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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媒介技术逻辑影响下的网络情绪

2012-08-15王健

关键词:网民媒介信息

王健

近年来,随着信息传播新技术革命的浪潮席卷全球,媒介分析的现实意义日益凸显。“信息方式的特点不仅仅在于它能起到中立的数据传导作用,而且还重新构型这种传导并促进人们对此进行多重阐释。”[1]不同媒介中固有的不同物质形式和符号形式,预先就设定了相应的不同偏向,媒介在无形中使得我们习惯于某些生活方式,并为我们的所见所知提供结构。从媒介技术逻辑维度进行考虑,提供了一种观察传播行为的新角度:网络情绪经由网络而聚结,自然要强烈地受到网络技术的影响。因此,本文试图从技术层面寻求分析网络情绪形成原因的正确路径。

一、网络阅读的匆忙使情绪表达零碎直接

传播媒介最重要的效果是影响我们理解与思考的习惯,“但在新媒体的裹挟中,人变得懒惰、顺从、平庸、不思考,对于自己和人类的命运漠不关心。”[2]126互联网实现了对于时间的压缩,远方事件的即时感知已经成为现实,网络传播对于速度和效率的偏执追求,影响着网民的信息获知方式和理解效果。

首先,网络与传统媒介的一个相当大的区别在于其赋予主体的自主性,网民由信息的受者转变为传者只是这种转变的一种表现。网民的自主性在网络信息多样选择的情况下得到更好的彰显,即网民的自主性与选择的多样性的结合进一步保障了网民主体信息需求的满足。然而,“选择的自由必然伴随选择的焦虑,从而对参与网络传播的个性话语的理性尺度提出挑战,这是自行建立社会关系的精神成本。”[3]191数字媒介时代的到来,信息复制和存储的便利提升与资本降低,使得信息充溢着网络空间。而为了更多更快地获知,我们又不得不改变我们的阅读方式,快速浏览式的阅读成为求知的常态。而在这一过程中,知识受到时间的压迫而变得零散和破碎。网民的自主性和选择的多样性造成的另一种后果是:网络主体面对内容多样性的吸引,不断地在不同内容间进行跳换。这种“轻轻一点”的自由使得文本的阅读变为走马观花式的关注,浮光掠影的感知,概略式的轮廓记忆剔除了微末的细节,内层知识的习得必然走向浅显,信息狂潮侵蚀了我们对于意义的容纳能力。

其次,网络传播的多媒体特性使得传播介质出现了由文字转变为图像的趋势,图像的简单复制和直观感知填充着现代社会的“知道”需求。网络传播对于图像有着偏爱,因为图像的直观与生动使得事件的远距离即时触摸与瞬间感知成为可能。但有学者认为,“计算机网络传播的图像性,使信息传播更接近于视觉感受,图像大于概念,感觉优于意义,直接知识的快餐模式替代了间接知识的反复推敲。”[3]186图像的运用可以快速复制模拟事件发生的状况,但是图像信息的获取仅仅是事实层面的描述而不是意义层面的深入。互联网对于时效性的追求,凸显了图像传播的重要性,网民对于事实的关注也是平面的、干瘪的,缺乏多维的生动,事件意义无故流失。“话语和符号过去是人类互动的中介,如今它们正在被形象和图像取代,形象和图像并不是走向逻辑和理性的捷径,而是崎岖的羊肠小道……你可以用批判的态度评价和拷问语言,从而给聆听者留下自由的余地;相反,面对形象时,你就不能利用评价和拷问。 ”[4]78

此外,网络信息的扩散性和无界化,导致人们在网络世界中归依感的缺失和“永远在寻找”的疲惫。信息不断的累积和更新促使人们以更快的速度阅读,不经咀嚼直接下咽,进而寻找下一条新鲜的信息。浅阅读时代,人人都是看个标题就轻易下判断、急于表达,这使很多事件的传播与网民的认知偏离了真相。

由此,网络阅读的匆忙化导致网民对于网络事件的情绪表达是即时的、迅速的,更多的是浅层回应,转而关闭网页找寻新的信息。“而且网络技术对于时间的挤压导致了对于速度的盲目过度追求,突出表现网络传播中双方的即时感受,传受互动模式使话语失去了沉淀的时间,成了即时性话语。”[2]126网民缺乏参与现实事件的深度投入,对于现实事件的关照多表现为简短话语的表达,这即是网络技术催生的“懒文化”。网络空间对于时间的狂热追求使得事件的告知与接收日益简化,由此导致的是网民话语回应的简短,而网民对于事件的浅层感知所做出的即时的情感或行为反应也是无深度的。“我们不得不加快鼠标拖动的速度,用快速浏览取代阅读印刷文本时的沉潜把玩。结果,我们仿佛读完了一个文本,但实际上,真正的阅读活动却没有发生。因为我们只获得了某些信息,却把伴随着阅读活动那种必不可少的沉思冥想丢在一边。 ”[5]157

大多数网民对于事件的 “参与”,也只是跟帖评论。而这种跟帖的形式和内容只是简单的“词”或“短句”,如“顶”、“赞”、“牛”乃至直接的恶语相向,或者戏谑调侃。这其实是网络阅读匆忙化所催生出的“懒文化”,将感情与见解尽可能以短的词语、句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两三个词语的组合)加以概括呈现。没有了熟思之后理念的文本再现,更不会有抽象的理论阐释。因为网民不习惯如此费时费力地去表达自我内心纠缠不清、捉摸不透的思想,而且彼此都知道这样的评论大家是没有耐性看完的。这是因为网民对于时间的急促把握,为了省时省力,力求精简,造成网络表达的简单化。

二、网络内容的散乱导致全局视野的缺失

波兹曼认为,媒介是一种隐喻,用一种隐蔽但有力的暗示来定义现实世界。其中媒体的形式极为重要,因为特定的形式会偏好特定的内容,最终会塑造整个文化的特征。因此,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媒介,每一个时代必然蕴含着自己的思维方式,有着独特的文化特质。互联网作为信息的物质载体,网络的技术特性也必然对于网络信息内容产生影响,做出某些具有偏好的选择取舍。

网络的信息内容不断丰富,而信息内容的不断累积并未给人们带来纯粹的求知便利,“信息过量的一种结果是信息搜寻的困难,信息与信息的对接既无法生成新的观念,也无法长出新的思想,而只能生产出更多的信息,而这种被生产出的新信息由于缺少经验的支撑、观念的统领,思想的观照,它们常常显得芜杂、混乱。许多时候,它们只能以信息噪音的方式存在。”[5]118于是,人们陷入了信息的极大丰富与无从选择的矛盾怪圈。人类社会的发展不断推进着技术的发展,人类日益以技术手段及其价值取代人的道德话语,社会丧失人性转而接受技术标准。人类面对互联网创造出的信息社会,歌颂理想社会的到来,但也必须喟叹自我精神状态的萎缩与外在把握的茫然。

而且,数字化浪潮将比特作为新的知识的度量单位,并以超文本的形式广泛传播,以数字的方式带来了文本的开放性和互动性。“网络媒介推进超文本流行的同时,过重的技术理性也为人类带来了隐忧,因为读者必须在不同的文本单元间跳跃切换,这种转换降低了读者对语篇的专注度,增加了短时记忆的负荷,中断了读者的认知推理过程,这个问题被超文本的研究者称为‘认知损耗’,从而影响了对语篇连贯性的整体感知。 ”[6]

网络内容是以网页的形式来承载,所以内容被分裂为“一页一页”的信息,被散化,不像传统媒体那样是线性的。“线性和理性的思维方式是书面文化和印刷文化的界定性特征之一,如今它受到的挑战是思维方式,审视世界和认识世界的方式的挑战;这是多媒介的、直觉的方式,是后现代文化的征服,电视、因特网、多媒体成了时代的主宰。”[4]35海量信息以杂乱无逻辑的形式散布在由网页承载的信息体中,因而阅读者无法形成整体印象,只能了解片段却丧失整体视野,这种碎片化的感知,不能形成全面的深入的理性化的认识。“即信息不以线性的方式连接,而每个信息或者大部分信息都形成了一种网状关系,它展开的不是一个等级有序的世界,而是一个横向连接的、交叉往复的网络世界,盘根错节不断增长,不断转化。可变性替代了稳定性,浅表替代了深沉,可能性替代了现实性。 ”[7]

网络信息的承载特点也影响着人们的网络情绪表达,尤其是热门的网络事件由于其异常性和争议性,在短时间内聚集人们的注意和视点,关于该事件的信息是瞬间膨胀的。巨大的相关信息在网络上呈现,但网民所接触的信息量是有限的,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综合信息以形成对于事件的整体视野和因果联系。而且,网络话语的多元性直接导致网民观点意见的差异,网民个体置身其中往往会导致思想晕眩,无法形成对于事件的整体的评价,只能趋同于某种单一的意见。这种观点的单一取向造成了事件关注视点的局限。网络内容的杂乱无逻辑,导致事件认识的偏颇。“从生活的每个方面分离出来的影像群(images)汇成一条共同的河流,这样,生活的统一便不再可能被重建。重新将他们自己编组为新的整体的、关于现实的片段的景色,只能展现为一个纯粹静观的(contemplation)、孤立的伪世界。 ”[8]

三、网络的匿名特性与群体的安全感

网络传播的匿名性是指在网络中,参与者主体现实社会身份处于一定程度隐蔽状态。网络参与的匿名性为网民积极表达不满和异议提供了安全感,但另一方面某些不良网络行为可以说通过“匿名”而得到变相的保护。由此,“匿名特性既让人变得更为坦白,又诱惑人进行刻意的伪装。可以说,网络匿名传播中,真诚和欺骗这两大潜在可能始终存在。社会心理学表明,人在匿名状态下容易摆脱角色关系的束缚,容易个性化,从而产生与现实角色行为不相符合的社会行为,容易降低社会控制力。 ”[9]

网络的匿名特性使得人们可以逃避现实社会中的自我,在网络世界中塑造理想的或者崇拜的自我,以弥补现实生活中的不满与不足。因而,网络为我们创造的是一个美丽的梦境,人们在其中实现自我的升华或者转变。但是网络的匿名性又为人类与生俱来的“窥视”欲望提供了实现的环境与工具。网民在网络中的匿名为其行为提供了一种隐性的安全感,因而在虚拟世界人们可以逃避现实生活中的道德压力和社会规范的约束。因而,网民看待网络事件是一种“窥视”的视角,是在解读他者的故事,与自己的生活相比较,以获得对自身现状的认同或否定。网络主体与他者及事件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隔膜。这种“窥视”是网络运用中的心理常态,不易察觉却渗入人们的网络行为,这就造成了观察者与事件的心理距离。

集合行为,指的是在某种刺激条件下发生的非常态社会集合现象。集合行为多以群集、恐慌、流言、骚动的形态出现,往往会造成对正常的社会行为的干扰和破坏。热点网络事件很容易引起所谓的 “集合行为”:网络事件由于其重大性,争议性或者不合理性迅速受到网络群体的围观,短时间内形成压迫性的倾向情绪,而正常的或者公信力较强的信息源无法或者不愿意提供及时、可靠的填充信息真空的新闻,因而网民则容易受到各种庞杂的无法核实的信息的干扰。

而且,网络事件往往是多数网民关注的事件,因而围绕事件会在短期内形成一个匿名的隐形群体。集合行为就容易产生,网民受到集合行为的影响,以非理性的态度参与到由群体所执行的“网络暴动”或道德声讨,发泄着现实生活中积攒的不满情绪和对于“他者”的仇视态度。“很多时候,网民本来并不强烈的暴力倾向,由于群体的互动而被激发出来。集体互动,也会造成极化效果,使网民的某些观点更为激烈、极端。 ”[10]

网络的“匿名性”影响着网民的网络行为,而现实社会中存在的“集合行为”也能够在网络世界里找到生发的土壤。在网络事件中,匿名可以为网民提供隐性的窥视安全感,安心打量他者的道德和行为。匿名性虽然也为言论的自由表达提供了部分保障,但容易在有失偏颇的价值评价原则的引导下更倾向言辞激烈的斥责,形成话语暴力。而如同真实环境中的围观,网民个体隐藏于关注网络事件的群体之中,顺从于无所不在的谴责浪潮。网民享受着“匿名”和“群体”带来的双重安全感,沉迷于“旁观”的安稳之中,不必陷身于该事件的纠葛。因而,网民对于网络事件是为获得对于自身状况的把握,在他者与自我的比较中认识自我,并且获得一种窥视的快感,却不介入其中。

四、信息时空与事件时空的分离,网民无法触及当事情境的真实

所谓“情境”可以理解为事件发生的现实时空以及附加其上的“情绪场”。对于具体社会事件而言,在信息系统传达过程中“情绪场”受到丢失,即由“现实事件—媒介系统的复制与传播—受众感知”的这一过程中,现实事件发生时的“情绪场”经由媒介的传达到达受众时已经变形或者丢失。而“情绪场”对于现实事件发生时人们的行为反应具有重大的影响,由于“情绪场”在传播过程中的剥离,处于接收端的受众行为反应与现实事件发生时空下人们的行为反应是有差别的。“由于文本产生的环境不同于对文本进行解读的环境,因此从后一种环境中得出的有关文本的意义也必将不同于前一种环境中的。”[11]148

“新闻是对新近发生事实的报道,即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新闻已经是‘过去式’。媒介技术如何发展都只能无限接近‘零时差’,而‘现场直播’仅仅是造成受众身临其境的错觉。影像所塑造的是一个虚拟的环境,一个过去式的,远方的情境,真实是无法还原。当新闻强调它的即时性时,它实际上强调的是新闻的 ‘最近’,而不是它的现场性:任何它可能具有的现场性都被过去时的用法一笔勾销,因此,它所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强调它描绘的事件距离现时有多近(但终究不是现实发生的)……新闻业探寻的叙述终点是这样一个点,从这个点看,唯一的视域是倒退的。”[11]196人们透过屏幕观摩,只是置身于图像的叠加和流动,现场的气氛和情感是不可复制的,媒介技术所能做到的也是一种模拟,但“情绪场”却是无法还原的。

而且,电子媒介的共同特点就是仪式感的缺失。人们在电脑周围没有了严肃的膜拜礼节和行为约束。人们可以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可以咀嚼薯条,品尝可乐。我们在轻松或者忙碌看待他者的故事,有时甚至是单调生活的调剂,以看故事的眼光看待事件。因而,我们所观测网络图景与现实生活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是二者的界限却因为影像的类真而忽略。

网络媒介对于社会事件的呈现表象的描述,事件现场情境氛围是网民无法感知的。网络对于事件进行了技术化再造,所以网民对于事件的感知缺失的是当时当地情境下的在场者的心绪波动。人们对于事件的评价与情绪表达都是情境消失后的行为,在媒介塑造的虚拟情境中真实的角色替换时不可能发生的。事后他者的认知是缓慢的,延迟的,情境剥离的。而且电脑屏幕的技术性的冰冷阻碍了我们对于事件的浸入性感知,在异地的空间无法形成严肃的思考和追问。没有了他者的存在,自我的空间中的网民在关注事件的同时也有着一些伴随性的行为,例如吃着零食,听着音乐,看着电影等。注意力的分散就导致事件的低度思考,网民只是知道事件而不深入事件,情绪自然带有偏颇与不合理性。

五、结语

当前,中国处于社会转型期,各种矛盾不断爆发,这在网络空间中更是引起很大的关注。针对网络事件,网民们也积极表达着自我的意见。但是,我们必须看到网络情绪的非理性因素,存在着一些偏差性,当然我们不否认网络世界中存在着理性的声音。本文主要考察媒介技术逻辑,通过网络阅读促生“懒文化”、网络内容的散乱、网络的匿名性以及群体的安全感、事件时空分离导致情绪差这个四个方面的分析,对于影响网络情绪形成的网络技术特征进行了分析,进而对于网络情绪形成全面与正确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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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石杰.纸质媒介不会消亡—关于纸质媒介未来命运的深层思考[J].现代传播,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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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文刚.媒介环境学:思想沿革与多维视野[M].何道宽,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78.

[5]赵勇.大众媒介与文化变迁:中国当代媒介文化的散点透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157.

[6]唐碧霞.超文本语篇的连贯性缺失[J].外语电化教学,2007(6).

[7]沃尔夫冈·韦尔施.重构美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246.

[8]居伊·德波.景观社会[M].王昭凤,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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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彭兰.现阶段中国网民典型特征研究[J].中国网络传播研究,2009(3).

[11]约翰·菲斯克.解读大众文化[M].杨全强,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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