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吉

1

我跟坐在对面那个叫小尚的男人眉飞色舞地说了足足两个小时的“偷菜”,间隙的时候,他给我续了3次杯,目光徐徐地注视我,像5月的阳光。我决定,和这个很绅士的男人发展一下。

小尚是妹妹李慧介绍给我的。李慧可不是好心,她只不过希望我赶紧嫁出去,免得别人说怎么妹妹比姐姐还先嫁。

我并不老,28岁的女人而已;我也不算难看,稍稍打扮也有中上姿色;我有套一室一厅,一辆POLO。别人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其实这不对,优秀的女人应该是一个萝卜几个坑。

我相亲,不过是想找一个更优质的坑罢了。我感觉小尚就是个挺不错的坑,证券公司操盘手,总带着轻浅的微笑,手指骨节分明。

星巴克里有种很腻的咖啡香,我很舒适地抱着靠枕仰躺在沙发上与“坑”聊天。他说得很少,但并不表示他不感兴趣,他会在我的话说到尾声时,适时地提一些问题把话题接下去,也会不着痕迹地提到自己——喜欢运动、游泳、高尔夫、听美国乡村音乐,还喜欢在空闲的时候做意大利面。

我们告别的时候,小尚问我要QQ号,说是也要去开通农场等我偷菜。我甜甜地笑了一下,说好。

跟优质男告别后,我又绕回了星巴克。是的,我还要见个“坑”,还是李慧介绍的。她说恋爱是“直销”,征婚是“经销”,相亲就是“招标”,让我多考虑几个对象。

我等了好一会儿,第二个“坑”才来。我意兴阑珊地看着他,他一开口就说,你知道张怡宁结婚了吗?我端起“蓝山”想喝,听到他说,她老公许威比她大20岁。也许咖啡太烫,我一口喷了出来,惨烈地喊,大叔,你该不会48岁了吧?

他讪讪地笑,没,才38。

2

隔天,我收到两份礼物:一束99朵很美很高贵的红玫瑰,还有一张价值1680元的“纵贯线演唱会”门票。周围都是艳羡的目光。我有了花团锦簇的感觉,然后给李慧打电话说,那小子还挺浪漫的。

我一边说一边翻卡片,然后“哇”的一声大叫起来。原来,演唱会的门票不是第一个“坑”小尚送的,而是第二个“坑”——38岁的大叔。他其实也不算老,但他穿一件灰色的夹克,一张很敦厚的脸加上和蔼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好大叔”形象。

李慧问我鬼叫什么,我说,这不浪费吗?买这么贵的票。看来浪漫和浪费是一线的差别——你送喜欢你的女人礼物叫做浪漫,你送不喜欢你的女人礼物,就叫浪费。

夜里,有QQ验证消息,名字是“3岁就很帅”。我笑得快喷出来,但还是赶紧通过了。我心里想着,这小尚还真不错,果然开通了QQ农场,虽然现在还在牧草阶段,但很快他就能种蔬菜和水果供我“偷”了。小尚说,女孩子别熬夜,早点儿睡,我会帮你杀虫、除草和浇水,再帮你看好你的农场。我很听话地说了晚安,然后下线睡觉。我的枕边是那束99朵玫瑰,开得很甜蜜。

为了不让门票浪费,我还是去听了演唱会,其实是因为实在太喜欢那4个大男人了。大叔穿了件格子衬衫,戴了顶棒球帽,有点儿故意“扮嫩”,对此我嗤之以鼻。演唱会让人热血沸腾,我们跟着大家一起唱、一起叫、一起欢呼……那些经典的老歌,不管隔了多少年听来都让人感动。许多人哭了,我也哭了,大叔没有用纸巾给我抹眼泪,他很豪迈地用了袖子。

我想,是那种气氛太过浪漫,所以,我的心,就微微地感动了一把。

3

李慧打电话问我进展如何,我有些迟疑。其实这段时间我不仅在和小尚约会,也在跟大叔约会。反正这是一次“招标”,总要全方面地了解清楚对方才能做决定。

跟小尚约会,挺轻松浪漫的,不是吃法国菜就是吃日本料理。他博学多才,睿智聪慧,很干练而且很体贴。他会在吃饭的时候帮我拉椅子,上车前帮我开车门,亦会在凉风习习的时候为我披一件外套。我们在QQ上也相谈甚欢,因为他总是让我早睡,他会帮我照顾农场。一个男人对你好,表现在哪里?其实不是为你花很多很多的钱,而是为你花很多很多的时间。一个男人肯大半夜守在电脑前帮你锄草浇花收蔬菜,替你放狗咬小偷,肯用10个小时的时间惦记你的橙子要熟了、葡萄该收了,会准确记得开垦土地花费的金币和相应的等级限制……他这么用心,不过是因为想要讨好你。

我的感情天平还是偏向小尚的,不过,跟大叔在一起也挺轻松愉快的。大叔风趣幽默,时不时冒出一句笑话会让我不顾形象地开怀大笑。我们之间10年的年龄差距并没有什么代沟,我们都喜欢纵贯线、圣斗士、娃娃头雪糕、小人书。

左一个好,右一个也有优点。李慧对我说,走,上他们家看看去。她说,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男人的精装版,那是他们想要在你面前表现的;去了他们家,给他们个措手不及,才能了解真实的平装版。要知道,平装版才是男人的本色。

我先去了小尚家。开门的时候,他有点儿诧异。那个瞬间,我简直怀疑他家里藏了个女人。我说,若不方便我改天再来。他说,请进。

他的家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装修很有品位,厨房是开放式的,没有油烟的痕迹。他没有看黄碟也没有看色情杂志,电脑上显示的是K线图……我暗喜,他是一个有着严谨生活作风和有强烈事业心的男人哦!

只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他还没有一点要做饭的意思。他在电脑前忙得根本顾不得招呼我。我只好告辞。然后直奔大叔家。大叔打开门,我看到了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他“砰”地一声合上门然后在里面直嚷,等我换衣服,马上!

他换了衣服再来开门,我皱着眉头进屋环顾四周,房间倒是整洁干净,只是我的眼前总晃着他鲜艳的大裤衩。他正在做午饭,锅巴鱼、糖醋莲白和拔丝土豆。我咽了咽口水,他生机勃勃地说,来来来,一起吃。

我在小尚家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冷板凳,在大叔家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我的感情天平又开始晃来荡去了。该死!

4

李慧要带男友回家吃饭,妈指着我说,你不是有男友了嘛,也带回来吧。我有些烦恼,不知道该带谁回家。李慧这个臭皮匠又给我出主意,让我去见他们的前女友。

我糊涂了,我带男友回家,关他前女友什么事?李慧戳戳我的头,你怎么这么笨?只有从男人的前女友或者前妻那里你才能了解到这个男人在分手的时候是怎样的面目,如果他烫了对方一个烟头,你得小心,也许下一个就会烫在你身上。

此话有理。我决定去会会小尚的前女友。李慧很快找到了目标,最近的前任曾是小尚的同事,后来辞职在一家银行信用卡部工作。我找到她说想办张金卡,她挺傲气地找了个业务员过来接待我。

我“恍然大悟”地说,我好像见过你,在一次聚会上,你和小尚一起来的,你是他女朋友吧?她冷冷地看我一眼,说,我不认识他。看来他们的分手并不愉快,他一定给了她一个烟头,才会在分手后让她提也不愿意提起他。不过,万一是她对不起他呢?

我又去见大叔的前女友,那个女人已经是3岁孩子的妈,但一看就是很娴静很好的女人。我开门見山地说我想了解一下大叔的为人,因为我姐在跟她处对象。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让你姐嫁给他吧,会幸福的。

离开的时候,我接到大叔的电话。他说,我煲了乌鸡汤,给你送过去吧。我清了清嗓子说:你送到我家去。

我以为我妈会嫌大叔年纪大,还好,她只是锐利地扫了一眼,看着他诚惶诚恐地递上鸡汤就眉开眼笑了。吃过饭,大叔抢着去洗碗,我妈说,怎么能让客人洗碗?我挑了挑眉说,让他洗吧。我妈和我妹“嗖”地一下看住了我,我自然的语气好像是告诉她们,他根本不是客人。

我想了一下,我的天平怎么了?

虽然我现在比较看好大叔,但对小尚还余情未了,毕竟他的外在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只是自从我贸然地去了他家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得挺冷淡的。还有,最近我跟大叔见面比较多,跟小尚倒是疏远了。

没想到,我和大叔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小尚。我尴尬,紧张,不知所措。小尚的脸也有些不自然,因为这时候有个年轻的女孩儿到他面前说,走吧。

我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我生怕小尚会跑过来打招呼,然后我的“招标”就露了底。大叔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心思,只是把大份的爆米花塞到我怀里,笑呵呵地说,我选了7点那场,10点钟得赶回去,你的樱桃要熟了。

我诧异地“啊”了一声,然后明白过来,原来“3岁就很帅”是大叔。看来,小尚虽然问了我的QQ号也只是出于礼貌,他这样一个有事业心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我去打理“农场”呢?大叔说,QQ号是李慧给他的。他还说,我真有点儿搞不懂你,面子上对我挺冷淡的,QQ上又对我挺热情的。我心里偷笑,要是他知道我在QQ上认错了人,一定会气急败坏。算了,熟女还是应该藏点儿秘密,这叫神秘感。

我也知道了,虽然我在两处“招标”,但小尚也在四处“招标”。他的爱情,虽然很美很盛大,但不适合我这样平凡的女人,因为我也不是个精装版的女人。

李慧又给我打电话,说,姐,再给你介绍个人,也许这个更好。

我说,不用了。

大叔来送他腌的泡菜,这次我让他送到我的一室一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正式地认识一下,也有必要走进对方的生活了解一下。

大叔来的时候穿得很正式,西装领带,手里却端着泡菜,不伦不类,但亲切可人。我知道我的招标已经结束了,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是真的真的很不错。

后来,我的QQ农场被偷得一干二净,我没急,急的是大叔。其实,是我自己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因为我的时间都要用来和一个叫“大叔”的男人相亲相爱了!

杨春英/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