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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的利器 (组章)

2015-02-11王垄

椰城 2015年8期

■王垄

隐形的利器 (组章)

■王垄

人间的刀具和枪械已经收缴,而我的忧患如荒草丛生。这是怎样的诗句?

无辜的人轻易被伤及,天空里悬着的一万只斧头,雨似的子弹纷飞。那个女人手持一枚绣花针,露出嘴中獠牙。她在无间道上厮混已久。

杀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杀心。刺客以无影的刀锋,一击致命。

我要把人性里的暴力倾向消灭在萌芽状态。那些擅长秘密作案的凶器,是一首诗的正题还是副题?

天生以行凶为乐的人,暗藏狮子的匕首、蛇的毒箭。眼中杀气蒸腾,舌头横扫千军。披着肉衣的骨头,无法还原犯罪时的场景和细节。

一些生动的词汇,从不沾半点血腥。拆解汉字的游戏,让每一个偏旁部首,都能寒光闪现。

要命的语法,带着神鬼莫测的十八般武器。一笔封喉,半文盲的也能将一页信纸写成讣告,撒满庭院。

手无寸铁之人,其实依然手持利刃。诗歌的矛盾性,无力阻挡坏事的降临。隐形的工具,如同潜伏在我们身体里的闪电。大恶与小恶,就是闪电间无影无踪的魔兽。

灵魂里也有一把刀,可以用来手术。能使罪孽消除的奇迹,常常像一首诗轻盈、飘忽和自由。

相逢未笑

船,将要靠岸。我试着醉,还是试着醒,手中的酒瓶不会给出正确答案。座上的陪客其实也很陌生,我想在登陆后不再回见。

偶然遇见的人,曾对我说过再会。当我们二度擦肩,天空似乎欲发酒疯,大地之上密布陷阱。

不是所有的相逢都值得期待,在有恩或者记仇的地方,总有些名字被人传诵。我们早已适应穷途末路的风雨,在你阳光大道的左侧,一座独木桥通向人世的墓穴。

那些年深日久的坏账,在感情的记载薄上,难免遭受蛀虫的侵害。生活之窘,交往之险,如同命运赐予的重轭,一不小心,就能触发分道扬镳的事件。

你良心的抽屉里,是否还保存那把幸灾乐祸的刀子?出世与入世的站台,全由怨愤裹挟?“我们过去有希望,而未来有什么?”

隐晦的笑容,深藏江湖的属性。原初状态的罪,映衬我们的市侩与卑微。不笑,或者不挥手,世界依然如旧,一首诗里的爱恨情仇,必将在启航时彻底终结。

脸谱

人生的舞台,一出出好戏只是离不开好的演员吗?

创作脸谱的人,在戏曲之外寻找最新的素材。红脸的,在人性的某个角落黑着。黑脸的,因良心的一斑暗红而性别不明。

花脸,无法成为少年的一个春梦。

一张张脸,真实或者虚构。眼前的那些面具,精致而又完美。你是谁,我是谁,他是谁?一朵朵,等待何人何时轻轻撕碎?

在金色的幕布之后,生旦净末丑搬弄着岁月的是非。如果命运仅仅是个大大的错字,那么历史就是一段长长的病句了。

一张好的脸谱,甚至超越天空的本质。它的变幻,极有可能把大地的面貌改写。

杀人的人已经瞑目,想杀人的人无力排斥异己。唱词或者唱腔,轮回近似轮奸。一种死亡的气息,一种脸谱上的暴力。

只有丑恶裸裎的时候,脸谱背面的那一堆堆刀斧,才像阳具勃起。你操他姥姥或者操整个的世界,在相当一出正剧或者悲剧的时间内,都会失败得干净彻底。

键盘之上积满灰尘

电脑的主板坏了,键盘之上积满灰尘。我已厌倦了写作。

当我翻开一本破旧的小说书,嗜血的枪手丢失了枪。手中紧握的那颗子弹,无法射穿敌人的心脏。

故园已老,我把报国之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灵感在改朝换代式的思想革命之后,光靠运气吟不出一首像样的小诗。

那首与苹果有关的网络红歌,整日在大街小巷循环播放。生活,企图用暴力博取芸芸众生的欢心。流浪的乞丐和拾荒者,在一只只肮脏的垃圾箱里,翻找着一日三餐的希望。

眼光在键盘的缝隙间发呆。想想自己曾经敲打出的东西,除了无病呻吟,没有一句与人民的命运关联。

汉字在风花雪月的自慰中气血两虚。黑色的屏幕,犹如黑夜里的孤魂野鬼。

一些修辞中的风骨,浪费起来竟是如此的轻而易举。拍一拍空空的回车键,回响着内心无名的罪孽。

一场风暴是不是就要来了?电脑能不能复活,键盘会不会回春,缄默的诗人还敢不敢唱出灵魂上的哀号和仇恨?

睡着,睡不着

黎明即至,道路在经验主义的门前徘徊。和大自然一同醒来的,那些鸟和兽类,看谁在噩梦中挣扎,无数幸灾乐祸的嘴脸。

误入歧途的诗人,以及被黑暗截留的农夫,还在寻找睡眠的秘方。一行字,或者一行秧苗,打探的全是床的隐私。

那些被午夜的血腥惊扰的眼神,聚焦在呓语的窗口。青灯,孤枕,黄卷,冷不过破屋倒墙、鸡鸣犬吠。

逃离,回归,如同无妄的怪圈。睡与不睡,醒或不醒,谁能拒绝做命运的双重间谍?

一群活物,在睡前、睡中和睡后,掩埋着思想的种子。安静,像置于冰箱里的鲜鱼,主角、配角,甚至是跑龙套的,一切皆听天由命。

睡着最好。睡不着最好。

造物,造人,还有造梦,同属于一种技艺。逆时针的记忆,催促着世界呼呼睡去。

而睡觉,依然像出生一样节俭,像死亡一样热烈。诗书与庄稼,均被时光熏陶。注定睡着,注定睡不着,一律无可厚非。

关于睡眠的功课,肄业者居多。驻扎在神经上的那些人和鬼,终究弄不清睡着与睡不着,哪个是善举,哪个是罪孽。

独行者

在人世,在比诗歌低贱的地方,在与心计同样凶险的时间,我已习惯独来独往。仿佛古老的耕种无用,神圣的王权废弃如荒原。

野草中的道路,指向那行将消失的品质。无名墓边的蝉蜕、蛇皮与鼠穴,对应着中年以后的思想。

记忆之树上的果实,暗含剧毒。瓦缶里的积淀,荡漾着一层透明的羞辱。饥饿的恶狗,叫响了忘却胜似纪念的回声。食嗟来之食,与作恶多端,别无二致。

写坏的词,以及写好的句子,都已无关紧要。功名利禄,皆如粪土。血,可以变成水;骨头,很容易碎成粉末。

流水,清风,好花,圆月……怎能为殉道者殡葬?一个囚徒所承受所喜爱的岂止是四边形的审判?

一匹被钉了马掌的马,其实早应该改名换姓。经历残酷的驯服,雄鹰还知不知道自己身负上天的使命?

总有些事物让我们现出原形。善于卑躬屈膝的小吏,将在肉体断裂之处,再一次展开奴性、乖戾与伪善。

信仰衰颓,灵魂于动乱之夜陷入孤寂。漏洞百出的召唤,抵不上远方婴儿的啼哭。对于我,祭奠的仪式越是隆重,越是让我死不瞑目。

特立独行的战士,不会由文字塑造或者修改。母亲说,在取经的路上,总有人披荆斩棘、降妖伏魔。

人之将死

身体,尤其是头脑里的一切,已被掏空。死亡是一件多么顺畅的小事,无法预知,倒也不容错过。

凌晨的哀乐,原本躲藏在透明的盒中。白骨的任务,只是找到前世的家园。薄如蝉翼的悲痛,比将死亡奉上还要轻易。在遍野的墓丛间,寻一个安插自己的缝隙,好像政治一样神圣。

最坑爹的繁华或者庸常,就要经过烈火的炙烤了。作为动词的死,以及作为形容词的死,哪一个更能让人生和爱情满面羞愧?

2.2 两组患者不良反应发生率比较 A组血压波动12例,心肌缺血4例,早搏7例,房颤3例;B组血压波动5例,心肌缺血7例,早搏8例,房颤4例。A组患者不良反应发生率为54.2%(26/48),显著高于B组的46.2%(24/52),两组间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尘世的疾病总是死而后已。良心的复活,是时代留给生者冠冕堂皇的遗言。

太阳有没有死的勇气,月亮有没有死的胆略?

银色的棺椁,在此时不再空空如也。它与冰块、灰烬、供品以及所有送葬的仪式,有能力一同成为活的教材。

墓碑上的字迹,尚不够凭吊者共勉。悼词里那些美丽的默契,在模仿中,与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人心领神会。

一场生与死的风暴,在人之将死的时刻熄灭。让高贵的死、幸福的死、文明的死,早点到来吧,“今生,我有一次肉体的课程,而流传下去的却是灵魂”。

有目共睹

小城的黄昏,政治给广场命名。遛狗的人,被狗牵得动静不宜。凡夫俗子在人和狗的转换中,仿佛隔了一个民间。

社区里自建的小庙,土地爷与观音菩萨和谐共存。一个人死了,一个人降生,照例的仪式。思想借原型附体,骷髅形似命运的哲学。

白天的茶社,适合灵魂出窍者与鬼交欢。茶客们与茶无关,生活总是逼良为娼。服务业一片繁荣,现实与梦想同样欲壑难填。

不断改头换面的红灯区,放出了胴体内的妖魅,行人的鞋子欲言又止。糟糕的音乐类似要命的眼神,精神的受刑者最终沦落到被良心通缉。

午夜的新闻,掺杂时间的异质。霸权主义的教义,至今未遭遇应有的封杀。

下班的打工者和一群流浪汉,争抢明月这一枚银两。被城市遗忘的人,有什么资格与城市讨价还价?或许世道被谁暗暗地做了手脚,你看这繁华的人间,哪一场大火,能让我们永生或重生?

预言家

秋天的预言家,保持一张落叶的脸庞。无语的倾诉,令久违的雨水,在远方,紧贴季节的反面。

阳光以何种品格,缄默于钟声锈蚀的边缘。把思想藏在注满谎言的日历之上,把虚荣的词汇投进心中的火焰。

大智若愚者,从历史的缝隙间,铸造青铜的伟岸。风流,真所谓雨打风吹去。那些参天的大树,装饰的是谁的版面?

变与不变,如一件衣服的脱与不脱。岁月的更替,从来无需撕心裂肺的呼唤。希望和等待,有时就是一串金属的手链,在日复一日的亲近中,陌生而又虚无。

投放在五线谱上的阴影,恍如隔世的悲剧之幕。前朝的述说,在革命的执拗里出现严重的短路。

最后一颗星星,必将是人类学研究的焦点。有一种热血,沸腾如初。

有一种誓言,沉默如金。

现代婚礼

证婚,主婚,答谢。

出礼,闹喜,醉酒。

那些程式化的幸福之后,快乐与我无关。类似于政治上的大事,无非是走走过场。无法创新的议程,被主持人掺入了金属的杂音。一种繁华,一种美梦惊醒后的震惊。

心爱的进行曲,随一阵世风变味。有一两个貌似欢快的音符,挤进受伤的耳朵。一些纸币的气息,随即弥漫全身。

饕餮之徒企图赚回自家的成本,觥筹交错中,我恍惚看见现场竟空无一人。T型台上的新郎新娘,其实早已旧了多年。他们不是走来,就是走去,始终不能把一场真正的爱情表演得扣人心弦。

我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揭穿一个嫁与娶的秘密,又担心与生俱来的口拙,会把一场风暴提前带进乱哄哄的大厅。

座无虚席,不仅仅局限于这样的场景。无数的闹剧,逼迫我更冷、更静、更加找理由缺席。

酒麻辣,食无味,美人的笑脸究竟属于谁?低头玩玩微信,朋友圈里的婚宴恰如一场场赛事,令人目不暇接。

有生机而无生气。是婚礼让爱情蒙羞,还是爱情让婚礼成为易碎品?我这不合时宜的忧郁,只有天长地久的传奇才能平息。

入冬以后

沸腾的生活总有寒凉的时候。

家具城毁于一场大火,美容店的女老板带着小她15岁的小伙卷款跑路。开发区第4家企业倒闭,民间高利贷让债主和债权的梦被一场冰霜击破。

新一个冬天已经自备绳索走来。

有人躲在尘世的角落痛哭。有人经过银行的门口,就想不戴面具,成为一名失败的歹徒。

麻将室、按摩房、洗发屋,纷纷被端。以服务为生的人,一个个改头换面,登上城市化的舞台,唱响全民创业的劲歌。

人间是不是也已病魔缠身?你遇见的每一家药铺,都在兜售包治阳萎、早泄、软骨病、败血症的假药。

又一个贪官污吏从办公大楼的窗口跳了下来,在一大片落叶之上,犹如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衣袋里还有一份写给组织的忏悔书。

冷冬才刚刚开始。那些最近或者最远的人和事,够我一辈子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