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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戏德
—— 王少舫接受《人民日报》记者采访(连 载)

2016-02-03王少舫

黄梅戏艺术 2016年3期
关键词:京戏人民日报安庆

○王少舫

黄梅戏与我命运相连

王少舫:刚才你问我一个剧团应该怎么办?让我来谈谈这方面的意见。我在脑子里也常常在思考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将我们省黄梅戏剧团办好?其实在全国文艺界也同样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我是演员,我这一生都在从事艺术,这一生我就应该去钻研艺术,创造质量上乘的艺术品奉献给人民大众。艺术工作是我的生命,跟我的命运也是相连的。那么换一句话说,我选择了黄梅戏剧种,黄梅戏也就与我的命运相连了。它的提高、它的兴衰,都直接和我有关,我是这里面的一个成员嘛!所有黄梅戏的演职员,都是这里面的一个成员。如果说大家都为黄梅戏来奋斗的话,那么我们的黄梅戏事业就会更发达,更兴旺。黄梅戏兴了,我们也兴;黄梅戏衰了,我们也衰,我们是一个命运的共同体。

黄梅戏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时期发展得很好,曾火爆一时,风行海内外!十年动乱,这个剧种遭受了很大的摧残,再加上我们演员受了那种极左的思想影响,目前剧团隐存着很大的危机感。如果能很快地把这种极左的思想影响肃清了,我们这个剧种就能转危为安。如果不把这种思想影响彻底清除,我觉得这个剧种呢,可能就会停滞不前,或者会倒退,这就很危险!想到这些问题,有很多具体的治理剧团的工作就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比如讲过去戏班子里也有好的班规,十大班规呐!当然,其中也有些迷信色彩的东西,但总的来说它是一种制度,一个规定,一种约束。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我们还应该建立一些规章制度来规范我们的工作,创建一些新的机制来促进黄梅戏艺术的发展!

十大班规

记者:哪十大班规,你能不能说出来十条?

王少舫:我想想……还能说岀几条,比如讲:不准带酒上台,不准夜不归宿,不准见班辞班,不准吃里扒外,不准临场推诿等等。你比如“不准临场推诿”这一条,这就是说,今天有了我的戏了,不管我有什么事情,甚至于我身体有小毛病,只要能坚持的,就要把今天晚上的戏,坚持演下来。因为出了你的戏,戏票卖出去了,观众是要看你的戏!有的时候,这个戏你会,别人不会,叫别人怎么来代替你呢?举例来说:有的演员呢,感冒头疼了,或是有其他不很重要的事情,他就请假说今晩不演了!这个时候,“不准临场推诿”这条班规,就是一个制约,就能维系剧团正常工作的运转。当然啦,我们社会制度不同了,现在没有旧班规了,但作为演员应该讲戏德,现在看来还是要讲戏德的呀!

记者:我上次写过一篇文章……现在什么工作都在讲行业的道德,医生要有医德,做演员要讲戏德。

王少舫:要讲戏德!你比如讲,我们在台上演戏,家里来了电话或是家里父母临危了,那我们能不能马上丢下戏就回去呢?不行,我们一定要把这场戏演完。因为台下有一千多名观众呢,你不能丢下就走!当然,如果你实在病重了,比如感冒严重、嗓子实在哑了,唱不出来了,那么领导还是要做应急处理的。我是指那些借故找理由不演戏的,那他就没戏徳了。我觉得要灵活对待 “不准临场推诿”这条班规,要妥善处理。

还有一条班规是“不许你带酒上台”。过去带酒上台,会罚包银(即工资)的。我有时候看到一些演员,在外头吃得醉醺醺的,喝了酒以后在后台还讲酒话,这种状态上舞台,说不定就要出差错!

十大班规里头,还有一条是“不准吃里扒外”。什么叫“吃里扒外” ?就是说我们这个班子,你演老生、我也演老生,那么我们就是同行。假如没有派上你的戏,不能为了个人的名利,你争我夺,跑到外头去找一些人来拆台,因为要是这么一弄,就要搞乱整个班子嘛!

十大班规里还有一条“不准见班辞班”。就是不许这山望着那山高。也就是说,你在我这个班子里头、在这个剧团里头演戏,人家稍微出一点高价,多给一点钱你就要走了。哪里给钱多就到哪里去,这是很不好的,是没有戏德。现在也有类似的情况:有的演员看其他人奖金发多了,就想跳槽到别的剧团去,不把集体荣誉放在心上。

现在细细分析一下,旧班规还是有积极意义的。比如“后台不许高声喧哗”这条班规。你看看现在的后台,有时就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你要是真正谈艺术也就罢了,但他们并不是在谈艺术,而是张家长李家短的……,在后台的这些行为,会影响演岀工作,也与戏德相差甚远!

记者:这的确是个问题。

王少舫:刚才谈的后台这些问题,只是讲剧团里有这种倾向。而并不是说我们这个团里存有这么多的严重问题。

“小京班”的做法

记者:您原籍是哪儿?

王少舫:我的继父是河北武清县人,所以我的籍贯写的是“河北武清”,后来填籍贯时就这么一直填下来了。实际上呢,我祖籍是江苏南京,我在安徽安庆长大的。

记者:在旧社会,您在哪个团体,戏班子叫什么班子?

王少舫:我们都是临时组合的班子,安排在哪个剧场演出就在哪个剧场。组合的班子唱一个月两个月就散掉了,之后又到另一个班子里头重新组合,没有一个正式固定的班社。在安徽这一带也没有什么班社,只有北京才有班社。

记者:您们临时组合的班子应该很多,那您觉得哪一个班子的班规严格一些、风气较好、合理成分多些呢?

王少舫:我刚唱戏的时候,在南京,那个班子呢是比较好的。当时在南京的科巷里面有一个叫“民业游艺园”,就是“民业公司”,他是一个游乐性质的剧场,开始我从安徽到南京去唱戏,就在那个剧场里。当时我唱戏的班子就叫“小京班”,是“民业公司”的“小京班”。为什么叫“小京班”呢?因为那个班子里都是艺人子弟,都是十五六岁的,就等于京戏的一个小科班。是按“十大班规”来管理的。艺人就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好班子,因为孩子能在艺术上得到实践机会。过去我们叫“借官台演私戏”,那么我到了“小京班”里头,我们这些艺人子弟,艺人们不指望这些孩子能够马上拿到很多的包银,解决家里的生活困难,主要让小孩能够在这个班子里头多得到实践的机会。过去旧社会,一个艺人子弟,能送到哪个班子里去演戏?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他哪有这个戏码子给你安排?不可能排一出戏让你上去演。像我们能够进到“小京班”,就能常年在这个“小京班”里头演戏,前、后台有管事的,那么他就以“十大班规”来要求这些孩子。做家长的呢,进去以后就等于把这个小孩交给管事的了,由他们管。旧社会,别说你训他,你就是揍他,做家长的不会埋怨你的。我在“小京班”里头大概有两年时间。

记者:这个班子风气比较好?要求比较严格?

王少舫:那当然啰!台上台下管理得很严格,按规矩办嘛!都是孩子嘛,从主要演员一直到跑龙套都是小孩,他就是以科班这样一个规则来要求小孩。演了两年以后我就离开“小京班”到别的班子里唱戏去了。那几年在南京、江苏一带演的比较多,在南京的时间长,来来往往的都在南京。后来在苏北啊,盐城啊,东台啊。我学戏是学京戏,我小时候是在上海学的。九岁学戏,十三岁正式登台,正式登台第一个点还是在安庆,演了一个多月后来就到南京“小京班”,当时唱京戏,唱老生。

黄梅戏在我就在

记者:您什么时候又由京剧改唱黄梅戏呢?

王少舫:我唱京戏唱到十八岁,抗日战争就开始了。后来外面不能唱了,我就又回到安庆,因为我的家安在安庆。我回到安庆时,日本鬼子已经过了武汉,安庆已经沦陷了。当时安庆京班也不多,唱京戏的艺人也不多,就是我一家、还有现在在江西景德镇京剧团的何玉凤一家。还有其他几个班底,人手不够,在安庆还有黄梅戏的班子,我们就跟黄梅戏的班子合起来,就在安庆那个“皖中大舞台”演出。“京黄合演”就是那个时候。

记者:我知道,香港《大公报》介绍过这事,那时候您多大年纪?

王少舫:那时候十九岁。我们在一起待了几个月,以后我就学会了唱黄梅戏了。那是1939年,我开始跟着唱黄梅戏,从那以后呢,没有京戏我就唱黄梅戏,有京戏我就唱京戏,京戏黄梅戏我都唱。

记者:那时候严凤英还没出来?

王少舫:没有,严凤英出来的时候是四九年,我那时候是三九年。

记者:您不演京剧了,是什么时候?

王少舫:那是1950年。1950年以后就不唱京戏了,因为我从小启蒙的就是京戏,学京戏,过去我吃了很多苦,自己在里面也花了一番心血,也学到了不少的本事,靠演京戏吃饭嘛,当然有感情喏!接触黄梅戏呢,我就很喜欢黄梅戏,但是这两个剧种我都舍不得丢掉!解放以后,当地的党组织、政府找我,做我的思想工作:“少舫,你还是专门搞黄梅戏吧,你搞这么多年了,你也演了这么多黄梅戏了,现在解放了,也不分什么大戏小戏”(过去叫京戏是大戏,讲地方戏是小戏啊),“现在是解放了嘛,大戏、小戏是一样的,都是为党工作嘛!地方戏有他的地方性,你就不要再离开安庆,再唱京戏去,你还是安下心来,专心专意的搞黄梅戏吧……你搞这个呢比较适合,你自己能演也能排戏,你搞黄梅戏这么多年,也是党的需要嘛!”我想想也对,我也喜欢黄梅戏。既然现在解放了,再也不讲黄梅戏是淫戏了,不能上大雅之堂了,各个剧种都是一样。从那以后呢,我就下决心,就专心专意地从事黄梅戏工作了。从1950年以后就坚决不唱京戏了,来搞黄梅戏了。我跟你开头讲这些情况,我总是想,既然我是从事黄梅戏的,我就应关心这个,黄梅戏在我就在。现在呢,“文革”后出现这些问题,我也着急!我相信我们社会主义制度,什么困难都是暂时的,慢慢来解决,像这些问题将来会得到解决的!我觉得黄梅戏搞好了,不管哪一个剧种搞好了,都很重要、对社会影响都很大。为什么“文化大革命”以前要比现在好得多呢?不就是十年动乱,把人的思想都搞乱了嘛?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有好多演员,认为现在的工作是铁饭碗,反正我是这个团的成员,不像过去老板会辞掉你,现在没人敢辞掉我!反正我就拿这么多钱,我就这么干,他就没有想到要把黄梅戏事业干得更好一点。我认为从事黄梅戏这个工作,你不要看现在工资太低啊,只要你努力演戏,将来我们国家一调整工资,首先就会考虑你,对不对?你不仅仅是调一级,你这个冒尖的,领导可以给你提得更高。这个问题呢,他们想的不是那么太远,就顾着眼前,我觉得我们搞艺术的,糊里糊涂搞一辈子没有什么意思。只顾着眼前,长此这样下去,是浪费青春、虚度年华啊!

怎样传帮带

记者:怎样让老艺人传帮带?

王少舫:你说的这个非常重要。传帮带会影响下一代。尤其是我们中年的、或者是老年的,对年轻一代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我们讲小孩子呢,他学好,会慢的很;但你要灌输他不良的习惯,他很快就接受了。

我们不是找哪一个年轻人,专心专意跟他们去谈。我们是言传身教。在交谈言语之间、排戏工作之间、平常接触之间,遇到一些问题就跟他们谈。

有的时候我就跟年轻人讲故事,把一些老演员过去好的戏德讲给他们听;我们谈艺术问题,谈过去学艺术不易的故事。

过去学戏呢,你找老师,去后台,你说老师你教我吧。遇到好的老师呢,他还告诉你一点,你这个地方错了,你应该是这样才行啊,他给你讲一讲。你若碰上个保守的老师呢,大爷叔叔都喊的挺亲呢,你给我讲一讲,“嘿!小子你挺好,你挺好!没话说!”。说你是个“吃虾仁”(红)的命,捧你两句。我们有的时候,同样的一出戏,一样的台词,一样的唱腔,为什么他在台上唱,观众有反应,给他叫好。我唱为什么就没有呢?可能我不如他,我想找他学,他不会教我,那我怎么办呢?我只好等待机会,他总有一天还要复演那个戏吧,等到演那个戏呢,我要么在台底下哪个犄角上躲着听;要么在那后台门帘边上偷着听。这次我学你几成,我再去研究我再去琢磨,我等你下一次再演我再学,那么我又多学会两成,学那么两三次,我就完全学下来了!那个时候就叫“偷戏”啊,那是硬“偷”来的。

到了现在的社会,组织上关心你们,老师们愿意教,我就这样将今比古啊,给他们讲一讲。现在有这么多老师教你们,现在社会制度不同了,旧社会在艺术当中是处于一个保守的状态,我们现在呢,我们推心置腹地全告诉你,巴不得掏心窝子掏出来给你们。因为我们这个事业在发展,我们需要更多的下一代来接班。我跟他们讲,你们现在学戏很容易啊,平常你们感到有什么问题只管来问我,我懂得的就跟你们讲,不懂的我就跟你们一起研究。假如问题不大清楚的,我们两个来探讨……另外,我们自己要以身作则,经常想到自己是老演员,我们一举一动孩子们都看在眼里哩。要形成一种风气,大家都来硏究艺术!

练出一身真本事

王少舫:我经常跟孩子们是这么谈的,总的来讲:还是要他们勤奋,要勤学苦练,练出自己一身的真本领。我们是从事艺术工作的,这一辈子就是干艺术的,你要在这上头下功夫。你功到自然成,这个不是哪个吹岀来的!首先要广大观众承认你才行,光靠别人捧不行!

我跟他们论今比古,我说旧社会里头有些演员,你别看报纸上捧,捧的不得了啊,你一看戏,哟,跟那个报纸上不是一样的。观众是花钱买票来看戏的,一看,他第一个反应是我这个钱花糟了,二一个呢,他就要说你这是报纸上吹捧的,简直不是那么回事,对不对?

这个,旧社会有很多这种例子,例如演员遭人妒嫉,他的同行找人在报上写文章攻击他,报纸上老骂他,因为这个被骂的演员一不会在社会上活动,二不会去逢迎拍马,三呢,他不会去叫人来为他捧场,他就完全靠舞台艺术。他就勤学苦练,他埋头苦干,他把艺术当成他自己的生命,他有一身真本事!但是报纸上文章一骂,人家好奇,观众都要去看看,这人究竟什么人啊?老这么骂他,一看,哟,演的真不错,真好 !人家马上就把报上骂他的事忘却了,人家来欣赏他的艺术了。越骂他越红,演得越多越好,观众就越承认他。当然我讲的是旧社会,在我们今天的新社会,不应该有这样事发生。

记者:您有没有更具体化的例子?具体的人?

王少舫:那多的很呢,过去电影明星哪个不挨骂?旧社会,包括王丹凤,她不也挨骂吗?你比如白杨,旧社会报上也骂她嘛!这其中有一部分人捧,有一部分人骂,对不对?电影界多得很呢!我们戏剧界,京戏界里也很多。我们黄梅戏还没到那个地步(指文章数量与影响范围),不过我是挨过骂,地方小报上骂我啦,安庆报上骂我们啦,县里小报骂我们啦,有骂我的,也有骂严凤英的,在芜湖也被骂。我还记得,芜湖有一个小报叫《行报》,小报嘛,封面是骂严凤英,下面的封底是骂我。解放前啊,他骂就照骂嘛,我还不照演戏嘛,你骂你的就是哟!观众来看戏,比哪个实力强。那大概是1947年的时候,安庆报也骂过。

记者:挨骂的人是艺术常驻,被捧的人最后是昙花一现。

王少舫:被捧的人他只能是昙花一现,因为他艺术上不行,他总觉得反正外界有人捧我。但是呢,挨骂的呢,他要持久地研究艺术,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他自己诚心,我这一生专心专意地为我的艺术奋斗,在艺术上就青春常在。像这些问题呢,我们都是在闲聊啊!

把舞台当战场

记者:我发现有一些记者报道一些老艺人时,夸奖他们的表演技巧,这我不反对。但我个人觉得在夸奖老艺人技巧的同时,最好也能报道他们的道德品质。我很想挖掘这样一些东西,也想请您谈谈这方面的一些情况。

王少舫:有些老艺人他这一生在从事艺术,是真心干事业,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他一直在努力地追求自身的艺术。总理有这样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我们艺人中也有一句话,就是“活到老,学到老,还有三招没有学到!”那么,到老了,你就能满足了吗?我倒不是,我从不满足!我总是在学,只要是我这个心脏跳动一天,我就学一天,我学一天为什么东西呢?我主要是为黄梅戏服务。我初识黄梅戏时就希望黄梅戏能发展得更强、更兴旺!我在一天,就希望黄梅戏更好。不管是从艺术上,从作品上,从思想上,我没有那个本事来完成一切,但是,起码我能以身作则吧,我没有那么大力量,我只能是以身作则。你们就看看我怎么做,反正我自己要做的我都想到了,你说是不是!所以,我出外演岀,直到现在我出去巡回演出,我总是把舞台当战场,不管我演的好不好,或者我嗓子今天哑了,或者我干什么,只要安排了我的戏,我就在台上把它演好。第一我要认真,我要卖力。我们的演员还有一个态度我不喜欢,“哎呀,今天我们怎么八成座,没有满啊!”九成座也还没有满呢?我说你老顾及那个干什么?想那些干什么?今天晚上,如果说台底下只坐着一个观众,今天晚上看我演出,我照样得上台去,照样还要演,我还更要特别卖力!为什么?这个观众他是诚心诚意来看戏的!一个人看,我也是那样子,你一千个人看,我也是那样子。所以我们现在这些演员首先就考虑到票房,而不考虑我今天晚上的戏如何再进一步演好?今天晚上虽然人少,等于今天晚上我又实践一场,我又彩排一场,有什么不好呢?

记者:同样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待,就得出不同的结论。

王少舫:是呀。现在有些演员到了一个地方演戏,上座率不怎么好,就说:“走吧,走吧,我们快走吧!”我就抓到这些机会,我是唱反调的!我说,比如讲,到这个点不满座,你们心里不痛快吗?不痛快的首先应该是我,因为我经常演主角嘛,那主要应是在我这个地方,观众不受欢迎喏!我对他们说,在旧社会像这种情况多的很呢,场场满座的到哪找去?那你就不演了?那现在还有这么一种风气,有些人还没演戏呢,先到票房看,哎哟,今天还有多少票没卖掉!我说这些不应该是你的事,你首先想的应是今天怎样把戏演好?还有哪些地方昨天演的不够,今天我应该怎样再把戏提高一步?我也常对他们说:“你看我与严凤英那会儿到北京去演,北京也不是场场都满的嘛!”。

正确对待票房价值

记者:正确对待票房价值。咱们干文艺工作的,要是讲如何关注艺术、如何来提高自己的艺术能力,现在的小孩子们可能还听不懂呢!

王少舫:孩子们不懂,他们确实不懂。不懂,所以我们就要把他讲清楚。你说这个票房价值,当然是要讲究,但我作为一个演员,不是管这个事情的,这个是领导考虑的事情,我们换戏?或者是改节目?这都可以的。我们演员把我的这个角色演好,应该考虑到自己的这个本职工作。这些年轻演职员,他们也还不理解目前这个情况。十年动乱以后,多数青年来看传统戏,他还不懂呢!你比如讲京戏,京戏都靠那些老头老奶奶来看,这个上座率嘛,也是新陈代谢啊,老的总是要死的,年轻的总要成长的。我们黄梅戏稍微好一点。这个剧种应顺着时代前进,这是个大问题。你比如我们在上海看童芷苓整理的《宇宙锋》,那跟老版的就不一样了,它是从人物出发,表演上也丰富了,我们来看也是耳目一新!所以这个新戏还有一个“怎么样赶上时代”这么个问题。

严凤英的戏德

记者:我们的新演员,排练的时候,是不是像演出时那样认真对待呢?我看到排练场有的演员排戏的时候小着嗓子唱,随便走一下子,排戏都照背台词,他这样上台去就可以了吗?

王少舫:我排戏时,在排练场上不会走走样子。排戏的问题呢,我经常跟他们讲,特别是对一些女孩子们讲,过去我们团里头啊,严凤英同志,她排戏的戏德好,上排练场也是认真的。她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在排戏时,不管年龄大的也好,年纪轻的也好,或者是小学员也好,只要给严老师提的意见,她马上就接受。有的时候她不会,学员你教我,现在很难得有这样的人!一到化妆时候,到后台她就对化妆的说,我把头和头饰啊就交给你了,化妆师给她头上搽的油,她照搽,不管你搽什么油,她没异议。不像现在我们有些演员啊,你给她搽油,哎哟!不能搽,搽了我晚上回去枕头怎么办?她首先想到她枕头、被子。但是呢,严凤英她不是这样,她想到的是一千多观众,她想到的是艺术,艺术上需要这样子,她就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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