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 云

我有一位文友明礼先生，他多次约我到他的公司去做客，但都因编务缠身，未能成行。在癸巳新年来临之际，他邀我去品茶。其实，喝茶只是个由头，今天真正的喜事是他的首部自传体小说《飞》上市发行的日子，故而我十分高兴，便欣然前往。当我步入他的办公室，立刻被眼前的景物吸引住了。他的办公室宽大敞亮，约有三四十个平米，像一把矩尺，南面墙上挂满了明礼在国内外行旅的摄影作品，中间放了一张由旧黄梨木改造的硕大的书案，东墙上镶嵌着红木窗槅，墙的正面前方是用旧石马槽改做的茶海。房间的整个空间在主人的精心布置下，显得十分雅致。

这个石茶海所在的空间，我姑且称作茶寮。茶寮不是我的发明，而是明代人的发明。明人屠隆在他的著作《茶说》之“茶寮”条中讲：“构一斗室，相傍书斋，内设茶具……以供长日清谈。”很显然，茶寮就是专供茶事活动的地方。

主人坐在茶海上首的木椅上，我坐在茶海下首的十分粗壮的木质条凳上。主人的这把木椅十分特别，普通的座椅，不一样的靠背，它像梯田一样从一边向另一边梯次上升，象征着主人事业蒸蒸日上。这是物质上的认知和感受。还有精神上的享受，这就是茶。明礼拿出自己珍藏的台湾老茶，说：“这是台湾高山火焙乌龙茶。老茶是乌龙茶中的极品，它的制作时间长达三年之久，头年新茶经火焙收藏，经三年，而后面世，再经一次火焙，然后成茶上市。”我随手从明礼手里抱过贮藏老茶的坛子把玩。坛子是老式瓷坛，上加木盖，墨绿如油的老茶静静地躺在里面，像少女一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时老茶在沸水的浸泡下，经过明礼洗茶的工序后，已经把茶倒好。好啦！还是赶紧喝茶吧！我把坛子交回主人，开始啜饮。茶汤晶莹剔透，像红宝石的色泽。我啜了一口，一缕清香顺着喉吻袅袅上升。这时，我在味觉的记忆中寻找可以表达此时感觉词汇，突然“火香”一词涌上心头，对啦，就是“火香”。据相关资料记载，台湾乌龙茶大多出产于南投县。这里山高林密，土质尚好，生态环境极佳，适合优质茶树的生长。茶农采摘芽叶，经过晒青、晾青、浪青、炒青、揉捻、初烘、多次反复的团揉、复烘、再焙火等工艺而制成的。在这个过程中，依据发酵程度（也称做青程度）的不同，分为轻度发酵茶（约20%）、中度发酵茶（约40%）和重度发酵茶（约70%）。轻度发酵茶似绿茶，具有清香之味，中度发酵茶清香之味较浓，唯独重度发酵茶似红茶又似红酒，具有甜香之味。

我们一边品着老茶，一边欣赏着杯中的茶汤。主人对我言道：“你仔细瞧一瞧，这汤色与路易十三何其相似！”我说：“对呀！酷似红酒，有法国红酒的高贵气质。”“此茶一定价值不菲吧？”主人答道：“确实价值不菲，但味道更为醇厚，更耐人寻味！”噢！多么珍贵的茶啊！在这里，我遇到了真正的好茶，喝到了甜似红酒的台湾老茶。在这里，我将茶与酒联系在了一起。在中国古代，茶与酒争论高下不啻千年。今天我悟出来了，在特定的环境下，酒就是茶。人们不是常讲，以茶代酒嘛！

在聊天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这茶叶已泡了十三四泡了，汤色依然不减，茶味依然如故。此茶真是奇妙啊！这就是茶的魅力，这就是茶文化的魅力。主人说：“茶对口渴的人来说是甘霖。你我喝了如此之多的茶水，仍然没有走水，说明我们需要水。因为人的身体的 70%是由水构成的，这在此时再次得到验证。同时，茶水还有身体清道夫的作用，可以排除我们体内的垃圾。”“是啊！”我答道。“另外，茶在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之外，还有文化的意蕴在里头。”主人说：“茶有清、敬、和、美的文化特质。清是清心；敬是相敬如宾；和是和谐；美是生活之美及道德之美。”主人接着说：“一杯茶如人生，人生又如一杯茶。”我十分赞同主人的观点。人生如茶又如酒。在这个特定的时空环境里，我游走于“茶”“酒”之间，不知是“酒”还是“茶”。我在这里借用苏东坡先生《参寥泉铭》中的诗句也许能够诠释此情此境。“真即是梦，梦即是真。石泉松火，九年而信”。茶如酒，茶香；酒如茶，酒醇。人生在这杯盏之间，生活的应像主人一样雅且致，香且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