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2015-12-16/ 第16版面/要闻 /作者：●本报赴俄罗斯特派记者 郭芳 ●本报驻土耳其、德国记者 穆梓 青木 ●本报记者 崔杰通 ●柳直

15日，俄“明斯克”号战舰经过达达尼尔海峡。

“美国防长寻求土耳其为打击IS提供更多帮助”“土耳其开启加入欧盟谈判的新篇章”“土耳其加入34国反恐军事联盟”，15日打开土耳其主流媒体的网站，这些最醒目的报道透露出一个相同的信息：土耳其是重要的，有价值的，或者说是“有靠山的”。土耳其媒体尤其聚焦美国国务卿克里当日访问莫斯科，因为白宫发言人称克里将向俄罗斯施压要求缓和与土耳其的紧张关系。土耳其看上去需要外界送一些“温暖”，借用德国《图片报》15日的报道，它与俄罗斯的关系已陷入“冰河时代”。自11月24日土耳其战机在叙土边界上空击落一架俄罗斯战机以来，俄罗斯开启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外交攻势，土耳其媒体称，克里姆林宫是在对土耳其发起“神经战”。俄罗斯驻土大使14日公开提出道歉、缉凶、赔偿三条件，土耳其方面则坚守主张对话但不道歉的立场。20天前的战机事件是1952年以来北约国家第一次击落俄罗斯战机，几乎所有人从那一天开始就在等着“靴子”落下，这种折磨看上去仍将继续下去。

俄罗斯的“神经战”？

俄罗斯寒流一股接一股地袭来。土耳其许多媒体报道说，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原定于15日在莫斯科与俄总统普京举行会晤，但就在14日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宣布取消峰会。美国媒体认为，这表明“俄罗斯没有准备在战机被击落事件上原谅土耳其”。几乎与此同时，俄驻土耳其大使卡尔洛夫提出解决战机被击落危机的三个条件：土耳其方面为击落俄战机并导致俄士兵死亡进行道歉；第二，找出责任人并绳之以法；第三，对俄方做出赔偿。“如果我们的预期没有满足，土耳其的其他声明将不会奏效”。德国新闻电视台15日评论称，对于要重塑大国形象的土耳其来说，向俄道歉的可能性极小。

“俄罗斯对土耳其的神经战”，土耳其dailysabah网站以此为题评论称，当土耳其击落一架闯入该国领空的俄罗斯战机时，几乎没人想到莫斯科将把这件事变成一个冲突热点。但克里姆林宫对土耳其政府发动了一场神经战，施加外交、经济和心理压力逼安卡拉退却，莫斯科的最终目标是阻止土耳其保护本国利益。该网站另一篇聚焦“宣传战”的评论文章说，在当今世界，外交政策不但与一个国家做什么、不做什么有关，还是一场营销，要让别人相信该国在做什么或要做什么，外交已成为塑造人们对世界事务观感的一个工具。俄罗斯试图通过宣传战将土耳其置于不利境地。

土耳其击落俄战机后的第一周，dailysabah网站曾载文不无得意地宣称“俄罗斯，不再是碰不得”。文章说，这是介入叙利亚内战以来俄罗斯士兵首次死亡，从长期而言更是第一次有一个国家提醒俄罗斯人，你们的权力是有限度的，“希望莫斯科从中吸取重要教训，避免在中东进行新的冒险”。但此后，土耳其媒体更多处于防守态势。土耳其前驻北约代表帕米尔14日接受该国《自由报》采访时说，“不排除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可能性”。俄《生意人报》15日刊文称，“土耳其甚至在噩梦中也无法想象与俄罗斯发生冲突”。

路透社15日报道说，普京还有很多牌。首先，他可以命俄军用地对空导弹击落土耳其飞机，俄军已将最先进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部署在叙利亚的赫梅敏基地，距土耳其边界仅18英里，俄罗斯随时可以击落土耳其飞机。第二，普京还能利用库尔德问题作为对土武器，如果将更多先进武器卖给库尔德人，将严重打击土耳其的地缘政治利益。第三，普京可以消灭土耳其在叙利亚北部的主要盟友。最后，普京可以在土耳其内部进行挑拨，最严重的是直接向库尔德工人党提供支持。报道称，土耳其也有牌可打，比如关闭土耳其海峡，这将限制俄罗斯在黑海的船舰，增加莫斯科向叙利亚提供后勤支援的难度。报道提及，15世纪以来，土耳其已与俄国多次开战并输掉了17场战争。

立体攻势

“我们（与土耳其）的关系已经处于史上最低点，让我悲伤地表明，我们两国的关系已分为两部分，11月24日之前和11月24日之后。”俄驻土耳其大使卡尔洛夫14日如此说道。

对11月24日之后俄土之间的针锋相对，英国广播公司14日甚至用“传奇”来形容。11月24日，土耳其以两架F-16在叙土边界上空击落俄罗斯军机，土方坚称俄军机越界，俄方则称飞机在叙利亚境内；此后，安卡拉与莫斯科相互冷嘲热讽，发布精心设计的威胁。25日，俄总理助手希尼成柯说，俄罗斯购买的土耳其的每一个土豆都有助于该国经济，进而有助于其购买可能攻击俄战机的导弹，俄农业部长称近15%的土耳其产品没达到俄安全标准，所以收紧进口。3天之后，俄罗斯宣布对土耳其从签证、公司等方面进行制裁，俄罗斯足球俱乐部甚至不能购买土耳其球员。12月2日，俄国防部指责埃尔多安的家人卷入与IS的石油贸易；3日，埃尔多安反过来指责俄罗斯购买IS的石油，声称“我们手里有证据”。6日，俄罗斯一名军人乘舰经过土耳其水域时展示武器，土耳其总理称这是“挑衅”。

英国广播公司的报道漏掉了俄土许多其他行动，包括土耳其禁止该国军事人员到俄休假、巴黎联合国气候大会普京拒绝会见埃尔多安等。俄土媒体在这场外交战中表现出了巨大能量，比如土耳其媒体经常刊登俄军机在叙利亚炸死无辜平民的报道，利用专家、本国诺贝尔奖获得者抨击俄罗斯、普京，强调俄罗斯制裁不会对土耳其产生严重影响。此外，两国媒体还努力挖掘对方国家的反对声音。土耳其媒体援引俄罗斯棋王、反对派人物卡斯帕罗夫的话抨击普京“短视、愚蠢”，俄罗斯媒体援引土共和人民党领导人的话批评土耳其政府四面树敌。俄卫星新闻网报道说，法国Ifop公司1日至3日为“卫星”新闻通讯社及电台所作的民调数据显示，对“土耳其击落俄军飞机是否合适”，61%的法国受访民众认为完全不合适。

德国柏林自由大学学者梅斯奈尔15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俄罗斯许多时候给人的印象是敢打敢干，但战机危机以来的20天里，它的外交攻势一环套一环，显得特别老练，包括公布飞行数据、拒绝埃尔多安电话、向世界爆料埃尔多安儿子与IS合作走私石油、发起经济制裁、做出军事部署等，令人目不暇接”，与此同时，俄罗斯也保持与北约成员国的沟通。他认为，这应该是近年来最生动的外交战范例之一。许多国家也试图通过外交实现目的，但除了召见大使、抗议等之外就没有什么措施了，俄罗斯展示出一个立体式外交战，可以说俄罗斯的外交影响力超过了俄罗斯目前真正的实力。

从两国到两个阵营

“土耳其对以色列发动魅力攻势全都是因为俄罗斯。”15日，以色列《耶路撒冷邮报》如此评论。《格鲁吉亚日报》也在盘算俄土对峙对格鲁吉亚意味着什么？该报认为，或许格鲁吉亚该做的准备是：替代土耳其向俄出口水果和蔬菜，吸引俄罗斯游客，同时增加对土耳其的电力出口。期待“渔翁得利”的还有相对遥远的印度。据《印度教徒报》报道，俄禁止其公民到土耳其和埃及旅游对印度最小的邦——果阿邦是个福音。

欧洲自由电台报道说，俄土紧张不可避免外溢到邻国，作为第三方的国家在小心谨慎地发表声明、做出艰难决定。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尤其面临更大挑战，它们都是前苏联国家，也都是说突厥语的国家。伊斯坦布尔城市大学国际关系教授伊曼贝里称，有迹象显示一些国家已经选边站了。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认为，不管俄战机是否侵犯了土耳其领空，土耳其将其击落都是错误的。报道说，12月4日，土耳其总理达武特奥卢访问阿塞拜疆发表演讲称，土阿一直相互支持并且将继续相互支持，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说，“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政策，它基于双方的正义以及我们的历史”。

专门关注世界油气的“石油价格”网站14日试图从更高的格局来解读俄土外交大战。文章说，自里根和撒切尔夫人下台之后，后来的美英领导人没有一个支持他们前任的想法，即将后苏联时代的俄罗斯作为西方的一部分。而俄罗斯与土耳其的竞争已经表明，土耳其是挫败或限制俄罗斯向中东和地中海自由行动的主要战略强国，如果埃尔多安能保持当前的态势，俄罗斯将会进一步受到束缚。土耳其击落俄战机，可能打算以此让美国相信，如果想阻止俄罗斯向南扩张只有支持土耳其，别无选择。报道还预测了两个对垒阵营：格鲁吉亚、美国、欧盟和土耳其vs俄罗斯、埃及、约旦、希腊、塞浦路斯、伊朗以及各库尔德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