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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丝》的存在主义新解

2013-08-15朱媛媛云南师范大学昆明650500

名作欣赏 2013年5期
关键词:哈代苔丝境遇

⊙刘 娟 朱媛媛[云南师范大学, 昆明 650500]

作 者:刘娟,云南师范大学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朱媛媛,云南师范大学语言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与二语习得。

一、引言

托马斯·哈代是19世纪末著名的现实主义小说家之一。其作品大都以他的家乡“威塞克斯”为背景,故被称做“威塞克斯小说”,亦被他自称为“性格与环境小说”,他在这些小说中所展现的对于“人与世界”、“人与社会”,以及“人与环境”的思考与萨特存在主义的哲学思想对人类生存问题的思考有着同样的诉求。其代表作《苔丝》就是通过女主人公苔丝的“境遇”和“选择”抑或“作为”来表现她怎样与荒诞的世界奋起抗争,从而在痛苦的人生和不断的选择中奋力追寻自身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因此本文将立足文本,从萨特存在主义的角度出发,通过苔丝的爱情悲剧向世人传达一种新的存在价值。

二、“存在先于本质”

从“人学”角度理解,“存在先于本质”这项原则中的本质是指“人”的本质,“存在”则是指“人”所面临的不断变化的人生境遇。①这项原则实际上为人显示自身的本质,亦即追求创造了无限的可能性。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人的本质不是先天决定的,而是在特定的存在境遇中显示出来的。你是善良还是凶恶,聪明还是愚蠢,勇敢还是怯懦,勤奋还是懒惰,都不是先在的,而是由你在你的存在境遇中的行为选择显示出来的。②

苔丝本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但是由于家里唯一的劳动工具——老马“王子”在一次送蜂箱的途中被撞死后,她的人生便从此发生了改变,她在自己的人生“境遇”中做出了第一次选择——去猎苑攀亲,结果却遭到有钱有势的贵族少爷亚蕾·德伯的蹂躏。面对这样的境遇,苔丝没有向亚蕾妥协,拒绝与他结婚并毅然选择回到乡下生下孩子。孩子死后,面对乡亲们的耻笑和指责,苔丝决定到新的环境中去寻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终于,她在一个名叫塔布篱的牛奶场找到了工作,并在那里遇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安吉尔。面对安吉尔的苦苦追求,苔丝经过复杂矛盾的思想斗争之后接受了安吉尔的求婚,并在新婚之夜向丈夫坦白了自己的过去,但这一坦白却给她带来了她的第二次灾难——丈夫的抛弃。安吉尔离开后,苔丝再次回到了家乡选择了等待,但父亲的突然离世,把苔丝及其整个家庭都推到了绝望的边缘。为了家庭,她只好忍辱再次回到亚蕾身边。可苔丝的悲惨境遇远不止如此,当安吉尔再次出现后,对爱情的执著及对亚蕾的仇恨使苔丝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拿起菜刀杀死了那个摧毁她一生的亚雷·德伯,她的这一决定同时也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如果我们用古人常说的“盖棺论定”去理解小说的这一结局,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本质是一个“盖棺”才能“论定”的问题,那么我们将很容易发现,哈代将主人公推向死亡的境地,就是认为,只有在这样的“存在”中,才能显示并“论定”其最核心的精神本质。换言之,苔丝不幸的命运是哈代对人类社会所做出的深思: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中,存在是偶然的、人生是痛苦的,但人能够通过勇敢无畏的选择来赋予自己的存在新的价值和意义。就这部小说而言,主人公苔丝为家庭,为爱情所做出的牺牲是无私的,与他人息息相关的,是值得赞扬和学习的。

三、“人人都是生而自由的,人人都可以进行自由选择”

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想非常强调个人的绝对自由和与这种自由相伴而生的责任。在小说中,哈代给主人公所设置的一次又一次的悲惨“境遇”正是为了去显示人物的绝对自由。虽然苔丝在其短短的一生当中时时面临困境,但自始至终她都是完全“自由”的,她的每一次选择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做出的决定,她的自由程度甚至达到了决定自己和他人的生死。“我杀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杀死的,”苔丝接着又说,“不过,安吉尔,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非这样做不可……”③显而易见,苔丝把杀死亚蕾这个邪恶的魔鬼看成是她必须完成的任务,是她应尽的责任,为她自己,为她丈夫,也为了可能与她遭受同样不幸的姑娘。正如萨特所说:“人是自己造就的,他不是现成的,他通过自己的道德选择造就了自己,而且他不能不做出一种道德选择,这就是环境对他的压力。”④然而,我们必须切记,自由选择是要担当相应责任的,这种责任没有任何人替你去承担,于是等待苔丝的便只能是那上断头台的刑罚。哈代先是给了主人公完全的自由——甚至是杀人,然后让她去承担自由选择后的责任——刑罚。在此,作者用极端的方式、残酷的情景,揭示了“自由”与“责任”之间不容分割的关系,并以此警示世人:与“自由选择”相伴随的,并不一定是轻松与快乐,而往往是严峻的担当。

四、“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

在萨特看来,相对于人而言,世界和人生都是“自在的存在”,其本质是荒谬和痛苦。在小说中,苔丝便是被哈代有意“抛入”了一个荒诞、痛苦的世界之中,让她去“体悟”海德格尔所说的“烦”或是萨特所说的“恶心”。这种荒谬充斥着整个故事的始终:美丽纯洁的农村少女苔丝一踏入社会就惨遭不幸,但她的不幸得到的不是社会的同情,反而是耻笑和指责。亚蕾这个“邪恶”的化身,奸污了单纯的苔丝,却仍可以称霸乡野,逍遥法外,甚至摇身一变成了“虔诚”的教徒、宗教信仰的宣传者,相反苔丝却只能带着心灵和肉体的伤害回到了父母身边,默默承受资产阶级虚伪伦理道德对她的鄙视。正如苔丝斥责亚蕾时所说的那样:“你们这种人在世界上尽情地玩乐,却让我们这样的人受罪,让我们悲伤绝望。等你们玩够了,却又想保证自己在天国里幸福,于是又皈依了上帝,成了浪子回头。”⑤新婚之夜,当安吉尔请求苔丝宽恕他荒唐的过去时,苔丝以一句淡淡的“永远忘掉吧”毫无条件地原谅了他。但当苔丝向他讲述了自己被侮辱的惨痛经过,并请求他宽恕时,他的态度却骤然改变,最终无情地离开了苔丝,再次把苔丝推进了痛苦的深渊。约翰·贝克曾评论说:“苔丝所遭受的窘况是,她始终不能逃避自然的世界,她必须活在社会的世界里。”⑥而作者的目的却恰恰是为了通过苔丝在追求梦想、爱情与幸福生活的过程中所“体悟”到的荒诞、痛苦与艰辛,给读者展现一个荒诞、不公、扭曲的人物生存环境。而这种环境恰恰是整个荒谬的世界的缩影。

五、结语

通过用萨特存在主义的哲学思想对哈代的代表作《苔丝》的重新解读可以看出,一直以来人们对哈代宿命论及悲观主义的评价都是不够客观的。相反,作者是有意将其主人公“抛入”一个荒谬的、痛苦的、不公正的社会当中,通过主人公的自由选择、责任担当,以及为他人所做出的牺牲来命定人类应有的精神本质,从而更深层次地去揭示人类“存在”的意义这一主题。

①② 赵炎秋:《文学批评实践教程》,中南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55页。

③⑤ Hardy,Thomas:Tess of the D’Urbervilles,Central Compilation&Translation Press,2008,p534,p427.

④ 让·保罗·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周煦良、唐永宽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版,第26页。

⑥ 约翰·贝克:《怎样读哈代的小说》,见《苔丝评论选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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