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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期盼与自制的情感矛盾——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诗歌《生日》与《歌》之比较

2010-08-15牛小玲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河南濮阳457000

名作欣赏 2010年9期
关键词:克里斯蒂娜爱人矛盾

□牛小玲(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 河南 濮阳 457000)

一、引 言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 (Christina Rossetti,1830-1894)是英国最伟大的女诗人之一,当年被誉为“伦敦第一才女”。她与霍普斯金并称为19世纪英国两大宗教诗人。贯穿克里斯蒂娜·罗赛蒂一生的两条精神主线是她的宗教信仰和爱情经历,而她的诗歌创作则是攀附于这两棵大树上的蓬麻。她的抒情诗明净清丽、音韵和谐、感情细腻、哀婉动人、优美纤巧,追求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并带有神秘的宗教色彩。

克里斯蒂娜一生受基督教影响颇深,她终生未嫁。尽管她向往爱情,却两次将爱神拒之门外。第一次是与画家詹姆斯·科林逊(James Collinson),因为两人的宗教信仰不同导致两人分手;第二次她又拒绝了学者查尔斯·卡莱(Charles Cayley),因为他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而是一个满不在乎的无神论者。在她的心目中,她不能为了这种世俗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精神信念,最终对上帝的爱胜过尘世之爱,致使她只愿意在诗里反复地倾诉爱情,仅仅止于精神上的恋爱。

作为虔诚的宗教徒,克里斯蒂娜的诗显示出一种虔诚、温和与幽默,但在这种安详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深刻的精神矛盾:对上帝的爱与世俗情爱的矛盾,这种矛盾构成了一种内在的紧张,使她的诗歌表面朴素却意蕴丰富。所以说,她的诗作具有双重张力,虔信宗教下的爱情期盼,清寒自制里的热切奔放,这种看似矛盾实则统一的诗意境界,是她真实的精神与艺术风貌。克里斯蒂娜死后,她的二哥威廉·罗塞蒂(William Rossetti)在其抽屉深处发现一叠密藏的诗稿,这些诗写得非常生动,大部分是爱情诗。它们主要表现为两类主题:一类是“爱的渴望与喜悦”,另一类则是“爱的磨难与追忆”。《生日》和《歌》分别是这两类诗的代表作。下面本文通过两首诗的韵律特征和用词特色两种形式的比较,突出表现了诗人爱的期盼与自制的情感矛盾。

二、韵律特征

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说过:“语音一定要显得是语义的回声。”一首好诗其形式必须与诗的主题和意境吻合,使得形式为烘托语义服务。克里斯蒂娜·罗塞蒂是运用节奏、音韵传情达意的高手,她利用完美的形式,富有乐感的尾韵,极其丰富的头韵以及内谐韵将某一类辅音或元音集中运用和巧妙搭配来辅助词汇意义、表意寄情。正如英国文史学家及评论家乔治·森茨伯里(George Saintsbury)所评价的:“从形式上来说,19世纪后期的韵律学几乎找不到比克里丝蒂娜·罗塞蒂更典型、更天才的阐释者了。”

(一)

在《生日》这首诗里,全诗共分二节,每节8行。从音韵上看,整首诗格律工整,结构平衡匀称,基本上是用抑扬格四音步来写的,也就是说,很多音步都是以非重读音节开始的,它们都属于升音步,这样整首诗读起来轻快流畅、朗朗上口。诗中的节奏感很强,有规律地交替使用轻读与重读和诗中的所有偶数行的尾韵,如第二行和第四行shoot-fruit,第六行和第八行中的sea-me,第十行和第十二行中dyeseyes,第十四行和第十六行中的fleurs-de-lys me,给整首诗创造出一种流畅和谐的旋律,听起来就像一首轻盈欢快的乐曲,这正和诗人快乐的心境相吻合。诗中还有几个音步是扬抑格,如Raise me,Hang it,Carve it,Word it,连续强调的这几个动词使得这首诗的节奏在统一中有变化,既有规律,又不单调,突出了诗人对爱的重视及爱在她心目中的庄重与神圣。

(二)

在《歌》这首诗里,全诗也分为二节,每节8行。这首诗的格律不太工整,属于接近于四音步抑扬格和三音步抑扬格交错的挽歌体形式,这种音步的混合使用增添了诗歌韵律的变化,表现了诗人内心里的挣扎及对爱的矛盾。除偶数诗行分别隔行押韵外,如 me-tree,wet-forget,rain-pain,set-forget,第一个诗节和第二个诗节最后三行又对应押韵,其中“remember”和“forget”以对称性重复来押韵,在意义和音律上互相呼应,分别构成平行对照辞格。诗歌还运用了大量的头韵,第一行中的dead和dearest,第二行中的 sing,sad,songs,第五行中的 green 和 grass,第六行中的with和wet,第九行中的shall和shadows都是头韵词,产生一种连绵不断的感染力。诗中也运用到了行中韵,如第一行诗中的when和dead,第三行诗中的thou和roses,诗句中不少长元音、双元音和软辅音产生了一种柔和、低沉、宁静的气氛。整首诗用简洁的音律,诉说着她心中最沉重的无奈,“爱的自制”主题被表达得悲哀而安详,散发出来一种哀愁气韵,体现出唯美、忧郁与细腻的艺术风格。

三、用词特色

克里斯蒂娜的诗用词清纯、简练,情感真挚、平易近人,因此在英语诗歌史上经久不衰。她善于用比喻、排比、重复、对照等修辞手法描述男女之间缠绵细腻的爱情,在词汇运用上别具特色。

(一)

《生日》诗风清新、轻快,表现了诗人词汇运用上不俗的功力。在第一节中,诗人用了三个结构匀称的排比句和一个个生动形象的比喻,表达了她爱的喜悦,透出一种难以自抑的欢乐情绪。第一句:“我的心儿像一支欢唱的鸟儿,窝儿在雨润露滋的嫩芽间。”一只小鸟由于高兴而歌唱,它之所以高兴是由于有了鸟巢,而这只小鸟尤其高兴,因为鸟巢筑在了湿润的嫩枝上,以此来暗示出诗人无比快乐的心情。第二句:“我的心如同一棵苹果树,累累的果子把树枝儿挂弯。”一棵结满了果实的苹果树把枝条都给压弯了,此句表达出诗人的心里充满了爱,如此强大的爱的力量已经让她承受不住了。第三句:“我的心好似斑斓的海螺,浮游在波浪不兴的水面上。”她把欢快跳动的心比喻成彩虹般五颜六色的海螺,畅快地浮游在宽阔平静的的大海上。有了上面的描述之后,她结出高兴之因:“我的心儿比所有这些都快乐,因为我的爱人正走进我的心房。”此时出现了感情发展的第一个高潮,表现出了诗人对爱的渴望及兴奋、喜悦和甜蜜的心情。

第二节中诗人想象着把自己的一切都装饰一番,以迎接她的爱。前两行:“为我造一座丝绒铺就的高台,挂上毛皮和紫色的饰物。”这个“高台”不是由传统意义上的石块累积而成的,而是由丝绸羽绒铺成的,其中的“purple”一词用得恰到好处。在欧洲的国家中,紫色是尊贵的象征。这两行诗突出体现了她对爱情的重视和她爱情的神圣和高贵。此外,诗人还用了一系列表示爱情、永恒、华丽、高贵物品来装点高台,如“鸽子和石榴的图案、一百个眼睛的孔雀、金色和银色的葡萄、银鸢尾花”等,这些带有强烈视觉色彩的词语描绘,使得诗人的爱变得神圣起来。此时感情又一次发展到高潮:“因为我的新生已经来临,我的爱来到我的身旁。”她把爱作为她人生的“生日”,她视爱情为她生命的又一起点,没了爱她也将一无所有。任何的欢乐、任何的收获、任何的斑斓都不如爱人的到来有力度,这才是她最欢畅的心事,这才是人生的最大界标。值得一提的是,第一节最后一行“Because my love is come to me”和第二节的最后一行“Is come,my love is come to me”的词汇重复,使得两节诗前后呼应,突出了诗的主题:她所有的快乐皆出于“爱”来到她的面前。“Is come”放在句子最前面,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引起读者的注意,进而突出中心,强化语势,渲染气氛。

(二)

《歌》的语言是平易的,而平易并不意味着简单,它的蕴含是丰富的。《歌》是诗人在对爱人的浅吟低唱,是一曲哀怨凄切的爱情悲歌。第一节里面,诗人在对自己的爱人交代后事。一开头她就用“When I am dead,my dearest”惊人之语,将自己与“亲爱的”置于死亡面前,来设想一对情人的阴阳永隔,语调如此平静淡然,仿佛聊起无关紧要的琐事,“你别为我唱悲伤的歌,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需浓荫的柏树;让盖着我的青青草,淋着雨也沾着露珠”。她不要玫瑰,也不要松柏。自己的头上,有那沾满雨露的芳草就可以了。在这一节中,她用了三个否定的词“no,no,nor”,她想要说的是,不想让自己的爱人,为她的逝去而悲哀;也不想让他借物寄情,徒然增加负担。死亡正如出生一样,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切均应像那墓地上静静承沐自然雨露的青草,自生自灭,听其自然。可是,如果我们走进诗人的心扉,也许会想到,她的心境,其实很矛盾。固然,她绝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死去,而给自己的爱人留下永远的哀伤。但是,在心灵的深处,她一定会希望,自己能够永远活在他的心中,永远,永远。所以最后两行诗中,她还是不自觉地说出违心却又真挚的话:And if thou wilt,remember,/And if thou wilt,forget。她把自己无法解决的矛盾,就这样移送给了自己的爱人。自然,也是万般的无奈。从这个诗节里面我们可以看出克里斯蒂娜的爱情是恬淡而从容的——如果爱人愿意,可以把她记起;如果爱人愿意,可以把她忘记;她的爱情又是清新而隽永的——没有玫瑰的绚烂和短暂,只有翠柏与小草的悄然与顽强;她的爱情也是永恒的,就算她死去,爱人也会以青草和雨露给她以滋润。

《歌》的第二节较前一节更为玄奥,诗人预想自己死后的情景。她完全脱离开现实的形骸,进入了另一个感受不到自然界风云变换、俗世间人情冷暖的国度。她再也看不到地面上的青荫“shadows”,再也感受不到雨露的甜蜜“rain”,再也听不到夜莺的哀鸣“…the nightingale/Sing on as if in pain”。此节中同样出现了三个“not”,构成一种平行对比的句式,并与前节的“no”,“nor”对照,共同营造出弃绝尘缘的否定性氛围,表现出面对死亡时的挣扎与悲哀,也流露出欲爱而不能的无奈。诗的后两行“Haply”一词的选择耐人寻味。按字面意义,应将“Haply”理解为“或许”、“可能”。诗人在死亡的境界里,或许会记得爱人,或许会忘记爱人。生活在充斥着宗教教义的世俗之中,诗人对爱情的理解杂糅了对世俗的怀疑和宗教的向往,在心态上是矛盾的。但是她的自我克制和对纯粹精神世界的追求使她能够淡泊地面对这一矛盾。她的思绪如此澄明清澈,纤尘不染。她不渴求生者的追思,也不执著于个人的记忆。尽管冥世不可知,灵魂虚无也好,存在也好,乐天知命就好。这里诗人给我们展现出了一个带着淡淡的忧伤的女子形象。在诗的最后两行诗句重复使用了“remember”,“forget”这两个词:Haply I may remember,/And haply I may forget。这两个词在整首诗中起到了强化语气的作用,它们如纽带连贯全篇,使两种情感浑融一体,使诗人情思得到极富感染力的传达,达到哀而不怨、平静凄美的艺术效果。当死者从生的尘世到死的天堂,已经失去了所有感觉和记忆,“记忆”和“忘却”都已经不在死者所能掌控中,所以死者不会给出对爱人的爱的承诺。在这里,诗人又给我们展现出的是一个豁达淡然的女子形象。爱与不爱是自己的心所能把持,而对于不能掌控的爱人记忆,就放之任之,其实有的时候“忘记”是为了更美好的记忆。在这里诗人用一种超脱现实的神秘色彩表达了忧郁哀伤的情调,弥漫着修女般克己修身的意味。此外,《歌》里含有一些宗教色彩,虽然整首诗中没有出现“上帝”、“上苍”等字眼,但掩卷遐思,读者仍不难品出字里行间那幽幽的天国雾气。

在这两首诗里,罗塞蒂运用生动的词汇和丰富的修辞手法刺激了读者的感官,使读者能沿着它们所指引的方向迅速地进入诗的意境,并使得读者与诗人的心声产生共鸣,领悟诗中的真谛。

四、结 语

英诗的韵律特征和用词特征,共同构成了英诗的艺术形象和含义。英诗主题意义的产生既不完全依赖语义,也不完全依赖语境,而是通过语言形式运用,构成诗的内在“诗境”。读者在细细品味艺术语言的过程中,体味领悟诗的形象在诗境中所隐含的思想、情意。从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利用完美的音韵、婉约的词语、精致的修辞格所构成的诗境中,我们可以看出她诗中的形式和内容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形式是完全服务于主题的表达的。在诗人貌似平静的吟咏中,涌动着情感的激流,一方面是对爱情的期盼带来的喜悦心情,另一方面则是对爱的自制产生的心的磨难,这种内心里的矛盾在她的两类爱情诗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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