罕登基時,他(按:額勒只帶)說:‘你們(按,指擁護蒙哥即位的諸王)曾全體一致地同意并說道:直到那時,只要是出自窩闊台合罕子孫中的,那怕是小一塊(臭)肉,如果人們將它包裹在飼草中,牛不吃這捆草,如果人們將它涂上油脂,狗也不瞧這塊油脂,我們仍要尊奉他爲合罕,不立任何别人爲帝。爲什麽你們如今要另搞一套呢?’忽必烈合罕反對這番話,降旨道:‘情況確是如此,但是你們已經違反了舊日之言和古來的札撒。首先成吉思汗曾降旨道:我們氏族中如有人違反札撒,在未同族人商量以前,不得加害他。你們爲什麽要殺了阿勒塔魯(Altalu)那顔?其次窩闊台合罕說過,失烈門應爲帝,你們爲什麽自作主張把帝位交給貴由?’額勒只帶聽到此番話後說:‘你們是對的。’”《部族志》還說額勒只帶舉出諸王們在窩闊台即位時曾宣誓把皇位永遠保持在窩闊台家族之中。《史集》記載的挺身反對蒙哥即位的人是老臣額勒只帶。瓦撒夫書也寫道:“世界征服者皇帝成吉思汗曾在他的法律書札撒中……明確而毫不隱晦地命令道:只要窩闊台家族還有一個吃奶的後代存在,他在繼承祖先的皇位、國家的旗幟和軍隊的統帥權方面,就優先於其他(各支)的兒孫。由於這個原因,許多宗王和爲數衆多的軍隊……聚集在他(按,指海都)的保護旗下。”(《瓦撒夫史》第一卷,維也納本,波斯文,第132 頁;德譯本第126—127 頁。)《憲宗本紀》沒有記載忽必烈到會。

筆者提到,在阿剌脫忽剌兀大會上,站出來反對拔都、蒙哥聯盟的人,除了畏兀兒人八剌外,還有其他大臣,而海迷失皇后派出參加大會的使者不會只有八剌一個人,額勒只帶可能也是使者之一。志費尼記載,貴由死後斡兀立海迷失皇后向唆魯禾帖尼和拔都遣使報告。她與諸大臣討論後決定不去和林之斡耳朵,而是前往窩闊台的始封地葉密立。海迷失皇后和其子以及朝廷大必闍合答拒絕前往。窩闊台後王腦忽和火應召前往阿剌豁馬黑之地,但在那里只待了一兩日,便返回了自己的斡耳朵。(《世界征服者傳》,第309—311、664—668 頁。)據志費尼記載,蒙哥從哈剌和林去阿剌豁馬黑時,與之同去的有阿里不哥與木哥。在同一地區(和林)的失烈門與窩闊台之裔和后妃們,派晃兀兒塔海那顔爲代表,指示他按拔都的意見表達。窩闊台諸子中趕來赴會的還有合丹,察合台後王中有合剌旭烈兀和抹赤·者别,諸大臣中有兀哈台(Uhatai)和也速不花,還有拔都的族人等。(《世界征服者傳》,第664—668 頁。)筆者以爲此兀哈台就是兀良哈台,合丹在蒙哥即位後受賜别失八里。(《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筆者還提到《史集·蒙哥合罕紀》記載:前去赴拔都阿剌豁馬黑忽里勒台的拔都家族的宗王有斡耳答寒、昔班、别兒哥等,察合台後王有合剌旭烈兀等。在會上,蒙哥推辭,木哥以諸王已經同意拔都之議爲由勸進,最後蒙哥接受推戴,并決定次年舉行登位大典。

綜合上述諸家史料,筆者的結論是: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勒台會議舉行時間應取《兀良合台傳》的記載,即1249 年陰曆四月。地點,阿剌豁馬黑或阿剌脫忽剌兀不應如巴托爾德假定的那樣位於熱海和塔剌思之間的阿拉套山區,而應位於塔剌思以北,今巴爾喀什湖東岸某處。窩闊台家族利益的代表者,據《世界征服者傳》和《史集·蒙哥汗紀》,帖木兒和畏兀兒塔海在忽里勒台會上未敢公開反對推舉蒙哥爲合罕,據《憲宗本紀》和《忙哥撒兒傳》,出面維護窩闊台家族利益的是蒙古國大必闍赤八剌和窩闊台家臣額勒只帶。公開反對海迷失皇后的提議者,據《憲宗本紀》和《兀良合台傳》、《忙哥撒兒傳》,有親王木哥、兀良合台和忙哥撒兒。與會者,除《憲宗本紀》所提到的蒙哥諸弟、塔察兒以外,赴會的還有窩闊台之子合丹、察合台後王合剌旭烈兀、抹赤·者别以及朮赤后王斡耳答寒、昔班和别兒哥等。貴由之子腦忽和火者在忽里勒台大會開始之前已經離開(《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37—239 頁)。(《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元年辛亥夏六月[1],西方諸王别兒哥[2]、脫哈帖木兒[3],東方諸王也古[4]、脫忽[5]、亦孫哥[6]、按只帶[7]、塔察兒[8]、别里古帶[9],西方諸大將班里赤等[10],東方諸大將也速不花等,復大會於闊帖兀阿闌[11]之地,共推帝即皇帝位於斡難河[12]。失烈門及諸弟腦忽[13]等心不能平,有後言。[14]帝遣諸王旭烈[15]與忙可撒兒[16]帥兵覘之。諸王也速忙可[17]、不里[18]、火者[19]等後期不至[20],遣不憐吉䚟[21]率兵備之。[22]遂改更庶政:命皇弟忽必烈領治蒙古、漢地民戶;遣塔兒[23]、斡魯不[24]、察乞剌[25]、賽典赤[26]、趙(壁)〔璧〕[27]等詣燕京,撫諭軍民;以忙哥撒兒爲斷事官;[28]以孛魯合[29]掌宣發號令、朝覲貢獻及內外聞奏諸事;[30]以晃兀兒[31]留守和林宮闕、帑藏,阿藍答兒[32]副之;以牙剌瓦赤[33]、不只兒[34]、斡魯不、覩答兒[35]等充燕京等處行尚書省事,賽典赤、匿昝馬丁[36]佐之;[37]以訥懷[38]、塔剌海[39]、麻速忽[40]等充别失八里[41]等處行尚書省事,暗都剌兀尊[42]、阿合馬[43]、也的沙[44]佐之;[45]以阿兒渾[46]充阿母河[47]等處行尚書省事[48],法合魯丁[49]、匿只馬丁[50]佐之;[51]以茶寒[52]、葉了干[53]統兩淮等[54]處蒙古、漢軍[55],以帶答兒統四川等處蒙古、漢軍[56],以和里䚟統土蕃等處蒙古、漢軍,皆仍前征進[57];以僧海雲[58]掌釋教事,以道士李真常[59]掌道教事[60]。葉孫脫[61]、按只䚟[62]、暢吉[63]、爪難[64]、合答曲憐[65]、阿里出[66]及剛疙疸[67]、阿散[68]、忽都魯[69]等,務持兩端,坐誘諸王爲亂,並伏誅。[70]遂頒便益事宜於國中:凡朝廷及諸王濫發牌印、詔旨、宣命,盡收之;[71]諸王馳驛,許乘三馬,遠行亦不過四;[72]諸王不得擅招民戶;[73]諸官屬不得以朝覲爲名賦歛民財;[74]民糧遠輸者,許於近倉輸之。罷築和林城役千五百人。冬,以宴只吉帶[75]違命,遣合丹誅之[76],仍籍其家。[77]

[1] 屠寄:“西書云七月初一日即位,按之中曆則爲六月。” (《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

[2] Histoire des Mogols et des Tatares par Aboal Ghāzi Béhadour Khan, publiée, traduite et annotée par le baron Desmaisons. St. Petersbourg:Imprimerie de l’Académie Impériale des sciences(《突厥世系》戴美桑法譯本《阿不勒·哈齊把阿秃兒汗的蒙古人和韃靼人史》,聖彼得堡,1871—1874 年,第156 頁)對此亦有記載:“這時忽必烈合罕接待了旭烈兀汗以及别兒哥和阿魯忽的使臣,他們對他(按,指忽必烈)表示承認忽必烈爲皇帝。忽必烈合罕授予旭烈兀所有自阿姆河延及敘利亞和埃及的土地;授予别兒哥欽察草原和一切屬於賽因汗(按,指拔都)的土地;最後,對察合台之幼子阿魯忽(按,阿布勒加齊此處有誤,阿魯忽是察合台第六子拜答里之子),則賜以自阿勒台至阿姆河之地。”(拙文:《阿里不哥之亂與察合台汗國的發展》,《新疆大學學報》1984 年第2 期,第37 頁注釋29。以下版本信息略。)

《新元史》卷一百六有《别兒哥傳》。

别兒哥,拔都後王,後來在忽必烈與阿里不哥爭奪汗位時,表示支持忽必烈。

[3] 屠寄:“命名之義,謂英槍之鐵者。”(《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Toqa Temür war nach Rashid-ad-Din ebenfalls ein Bruder von Batu (HAMBIS/PELLIOT CVII, S. 56, Tab. 20). “按拉施都丁書記載,脫哈帖木兒也是拔都的一位弟弟 (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56 頁,表20)。” (《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30。)

[4] 屠寄:“合撒兒之長子。”(《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Yekü war der älteste Sohn von Činggis Qans Bruder Jöči Qasar (HAMBIS/PELLIOT CVII, S.24), Biogr. im HYS 105, 3r. “也古爲成吉思汗之弟搠赤·哈撒兒長子(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24 頁),《新元史》卷一〇五,第三葉背面有其傳。” (《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31。)

[5] 阿布拉莫夫斯基:Toqu war ein Bruder von Yekü (HAMBIS/PELLIOT CVII, S. 25) , Biogr. im HYS 105, 3r. “脱忽是也古的一位兄弟(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25 頁),《新元史》卷一〇五,第三葉背面有其傳。” (《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32。)

[6] 即也孫哥。阿布拉莫夫斯基:Yisünge war ebenfalls ein Bruder Yeküs (HAMBIS/PELLIOT CVII, S. 24).“亦孫哥同樣也是也古的一位兄弟(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24 頁)。” (《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33。)

[7] 屠寄:“《舊紀》作按只帶,合赤溫之子。”(《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 Alčidai war der älteste Sohn von Činggis Qans Bruder Qači’un (HAMBIS/PELLIOT CVII, S. 29) , Biogr. im HYS 105, 5r. “按只帶是成吉思汗之弟哈赤溫長子(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29 頁),《新元史》卷一〇五,第五葉背面有其傳。” (《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34。)

[8] 見前面注釋。

[9] 柯紹忞:洪侍郎曰:别里古台孫滅里吉歹,見《史表》,或即别里古帶。紹忞按,“古”字當是“吉”字之誤。(《新元史考證·考證六·憲宗》,第一葉。)

屠寄改“别里古帶”爲“也速不花”,并注曰:“按《舊紀》,塔察兒之下有别里古帶,即别勒古台。然計其年齡,此時已薨,不應在會,蓋本冠於也速不花之上,如云别勒古台位下後王也速不花耳。觀於多桑書憲宗紀云:既而東方親王搠只合撒兒、哈準、斡赤斤後王咸集一語,可知當日史文於也古諸王之上,均冠其祖父之名。《元史》此例甚多。”(《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

别里古帶(Belgütei),元代又寫作别里古台、别勒古台、孛魯古台等,成吉思汗庶弟,早年助成吉思汗統一蒙古各部。1206 年成吉思汗建蒙古國後,於斡難河(今鄂嫩河)、怯綠連河(今克魯伦河)間,爲東道諸王。

[10] 《考異》卷八六:疑即巴而朮阿兒忒也。

屠寄改“班里赤”爲“孛欒台等”,并注曰:“《舊紀》作西方諸大將班里赤等。按,班里赤即博爾朮/孛斡兒出之異文。惟孛斡兒出已薨於太祖末年,此時襲右萬户者爲其子孛欒台,史稱班里赤者,例與别里古帶同。”(《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 Balčiq war ein Sohn von Boroltai. Siehe PELLIOT Campagnes, S. 350 f. “班里赤爲孛欒台之子,參見伯希和《〈聖武親征錄〉譯注》,第350 頁及下頁。” (《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37。)

蕭啟慶亦持相同觀點:伯希和與韓百詩認爲此處的班里赤可能便是《史集·部族志》中孛欒台之子Balchik 及1259 年重貴山大會中的“阿兒剌部人八里赤”的觀點確有可能。(《元代四大蒙古家族》,《台灣大學歷史系學報》1983 年第9 期,第153—205 頁;收入氏著:《內北國而外中國—蒙元史研究》下冊,中華書局,2007 年,第529 頁注6。以下版本信息略。)

[11] 闊帖兀阿闌(Köde’u aral),元代又分别譯寫爲闊帖烏阿剌里、闊迭額阿剌勒、庫鐵烏阿剌里等,《親征錄》作月忒哥忽闌、曲雕阿蘭等。王國維:“蒙古語阿剌勒,水中島也。《秘史》續集二稱客魯連之闊迭兀阿剌勒,則當是客魯連河中之島,後爲太祖第一斡耳朵所在地。日本箭內博士謂此島在桑沽兒河入克魯倫河處,殆近之。”(見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王國維遺書》第13 冊,上海古籍書店,1983 年,葉四十九。)客魯倫河與桑沽兒河匯流處沙洲。伯希和的《馬可波羅注》第321 頁及下頁中有關於此名稱的詳盡討論。(《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39。)

[12] 元代又譯作兀難、阿難水等,今黑龍江上源鄂嫩河,源出蒙古國肯特山,下游爲石勒喀河,遼、金時蒙古部居地。1206 年成吉思汗建蒙古國於此。

阿布拉莫夫斯基:Nach Juvaini (BOYLE, S. 567f) fanden die Wahl und die Thronbesteigung von Möngke an ein und demselben Ort statt, in Köde’u aral, am 1. Juli 1251. Nach Rashid-ad-Din (BOYLE, S. 204f) fand der Qurultai zur Wahl von Möngke am Kerulen statt, seine Inthronisation aber in der Nähe von Qaraqorum, der Residenz Činggis Qans. Vgl. hierzu PELLIOT Papauté, S. 200, n. 3. “按志費尼書(波義耳英譯本,第567 頁及下頁),推舉蒙哥及其登基均於1251 年7 月1 日舉行於同一地點,即曲雕阿闌。而按拉施都丁書(波義耳英譯本,第204 頁),推舉蒙哥的忽里台大會舉行於怯綠連河,而其登基則在成吉思汗的居地哈剌和林附近。試比較伯希和《蒙古與教廷》,第200 頁注3。” (《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0。)

[13] 阿布拉莫夫斯基:Naqu war der 2. Sohn von Güyük (HAMBIS/PELLIOT CVII, S. 85f). Biogr. im HYS 112, 1r.Die Bezeichnung “jüngerer Bruder” is nicht richtig, den Širemun war nicht sein Bruder sondern sein Vetter. “腦忽是貴由次子(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85 頁及下頁)。《新元史》卷一一二第一葉有其傳。‘諸弟’的表述不確,因爲失烈門並非其兄弟,而是其堂兄弟。”(《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1。)

按,上述阿布拉莫夫斯基有關《元史》原文中“諸弟”的評述不必要,在古代漢語中,“諸弟”可以表示堂弟。

[14] 阿布拉莫夫斯基:Sie waren nicht bereit, die Wahl Möngkes anzuerkennen und hatten nun die Absicht, mit Waffengewalt dagegen anzugehen. Siehe Juvaini (BOYLE,, S. 574-583) und Rashid-ad-Din (BOYLE,, S. 207f). “他們尚不知推舉蒙哥之事,且當時正打算以武力決之。見志費尼書(波義耳英譯本,第574—583 頁),及拉施都丁(波義耳英譯本,第207 頁及下頁)。”(《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2。)

[15] “諸王旭烈”並非蒙哥之弟旭烈兀。旭烈兀其時仍在波斯未歸。當爲察合台後裔合剌旭烈。

阿布拉莫夫斯基:Qara-Hülegü war ein Enkel Čaγatais (HAMBIS/PELLIOT, CVII, S.58), Biogr. im HYS 107. 3r. “合剌旭烈爲察合台之孫 (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58 頁),《新元史》卷一〇七,第三葉背面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3。)

其父爲察合台子抹土干,因西征時战死范延城下,合剌旭烈曾受成吉思汗命爲察合台的繼承人,並在其祖父逝後掌兀魯思。元定宗貴由即位後,以舍子傳孙爲非的理由另立察合台之子也速蒙哥代之。合剌旭烈支持拔都擇立蒙哥爲帝的決定。

[16] 即下文之忙哥撒兒(Mengeser),又譯爲蒙哥撒兒。札剌亦兒部察哈氏,爲成吉思汗家族世臣。曾從拖雷攻鳳翔。拔都西征時,從蒙哥攻斡羅思、阿速、欽察諸部。歸回後,受命治理蒙哥屬下分民,任斷事官之長。

阿布拉莫夫斯基:Mengeser war schon unter Ögedei und Güyük Richter gewesen. Zum Amt des jarγuči s.RATCHENVSKY, Code, S. 52. Zum Namen Mengeser siehe PELLIOT, Campagnes, S. 368f. Mengeser hat eine Lebensbeschreibung im YS 124, 11v-15v. “忙哥撒兒在窩闊台與貴由時期已經是執法官。至於札魯忽赤之職,參見拉契內夫斯基《〈元史·刑法志〉譯注》,第52 頁。而忙哥撒兒的名字,可參見伯希和《〈聖武親征錄〉譯注》,第368 頁及下頁。忙哥撒兒在《元史》卷一二四第十一至十五葉中有傳。”(《憲宗紀》德譯,第36頁注44。)

[17] 也速忙可又寫作也速蒙哥,察合台第五子,親近窩闊台家族。元定宗貴由於1246 年废察合台兀魯思汗合剌旭烈,以其代之。定宗死後,也速蒙哥與窩闊台系宗王結黨,拒不參加选立宪宗蒙哥之忽里台大會。憲宗即位後被處死。

阿布拉莫夫斯基:Yesü-Möngke war der älteste Sohn von Čaγatai (HAMBIS/PELLIOT CVII, S.58), Biogr.im HYS 104, 5 v. “也速蒙哥是察合台次子(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58 頁),《新元史》卷一〇四,第四葉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5。)

[18] 阿布拉莫夫斯基:Büri war ein Enkel von Čaγatai (HAMBIS/PELLIOT CVII, Tab 22), Biogr. im HYS 107, 10r .“不里是察合台之孫(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22 表),《新元史》卷一〇七,第十葉背面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6。)

[19] 阿布拉莫夫斯基:Quča war der älteste Sohn von Güyük (HAMBIS/PELLIOT CVII, S. 86), Biogr. im HYS 112,1r. “火者是貴由长子(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86 頁),《新元史》卷一一二,第一葉背面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7。)

[20] 拙文《蒙哥即位風波中的察合台、窩闊台系諸王》中有“也速蒙哥等拒赴蒙哥即位大典”一段,曰:

貴由死後,窩闊台系諸王陷於群龍無首的境地。貴由之後斡兀立·海迷失“整天跟珊蠻策劃於密室”。貴由之弟火者和腦忽“與其母后相對,分别據有兩座宮帳。這樣在同一個地方就有了三位統治者”。(《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310—311 頁。)在拖雷與朮赤兩大成吉思汗後裔家族的宗王,爲了從窩闊台系宗王手中奪取皇位繼承權,已經聯合起來的時候,窩闊台系諸王必須依靠察合台兀魯思之汗也速蒙哥的援助才能抗衡。

在1248 年拔都召集的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上,宗王親貴們議決推選拖雷之子蒙哥爲合罕,並確定次年在成吉思汗大斡耳朵舉行登位大典。阿剌脫忽剌兀的忽里台大會決議,受到窩闊台系和察合台系執掌兀魯思權力的諸王們的抵制。會後他們遣使去見拔都,聲明反對拖雷家族奪權的行動。他們表示:“我們不同意選舉另外的汗,我們決不承認那個協定。”他們派出的信使,都受到也速[蒙哥]的鼓勵,得到了他的同意和支持。(同上書,第311 頁。)察合台系諸王中站在也速蒙哥汗一邊的,還有抹土干之子、合剌旭烈之兄弟不里(Büri)和也孫脫(Yesün-To’a)等。其中不里是執掌察合台兀魯思兵權的宗王。(《素剌赫字典補篇》,參見華濤漢譯本《賈瑪爾·喀爾施和他的〈蘇拉赫詞典補編〉》(下),《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1987 年第11 期,第93 頁。)

拖雷妃唆魯禾帖尼爲邀集諸王參加蒙哥即位大典,進行了很多活動。她一方面向察合台、窩闊台兩兀魯思諸王派出使臣,引誘他們前來赴會,同時又用各種手段攏絡宗親貴戚。但是窩闊台和貴由家族的諸王,以及察合台後裔也速蒙哥、不里等人却閃爍其詞。藉口皇位應保留在窩闊台和貴由家族之中而故意拖延。(《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311 頁;《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40—241 頁。)時間在使臣往來的過程中消逝,預定的會期已過,忽里台大會仍然沒能舉行。

支持蒙哥的諸王們會聚在怯綠連之地後,分别向執掌窩闊台和察合台兀魯思的斡兀立·海迷失皇后和也速蒙哥遣使,表示:“成吉思汗家族中的大多數人已會齊,忽里台之事因爲你們拖延至今。再也沒有推却和耽誤的時間了。如果你們有和解和團結的願望,你們應親自盡快出席忽里台,庶幾朝政可以一致地處理,猜忌和攜貳的骯髒紗幕可以從和睦的面容上摘除。”(《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72 頁;《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40—241 頁。)

在這種情況下,察合台之孫也孫脫和窩闊台之孫(貴由之子)腦忽等人不得不動身赴會。也速蒙哥、不里和貴由之子火者許諾了到會日期,但仍遷延不至。他們以爲:只要執掌察合台、窩闊台兩兀魯思權力的諸王們抵制,忽里台就無法舉行。這時護送蒙哥的朮赤後裔别兒哥得到拔都以武力擁立蒙哥的令旨,於是到會諸王於1251 年,強行舉行忽里台大會,立蒙哥爲合罕,是爲元憲宗。(原刊於南京大學元史研究室編:《內陸亞洲歷史文化論集—韓儒林先生紀念文集》,南京大學出版社,1996 年,第69—96 頁;收入《蒙元帝國與13—15 世紀的世界》,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3 年,第187—212 頁。以下版本信息略。)

上述論文中還有“也孫脱、不里和也速蒙哥”一章,討論各種史籍中所記窩闊台與察合台兩系宗王合謀反對蒙哥即位之事,其中有關兩系宗王拖延赴會部分(《蒙哥即位風波中的察合台、窩闊台系諸王》,第69—96 頁)曰:

除了也速蒙哥等人從一開始就夥同腦忽、失烈門等窩闊台系諸王反對蒙哥即位外,察合台系諸王參與了叛亂陰謀的是也孫脫(Yesün To‘a)。

據《史集》,也孫脫爲察合台之子抹土干之第三子,其兄爲拜住(Baiju)、不里,合剌旭烈爲其弟。(《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160 頁。)《元史·宗室世系表》察合台諸子中,雖不載也孫脫之名,但其家族後來却成爲察合台汗國王室中最有勢力者,其子八剌、其孫都哇,都是察合台汗國史上最著名的汗。

當大部分諸王會集在怯綠連之地,準備擁立蒙哥時,一直同也速蒙哥站在一起反對蒙哥的也孫脫,在别兒哥等人的再三催促下,只得動身赴會。他在途中與失烈門、腦忽彙合在一起。這時傳出了他們正在策劃陰謀的流言。(《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72 頁。)志費尼說,他們策劃的陰謀是針對穆斯林的。他後來又把畏兀兒亦都護與窩闊台系諸王聯兵謀反的企圖,也說成是反對穆斯林的陰謀,這都是十分荒唐的。拉施都丁也提到也孫脫與失烈門、腦忽會合的事,但未言及有關策劃陰謀的流言。(《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41 頁。)

[21] 《本證》卷三十七,證名一:卜鄰吉䚟。(七年。)按,此名又寫作不鄰吉䚟。

屠寄:“亦乞列孫人,昌國公主之婿。”(《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Über Bürilgidei finden sich einige Angaben in der Biographie von Temüder im HYS 224,1r (HAMBIS/PELLIOT CVIII, Tab. 4, S. 157) . “有關不憐吉䚟,在《新元史》卷二二四,第一葉背面《鐵木迭兒傳》有一些記載(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八〈諸王表〉譯注》,第4 表,第157 頁)。”(《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8。)

陳高華:這個卜鄰吉䚟是元中期大臣鐵木迭兒之祖。《衛生寶鑒》卷22 記:“‘征南元帥不潾吉歹,辛酉八月初三戊時生,年七旬。丙辰春東征……多獻酒醴,因而過飲’,得病,經羅天益治愈。”作者認爲“不潾吉歹”就是卜鄰吉䚟。(《羅天益與〈衛生寶鑒〉》,《陳高華文集》,上海辭書出版社,2005 年。)

《元史》卷二四《仁宗紀》,皇慶元年(1312)三月條記:“敕歸德亳州,以憲宗所賜不憐吉帶(Bürilgitei/Bürilgidei)地一千七十三頃還其子孫。……賜汴梁路上方寺地百頃。”筆者在研究上述《元史》記載時,寫道:

志費尼在記載元憲宗蒙哥即位時的風波時,三次提到不憐吉 。其中第一次寫道:“在一個吉祥如意的時刻,當蒙哥可汗登上汗位時,他以不憐吉 (*Bürilgitei)管轄别失八里地區。”(《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290 頁。)

第二次,當志費尼提到蒙哥破獲了窩闊台與察合台二系宗王反對他即位的陰謀之後,又記:“對他們的陰謀和詭計仍不放心。他們因此把不憐吉 那顔和一支由十土綿勇敢青年和英雄突厥人組成的軍隊派往位於别失八里和哈剌和林之間的兀魯黑塔黑(Ulugh-Taq,突厥語uluγ taγ,意爲‘大山’,劉按當指按臺山)、杭海(Qanghai)和橫相乙兒(Qum-Sengir)地區。”(同上書,第690 頁。)

第三次,當憲宗派出使臣要求陰謀反對他登基的貴族們前往大斡耳朵自證清白後,志費尼再記:“至於那些來自葉密立和海押立者,當他們各自來到不憐吉 軍中,他便把他們連同較大的異密送走,解除他們的武裝;他們當中留下來的,他視情況予以處理和處決。”(同上書,第691 頁。)

關於此人,英譯者波義耳曾出注云:此名在波斯文中寫爲 BRNKWTAY。柯立福曾將《元史》中的兩段記載介紹給他。其中一段爲《元史》卷三《憲宗紀》:“諸王也速忙可,不里、火者等後期不至,遣不憐吉䚟率兵備之。”(標點本,第44 頁。)第二段爲《元史》卷三《憲宗紀》:“元帥卜鄰吉䚟自鄧州略地,遂渡漢江。”(標點本,第50 頁。)柯立福還在另一信中告訴波義耳,不憐吉 來源於蒙古語bürilgi,意爲“放蕩者”或“破壞者”。(同上書,第291 頁注9。)(《元統二年(1334)朝廷收還田產事件研究—國家與貴族、寺院爭奪土地鬥爭的背後》,《元史及民族與邊疆研究集刊》2012 年第24 辑;收入氏著:《蒙元史考論》,蘭州大學出版社,2014 年,第449 頁。)

[22] 阿布拉莫夫斯基:Wie aus Juvaini (BOYLE, S. 585) und Rashid-ad-Din (BOYLE, S. 241) hervorgeht, wurde er in die Gegend von Bišbaliq geschickt. “正如志費尼(波義耳英譯本,第585 頁)與拉施都丁(波義耳英譯本,第241 頁)所示,他被派往别十八里。” (《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49。)

拙文《蒙哥即位風波中的察合台、窩闊台系諸王》中《也速蒙哥等拒赴蒙哥即位大典》(第69—96 頁)一段對此事的討論曰:

(腦忽、也孫脫與失烈門)三位諸王會聚後,也孫脫與失烈門等分道而行。克薛傑遇到的是失烈門和腦忽的軍隊。忙哥撒兒奉命查勘情況時,也孫脫並不在場。忙哥撒兒等人將失烈門及其手下人馬帶至蒙哥的斡魯朵。

經過刑訊,衆人都承認了自己的陰謀。此時也孫脫尚在道中。當他得知這一消息後,驚恐萬狀,把隨行的軍隊留在原地,只帶了30 騎自動前往蒙哥的斡魯朵。蒙哥立刻下令把也孫脫囚禁起來。(《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52 頁;並參見《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88 頁。至於拉施都丁所言處置不里和志費尼所述處置也孫脫之事,據《憲宗紀》,當在次年,即1252 年。)

直至此時也速蒙哥、不里和窩闊台之孫(貴由之子)火者仍未到會。拉施都丁說,不里與也孫脫一起到達蒙哥的斡魯朵,疑有誤。也孫脫既與失烈門等策劃陰謀,他們到達忽里台大會的時間應相去不遠。按《元史·憲宗紀》的敘事順序,處置腦忽等人部下事在設别失八里等處行尚書省之後。從蒙哥即位到殺窩闊台、察合台兩兀魯思與謀叛相關的大臣前後時間相距並不很久,這一連串事件的經過,在《憲宗紀》上是一氣敘述下來的。(《憲宗紀》將上述諸事均系於六月之中,似有疑問。)

失烈門、腦忽和也孫脫等人的陰謀既發,“諸王也速忙哥、不里、火者等人後期不至”引起了蒙哥的警惕。於是“遣不憐吉䚟率兵備之”(《元史·憲宗紀》,第44 頁。)

志費尼所記不憐吉䚟出兵之事詳於《元史》。

蒙哥奪權的主要依靠力量是拖雷與朮赤兩大家族宗王的聯盟。木哥(或也客)受憲宗蒙哥之命所赴之謙州與吉里吉思之地,爲拖雷的份地。他很可能是去那裏動員拖雷家族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而不憐吉 所前去占據的和林至别失八里之間的地帶,正是控御蒙古國的政治中心—漠北,與朮赤後裔控制區—也兒的石河以西之地之間交通的必經之地。朮赤兀魯思的東部爲拔都之兄,斡魯答之子宏吉闌所據。這樣即便掌握察合台兀魯思的也速蒙哥等宗王貴戚以武力反抗,也將面臨拖雷、朮赤兩大系宗王勢力東、西合擊的境地。

也速蒙哥等人此時仍未啓程赴會,尚待在自己的斡耳朵內。從採取的策略判斷,蒙哥打算以武力爲後盾,不戰而降服火者、也速蒙哥和不里等人。他在派出使臣去定宗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和火者的斡魯朵的同時,派察合台之孫鐵失 (Tekši,此名在漢譯本中寫爲“帖乞失”。元中後期朝中有權臣鐵失,應即此名之漢譯)斡兀立去不里處,突厥蠻(Türkmän)斡兀立去也速蒙哥及其妃秃合失(Toqaši)和察合台汗國大斡耳朵(U1uγ-Ef)的大臣和那額們處,宣布失烈門等人陰謀敗露的消息,並稱:“如爾等並未支持上述叛亂陰謀,爲何毫無必要地拖延朝見?這種耽擱、拖延和遲緩的原因何在?如果爾等並無叛念,則應立即動身。否則爾等必自擇戰場,繕爾甲兵,勿謂言之不預也。”(《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91 頁。)

上文提到的鐵失,是察合台之子抹赤·者别(Moči-yebe)之第三子(《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169 頁)。而秃合失,《史集》稱之爲也孫脫之妃,(同上書,第252 頁)並說乃失(Naiši)才是也速蒙哥之妃(同上書,第170 頁)。而文中之uluγ-ef,爲突厥語,意爲“大宮室”,這是對察合台斡魯朵的稱呼(見巴托爾德:《中亞突厥史》,巴黎,1945 年[W. Barthold, Histoire des Turcs d’Asie Centrale, Paris, 1945],第142 頁),應指阿力麻里、忽牙思一帶。其中uluγ,意爲“大”;ef 爲突厥語ev,意爲“家”、“房子”、“宮室”。

事至於此,也速蒙哥、不里等人才明白,在這場爭奪帝位的鬥爭中,他們與失烈門、腦忽等人一方已失敗了。蒙哥佔據了君主之高位,有發號施令之權,失烈門、腦忽和也孫脫被抓獲,使察合台汗國在軍事上陷於孤立,根本無法與拖雷和朮赤兩大家族所控制的力量相對抗。

[23] 阿布拉莫夫斯基:T’a-erh is wahrscheinlich eine unvollständige Wiedergabe des mongolischen Namens Tarqun,Darqun, auf Chinesisch meist T’a-la-hun geschrieben. In der Biographie von Sai-tien-ch’ih (Sayid-ejel Šams‘d-Din) YS 125, 1r heisst es: “Möngke beauftragte ihn (Sai-tien-ch’ih), zusammen mit T’a-la-hun (Darqun) die 6 Minsterien zu leiten (hsing-liu-pu-shih)”. Eine Lebensbeschreibung von Darqun findet sich im MS 40, 10r. “塔兒很可能是蒙古語名稱Tarqun, Darqun 的不完全的譯寫,在漢文中多寫爲塔剌渾。《元史》卷一二五《賽典赤傳》中說,‘憲宗即位,命同塔剌渾行六部事’。塔剌渾在《蒙兀兒史記》卷四○第十葉背面有傳。”(《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52。)

按,如果“塔兒”指賽典赤之子塔剌渾,不應當位於賽典赤之前。除此之外,尚未見有人對“塔兒”進行考證。

[24] 阿布拉莫夫斯基:Über *Orbutuq konnte nichts näheres in Erfahrung gebracht werden. “無法進一步得知有關斡魯不的細節。”(《憲宗紀》德譯,第36 頁注53。)

曾廉《元書》、柯紹忞《新元史》與屠寄《蒙史》均未做進一步考證。查《孔氏祖庭廣記》提到正大三年(1226):

大蒙古朝皇帝聖旨節文,據襲封孔元措奏告:燕京、南京等處尚有太常禮樂官及工人等,乞行拘刷事。准奏。若有前項人等並家屬,用鋪頭口起移赴東平府地分住坐,分付孔元措收管。令本路課稅所量給口糧養濟,就於本廟閱習,聽候朝廷不測用度,並自來有底禮冊、詞章、樂器、鐘磬等物,盡行拘刷,見數申奏。

一,各處若有未見人數,逐旋拘刷。札魯火赤、也可那演、胡都虎、斡魯不衆扎魯火赤演言語,據襲封衍聖公孔元措來申,宣聖子孫歷代並免賦役。(孔元措輯:《孔氏祖庭廣記》卷五《歷代崇重》,四部叢刊續編景蒙古本。)

這裏提到的“也可那演”即拖雷,“胡都虎”即失吉忽秃忽,可見成吉思汗時斡魯不就與拖雷一起號令華北。

[25] 阿布拉莫夫斯基:Zum Namen Čajira siehe HAMBIS/PELLIOT CV11, S. 36 n5. Zur Person ist nichts näheres bekannt. “有關名稱Čajira,參見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36 頁注5。缺有關此人的進一步信息。”(《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54。)

按,“察乞剌”元代應轉寫爲Čakira 或Čagira,而非Čajira。屠寄未對此人做進一步考證。

[26] 阿布拉莫夫斯基:Sayid-ejel Šams ‘d-Din (HAMBIS CVIII, S.128)war ein Uigure, der unter Ögedei Statthalter von mehreren Gebieten und Richter von Yen-ching gewesen war. Seine Lebensbeschreibung findet sich im YS 125,1r-5r. “賽典赤贍思丁 (韓百詩《〈元史〉卷一〇八〈諸王表〉譯注》,第128 頁) 是畏兀兒人,窩闊台時爲多個地區的長官及燕京執法官。《元史》卷一二五,第一葉背面至第五葉背面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55。)

按,賽典赤贍思丁(Sayid Ajall Šams al-Dīn)並非畏兀兒人,《元史》本傳明言其爲回回人,聖裔,成吉思汗西征不花剌時隨其父歸降。

[27] 標點本校勘記[三]:趙(壁)〔璧〕據本書卷一五九本傳改。類編已校。(第54 頁。)

趙壁,字寶臣,雲中懷仁(今屬山西)人。年二十三,忽必烈召用於藩府,愛其精敏,但以秀才呼。奉命招聘名士,並習蒙古語,譯《大學衍義》,爲忽必烈及蒙古學生講解儒學。爲人直率敢爲。“憲宗臨御,總六部於燕。年少氣鋭,嚴而不苛求,時善政多從公出,由是天下知其名。”世祖時任中書平章政事。(張之翰:《大元故榮祿大夫中書平章政事趙公神道碑銘》,《西巖集》卷一九,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元史》卷一五九有傳。

[28] 即前文之忙可撒兒。阿布拉莫夫斯基:Zum Amt des Richters, jarγuči, zur Mongolenzeit siehe RATCHNEVSKY,Code, S. 52. “有關蒙古時代的執法官,即札魯忽赤機構,參見拉契內夫斯基《〈元史·刑法志〉譯注》,第52 頁。”(《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57。)

《元史》卷一二四《忙哥撒兒傳》:“憲宗既立,察哈台之子及按赤台等謀作亂,刳車轅,藏兵其中以入,轅折兵見,克薛傑見之,上變。忙哥撒兒即發兵迎之。按赤台不虞事遽覺,倉卒不能戰,遂悉就擒。憲宗親簡其有罪者,付之鞫治。忙哥撒兒悉誅之。帝以其奉法不阿,委任益專。有當刑者,輒以法刑之,乃入奏,帝無不報可。帝或臥未起,忙哥撒兒入奏事,至帳前,扣箭房,帝問何言,即可其奏,以所御大帳行扇賜之。其見親寵如此。”按,管制諸王宗室爲大宗正府職責。

[29] 屠寄:“多桑《憲紀》作‘孛爾該’,注引西書謂其人奉聶司托耳教,即天主教,亦即唐之景教。”(《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三葉。)按,聶思脫里教並非天主教。

阿布拉莫夫斯基:Auch Po-lu-huan 孛魯歡 (Borqol) genannt (HAMBIS CV111, S.74). Eine kurze Lebensbeschreibung findet sich in YS 134, 25r. Er wird auch von Rubruk unter dem Namen Bulqai erwähnt. “亦寫作孛魯歡(韓百詩《〈元史〉卷一〇八〈諸王表〉譯注》,第74 頁)。 《元史》卷一三四第二十五葉背面有其簡要傳記。魯卜魯克也提及他,寫爲Bulqai。” (《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58。)

李治安:姚燧《牧庵集》卷一二《高昌忠惠王神道碑》:“薩理斡罕夫人哈喇哈納,生昌公蘇卜特達巴。太宗分封功臣,割順天屬縣束鹿,隸昌公。初掌睿宗奉記,睿宗上征事莊聖太后,領所部民千戶。歲辛亥,憲宗立極,從莊聖所求致之,詔蒙克薩勒爲丞相,昌國位其亞,天下庶務,惟決二人。”昌國即孛魯合。孛魯合爲《元朝秘史》第202 節中第67 千戶長克烈人失剌忽勒之子。(《元代分封制度研究(增訂本)》,中華書局,2007 年,第17 頁。)這里的蒙克薩勒即忙哥撒兒。

按,志费尼與魯不魯克均將孛魯合的名字拼爲Bulgai,阿布拉莫夫斯基的還原Borqol 不可取。

[30] 志費尼記載,在蒙哥即位大典上,“那顔們和異密們,隨同他們的首領忙哥撒兒那顔(Mengser Noyan,波義耳注:關於忙哥撒兒,‘大札兒忽赤’,即大斷事官,見後,第578 及後面等頁。他是札剌亦兒部人。關於他的一生,見伯希和·昂比斯《親征錄》,第368—369 頁。)在武將的位子上一行一行地就位,而以孛魯合阿合(Bulqai Aqa,波義耳注:BLГAY。這是魯不魯克的Bulgai(不里孩),‘聶思脫基督教徒的大書記’[文該爾特,第245 頁和注2]。疑爲《元史·也先不花傳》中之孛魯歡,怯烈氏,與忙哥撒兒密謀議,擁蒙哥登基,‘拜中書右丞相’,後‘以党附阿里不哥論罪伏誅’。—中譯者注)。爲他們的首領的必闍赤們、大臣和侍臣們,立在他們的本位上,餘下的異密和扈從,佩戴他們的武器,在幄帳外列成一百多行(rasta)”。(《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78 頁,第709 頁注68、69。)

阿布拉莫夫斯基:Dies ist der Aufgabenbereich des Leiters der Zentralkanzlei (chung-shu-ling). Bolγai wurde von Möngke also zum höchsten Staatsbeamten berufen. “這是中書省領導(中書令)的職責。故而孛魯合被蒙哥召於國家最高官職的位置。”(《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59。)

依《元史·也先不花傳》記載,孛魯合爲克烈人,父昔剌斡忽勒(似可還原爲Šira Oγul,譯言“黃小夥”),有兄弟四人。其弟怯烈哥早年與成吉思汗相識。“方太祖微時,怯烈哥已深自結納,後兄弟四人皆率部屬來歸。太祖以舊好,遇之特異他族,命爲必闍赤長,朝會燕饗,使居上列。昔剌斡忽勒早世,其子孛魯歡幼事睿宗,入宿衞。憲宗即位,與蒙哥撒兒密贊謀議,拜中書右丞相,遂專國政。賜真定之束鹿爲其食邑。至元元年,以黨附阿里不哥論罪伏誅。”(《元史》卷一三四《也先不花傳》)其中之“拜中書右丞相,遂專國政”,與《憲宗紀》所稱孛魯合“掌宣發號令、朝覲貢獻及內外聞奏諸事”相合。

志費尼記載了孛魯合的佐貳:“爲協同異密孛魯合工作,皇帝任命了穆斯林的必闍赤:異密亦馬都木勒克(‘Imad-al-Mulk),他在合罕和貴由汗的朝中也占有這個職位,異密法合魯木勒克(Fakhr-al-Mulk),他因服勞日久而高於朝中的其他官吏,以及其他一些蒙古人。他分派給他們各自不同的職司,在這上面,經過磋商並取得異密孛魯合的批准後,他們將他們的報告提交給世界皇帝明斷。至於底萬的事務,諸如賦稅的徵收,官職的授與,這些是異密孛魯合及其他一兩個人分內的事。”(《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721—722 頁。)

[31] 屠寄:翁古兒,“即汪古兒,八十八功臣之十一,《舊紀》作晃兀兒。”(《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蒙史》卷四〇有翁古兒簡傳,稱其名列功臣第十三。阿布拉莫夫斯基:*Qongγur (HAMBIS/PELLIOT CVII, S.24, 26. Zur Person ist nichts weiter bekannt. T’U CHI (MS 6, 4r) kommentiert, sein Amt entspräche dem heutigen nei-wu-fu-ta-ch’en. “晃兀兒(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注譯》,第24、26 頁)。此人詳情不得而知。屠寄(《蒙史》卷六,第四葉背面—按,應爲正面)評述,其位置相當於今之內務府大臣。” (《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60。)

筆者曾論:據志費尼記載,蒙哥從哈剌和林去阿剌豁馬黑時,與之同去的有阿里不哥與木哥。在同一地區(和林)的失烈門與窩闊台之裔和后妃們,派晃兀兒塔海那顔爲代表,指示他按拔都的意見表達(《世界征服者傳》,第664—668 頁)。邵循正認爲晃兀兒塔海就是《元史·食貨志·歲賜條》記載的“黃兀兒塔海”和《元朝秘史》節278 提到的“晃豁兒塔海”。邵循正還認爲《憲宗本紀》中提到蒙哥即位後,宣布“留守和林宮闕、帑藏”的晃兀兒即此人(邵循正:《剌失德丁〈集史·蒙哥汗紀〉譯釋》,《邵循正歷史論文集》,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 年,第13 頁)。筆者以爲,晃兀兒塔海是因爲表態同意蒙哥登基,繼續留用。(《阿剌脫忽剌兀忽里台大會考》,第17—25 頁。)

[32] 《本證》卷三七,證名一:阿藍帶兒(《世祖紀》中統元年,列傳屢見)、阿藍塔兒(中統二年)、阿藍䚟兒(《食貨志四》恩免)、阿蘭答兒(《抹兀答兒傳》)、阿藍答(《艾貌傳》)、阿藍台兒(《汪良台傳》)。

阿布拉莫夫斯基:Alamdar hat keine chinesische Biographie. Einige Daten finden sich in der Biographie von Ariqböge im HYS 110, 2r (HAMBIS CIII, S.174) “漢文文獻中無阿藍答兒傳記。在《新元史》卷一一〇《阿里不哥傳》(韓百詩《〈元史〉卷一〇八〈諸王表〉譯注》,第70 頁)第二葉背面有一些資料。”(《憲宗紀》德譯,第37頁注61。)

此名在元代文獻中有多種寫法,如阿藍帶兒、阿藍䚟兒、阿藍塔兒、阿藍台兒和阿藍答等。族屬不明,其名稱在《史集》中爲(‘Alam-dār),意爲“旗手”,波義耳注曰:一个取波斯名的蒙古人(《世界征服者史》漢譯本,第707 頁注41)。

據志費尼記載,在等候諸王會聚期間,蒙哥曾派遣此人到察合台兀魯思汗也速蒙哥處催請赴會(《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72 頁)。憲宗七年,以陝西行省左丞相職,與參知政事劉太平等到陝西、河南鈎考錢穀,發布一百四十二條條例,對陝西宣撫司、河南經略司大小官員進行鈎校括索,企圖羅織忽必烈罪名。九年,憲宗死,參與謀立阿里不哥,從漠北引兵南下,至甘州(今甘肅張掖)與渾都海軍合,與支持忽必列的諸王合丹和總帥汪良臣遇戰,敗於甘州東耀碑穀,被擒殺。

[33] 牙剌瓦赤(Yalawač),此名爲突厥語,意爲“使臣”、 “信使”,元代又音譯爲牙老瓦赤、牙魯瓦赤、牙剌洼赤、雅老瓦實等,本名麻合沒的(Muhmūd),花剌子模人,在《聖武親征錄》中寫作麻合沒的滑剌西迷,即波斯語(Muhmūd Khwārazmī),意爲“花剌子模人麻合沒的”。早年歸附蒙古。成吉思汗西征後,駐守忽氈(今塔吉克斯坦同名城),主管阿母河以北諸地財賦。元太宗即位(1229) 後,奏定西域人以丁出賦調之法。可能是因將朝廷所屬州郡劃歸察合台,太宗十三年調入燕京,主管漢地,與耶律楚材等漢臣及乃馬真六皇后矛盾尖銳。太宗死後,乃馬真后監國,曾與鎮海逃至凉州闊端太子處躲避。憲宗即位後,復領舊職,稱燕京等處行尚書省事。

[34] 《本證》卷三七,證名一:卜只兒。《昔里鈐部》、《月(乃合)[合乃]傳》(據點校本元史改)。

阿布拉莫夫斯基將此名還原爲Bujir。(《憲宗紀》德譯,第18 頁。)

此名又寫作布只兒,釋祥邁:“據少林長老告稱,蒙哥皇帝聖旨裏。委付布只兒爲頭斷事官……”(《大元至元辨僞録》卷二,元刻本,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第77 冊,書目文獻出版社影印本,1998 年。以下版本信息略,簡稱《至元辨僞録》。)

《元史》又作布智兒,卷一二三有傳,曰:“布智兒,蒙古脫脫里台氏……憲宗以布智兒爲大都行天下諸路也可扎魯忽赤,印造寶鈔。賜七寶金帶燕衣十襲,又賜蔚州、定安爲食邑。”

[35] 斡魯不、覩答兒,《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五》作“斡魯不睹(句)、塔剌渾”,並注曰:“憲宗《舊紀》作答兒,世祖《舊紀》至元元年八月:賜必闍赤塔剌渾銀二千五百兩,即此人。按,八十八功臣有倒温,疑即塔剌渾異譯。”(見第四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以爲,覩答兒即上文之“塔兒”。(《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65。)

[36] 《本證》卷三七,證名一:匿贊馬丁。(《廉希憲傳》。)

陳得芝《元代回回人史事雜識》:“以牙剌瓦赤、不只兒、斡魯不、覩答兒等充燕京等處行尚書省事,賽典赤、匿昝馬丁佐之”是用的中原官稱。按蒙古職名,就是管理中原漢地的斷事官。《賽典赤贍思丁傳》所謂“命同塔剌渾行六部事”,實際上是一回事,塔剌渾的蒙古職名就是斷事官(見《析津志》載甲寅年忽必烈令旨)。(《蒙元史研究叢稿》,人民出版社,2005 年,第455 頁注1。以下版本信息略。)

劉迎勝《元代攝思廉、益綿、沒塔完里及謨阿津等四回回教職考》:“匿昝馬丁”,阿拉伯語(Niẕām al-Dīn)的譯寫,釋見上。(《西北民族文叢》1984 年第2 期,第178 頁。)

[37] 屠寄:“《舊紀》上文有遣荅兒、斡魯不、察乞剌、賽典赤、趙璧等詣燕京撫諭軍民二十二字。按,塔兒,即荅兒,亦即塔剌渾;斡魯,即斡魯不覩;不察,即不只兒,亦即布智兒;乞剌,即牙剌瓦赤之譌奪;惟趙璧不重見。考《趙璧傳》,世祖爲親王時召見,呼秀才而不名。則憲宗初即位,璧尙未見用也。《舊紀》一事誤分爲二,又妄竄入趙璧之名,故删彼存此。”(《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

志費尼對此事的記載是:“又爲了徵發賦稅、登錄戶名,他任命了一批長官、沙黑納、書記。從烏滸河畔第五大洲始,到契丹邊境,即第一大洲,其東方諸邦邑,他如從前一樣委付給大丞相(ṣāḥib-imu‘aẕẕam)。馬合木·牙老瓦赤及其可敬的繼承人麻速忽畢,把契丹地區交給馬合木·牙老瓦赤。”(《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99—700 頁。)

阿布拉莫夫斯基:Das shang-shu-sheng (Präsidialkanzlei) wurde zur Yüan-Zeit erst im Jahr 1270 eingerichtet(YS 85, 3r), bis dahin hatte es nur das chung-shu-sheng (Zentralkanzlei) gegeben, daher ist der Title wohl in hsingchung-shu-sheng zu berichtigen. Die hsing-chung-shu-sheng oder kurz nur hsing-sheng, verwaltet die gesamten zivilen und militärischen Angelegenheiten in den Provinzen (RATCHINEVSKY, Code, S. 134). “‘尚書省’在元代遲至1270 年才建立,此前只有‘中書省’,因此該稱號似應更正爲‘行中書省’,或簡稱‘行省’,總領一省的軍民事務(拉契內夫斯基《〈元史·刑法志〉譯注》,第134 頁)。”(《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66。)

按,此議不確。其時蒙古尚未統一中國,在其華北統治區內實行金制。尚書省與行尚書省系金制。

李涵《宋遼金元史論集暨師友雜議》:燕京行省長官在初期並兼掌軍權,憲宗時既令忽必烈領治漠南漢地軍事,可能分出了兵權,但燕京行省仍是掌漢地民政、財政、司法的最高機關。從機構名稱上看,燕京行省稱爲行尚書省而非行中書省,行省長官稱札魯花赤斷事官,可見它並非中書省的派出機構,但在忽秃忽行省時期,漢地之賦稅仍須受中書省鈐制,當時諸路課稅所仍歸中書省管轄,便是證明。總而言之,燕京行省是在這樣情況下發展起來的:即一方面,中原爲財用兵源所出之地,對於蒙古汗國的作用日益重要,蒙古朝廷有必要加強對於這種地區的控制;另一方面,當時的中央政府在和林,不便於直接指揮,因而需要在燕京設立一個專門機構,委派親信大臣坐鎮,以代表中央領導與監督漢地的行政。這種情形,和金朝初年的燕京樞密院及稍後的河南行台尚書省頗有類似之處。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當忽必烈把統治中心移到燕京,解決了中央政府遠離漢地的矛盾之後,燕京行省就失去存在的必要,而被併入中書省了(忽必烈即位以後,燕京行省併入中書省的經過,唐長孺先生曾加考訂,見《蒙古前期漢文人進用途徑及其中樞組織》第四節“漢人與西域人之衝突”,高文出版社,2012 年,第31—33 頁)。

[38] 阿布拉莫夫斯基:Der Name Noqai kommt recht häufig vor. Zu der hier genannten Person dieses Namens konnte nichts näheres in Erfahung gebracht werden. “訥懷爲常見名。這里提到的訥懷尚無進一步信息可提供。” (《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69。)按,忙哥撒兒父名那海,曾侍成吉思汗,但恐非此人。

[39] 阿布拉莫夫斯基在其德譯中將此名還原爲Tarqai,並在注釋中表示此人不可考(《憲宗紀》德譯,第18 頁,及第37 頁注70)。元代蒙古人中名塔剌海者甚多。

[40] 阿布拉莫夫斯基:Masud Yalawač war der Sohn von Mahmud Yalawač (Anm. 62). Seine Lebensbeschreibung findet sich im HYS 133. “麻速忽·牙剌瓦赤爲馬合木·牙剌瓦赤之子(見注62),《新元史》卷一三三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71。)

其名又音譯爲馬思忽惕、馬思忽惕伯等,花剌子模人,父子兩代因管理城居地域的能力而受成吉思汗及其後裔宗王信用。元太宗十三年(1241)其父牙剌瓦赤奉調燕京後,獨掌原西遼故地的權柄。因與乃馬真皇后有隙,太宗去世後,躲避於拔都處。定宗時復職。憲宗朝,其職務記爲别十八里等處行尚書省事。忽必烈、阿里不哥爭位期間,其統治區雖併入察合台、窩闊台兩汗國,但麻速忽仍保持成吉思汗家族公產

治理人地位,致力於恢復當地的經濟、文化。病逝後葬不花剌(今烏茲别克斯坦布哈拉市[Bukhārā])。

[41] 《本證》卷四十九,證名十三:别石八里(二年)、别十八里(屢見)、别失拔里(《脫烈海牙傳》)。

李文田《元史地名考》:二年,分遷諸王合丹於别石八里地。十五年,征别十八里軍士免其徭役。《醉隱集·庭州詩》注:“庭州,唐北庭都護府也,輪台隷焉,俗號五城之地。别石八里,突厥語也,别石,華言五也,八里,華言城也。”《輟耕錄》云:“高麗以北地名别十八,罪人之流奴兒干者必經之,其地有狗站”云云。此正諸王合丹所遷之别石八里,在五國城地,今之寧古塔也。《西北地附錄》之别失八里,則今之烏什及阿克蘇也。祁韵士《西域釋地》:“烏什,元、明爲巴什伯里。”即别失八里,又曰:“阿克蘇,元、明爲巴什伯里地,今名烏什及阿克蘇。”《明史·外國傳》:“别失八里,西域大國也,南接于闐,北連瓦剌,西抵撒馬兒罕,東抵火州,東南距嘉峪關三千七百里。”(第27 頁。)

按,李文田等上述考述線索雜亂。别十八里爲突厥語地名,其中之别十(beš)爲數詞“五”的譯音;“八里”乃balïq 之音譯,意爲“城市”。此名雖初見於唐代古突厥文碑銘,其漢文地名爲“北庭”,但唐以前當已使用。840 年回鶻西遷後,爲高昌回鶻王駐夏地,金代爲西遼控制,1209 年歸蒙古。其故址位於今新疆木壘哈薩克自治縣古城遺址。

《輟耕錄》所記高麗以北之别十八,並非此别十八里,而是指契丹故地“五國城”。明代之别十八里,爲漢文史料中對東察合台汗的稱謂。此名與位於天山之南的烏什、阿克蘇等地無涉。

[42] 此名阿布拉莫夫斯基在其德譯中未能還原,並在注73 中稱”無考”。(第37 頁。)

按,此名的第一部分“暗都剌”當爲阿拉伯語‘Abd al-Allāh 之音譯,元代又寫爲“愔都剌”、 “俺都剌”等,意爲“真主之奴僕”。第二部分“兀尊”待考。

[43] 阿布拉莫夫斯基:Es ist nicht sicher, ob dieser Ahmed mit dem unter Qubilai berühmt gewordenen Ahmed identisch ist, da in dessen Biographie (YS 205, 1v) diese Ernennung nicht erwähnt wird. “不清楚這位阿合馬與忽必烈時期很有名的那位阿合馬是否爲同一人,因爲在本傳中(《元史》卷二百五,第一葉正面)未提及此任命。”(《憲宗紀》德譯,第37 頁注74。)

按,忽必烈時代的阿合馬原爲察必皇后從娘家宏吉剌部帶來的從嫁人,而此阿合馬爲麻速忽佐貳,倆人不過同名而已,不可能是同一人。阿合馬為穆斯林男子常用名。

[44] 此名阿布拉莫夫斯基在其德譯中未能還原,並在注75 中稱“無考”。(第38 頁。)

[45] 志費尼對此事的記載是:“把河中、突厥斯坦、訛答剌、畏吾兒地、忽炭、可失哈耳、氈的、花剌子模、拔汗那交給麻速忽畢。”(《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700 頁。)

[46] 阿布拉莫夫斯基:Die Verwaltung von Persien war Arγun schon 1243 übertragen worden (SPULER,Die Mongolen in Iran,S. 40f). Juvaini und Rashid-ad-Din erwähnen ihn häufig, doch aus den chinesischen Quellen ist nichts näheres über ihn zu erfahren.“阿兒渾從1243 年就開始承擔管理波斯之職(施普勒《蒙古人在伊朗》,第40頁及下頁)。雖然志費尼與拉施都丁經常提及他,但在漢文史料中却未見有關他的進一步信息。”(《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76。)

[47] 李文田《元史地名考》:《西游錄》云:“蒲華之西有大河西入於海,其西有五里犍城。”《秘史》:“過阿梅河至兀籠格赤城。”《西征紀程》:“《漢書》有大月氏,過大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都媯水北,爲王庭,媯水今之阿母河。”明陳誠《使西域記》:“迭里迷在撒馬兒罕西南,城在阿木河東岸西,多蘆林,獅子所產處也。”(第27 頁。)

[48] 劉迎勝《旭烈兀時代漢地與波斯使臣往來考略》:阿姆河等處行尚書省治地在途思城(今伊朗呼羅珊省馬什哈德),志費尼書記載阿兒渾的統治範圍包括呼羅珊、祃拶答而、印度(指印度西北部)、伊剌克、法兒思、起兒漫、羅耳、阿闌、阿塞拜疆、谷兒只、毛夕里和阿勒坡等地(《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700 頁)。(《蒙古史研究》1986 年第2 輯,第23、25 頁。)

阿布拉莫夫斯基:Der Amu-darya, Oxus. Es scheint sich hier um die Länder Čaγatais zu handeln. “阿母河,即烏滸水。此處似言察合台的領地。” (《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77。)

按,阿布拉莫夫斯基此言不確。成吉思汗分封諸子時,察合台所受土地爲從畏兀兒邊境延伸至撒麻耳干與不花剌的草原地區,其間的城郭諸地並不在內。阿里不哥之亂後,察合台與窩闊台兩諸王的勢力始控制中亞農耕區。

[49] 屠寄:“《西域補傳》:定宗以火者法克哀丁代射里甫哀丁佐阿兒渾。至是錫阿兒渾金獅符,以巴海勒丁佐之。察合台後王所遣沙拉智哀丁亦爲之佐。按法克哀丁與巴海勒丁,及此法合魯丁,本是一人,譯文互異耳。”(《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Keine chinesische Biographie. Sein vollständiger Name lautet nach Juvaini Khodja Fakhrad-Din Bihist. “無漢文傳記資料。按志費尼,其全名爲火者·法合魯丁·比希斯提。”(《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78。)

[50] 屠寄:“匿只馬丁,與上文匿昝馬丁自是二人同名者,與《西域補傳》之沙拉智哀丁名字大異,似非一人。然西域人名冗長,前史譯文多割裂不備,又難斷,其必非一人也。”(《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阿布拉莫夫斯基在其德譯中將此名還原爲Najm-ad-Din。在注釋中寫道:Es gibt keine chinesische Lebensbeschreibung von ihm. Bei Juvaini wird er mehrmals genannt (BOYLE, S.514, 521, 523). “無其漢文傳記資料。志費尼提到他多次(波義耳英譯本,第514、521、523 頁)。” (《憲宗紀》德譯第19 頁,及第38 頁注79。)

按,“匿只馬丁”與前文之“匿昝馬丁”均系阿拉伯文Nizam al-Dīn 的音譯,是回回人常用名。

[51] 志費尼對此事的記載是:至於阿兒渾,“統轄呼羅珊、祃桚答而、印度、伊剌克、法兒思、起兒漫、羅耳、阿闌、阿哲兒拜占、谷兒只、毛夕里和阿勒頗諸州的權柄交給了他的手中。隨同他的所有蔑力克、異密和必闍赤,在他的提議下,因他的支持,受到另眼相待和敬重。”(《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99—700 頁。)

按,蒙古統治金、西遼與花剌子模三大地區的統治機構,太宗時已有之,志費尼書中曾反復提及。《憲宗紀》中所記之漢文名稱燕京等處行尚書省、别十八里等處行尚書省與阿母河等處行尚書省,當非蒙哥即位之後才定名。

燕京行尚書省,簡稱燕京行省,爲金舊稱。蘇天爵記耶律楚材先世稱:“王名楚材,字晉卿,遼東丹王突欲八世孫,金尚書右丞文獻公履之子,爲燕京行省員外郎。歳乙亥(1215),城降,遂屬國朝。”(《元朝名臣事略》卷五《中書耶律文正王》。)其中將耶律楚材之父耶律履記爲金“燕京行省員外郎”。在宋子楨所撰《耶律楚材神道碑》,則稱“貞祐甲戌(1214)宣宗南渡,丞相完顔承暉留守燕京,行尚書省事,表公爲左右司員外郎。明年京城不守,遂屬國朝。”(《國朝文類》卷五十七,四部叢刊本。)可見耶律履所任職的燕京行省全稱是燕京行尚書省,而非行中書省。

至於别十八里等處行尚書省與阿母河等處行尚書省的名稱,當系因沿燕京等處行尚書省例。其始用的時間或可上溯至太宗朝,只不過未見諸於史乘而已。實際上,×××等處行省的稱謂金代已有之。到了元代,各地的行省也稱爲是×××等處行省。

[52] 阿布拉莫夫斯基:Čaγan war ein tangutischer General, der schon unter Ögedei und Güyük vor allem gegen die Sung gekämpft hatte. Biogr. in YS 120, 1r—3r. “茶寒乃唐兀族大將,在窩闊台與貴由時期已首先與宋作戰。《元史》卷一二〇,第一葉背面至第三葉背面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80。)

按,此名多寫爲察罕(?—1255),唐兀人。幼爲成吉思汗養子,從攻金,以功封御帳前首千戶。征西域、西夏,皆有戰功。窩闊台(元太宗)即位,從攻河南。太宗七年(1235)從皇子闊出進攻南宋,充先鋒。又從親王口溫不花取棗陽及光化軍。口溫不花還,代總全軍。十年,任馬步軍都元帥,略地江淮,取滁、壽、泗諸州。憲宗即位,以都元帥兼領燕京尚書省事。(《中國歷史大辭典》,第3155 頁。)

[53] 柯紹忞:《舊紀》作茶寒。《舊紀》又有葉丁千,乃葉不干之誤,即也不干。察罕,其名;也不干,譯言元帥。(《新元史考證·考證六·憲宗》,第一至二葉。)

按,柯氏所據本誤“葉了干”爲“葉丁千”,不考其實,反隨口臆論,不得要領。

阿布拉莫夫斯基:*Ileken(?) war ein Jalayir. Er übernahm nach dem Tod von Čaγan im Jahr 1255 dessen Posten. Biogr. in YS 127, 7v. “葉了干是札剌亦兒人。1255 年察罕死後他繼承了其職位。《元史》卷一二九第七葉有傳。”(《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81。)

阿布拉莫夫斯基所述之傳爲《阿剌罕傳》,傳中記其父爲也柳干,即此葉了干。此傳基於虞集之《曹南王世德碑》寫成。该碑記也柳干事迹:“乙未(1235),闊出、忽都秃太子出師伐金,遂侵宋。有旨出從戰,戰有功,拜萬户。方是時,察罕以太祖所拔重臣爲大將,位望崇甚,而也柳干以天下馬步禁軍都元帥,爲察罕之副,總領諸翼蒙古、漢軍馬,統領屯戍大軍,南面之征最爲重兵矣。於是,取陜西,掠河東,踐河南。歳乙卯(1255),擣光壽,大帥察罕殁,憲宗皇帝命也柳干代之,拜諸翼軍馬都元帥,統大軍攻淮東、西諸城。歳戊午(1258)帥師至揚州,數出戰,遂以戰死。”(《道園學古錄》卷二四,收入《國朝文類》卷二五。)

[54] 阿布拉莫夫斯基:Huai-nan und Huai-pei, wa(s)[r] etwa der heutigen Provinz An-hui entspricht. “淮南及淮北,约相當於今之安徽省。”(《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82。)

按,應相當於今安徽皖北地區。

[55] 屠寄:“《舊史》本紀作茶寒、葉了干。按,茶寒即察罕異文,亦即烏密氏之察罕。葉了干即也柳干異文。阿剌罕舊《傳》云:阿剌罕,札剌兒氏,父也柳干。歲乙未,從皇子闊出、忽都秃南征,累功授萬户,遷天下馬步禁軍都元帥。大將察罕卒,也柳干領其職,拜諸翼軍馬都元帥。”(《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

[56] 屠寄:“《舊紀》曰:以帶答兒統四川等處蒙兀、漢軍。始未知帶答兒何人,及考《舊史》《帖木兒不花傳》曰:帖木兒不花,答答里帶人。父帖赤,歲乙未同都元帥塔海紺卜將兵入蜀,并將蒙兀也可明安和少馬賴及炮手諸軍,攻下興元、利、劍、成都諸郡,所降宋將小王太尉之衆,悉隸麾下。《紀》所謂帶答兒,必即此帖赤。本紀舉其氏而略其名,今補正。”(《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阿布拉莫夫斯基在《憲宗紀》德譯中將此名還原爲Daitar,疑應爲Tatar,並查到《元書》卷五三中附傳。(《憲宗紀》德譯正文,第19 頁,第38 頁注83。)

按,該傳全稱爲《紐璘、也速帶兒、愛魯、也罕的斤、劉國傑、管如德列傳》,其中曰:“紐璘,珊竹帶氏,其先具始祖以來諸族傳,祖孛羅帶,太祖時備宿衛,從太宗平金,戍河南。父帶答兒,從蒙哥大王征阿速、欽察諸國,論功拜都元帥。憲宗即位,命統四川諸蒙古漢軍。”(曾廉《元書》卷五三,淸宣統三年層漪堂刻本。)按,曾廉在其《元書》卷五三(清宣統三年層漪堂刻本)中,將此帶答兒比爲珊竹氏紐璘之父太答兒,似可從。

[57] 屠寄:“按十三翼之戰有不答安惕人火力台。又《秘史》卷五有豁羅剌思種的人豁里歹,皆與此和里䚟同名,未詳此人何氏。”(《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在《憲宗紀》德譯中將和里䚟還原爲Qoritai,並在注釋中稱“此人無考”。(《憲宗紀》德譯,第19 頁,第38 頁注84。)

沈衛榮:關於蒙哥即位伊始的這次軍事行動,在藏文史籍《賢者喜宴》(mkhas-pavi-dgav-ston)記載甚詳。這支軍隊在烏斯藏殺害了一位名叫加搽覺必爾(rGya-tsha Jo-ber)的法師。他們的進攻阻止了加瓦陽袞巴(rGyal ba Yang dgon pa)與楚浦(Khro pu)譯師的會見。這支軍隊深入至達木(vdam),“屠殺、掠奪、燒毀房屋、摧毀寺院、傷害僧侶”。由於和里䚟的入侵,加瓦陽袞巴不得不建議拉堆(La stod)之王同意蒙古人的要求。(《賢者喜宴》,第796 頁,轉引自畢達克[L. Petech]的Tibetan Relations with Sung and with the Mongols,該文中畢達克認爲藏文中的Hurta 即此處的和里䚟。)和里䚟在烏斯藏的軍事行動持續了兩年,引起了嚴重的後果。從上述記載來看,和里䚟這次征服已迫使拉堆之王歸降。拉堆是藏與納里速的交界地區,蒙古人至此已占領整個烏斯藏,是毋庸置疑的。史料記載伯木古魯等前藏教派都是在此時投降蒙古人的。(《論元代烏斯藏十三萬戶的建立》,《西藏歷史和佛教的語文學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版,第529—551 頁。)

[58] 阿布拉莫夫斯基:Seine Lebenbeschreibung findet sich im Fo-tsu-li-tai t’ung-tsai 21, 702b-703. Siehe auch A.WALEY, The Travel of an Alchimist, S. 6-8; J. THIEL, Der Streit der Buddhisten und Taoisten zur Mongolenzeit, S. 23f.“《佛祖歷代通載》卷二一,第702b—703 有其傳。並參見威雷(A. WAlEY)《一位煉丹士的旅行》,第6—8 頁;梯勒(J. Thiel)《蒙古時代佛教徒與道教徒的鬥爭》,第23 頁及下頁。”(《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85。)

《佛祖歷代通載》中《海雲傳》記爲:

有元慶壽海雲大士遷,化名印簡,山西之嵐谷寧遠人,俗宋氏,微子之後。父慈善,信服鄕里,里人稱爲虛靜先生。母金源王氏。祖世奉佛,不仕。師生於金之泰和壬戌十二月望,人品恢偉,童幼神悟,七歲親授以《孝經》“開宗明義章”,乃曰:“開者何宗?明者何義?”親驚異,知非塵勞中人,携見傳戒顔公。顔欲觀其根氣,授以草菴歌,至“壞與不壞主元在”,師問曰:“主在何處?”顔曰:“何主也?”師曰:“離壞不壞者,曰此客也。”師曰:“主聻。”顔吟吟而已,乃得禮中觀沼公爲師。

八歲受三歸五八十善戒法,師方十一,蒙豫王恩,賜納具。有洪彥上座問師曰:“子今受大戒了,緣何作小僧?”師曰:“緣僧小,故戒說大也。”試問上座:“戒老耶?小耶?”曰:“我身則老。”語未終,師大聲曰:“休生分别。”一日,上座教僧去師背上拍一下,待回首,乃竪指示之。僧如教,拍師背,師便竪一指。僧回舉似上座,座奇之。師年十二,中觀聽師參問,誨之曰:“汝所欲者,文字語言耳。向去皆止之,唯身心若枯木死灰。今時及盡,功用純熟,悟解真實,大死一場,休有餘氣,到那時節,瞥然自肯,方與吾相見。”師受教習定。一日,扶中觀行觀曰:“法燈禪師道:看他家事忙,且道承誰力?汝作麽生會?”師將中觀手一掣,觀曰:“這野狐精。”師曰:“喏。喏。”觀曰:“更須别參。”

師年十三時,成吉思皇帝征伐天下,師在寧遠,於城陷之際,稠人中親面聖顔,俾師歛髻。師告曰:“若從國儀,則失僧相也。”蒙旨如故,自此僧有不同俗民之異也。

師年十八,天兵再下。太師國王領兵取嵐城,四衆逃難解散。師侍中觀如故。觀曰:“吾迫桑榆,女方富有春秋,今此玉石俱焚,子宜逃生去。”師泣曰:“因果無差,死生有命,安可離師而求脫免乎?縱或得脫,亦非仁子之心也。”老人察師誠確,囑師曰:“子向去朔漠,有大因緣。吾與子俱北渡矣。”

明日城降,有清樂元帥史公天澤、義州元帥李公七哥者,見師氣宇非常,問曰:“爾是何人?”師曰:“我沙門也。”史曰:“食肉否?”師曰:“何肉?”史曰:“人肉。”師曰:“人非獸也,虎豹尚不相食,況人乎?”史曰:“今日兵刃之下,爾亦能不傷乎?”師曰:“必仗其外護者。”公喜甚。李帥問曰:“爾既爲僧,禪耶?教耶?”師曰:“禪、教乃僧之羽翼也,如國之用人,必須文武兼濟。”李曰:“然則必也從何而住?”師曰:“二俱不住。”李曰:“爾何人也?”師曰:“佛師。”復曰:“吾親教中觀亦在於此。”二公見師年幼,無所畏懼,應對不凡,即與往見中觀。二公聞中觀教誨諄諄,乃大喜,曰:“果然,有是父,有是子也。”於是禮中觀爲師,與師結爲金石友。國王將中觀及師分撥直隸成吉思皇帝,載中觀於黃犢輕車,師親執御,日營採汲。經年至赤城,舍於郎中張公宅,使臣太速不花并麻賴傳成吉思皇帝聖旨:“道與摩花理國王,儞使人來說底老長老、小長老,實是告天的人。好與衣糧養活者,教做頭兒,多收拾那般人,在意告天。不揀阿誰,休欺負,交達里罕行者。”是時,國王奉詔,大加恩賜,延居興安香泉院,國王署中觀慈雲正覺大禪師。師寂照英悟大師,所需皆官給。小長老之名自此始。

十九,中觀將示寂,有羽客楊至慎求頌老人,俾執筆代書偈曰:“七十三年如製電,臨行爲君通一線。泥牛飛過海東來,天上人間尋不見。”客曰:“師幾時行?”老人曰:“三日後。”時五月廿七日也。至六月初一,果無疾而寂。師哀毀過禮,闍維收項骨舍利供養,建塔於府之西北隅。師罄所有,爲設齋,唯乞食看塔。

一夜聞空中有聲,召師名,師瞥然有省,乃遷入三峯道院。復聞人告曰:“大事將成行矣,毋滯此。”黎明,策杖之燕。過松鋪,值雨,宿於岩下。因擊火,大悟,自捫面曰:“今日始知眉橫鼻直,信道天下,老和上不寐語。”

明日,至景州,見本無玄和上。問:“從何所來?”師曰:“雲收幽谷。”曰:“何處去?”師曰:“月照長松。”玄點首曰:“孟八郎便恁麽去也?”師諾諾,趨出。過洵州,遇宿儒張子真。問:“上人何不安住?”師曰:“河裏無魚,市上取。”先是,中觀臨終時,師問中觀曰:“某甲當依何人了此大事?”觀囑曰:“賀八十去。”

師既入燕,至大慶壽寺。乃省前讖,於是徑謁中和老人璋公。中和先一夕,夢一異僧,策杖徑趨方丈,踞師子座。既明,謂知客曰:“今日但有旦過,當令來見老僧。”及晚,師至,引見。中和笑曰:“此衲子乃夜來所夢者。”師便問曰:“某甲不來而來,作麽生相見?”壽曰:“參須實參,悟須實悟。莫打野榸。”師曰:“某甲因擊火迸散,乃知眉橫鼻直。”壽曰:“吾此處别。”師曰:“如何表信。”壽曰:“牙是一口骨,耳是兩邊皮。”師曰:“將謂别有。”壽曰:“錯。”師喝曰:“草賊大敗,壽休去”。次日,壽舉臨濟兩堂首座齊下喝。僧問濟:“還有賓主也無。”濟曰:“賓主歷然,汝作麽生會?”師曰:“打破秦時鏡,磨尖上古錐。龍飛霄漢外,何勞更下槌。”壽曰:“汝只得其機,不得其用。”師便掀禪床。壽曰:“路途之樂,終未到家。”師與一掌曰:“精靈千載野狐魅,看破如今不直錢。”壽打一拂子曰:“汝只得其用,不得其體。”師進前曰:“青山聳寒色,月照一溪雲。”壽曰:“汝只得其體,不得其智。”師曰:“流水自西東,落花無向背。”壽曰:“汝雖善語言,三昧要且沒交涉。”師竪起拳,復拍一拍。當時丈室震動。壽曰:“如是,如是。”師拂袖便出。明日,命師掌書記。自此,中和復以向上鉗槌,差别關楗,種種辯驗。師以無礙辯才,應答皆契。其悟解精明,度越前輩。壽一日謂師曰:“汝今已到大安樂之地,宜善護持。吾有如來正法眼藏祖師湼槃妙心,密付於汝,毋令湮沒。”師掩耳而出,即以衣頌授師。頌曰:“天地同根無異殊,家山何處不逢渠。吾今付與空王印,萬法光輝總一如。”

出世住興州仁智,歷遷洡陽之興國,興安永慶,以至大慶壽寺,皆太師國王及諸重臣之命。師於室中,以四無依語勘學者,語具本傳。辛卯十一月,受合罕皇帝宣賜,師稱心自在行。一日於廊下達數僧,師問第一僧曰:“那裏去?”僧云:“賞花去。”師便打問第二僧:“那裏去?”云:“禮佛去。”師亦打問第三僧:“那裏去?”云:“那裏去?”師亦打問第四僧:“那裏去?”僧無語。師亦打問第五僧:“那裏去?”僧云:“覓和上去。”師云:“覓他作麽?”僧云:“待打與一頓。”師云:“將什麽來打?”僧云:“不將棒來打。”師連打四下,云:“這掠虛漢。”衆皆走,師召,云諸上座,衆回首,師云:“是什麽。”

乙未(1236),朝廷差札忽篤侍讀,選試經僧、道。萬松長老嘆曰:“自國朝革命之來,沙門久廢講席,看讀殊少。”乃同禪教諸老宿請師董其事。師從容對曰:“諸師當以斯激厲衆僧,習應試經典。主上必有深意,我觀今日沙門,少護戒律,學不盡禮,身遠於道,故天龍亡衛,而感朝廷勵其考試也。三寶加被,必不辜聖詔。”遂與華使相見之後,其處置法度悉從師議。

厦里(按,耶律?)丞相以忽都護(按,即失吉忽秃忽)大官人言問師曰:“今奉聖旨,差官試經,識字者可爲僧,不識字者悉令歸俗。”師曰:“山僧不曾看經,一字不識。”丞相曰:“既不識字,如何做長老。”師曰:“方今大官人還識字也無。”於時,外鎮諸侯皆在,聞師之言,皆大驚異。丞相復曰:“必竟如何?”師曰:“若人了知此事,通明佛法,應知世法即是佛法,道情豈異人情。古之人亦有起於負販者,立大功名於世,載於史冊。千載之下,凜然生氣。況今聖明天子在上,如日月之照臨。考試僧、道,如經童之舉,豈可以賢良方正同科?國家宜以興修萬善,敬奉三寶,以奉上天,永延國祚可也。我等沙門之用舍,何足道哉。”丞相以是言告於大官人,乃從而奏聞。由是,雖考試,亦無退落者。蒙聖旨,悉依太祖皇帝,存濟聽僧如故。

丙申(1236),有司欲印識人臂。師力白于忽都護大官人曰:“人非馬也,既皆歸服,國朝天下之大,四海之廣,縱復逃散,亦何所歸?豈可同畜獸而印識哉!”由是印臂之法遂止。

初孔聖之後襲封衍聖公元措者渡河,復曲阜廟林之祀。時公持東平嚴公書謁師。師以襲封事爲言於大官人,師爲其言曰:“孔子善稽古典,以大中至正之道,三綱五常之禮,性命禍福之原,君臣、父子、夫婦之道,治國齊家平天下,正心誠意之本。自孔子至此,襲封衍聖公凡五十一代。凡有國者,使之襲承祀事,未嘗有缺。”大官聞是言,乃大敬信,於是從師所言,命復襲其爵,以繼其祀事。師復以顔、孟相傳孔子之道,令其子孫不絕。及習周孔儒業者爲言,亦皆獲免其差役之賦,使之服勤其教,爲國家之用。

三十六丁酉正月,太祖皇帝二皇后(按,即忽蘭皇后)以光天鎮國大士號奉師。

己亥(1239)冬,師再起,復主大慶壽寺。

壬寅(1242),護必烈大王請師赴帳下問佛法大意。師初示以人天因果之教,次以種種法要開其心地,王生信心,求授菩提心戒。時秉忠書記爲侍,即劉太保也,復問:“佛法中有安天下之法否?”師曰:“包含法界,子育四生,其事大備於佛法境中。此四大洲如大地中一微塵許,况一四海乎?若論社稷安危,在生民之休戚。休戚安危,皆在乎政,亦在乎天。在天在人,皆不離心。而人不知天之與人,是其問别法於何行,故分其天也,人也。我釋迦氏之法,於廟堂之論,在王法正論品。理固昭然,非難非易,唯恐王不能盡行也。又宜求天下大賢碩儒,問以古今治亂興亡之事,當有所聞也。”王又問:“三教何教爲尊?何法最勝?何人爲上?”師曰:“諸聖之中,吾佛最勝。諸法之中,佛法最真。居人之中,唯僧無詐。故三敎中,佛教居其上,古來之式也。”由是,太后遵祖皇聖旨,僧居上首,仙人不得在僧之前。王以珠襖金錦無縫大衣奉以師禮。王固留師,師固辭。將别,王問:“佛法此去如何受持?”師曰:“信心難生,善心難發。今已發生,務要護持,專一不忘。元受菩提心戒,不見三寶有過,恒念百姓不安,善撫綏,明賞罰,執政無私,任賢納諫,一切時中,常行方便,皆佛法也。”

師既辭行,有一惡少年肆言訕謗,以佛法不足信。王聞之,乃召其人訓以大人之言,復以刑法罪之,專使白師。師回啓曰:“明鏡當臺,妍醜自現。神鋒在掌,賞罰無私。若以正念現前,邪見外魔殺之可矣。然王者,當以仁恕存心乃可。”王益敬焉。

甲辰(1244),護必烈大王以珠笠奉師。乙巳,奉六皇后(按,即元太宗窩闊台六皇后脫列哥那)旨於五臺爲國祈福。丙午,奉六皇后詔,師起。至中途,值風疾作。回奏,得旨,還燕。

丁未(1247),貴由皇帝即位,頒詔命師統僧,賜白金萬兩。師於昊天寺建大會,爲國祈福。太子合賴察請師入和林,延居太平與國禪寺,尊師之禮非常。

辛亥(1251),蒙哥皇帝即位,頒降恩詔,顧遇優渥。命師復領天下僧事,蠲免差役,悉依舊制。丙辰(1256)正月,奉聖旨建會於昊天寺。初二日,於會中忽患風恙,半身不舉。至夏初,稍愈。是月,旭威烈(按,當為旭烈威之倒誤,即忽必烈弟,後來的伊利汗國建立者)大王差蒙古歹宣差,以金拄杖、金縷袈裟段并令旨奉師,求法語。……

丁巳(1257)夏,說偈畢,師云:“汝等少諠,吾欲偃息。”侍僧急呼主事人至,師吉祥泊然而逝矣。即後四月初四日也,世壽五十有六。荼毘獲舍利無算。欽承護必烈大王令旨,建塔於大慶壽寺之側,謚佛日圓明大師望臨濟爲十六世。(釋念常輯《佛祖通載》卷二一, 至正七年[1347]釋念常募刻本。)

[59] 《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五》已改爲“李志常”。(見第四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Er war der Schüler und 2. Nachfolger von Ch’ang-ch’ung und hatte dessen Reisetagebuch Hsi-yu-chi niedergeschrieben. Vgl. A. WALEY, a.a.O., S.17f. Seine Name lautet üblicherweise Li Chih-chang. “他是長春(按,丘處機)的弟子及第二位繼位人,並寫作了其旅行日誌《西遊記》。試比較威雷上引書,第17 頁脚注。其名稱通常識爲李志常。”(《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86。)

按,屠寄改動無必要,《憲宗紀》未誤。李真常即李志常。元人王鶚在敘述丘處機弟子時,寫道:“遊其門者,率聰明特逹之士。然傳法嗣敎,止於尹清和、李真常二公而已。清和公早慕真風,徧趨法席,濰陽化度,沙漠侍行,爲長春門弟子之冠。其踵師掌敎,謙抑不居,竟脫煩勞,優遊以壽終。若夫以清静養真,以仁恕接物,華實相副,文質兼全,名重望崇,使遠近道俗趨拜堂下,惟恐其後,則吾真常公有之矣。公諱志常,字浩然。其先詺州永年人,宋季避地濮之范陽。尋又徙開之觀城,因著籍焉。”(收入李道謙輯《甘水仙源録》卷三《玄門掌敎大宗師真常真人道行碑銘》,明正統道藏本。)

釋祥邁記:“後道士志常字浩然,號真常子,簮冠自整。”(《至元辨僞録》卷三。)

[60] 中村淳《道教和佛教的衝突—元朝的宗教政策》:1254—1256 年間,在哈剌和林城舉行了大規模的宗教辯論。主持者是第四代皇帝蒙哥。關於這一事件,漢文、拉丁文、藏文、蒙古文、突厥文文獻都作了記載,參加者來自華北、西藏、西亞乃至歐洲,爭論的核心涉及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的教義,其中最激烈的是佛教和道教的道佛爭論。所謂的道教,是指興起於金朝末年山東的全真教,佛教則是禪宗的曹洞宗,在當時他們代表着華北的道教和佛教。1258 年第三次佛、道辯論由忽必烈在其治所開平府主持。以道教失敗而告終,以張志敬爲首的17 名道士落髮爲僧,歸還佛寺237 區。在第三次佛道辯論中,西藏薩迦派高僧八思巴引人注目,通過辯論也使他的才華得到顯示,此時的忽必烈也許正在考慮建立以八思巴爲中心的宗教界新格局。(《道教と仏教の対決―元の宗教政策》,《月刊しにfk》2001 年11 月號,烏恩翻譯(Unen),《蒙古學信息》2002 年第2 期,第18—19 頁。)

[61] 屠寄:“也孫帖額,者勒蔑之子。《舊紀》作葉孫脱。”(《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

阿布拉莫夫斯基嘗試將此名還原爲Yesün-te,並注曰:Nicht zu identizieren. Er ist nicht identisch mit dem Nachkommen Qadans dieses Namens. “未知何人。他並非同名的合丹後裔。” (《憲宗紀》德譯,第19 頁,第38 頁注87。)

[62] 《本證》卷三七,證名一:按赤台。(《忙哥撒兒傳》。)

屠寄:“此下又有按只䚟,即宴只吉帶,亦即額勒只吉歹。”(《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

《元史》卷一二四《忙哥撒兒傳》記:“憲宗既立,察哈台之子及按赤台等謀作亂,刳車轅,藏兵其中以入,轅折兵見,克薛傑見之,上變。忙哥撒兒即發兵迎之。按赤台不虞事遽覺,倉卒不能戰,遂悉就擒。”該傳又記,忙哥撒兒死後,因他“當國時,多所誅戮,及是,咸騰謗言,迺爲詔諭其子”,其中提到“自時厥後,察哈台阿哈之孫,太宗之裔定宗、闊出之子,及其民人,越有他志。賴天之靈,時則有克薛傑者,以告於朕。汝父肅將大旅,以遏亂略,按赤台等謀是用潰,悉就拘執。朕取有罪者,使辨治之。”汪輝祖在《元史本證》中已指出,這裏提到的按只䚟,即《忙哥撒兒傳》中之按赤台。

有關這位按只䚟是否系宗王的問題在清代學者中已有討論。邵遠平在《元史類編》中改寫此事曰:“宗王按赤台等謀作亂,刳車轅藏兵其中,以入轅折兵見,克薛傑知之,上變,忙哥撒兒即發兵迎之。按赤台不虞事遽覺,倉卒不能戰,悉就擒。憲宗親簡其有罪者,付鞫忙哥撒兒悉誅之。”(《元史類編》卷二八《忙哥撒兒傳》,康熙三十八年刻本。)道光間學者何秋濤在《朔方備乘》中照錄了邵遠平上述文字。(卷三五傳五《歴代北徼用兵將帥傳敘·元忙哥撒兒傳》,淸光緒七年刻本。)

清末洪鈞《元史譯文證補》證補二《定宗憲宗本紀補異》在雜揉《多桑蒙古史》的有關記載(洪鈞在標題下小字夾註“皆本多桑”)之後,曾考證道:“案《忙哥撒兒傳》:‘憲宗既立。察合台之子及按赤台等謀作亂。剖車轅,藏兵其中,以入轅折兵見。克薛傑見之。上變,忙哥撒兒即發兵迎之。按赤台不虞事遽覺,倉卒不能戰,遂悉就擒。’西書所敘略同,而情節加詳。克薛傑西書作怯克薛。《傳》云察合台之子及按赤台等。案,察合台後不附憲宗者,其子也速蒙哥,其孫不里未來會,蓋預謀也。按赤台必非《本紀》東方諸王之按只帶,《本紀》爲亂伏誅者有按只䚟,當即其人,似非宗王,本傳亦未言其爲宗王。而《元史類編》竟云宗王按赤台等謀作亂,《朔方備乘·忙哥撒兒傳》本之,未是。本傳:忙哥撒兒既卒,帝詔曰:察合台阿哈之孫,太宗裔定宗、闊岀之子,及其民人,越有他志。’所謂察合台孫,蓋指不里。太宗之裔定宗、闊出之子,即指忽察、腦忽、失烈門等,與西書相合。《本紀》云:失烈門及諸弟腦忽等心不能平,有後言,帝遣諸王旭烈與忙哥撒兒帥兵覘之。諸王也速忙可、不里、火者等後期不至,遣不憐吉䚟率兵備之,當日直,係謀逆,非止後言。也速忙可,即也速蒙哥;火者當即忽察,雖所述各異,而互較參觀,酌中以斷。西書敘次似爲清晰。又法王使人路卜洛克於憲宗三年至和林,其所記載與拉施特志費尼二人相同,益當可據。”(清光緖刻本。以下版本信息略。)

德國學者阿布拉莫夫斯基未參考上述清代學者的考論,在譯注《憲宗紀》時,徑認爲系成吉思汗之弟哈赤溫長子Alčidai。(《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34。)

按,《憲宗紀》所述其被處死的原因與其他人一樣是“務持兩端,坐誘諸王爲亂。”可見這位按只䚟本人並非諸王(即並非成吉思汗宗室)。故而阿布拉莫夫斯基的比定不能成立。

[63] 屠寄:“掌吉,蒙文《秘史》卷十二有掌吉,《舊紀》作暢吉,音同。”(《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Jangi,阿布拉莫夫斯基:Erwähnt bei Juvaini (BOYLE, S. 580). Über ihn konnte nichts näherers festgestellt werden. “爲志費尼所提及(波義耳英譯本,第580 頁)。此人無考。”(《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89。)。

[64] 屠寄:“爪難,疑即《秘史》之察乃。”(《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

Taunal,阿布拉莫夫斯基:Erwähnt bei Juvaini (BOYLE, S. 580 und 583).(《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90)。關於此人名稱波斯文拼音與漢字譯音之間的差異問題,詳見下文。

周良霄將此名音譯爲答兀闌(Taunal),並注:“按,俄譯本作Бyбaл。注作BWBAL,布洛歇本作TAWNAL。此名之後部分明爲Nāl,在元人譯例中nal>nan,音譯通作‘難’、‘闌’,此人系《元史·憲宗紀》元年從叛伏誅之‘爪難’。”(《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第243 頁。)

[65] Qada-Kürin,阿布拉莫夫斯基:同上注。(《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91)。劉按,合答曲憐為一人名,不可断為兩人。有關此人的討論,詳見後文。

[66] 屠寄:“速别額台之裨將阿里出似即此人。”(《蒙史》卷六《蒙格可汗本紀》,第四葉。)阿布拉莫夫斯基:Alču (?) Nicht zu identifizieren. “疑可還原爲Alču。此人無考。”(《憲宗紀》德譯,第38頁注92。)

[67] 阿布拉莫夫斯基在其德譯中試圖將此名還原爲Qan-Khitai,並在其注釋中寫道:Siehe Juvaini (BOYLE, S.580 und 581n). “參見志費尼書(波義耳英譯本,第580 頁,第581 頁注)。”(《憲宗紀》德譯,第19 頁,第35 頁注93。)

有關其名稱的討論,詳見後文。

[68] 阿布拉莫夫斯基:Asan oder Hasan (?) Über ihn ist nichts näheres bekannt. “疑可還原爲Asan 或Hasan。我們對此人知之甚少。”(《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94。)

[69] 阿布拉莫夫斯基:*Qutuluq. Nicht näher zu identifizieren.“忽都魯,此人無考。”(《憲宗紀》德譯,第35 頁注95。)

按,“忽都魯”爲元代常見突厥語名漢譯,其原型應爲Qutluq,此言“有福者”,唐代音譯爲“骨咄祿”。

[70] 審訊、定罪與處置系蒙哥親自參與,詳見《忙哥撒兒傳》注。

波義耳在英譯本中,將志費尼所提供的蒙哥下旨處死的官員名單翻譯如下:“按只䚟那顔(Elchitei Noyan)、爪難(Taunal)、合答曲憐(*Qata-Kürin)、章吉(Jangi)、剛疙疸(*Qan-Khitai)、唆魯歡(Sarghan)、小爪難(Taunal the Younger)、脫罕(Toghan)和牙撒兀兒(Yasa’ur)。”(《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85 頁。)且出注如下:

這些名字幾乎都出現在《元史》相應的段落中—卷三(冊二),第329—331 頁。下面是柯立福教授在1955 年2 月4 日的信中好意提供給我的譯文:“葉孫脫(Yesün Tö)、按只 (Alǰidai)、暢吉(Čanggi)、爪難(?ǰunal/ǰonal)、合答曲鄰(Qada Kürin)、阿里出(?Alču),及剛疙疸(?Гang Kidan)、阿散(Asan)、忽都魯(Quduluγ)等,務持兩端,坐誘諸王爲亂,並伏誅。”按只 (Alchidai)相等於志費尼的Elchitei(AYLČTAY)。至於混用Alchitai、Elchidei、Eljigidei 諸名的趨勢,見昂比斯(劉按,即韓百詩),前引書,第29—30 頁注1。 按只 ,如果他就是拉施特的Elchidei(赫塔吉諾夫[劉按,“吉”應爲“古”],第95—96 頁),那麽屬於扎剌亦兒部。下一名字(暢吉)和穆·可的原文ČNKY完全吻合。但這是以伯勞舍的他編拉施特書(第293 頁)相應段落中的讀法爲根據。我恢復了E 本和G 本的ǰNKY。關於出現在《元秘史》(第277 節)中的Janggi(掌吉),見伯希和·昂比斯,前引書,第278 頁。鑒於志費尼的TAWNAL(第三卷,第50 頁)及本段之TWNAL,作爲下一名字的拼法,Jaunal 明顯地比Jonal 更可取。由漢文轉寫合答曲憐所代表的Qada-Kürin 的形式,指出QATAKRYN(Qata-Kürin)是對志費尼書刊本中的TATAKRYN 的一個明顯的訂正。(伯勞舍,前引書同頁,實際上作QATAKRYN,但這個讀法似乎不是以他的諸抄本爲依據,而是根據他在一個足注中引用的這同一段《元史》。)合答曲鄰的第二部分是一個克烈部長的名字,《聖武親征錄》中的曲鄰拔都[兒](Kürin Bādu[r]),《元秘史》(第160 節)的兀卜赤黑台—古鄰·把阿秃兒(Ubchiqtai Gürin Ba’atur)。見伯希和·昂比斯,前引書,第295 和328—329 頁。最後,至於漢文轉寫剛疙疸所根據的Ghang-Kidan 或類似的詞,穆·可的原文作QLČQAY(根據B 本的QLǰQAY),它看來會是原來的QNXTAY 即*Qan-Khitai 的訛誤。這個復合名的第二部分,自然是在中國北部建立遼王朝的滿州部族名(契丹)。《元史》中沒有提到的人名,SRГAN(按,唆魯歡)大概是蒙語的Sorghan 或Sorqan,關於此名,見伯希和·昂比斯,前引書,第157—158 頁,而TГAN 是突厥語Toghan“鷹”。關於牙撒兀兒(原文作YSWR,讀作YS’WR),見前,

第i 冊,第46 頁,注13。(《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711—712 頁注88。)

查志費尼書可疾維尼校正本(即波義耳注中所謂穆·可)所列的被蒙哥下旨處死的官員的原文爲(按波斯文之後的拉丁轉寫中置於方括號中的短元音在原文中並未書寫,系筆者拼讀時加入): (Īlč[i]tāī Nūī[a]n),(Tūnāl),(Tātā K[u]rīn),(Č[a]nkī),(Q[a]lčqāī),(S[u]rghān),(Tūnāl-i Kh[u]rd),(Ṭ[u]ghān),(Īsūr)。(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傳》( ,,‘Alā’al-Dīn‘Aṭā Malik Bin Bahā’ al-Dīn Muhammad Bin Muhammad al- Juvainī, Tārīkh-i Jahāgušāī)可疾維尼波斯文刊本,第3 卷(The Ta’ríkh-i-Jahán-Gushá of‘Alá’u d-Dín ‘Atá Malik-i Juwayní, composed in A.H. 658-A.D.1260,part III, containing the history of Mangú qá’án, Húlágú and the Ismá‘ílís, ed. with an introduction, notes and indices from several old mss, by Mírzá Muhammad Ibn‘Abdu’l-Wahháb-i Qazwíní, and printed for the trustees of the “E.J.W. Gibb Memorial”,vol.XVI, 3., Leiden: E. J. Brill, Imprimerie Orientále, London: Luzac & Co., 46 Great Russell Street, W.C.,1937),吉布紀念集,莱顿—伦敦,1937 年,第47 頁。此書以下版本信息略,簡稱志費尼書可疾維尼波斯文刊本)。

其第二位(Tūnāl),即爪難,在可疾維尼所據的所有抄本的異寫形式均大同小異,甚至包括《史集》所抄錄的志費尼書中的文字,均無法讀爲ǰunal/ǰonal。那麼爲什麼志費尼書中所記的(Tūnāl)應比定爲《憲宗紀》中的爪難呢?原因在於突厥語詞彙中的t-d 在借入蒙古語之後,往往讀爲č-j。拉施都丁已經注意到這個現象。翻檢《史集》可以發現有以下例證:

例證1:《史集·部族志》在描述乃蠻部時(乃蠻爲操突厥語部落)說:“與乃蠻人相近,禹兒惕與他們相鄰的諸部落中,有一個别帖斤(tīkīn)部落。該部落有個君主合迪兒(qād[i]r)—不亦魯黑,合迪兒爲 (阿拉伯語)‘偉大’、‘強盛’的意思。由於蒙古人不懂這個名字,他們就說成了合只兒(qāĵ[i]r)汗。”

例證2:《史集·部族志》在上述文字之後還有一段,曰:“有一些蒙古藥劑,現今稱作‘合只兒’,古時候[却稱爲]‘合迪兒’,即峻烈藥劑。”(均見《史集》第一卷第一冊,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29 頁。)

例證3:拉施都丁在記拖雷時,稱:“他被稱爲‘斡惕赤斤’,即與火和灶有關係的一個兒子,以表示他是家屋的根本。這個詞來源於突厥語‘斡惕’,意爲‘火’,而‘帖斤’意爲‘異密’。這就是說,[他是]‘火的異密、火王’。但因爲‘帖斤’在蒙古語中說得不正確,他們說成了‘斡惕赤斤’,有些人更[說成]‘斡惕赤’。然而,就起源和本義而言,[這個詞]的含義却是如上所云。” (《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197 頁。)

是故《憲宗紀》中的爪難,當爲 (Tūnāl)的蒙古語讀法的漢字音譯。

拙文《蒙哥即位風波中的察合台、窩闊台系諸王》中《也速蒙哥等拒赴蒙哥即位大典》(第69—96 頁)一段對蒙哥處置涉及謀叛的諸王大臣之事的討論曰:

鐵失和突厥蠻傳達完蒙哥的旨意後匆忙返回。也速蒙哥和不里等人唯有俯首稱臣一條路。他們只得動身了。當他們來到蒙哥的斡耳朵時,等待着他們的是極爲嚴厲的處置。其兀魯思的大臣如密闌(Miran)必闍赤、速蠻(Suman)火兒赤及阿八赤等也來到了。凡屬大臣者,立即被處決。至於秃合失合敦,據志費尼記載:“合剌旭烈當着也速蒙哥的面審問她,下令把她踢成肉泥,以消其心頭舊恨。”據《史集》記載,她是被合剌旭烈當着其夫也孫脫的面踏死的。(《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91—692 頁;《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澤本,第252 頁。)合剌旭烈被貴由趕下臺後,據《史集》稱,察合台汗國由也速蒙哥及其妃乃失執掌。按此推斷,合剌旭烈必欲除之以消心頭之舊恨的,當是乃失。所以《史集》和《世界征服者傳》中提到的秃合失,可能就是乃失,而對她的處置亦不應與也孫脫有什麼關係。

失烈門、腦忽等人的大臣親信們,奉召從葉密立、海押立等窩闊台份地來到不憐吉䚟軍中。不憐吉䚟把其中的大臣送往蒙哥的斡魯朵,其餘人視情況自行處置或處決。《元史》中所記“葉孫脫、按只䚟、暢吉、合答、曲憐、阿里出及剛疙疸、阿散、忽都魯等,務持兩端,坐誘諸王爲亂,並伏誅”(《元史》卷三《憲宗紀》,第45 頁)當即指此事。志費尼也提到了窩闊台家族所信用的臣僚被殺之事。1955 年當波義耳譯《世界征服者傳》時,哈佛大學柯立甫教授向他提供了上述《憲宗紀》的記載,波義耳據此校讀了志費尼提到的人名。(《世界服者傳》漢譯本,第711 頁注88。)

按札馬剌·哈兒昔的記載,蒙哥共處死了包括貴由諸子在內的四十餘位蒙古宗王和兩千餘名大臣將領,並要合剌旭烈引誘執掌察合台兀魯思兵權的不里站在他一邊。合剌旭烈爲爭取不里,許諾立不里爲察合台兀魯思汗。不里貪圖權位,竟輕信了合剌旭烈的許諾,說服也速蒙哥前往蒙哥朝廷。結果他們一到蒙哥處,即被捉拿。(《素剌赫字典補篇》華濤漢譯本《賈瑪爾·喀爾施和他的〈蘇拉赫詞典補編〉》(下),《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1987 年第11 期,第93 頁。)對照志費尼和拉施都丁的記載,可知察合台之孫鐵失(Tekši)斡兀立去不里處,突厥蠻(Türkmän)斡兀立赴察合台汗國大斡耳朵時,不但帶去了蒙哥的聖旨,也傳遞了合剌旭烈的意見。

察合台汗國上層反對勢力被一網打盡以後,蒙哥下一步工作便是肅清也速蒙哥的支持者。因爲“所有的叛黨餘孽都[藏匿]在溝壑洞穴中,都退却到窮鄉僻壤,把他們一個個都找出來很花時間。於是八剌(Bala)札魯忽赤帶着一些那可兒到也速蒙哥的軍中,去審查和鞠問他們的同黨和同夥。凡參與陰謀者都被處死,另一位大臣被派住契丹,負責同樣的工作”。(《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83—694 頁;《史集》第二卷,余大鈞、周建奇漢譯本,第255 頁。)

[71] 《史集·蒙哥合罕紀》:“緣貴由汗既死之後,多數之可敦與宗王濫發令旨牌符,遣使於帝國之四方,以與彼等共同經營之斡脫之名,曲庇權貴。如此等等。彼(按,憲宗)發布詔令,命令諸人於各自之境土內進行追究,拘收所有成吉思汗、窩闊台合罕及貴由汗在位時,人們自彼等及諸宗王處所受之聖旨、令旨和牌符。”周良霄對此注曰:“按,姚燧《牧庵集》卷二四《武略將軍知宏州程公神道碑》:‘憲宗即位,凡中土列聖符節告身,盡收之官。’《元史·憲宗紀》元年,‘凡朝廷及諸王濫發牌印、詔旨、宣命,盡收之’。”(《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第251—252 頁。)

[72] 《史集·蒙哥合罕紀》:憲宗蒙哥下旨“至於諸王使臣,所乘不得超過驛馬十四匹。彼等需沿驛站而行,沿途不得強取人們之牲畜。合罕在位時,商人往來蒙古者例乘驛馬。彼指責此辦法云:‘商賈往來,爲取利耳!安得取乘驛馬?’彼下令彼等需使用己所有之牲畜進行旅行。彼又令使者不得抗力主與公務無關之任何城鎮與鄉村,不得多取規定以外之供應。”(《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第252 頁。)

[73] 《史集·蒙哥合罕紀》:憲宗蒙哥“命令今後諸宗王未經與朝廷之長官共商,不得頒布有關本省行政之任何教令。”(《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第252 頁。)

[74] 《史集·蒙哥合罕紀》:憲宗蒙哥下旨“由於非義與壓榨已成風氣,尤以農民,在混亂與誅求之下已陷於絕望。其賦稅之苛重如此,致秋收所獲,猶不及稅收之半數。彼下令:貴族,卑官,斡脫及財政與行政之官吏,必須憐憫與同情彼等之屬民。各人皆須按力所能及繳納所華而不實之賦稅,不得延捱抵誤。”(《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第252 頁。)

[75] 即野里知吉帶。

[76] 阿布拉莫夫斯基:Qadan war ein Sohn Ögedeis (HAMBIS/PELLIOT CVII, S.71). Seine Bebensbeschreibung findet sich im HYS 111, 12r. “合丹爲窩闊台之子。(參見韓百詩、伯希和《〈元史〉卷一〇七〈宗室世系表〉譯注》,第71 頁。)《新元史》卷一〇一,第十二葉有其傳。”(《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97。)

志費尼記載對於野里知吉帶被處死的過程爲:“與此同時,宴只吉帶(按,即野里知吉帶)在伊剌克。葛答罕火兒赤(Ghadaqan Qorchi)出發,前去進見拔都,然後從那裏由那可兒陪同去逮捕他。他們抵達伊剌克後,宴只吉帶輕裝逃走,到達八吉思。在這裏他被額勒赤(按,蒙古語,意爲“使臣”)們逮捕,後者把他連同他的一些部下押解給拔都。他[如其餘人一樣]落得個同樣下場。……這事的詳情可從專述宴只吉帶的一章中得到闡明。”(《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93 頁。)

按,志費尼所提到的Ghadaghan Qorchi,顯然就是《憲宗紀》中所記受命處死宴只吉帶的合丹,何高濟音譯爲葛答罕。此人帶有的稱號Qorchi 火兒赤,即箭筒士,《秘史》中稱爲豁兒赤,爲怯薛之一種。既爲怯薛執事,則不可能是宗王。阿布拉莫夫斯基未注意到這一點。此外,窩闊台後裔合丹亦未見有遠至西域的記載。

《史集·蒙哥合罕紀》在述蒙哥下旨處死支持窩闊台系宗王謀叛的七十七位大臣之後,又曰:“野里知吉帶Eljigitei 之二子,皆以石塞滿其咀,以迄於死。至於其父,則於巴德吉思Bādghīs 擒捕,解送拔都處處死。”周良霄對此記載注:“按,此Eljigitei,貴由在二年八月遣之總中亞蒙古軍,率綽兒馬罕西征。《元史·憲宗紀》作宴只吉帶。元年冬:‘以宴只吉帶違令,遣合丹誅之,仍籍其家。’巴德吉思今爲阿富汗之一區,位也里(今赫拉特)北與土庫曼斯坦接境之地。”(《史集》第二卷周良霄譯注本,第244—245 頁。)

[77] 野里知吉帶在定宗朝曾受命西征,按《定宗紀》所記率綽兒馬罕西征:“(定宗二年)秋,西巡。八月, 命野里知吉帶率搠思蠻(按,即綽兒馬罕)部兵征西。”(《元史》卷二《太宗紀》。)

此事在志費尼書中記載較詳:“對西方,他(按,貴由)派去了野里知吉帶(Eljigitei)和一支大軍。他下令諸王位下每十人須簽發兩名歸野里知吉帶統轄,當地所有丁男都須從軍隨行,回回人(Taziks) 每十人應簽發兩名出征,他們首先應攻擊異教徒。他們相約,貴由本人應當隨後去。貴由除了將所有的軍隊和歸附的人民置於野里知吉帶統率之下以外,還特意將魯迷(Rum,按今小亞半島),谷兒只(按今格魯吉亞的波斯文名稱Gurjistān 之音譯)、阿勒頗、毛夕里和Takavot 的事務委付於野里知吉帶,這樣可以排除任何人的干涉,並且當地的算端和長官可以對他承擔交納貢賦的義務。”(《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299—300 頁。按,譯文筆者有變動。)

唯獨馬木魯克史家烏馬里將野里知吉帶西征與其死聯繫起來,其說法與上述《憲宗紀》與《世界征服者傳》均不同。阿布拉莫夫斯基最早注意到這一點: Eljigidei war 1247 von Güyük nach Persien geschickt worden. Welchem Befehl sich Eljigidei widersetzt hatte, geht aus den Quellen nicht hervor. Ausführlich hierzu K.LECH,Das Mongolische Weltreich,S. 222-226. “野里知吉帶1247 年被拔都派往波斯。他反對何人之命令,史料中未清楚。詳見萊西的《蒙古世界帝國》。”(《憲宗紀》德譯,第38 頁注98。)

上述萊西的《蒙古世界帝國》(Das Mongolische Weltreich)即烏馬里書的德文摘譯注釋本,其中云:

繼承成吉思汗汗位的窩闊台死後,其子貴由繼立。貴由爲人奸邪狡猾,剛愎自用,專權且粗暴無禮。他在成吉思汗的國家實行專制統治。爲了對付拔都,奪取其土地,他向阿蘭及其附近的拔都份地派去一位名叫野里知吉帶的大異密,帶有逮捕當地長官的命令。當地長官上書拔都,要求依靠他的部下進行抵抗。然而窩闊台之子貴由的使臣野里知吉帶提前到達,下令進行逮捕,爲了便於將他們帶到貴由那里,他給這些被捕的長官套上枷鎖。就在這時,傳來了拔都的命令,以同樣的方式對付野里知吉帶。被捕長官們的隨從因而奮起反抗,打碎他們的枷鎖,抓住野里知吉帶,把他縛送到拔都庭帳。在那裏,他們把野里知吉帶送進(一釜水) 中煮死。

當使臣之死的沉痛消息傳到貴由那裏後,他出動了60 萬騎兵,兩人(拔都和貴由)互相推進,以進行一場血戰,將對方毀滅。在雙方相距十日程的地方,貴由(突然)死去,這消息驚動四方。諸王們和異密們一致協議與拔都結盟。他們致信拔都,通報了貴由之死的消息,並告訴他,他現在可以登上空缺的大汗寶座,可以按自己的意願行事。拔都則說,他無意要求大汗之位,而應推舉拖雷之子蒙哥汗(爲合罕)。(烏馬里《眼歷諸國行紀》,克勞斯·萊西阿拉伯語原文摘錄與德譯合璧本《蒙古世界帝國》,1968 年,威斯巴登[Masālik al-abṣār fī mamālik al-amṣār,Das mongolische Weltreich, Al-’Umari’s Darstellung der mongolischen Reiche in seinem Werk Masalik al-absar fi mamlik al-amsar,übersetzt von Klaus Lech, Wiesbaden, 1968],第100—101 頁。)

以上參見拙文《讀〈定宗征拔都〉》,原刊於《內蒙古社會科學》1982 年第4 期,第63—66 頁;收入氏著:《蒙元史考論》,蘭州大學出版社,2014 年。

烏馬里關於野里知吉帶之死的說法與各書所記虽然不同,但有两點特别值得注意:

第一,烏馬里僅稱野里知吉帶死於拔都之手,未言及與蒙哥即位有何關係,亦未給出其死的明確時間。志費尼在貴由死後在塔剌思還曾親眼見過野里知吉帶(參閱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傳》漢譯本,第608 頁),可見他肯定是在貴由死後才被處死。

第二,據《憲宗紀》與《史集》,野里知吉帶並未與其他支持窩闊台家族的大臣一道被處死,這反證了蒙哥即位時與即位後,他都不在蒙古。

第三,幾種穆斯林史料,如志費尼書、《史集》與烏馬里書所記雖有異,但在野里知吉帶死於拔都之手这一點上相互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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