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武文

一个苹果引发的命案

■郑武文

李道远早晨一起来，就想找莫浅的茬。昨晚丽丽下了最后通牒，今天一定要跟莫浅谈离婚的事。可这句话却实在难以出口，要想说出来，总要制造一个气氛，找一个前奏吧。

李道远洗刷的时候，莫浅已经把粥盛好，放在餐桌上，小咸菜、潍坊肉火烧，一切都是李道远爱吃的。李道远只好闷着头吃，啥话也不好说了。自结婚到现在，两人还没红过脸，没吵过嘴。要说移情别恋，主要还是李道远厌倦了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原先只是想出去找点刺激，可后来他发现自己玩火了，被烧着了，无法自拔了。现在丽丽又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天天逼着自己离婚。

吃过饭，莫浅拿出两个大大的苹果，说，五叔送来的，自己种的，正宗烟台苹果，没施过农药、化肥。然后又一脸幸福地说，你还记着我怀孕的时候吗？啥也不想吃，就想吃家乡的烟台苹果。三九严冬，你硬是背了一个大背包，利用双休日回了一趟烟台，从五叔那里买了一大包苹果。回来的时候正下大雪，你的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嘴唇冻得发紫。可你竟没舍得吃一个苹果……

李道远头也没抬，只是嘟哝着，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啊？拿起包就往外走。下了楼，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准备去公司。莫浅从楼上跑下来，手里拿着个苹果，说，苹果，平安果，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记住要吃啊。说完把手伸进驾驶室，放在方向盘下的仪表盘前。

李道远刚驶出小区，丽丽就给他打电话。他不得不调转车头，向丽丽的住处驶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借着早晨的光景两人又温存了一回。可是李道远总是感觉走神，想着有多久没和莫浅温存了，不自觉的就萎缩了。丽丽打他屁股一巴掌，光想着公司吧？现在是你自己的了，员工就帮你把钱挣了，又没人扣你工资……

从丽丽的住处出来，他刚把车子拐过一条街，突然发现一辆熟悉的红色雪佛莱泊在一个宾馆门口。李道远仔细看了看，车牌号0708，没错！正是妻子莫浅的车。莫浅到宾馆来干什么呢？莫非她也……如果那样，倒是好说了，一切烦恼也迎刃而解了。

李道远刚要过去看看，发现莫浅和一个很帅气的男人并肩走出来，然后上车，慢慢走了。李道远开车在后面跟着，一边打电话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最近因为丽丽的事被弄得焦头烂额，公司经营很不景气。应该是不能再耽误的，可他禁不住好奇，一定要看看莫浅背着他和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车子很快驶到附近的一个小区停下来。莫浅和男人下车，向里走去。李道远也迅速停好车，远远跟着。但却被保安拦住了。保安说，先生，你去哪一户？

李道远说，我跟前面两个人是一块的。

保安笑了笑，说，我们这儿有内线电话，您去哪一户，可以先联系一下……

两个人正在纠缠，远远却发现两人出来了。李道远立即转身，快步走到自己泊车处，钻到车子里。

这次莫浅没有开车，开车的是那个男人。男人开车很快，李道远紧加油门也才勉强跟上。路却越来越难走，车子开始变得颠簸。前面的车子跑得飞快，李道远又不敢跟得太近。正好一个路口，雪佛莱一下就过去了，李道远前面是一个大罐车，发现红灯一下子停住了。李道远紧踩刹车，车子却不听使唤，直接冲过去。罐车有个朝后的阀门，冲着李道远的脑袋冲过来……

莫浅发现最近的李道远情绪很不稳定，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能是公司不景气的原因吧，男人真不容易啊！自己现在是专职太太，一定要照顾好他。昨天表弟打电话来，说是来到了这座城市。表弟是姑姑家的儿子，小的时候总住在自己家里，可惜大了，一晃就好多年没见了。早上跟李道远说了一嗓子，李道远却皱着眉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好自己去接了。表弟在附近小区有个好朋友，给找了处房子，找到那朋友，却没时间陪他们去，好在莫浅知道那个地方，虽然偏了点，却安静。于是自己拿了钥匙先搬过去。表弟是个车狂，见了车不要命，非要替莫浅开车。而且开起来飞快。莫浅在旁边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嘴里嘟哝着，超速罚款你替我交啊，慢点行不行啊……

两人刚打开房子的屋门，莫浅就接到了交警的电话：你是李道远的爱人吧？李道远遭遇了车祸，请你马上到人民医院来一下……

来到医院，李道远还在昏迷中。交警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李道远的车刹车失灵，追尾了一个罐车……正在这时，一个女人闯进来，大声呼喊着，这一定是谋杀，我要求立案！一个护士提醒她：在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女人插到交警和莫浅之间，指着莫浅说，一定是这个女人害死了道远！道远要跟她离婚，她心存报复！

莫浅的眼泪刷的滚下来。看来传说丈夫在外有女人了并不是虚传，在这里经过核实了。交警说，这个你可以再去公安局报案，我们只管处理事故……

莫浅看到李道远静静躺在观察室里，鼻子里插了管子，脸色干黄。医生告诉她，病人醒来的可能性很小，要做好思想准备。

同时公安局也介入了刑事调查。经过几天盘查，警察把丽丽和莫浅叫到一块，说，我们经过多方面走访侦查，排除了他杀的嫌疑，同时也发现车子的刹车系统正常，司机没有喝酒。原因可能是司机没有休息好，或者是做过了剧烈运动疲劳驾驶所致……

丽丽的脸红了一下，说，他现在醒不过来，我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怎么办？

警察说，这个我们无能为力。他现在昏迷，再说他们的财产现在还是和这位女士共同的，你可以去找律师咨询……

莫浅一直呆呆地站在旁边，一言不语。像在听别人的故事。等到所有的人都走了，她突然向交警队的停车场走去。在那里，她发现李道远被撞毁的轿车静静地躺着。车头已经撞毁，车身开始有地方生锈，满是灰尘。李道远是个最爱干净的人，谁又能想到他的爱车竟是这样一个结局呢？

她费力地打开驾驶室的门，头探进去看了看。突然闻到一股类似酿酒的清香，忙低下头，发现有块碾碎的苹果在驾驶室里。她把手伸到刹车板的底下，摸了摸，粘糊糊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根据李道远出事的地点，他肯定是看到自己跟表弟了，而他又不认识表弟，于是跟踪自己。而表弟开车太快，他在紧刹车的时候，由于惯性，放在仪表盘前的苹果滑落到刹车板底下而踩不下刹车……后来车子发生侧翻，被碾烂的苹果又滚落出来，于是连警察也没发现事故原因……

想到这里，莫浅蹲在一片被废弃的车辆中间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