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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陷阱

2009-10-16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09年9期
关键词:罗刹老夫子飞云

李 蓬

逼人作歹

艳阳高照,江鹄天的心情也如这明媚的阳光。当他走出大同钱庄时,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下终于可以择地隐居了。

他走了一段路后,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忙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个虬须满面的中年汉子有意无意地紧跟着自己。江鹄天的心一沉:这人是谁?难道已探出自己身怀巨额银票?但想自己好歹也懂得一些功夫,江湖鼠辈绝不是自己的对手,便释然了。

江鹄天转身折向一片荒山,那虬须汉子也跟了过来。江鹄天抬头见前方三岔路口有一棵大榕树,于是一阵急跑,那人措手不及,紧跟着也加快了步伐。江鹄天三步两步便跑到了大榕树下,他绕到榕树的另一边猛地蹿上树去,拔剑在手。

那虬须汉子蓦地不见了江鹄天,又见三条道路交错蜿蜒,顿时懵了。江鹄天不容对方反应过来,猛地从树上跃下,青锐宝剑直刺虬须汉子。那虬须汉子听到头上风响,反应甚是迅速,人急急地闪向了一边。他瞅准江鹄天握剑的手,忽然伸出右手,江鹄天的手腕给他牢牢地抓住了。

江鹄天忙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于是怒声说:“你想怎样?”

虬须汉子说:“我不想怎样,我只想要你跟我走一趟。”

江鹄天无奈,只得乖乖地跟着虬须汉子。一路上,江鹄天问虬须汉子找自己究竟有何目的,可虬须汉子就是不肯说,江鹄天只好住口。两人走了好一阵,穿过一片竹林,最后来到了一座小巧清幽的竹屋前。虬须汉子说:“到了。”

竹屋的门也是由竹片编成,正虚掩着,江鹄天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只见竹屋被隔成了三间,里面的家什也全是竹器,甚是简洁,江鹄天心想如此高雅之人总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非分之举吧?虬须汉子说:“小姐,江鹄天到了。”

江鹄天一怔:怎么会是一位姑娘找我?正迟疑之际,只见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妇人。江鹄天说:“原来是夫人找我,不知所为何事?你又是谁?”

那妇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江鹄天,就像欣赏一件绝世珍宝,半晌她才说:“果然不愧为绝世美男子,难怪丹思思会为你着迷。”

江鹄天正色说:“我与亡妻情投意合,夫人何出此言?”

那妇人忽然如同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直笑得花枝乱颤。江鹄天怒声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你若自仗功夫了得,要侮辱我江某人,我江某人也是个可杀不可辱之人,唯有以死相拼。”

那妇人半晌才止住了笑,说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多情种子!引诱丹思思吸福寿膏也是你的一片爱妻之情了?!”

江鹄天默然不语。那妇人又说:“这还不算,你后来在福寿膏中又加入了砒霜!裘须子,你给他念念。”

那位被称为裘须子的男人自从进屋后一直一言不发,只是有意无意地堵在了门口,如今听得主人之言,便躬身说:“是。甲子年五月,绥安大富独女陈小倩病死,之后其夫杨士第神秘失踪;乙丑年中秋夜,隆州富户遗孀吴琪暴病身亡,其新宠王新建失踪;丙寅年……”

江鹄天越听越是心惊。原来杨士第、王新建等俱是他的化名。他仗着自己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专门引诱富家孤女或遗孀,然后用慢性毒药将其杀死,再将其钱财席卷而空。这次找上丹思思,是见丹家富可敌国,故决定做完这次大案就此收手。他先是引诱丹思思吸食福寿膏,再在福寿膏中加入适量的砒霜,丹思思初始不觉,后来渐渐上瘾,终于身亡。江鹄天便将家中金银细软悉数换成银票据为己有,将其余笨重家产分给众仆人,众仆人自也欣喜万分,哪里还管女主人死亡的真正原因。江鹄天做完这一切才悄然隐退,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却被这妇人识破了。

江鹄天于是悄悄移向那妇人身边,忽然伸手朝她抓去,心想只要除掉这妇人就自然无人知晓自己的丑事了。奇怪的是,待江鹄天出手时,他却跌了出去,眼看就要撞上了竹墙,这时裘须子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江鹄天。

江鹄天怒声道:“你们究竟想把我怎么样?”

那妇人淡淡地说:“我也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要你帮个忙。”

江鹄天说:“有你这样找人帮忙的么?”说着他挣脱了裘须子的手。

那妇人说:“我要你去勾引一个名叫萧姗迟的女人。”

这话让江鹄天大感意外,忙问:“她是什么人?与你有什么仇?”

那妇人笑了,狡黠地说:“她非常有钱,人也长得非常美貌,年龄也才二十来岁,孤身一人住在柳林山庄。”

江鹄天说:“可惜我已经决定归隐了,因为我现在很有钱,再也用不着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再说她即使得罪了你,以你这么高的武功,杀她还不易如反掌,何苦要我去大费周折呢?”

那妇人听了,忽然恶狠狠地说:“一日为贼,便终身是贼。你以为你不做这事便是好人了么?废话少说,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裘须子忽然猛地拍了拍江鹄天的肩膀,江鹄天不知其意,却忽见身上有许多东西掉了下来,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裘须子那一拍,竟然将他身上的口袋拍破了,口袋中的东西便悉数掉了出来,全是一些银票和碎银,他的青锐宝剑也掉到了地上。裘须子见他吃惊的样子,有些得意。

裘须子捡起银票,递与那妇人。那妇人数了数,说:“好家伙,居然有十万两。”她取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江鹄天,说:“这些已够你用了,剩下的银票暂时由我保管,你只要引诱到了萧姗迟,到时我自会将这些银票悉数还给你,我还会再给你一万两银票作为酬谢。”

江鹄天哭笑不得,他好奇地问道:“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妇人说:“你别管我是谁,记住,一年之内不仅不能伤她性命,还要与她同床共枕。每隔一旬就得来这里向我汇报情况。”

江鹄天无奈,只得应允,怏怏地出了竹屋。裘须子含笑道:“小姐这下定能如意了。”

那妇人嗔怪道:“你现在还叫我小姐吗?”

裘须子猛地一拍脑袋,笑嘻嘻地说:“啊哟,瞧我这记性。”说着猛地抱起了那妇人,走进了另一间竹屋。

误打误撞

江鹄天刚踏进柳树丛中,便觉神清气爽,心想:如果萧姗迟当真长得漂亮无比,今后便是在柳林山庄与她厮守终身也未尝不可。只是逼我强娶,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蓦地,从树林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女人惊惶的声音:“救命哪。”

只听见一个男人在说:“嘿嘿,这下看你怎么逃!”

江鹄天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正在追赶一个妙龄少女。他见那少女身材甚是曼妙,旋即恍然大悟,心想这个女人定是萧姗迟无疑,想是那妇人定下这妙计,要我趁机接近她。于是拔剑在手,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大喝道:“大胆毛贼,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为!有我江鹄天在此,休得无礼!”

那女子看见有人出手,便朝江鹄天这边奔了过来。没想到老者是个火爆脾气,他怒声道:“你少管闲事,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江鹄天已挡在了那女子面前,高声说:“我江鹄天决不容许你干这伤天害理之事。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不了兜着走。”说着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心想这老头儿当真装得挺像,显然他也是说给萧姗迟听的,于是便接连两次自报姓名。

老者已逼近江鹄天,忽然一剑恶狠狠地向他刺来。江鹄天见他来势凶猛,忙举剑一挡。老者的剑一碰着江鹄天的宝剑,便断成了两截。老者大惊,跺跺脚,向后逃去。江鹄天呆呆地站在那里,那老者已倾注了全力,他虽然削断了对方的长剑,但自己也震得手软,显然那老者不是那妇人派来的。

那女子已盈盈下跪:“多谢大哥出手相救。今天若非遇上了你,小女子已经惨遭毒手了。”

江鹄天忙将宝剑插入剑鞘,上前扶起那女子,见对方果然甚是貌美,心想:便是那妇人不来相逼,自己遇上了只怕也会主动去追她。

那女子见江鹄天扶着自己不肯松手,忽然一记耳光煽来,一下打得江鹄天有点晕头转向,只听见她怒声道:“原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救我是假,想来占本姑娘的便宜是真。”

江鹄天结结巴巴地说:“我……”

那女子不再理他,转身就走。江鹄天顿时怅惘若失。半晌,他才想起该去追对方才是,可是那女子左转右转,几下便消失在了柳林中。江鹄天便胡乱在林中转了起来,忽然有数条人影一齐朝他掠来,江鹄天顿时一惊,忙伸手拔剑,这下吃惊非小,宝剑连同剑鞘都不在了。

只听见一人说:“大家小心,这家伙带有宝剑。”说话之人正是先前被江鹄天削断长剑的老者,这时他已经另外带了一把长剑。他将剑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后,生怕江鹄天的宝剑会再次削断他的长剑,却不知血肉之躯更容易被宝剑削成两截。

包围圈越缩越小,见江鹄天半天没有动静,来人忽然扑过来,猛地将他按倒在地。众人将江鹄天捆了起来,一位老者打了他一记耳光,怒声道:“竟然敢坏大爷的好事。”

另一人劝住说:“吴老夫子,你也先别打他,我们将他交给齐大侠,看他怎么处置。”

这伙人于是连推带搡地拖着江鹄天去见齐大侠。江鹄天心中有气,心想你们强辱少女不说,居然还要让什么齐大侠出来评理,真是岂有此理!

走了半天,众人进入一家院落,来到一间大厅,江鹄天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忠义堂”三个字。

众人进入忠义堂后,他们将江鹄天丢在了大厅中间,各自分列两边坐了下来。过了许久,屋外有人匆匆进来说:“齐大侠到了。”

众人忙都站了起来,只见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众人忙抱拳说:“打扰齐大侠了。”

中年人抱拳还礼说:“能为江湖朋友分忧,乃是我齐自律的荣幸。不知所为何事?”

吴老夫子怒声道:“我费尽周折,好不容易盯上了俏罗刹,还将她逼到了柳林山庄,本想一鼓作气将她捉来,不想这个姓江的冒了出来,将她救走了。”

江鹄天顿时大吃一惊,这俏罗刹他虽然不曾见过,但却久仰芳名。据说她年轻貌美,却无奈做贼,而且专偷大户人家,与江鹄天引诱富家孤女或遗孀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听说俏罗刹不仅贼技过人,而且自身武功也极为了得,以吴老夫子的身手,只怕也未必是其对手。不过这些都是江湖传闻,当不得真的。但江鹄天还是以此为借口,大声说:“她明明是个弱体女子,怎么会是俏罗刹呢?她若当真就是俏罗刹,就凭你也是她的对手?我见你欺侮弱女,路见不平,救了人家,没想到你们反而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顿时喧哗起来,都认为江鹄天所说的话有些道理。吴老夫子也无从辩驳,只得怒声道:“放屁。”

吴老夫子辩解道:“那天清晨,我明明看到她飞身上了一大户人家的院墙,便追了过去。怎晓得她甚是狡猾,装成弱不禁风的样子,反而向众人鸣不平,于是大家都来指责我。我觉得人多了不好下手,只好瞅机会再说,好不容易跟到了柳林山庄,正想下手,没想她在柳林里东躲西藏,还把这小子给引了出来。”

齐自律笑着说:“吴老夫子,你也不必在意,久走夜路总会碰到鬼,她若当真是俏罗刹,迟早会现形的。”说着他上前亲自给江鹄天松了绑,赔礼道:“江兄受委屈了。吴老夫子嫉恶如仇,还望江兄看在我齐某人的薄面上,对此事不要介意。”

江鹄天的手脚早已被捆得有些发麻。他甩了甩手臂说:“吴老夫子也是为了江湖安宁,我又怎么会在意呢?只是我自恨武功不高,不能为江湖出力,但对捉拿俏罗刹之事倒是愿出力。”

话虽如此说,江鹄天的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自己的宝剑明明插入了剑鞘,却不见了,便是掉到地上,自己也该会发觉呀。那么定是别人趁自己不注意时给盗走了,会是谁呢?自己也只与那女子接触过,这盗剑之人自是那女子无疑。只是俏罗刹会不会也住在柳林中呢?

险象丛生

江鹄天走出忠义堂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只觉头疼欲裂,心想这高粱大曲的后劲也真是太大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他慢慢地向柳林山庄走去,忽然发觉吴老夫子正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不由心中一紧。难道吴老夫子并不相信自己说的是真话,还要查看一下自己与俏罗刹有无关系?以自己目前这种状态,又无宝剑防范,如何是他的对手?

吴老夫子很快就追上了他。

江鹄天苦笑说:“我不是都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吗?”

吴老夫子说:“纯是花言巧语,还害得老夫当众出丑,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江鹄天说:“你要是杀了我,就不怕有损侠义道的声名吗?”

吴老夫子恨恨说:“这里四处无人,我杀了你又有谁会知道?”

说罢,吴老夫子已一剑刺向江鹄天,正在万分危急之际,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咳。吴老夫子面色大变,扭头一看,只见齐自律飞奔而来。

齐大侠冷哼一声,忽然一剑朝吴老夫子面门刺去,吴老夫子顿时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齐自律说:“江兄受惊了。”

这一异常之举,令江鹄天匪夷所思。江鹄天暗想:不知这齐自律唱的是哪出戏?吴老夫子好歹也是他的朋友,他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外人而不顾朋友之情呢?只听到齐自律说:“我与江兄一见如故,自然容不得别人欺凌江兄。”

江鹄天听他的语气,不觉一怔,心想这齐自律也是长得仪表堂堂,该不会有喜好男宠之好吧?不过他白面无须,一副娘娘腔的样子,倒也说不定,便不想深交,说道:“多谢齐大侠出手相救,咱们就此别过。”

齐自律说:“江兄且慢。我与你一见如故,肯请到舍下小住。”

江鹄天这下更加认定齐自律有不常之好了,便说:“在下另有要事,容在下改日再与齐大侠相叙。”

齐自律说:“江兄客气了。”忽然他斜身上前,蓦然出手,一下子就点中了江鹄天的穴道。江鹄天暗暗叫苦。只见齐自律狞笑着说:“江兄既然只喜欢吃罚酒而不喜欢吃敬酒,那我就只好动粗了。”

江鹄天虽然可以行走,但却无法用力。他被齐自律押着向山上的一座小庙走去。

到了山上小庙,只见庙里共有五个人,而且这五人都与齐自律十分交好,见了他便都向他打招呼,还自觉走出了庙去,顺手反关了庙门,仅将齐自律与江鹄天两人留在了屋内。齐自律绕着江鹄天踱了两圈,江鹄天只觉呼吸急促,只得跟着转身,齐自律最后死死地盯住江鹄天,江鹄天顿时吓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骤的敲门声。

敲门之人不等齐自律发话,便推开门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齐自律身边,对他一阵耳语。齐自律面色骤变,说:“我先走,你们带着他随后跟来。”

齐自律说着便匆匆忙忙地出了庙门飞掠而去,这时江鹄天的穴道尚未解开,一人扛着江鹄天朝齐自律走的方向奔去。他们走了好一阵,忽然有人厉喝道:“站住!你们想把江鹄天带到哪里去?”

江鹄天忙大声叫道:“裘须子,快来救我。”

来人正是裘须子,他几个起落便冲到了众人跟前,大声说:“赶快放下江鹄天,否则你们就没命了。”

一人忙接连点了江鹄天的数处大穴,江鹄天顿时瘫软在地,再也不能动弹。那五人拔出兵刃向裘须子迎了过去,江鹄天只听见“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忽然他感到一只细软的手在他的身上一拂,江鹄天顿时恢复了力气,原来来人已解开了他的穴道。解穴之人正是竹屋中的那个妇人。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江鹄天叹了口气说:“多谢你出手相救。”

裘须子很快就打得那五人四散逃窜了。江鹄天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虽然懂得一些粗浅功夫,但向来不问江湖之事,没想到这次却因为去引诱萧姗迟而惹上了江湖是非。看来这钱说什么也不敢要了,还是保命要紧啊。”

那妇人怒声道:“没出息的家伙。你若勾引上了萧姗迟,试问江湖中还有几个人敢打你的主意?”

江鹄天问:“萧姗迟究竟是什么来历?她也会武功么?”

那妇人哼了一声说:“只怕江湖上少有她的对手。只是这丫头有些胆大妄为,做事全然不顾后果,你只要用温柔去感化她,到时还不是你说了算?”

江鹄天说:“你这不是要我去布置一个温柔陷阱吗?”

那妇人说:“看来你还不笨。唉,可是你的武功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这样吧,我教你几招功夫,到时这些人就再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她转头对裘须子说:“你先回去吧。”

裘须子恭敬地答应着,下山而去。那妇人说:“这里眼杂,我们还是到庙里去吧。”

两人于是又来到了庙中,只是江鹄天的感觉却甚是不一样,先前面对的是一个变态的男人,这次却是一个美貌少妇。那妇人说:“一时半会你也学不了许多,我只能教你三招应急。第一招叫做‘白云荡胸,乃是卸力的招式,别人打过来,你使出这招时,别人便无处着力,你自然无碍。”

说着,她便讲解起来。但这招式繁杂,她又不肯动手比拟,江鹄天也不是什么练武奇才,如何能够领会?江鹄天便说:“你比划一下让我看看吧。我光听你口述,始终无法揣摹招式要领。”

那妇人大怒道:“是你人生得笨,还怪我教的法子不对?”

江鹄天也来了气,说:“是你叫我帮忙,又不是我自找的。否则我有十万两银票,足够过好几辈子了,哪还会用得着再这么拼命?”

接着两人便争吵起来。那妇人举手便打,江鹄天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忙躲开了。但庙内甚是狭窄,妇人几下便追到了江鹄天。江鹄天见她的手正高高地扬起,他忽然跪倒在她面前说:“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想过平静日子了啊。”

他这一举动让妇人大感意外。江鹄天跪着上前抱住她的腿又说:“你知道吗?我原来的确很想有钱,便专门去引诱女人。但我有了这么多钱之后,却仍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因为我的武功不高,随时都害怕别人来杀我,我现在反而不似以前快活,所以我才决定择地躲起来。”

江鹄天老半天都没有听到那妇人的回答,抬头一看,只见对方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抱住了人家的大腿,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方居然没有穿裤子。在古代,穷人家的妇女只穿裤子,而有钱的妇人却是裤子外面还要罩上一条拖地长裙,而这个妇人居然只穿长裙而没有穿裤子。江鹄天陡然明白妇人为什么不肯演示武功了,但见她脸上表情异常,便更加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他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便不顾后果,伸手探进了裙去……

一阵激情之后,江鹄天再次求她放过自己。那妇人本来还是满面含春,但听了他的话后,又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她冷冷地说:“这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这就教你武功。”

两人由于有了亲密接触,那妇人再也无所顾忌,便真个将所教的三招演示了一遍,江鹄天见玉腿满天飞,直看得眼花缭乱,学到的东西自也似是而非。那妇人心知他不是学武的料,只好作罢。

贼喊捉贼

江鹄天复又来到柳树林中,问清柳林山庄的位置,便向那里走去。但见柳树丛中住户颇多,不似其他地方庄园成片,而是一排排房屋依地势而建,错落有致。江鹄天暗想:以整个柳林为景,这里的住户倒也真个懂得享受了。好在房屋虽多,但叫柳林山庄的却只一家,它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庄,而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修得很别致,当真让人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楼前有个池塘,塘中建有一个小亭,里面有个女子背对着江鹄天,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江鹄天远远地绕过去,见那女子正是先前在柳树丛中所见到的俏罗刹,顿时大惊:这座小楼不就是柳林山庄吗?怎么俏罗刹也在这里?难道她与萧姗迟也很熟?且不去惊动她,先看看屋里是否有宝剑再说。他心知宝剑贵重,多半会放在二楼,便从屋后攀越而上。

二楼有数间屋子,外面那间通阳台,江鹄天沿着阳台挨屋寻找,只见各间屋子俱都简洁明了。他找了许久,都不见宝剑踪影。最后来到一间女人的卧室,这才发现青锐宝剑悬挂在傍床的墙上。顿时大喜,便要进屋去取。

这时外面走廊上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江鹄天大惊,知道这后阳台上绝不能藏身,因为只要对方一打开房门,便可瞧见自己。有心跳下去,又担心声响过大,会功亏一篑,更有可能,若是对方武功高强,只怕自己会小命不保,而且来人似乎还不只一人,他见阳台的角落里伸出一根桷椽,便急中生智,双手抓住,悬空吊起。心想只要对方不仔细看,便断无发现之理。这时已有人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只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说:“你本来可以解决吴老夫子的,可是你不肯下手。这倒好,还将吴老夫子引进了柳林。他人虽被我杀了,但只怕江湖朋友仍会循着气味来这里滋事。”

江鹄天一怔,听那声音,甚是熟悉,旋即醒悟,原来是齐自律,想不到齐自律居然也会干那龌龊勾当。只听见一个娇脆的女声说:“你是知道的,我向来都是只取财而不伤人性命。怎么会想到吴老夫子会死死盯着我不放呢?”说话之人正是亭中的女子,也自然就是俏罗刹了。

齐自律“咳”了一声说:“也只有你们女人才喜欢婆婆妈妈的。看来这地方你也不能再住了,我们只有另觅地方。唔——”

忽然听到俏罗刹挣扎着说:“这大白天的,你不要这样。”

齐自律叹了口气说:“真是扫兴。我夫人好像也对我们的事情有所发觉了,所以我也不敢轻易到你这里来。这样吧,我还是先回去布置一下,择机再作打算,以防前功尽弃。对了,这把剑还真不错,给了我吧。”

江鹄天只觉心一沉,哪知俏罗刹却说:“这把剑甚是短小,适合女人防身,还是让我留下吧。”

俏罗刹遂送齐自律出去。江鹄天这才松了口气,他整个身子悬空,双手早已发麻。见两人关门而出,便复又爬上阳台,走进俏罗刹的房间。他活动了一下手,便要去拿宝剑。这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江鹄天扭头一看,只见俏罗刹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她说:“看你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就是不肯去学好,偏偏要来学人做贼。”

江鹄天只觉哭笑不得,说:“这话该我说才对呀。宝剑本来就是我的。”

俏罗刹眼珠一转,说:“你武功稀松平常,带着利器就不怕别人给抢走吗?我来代你保管反倒是救了你呢。”

江鹄天见她说话甚是可爱,便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来,说:“俗话说得好,宝剑赠壮士,红粉送佳人。我看宝剑还是让我这位壮士拿走。你若想要,我就送你一瓶脂粉。”

说着,他一抖手,小瓷瓶便抛给了俏罗刹,转身便拿宝剑。江鹄天一直靠引诱女人为生,身上自然带着一些妇女常用物品,但俏罗刹担心瓶子有毒,不敢用手去接,忙用衣袖一甩,小瓷瓶便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床前桌上。江鹄天此时宝剑已得手,说:“这是上好脂粉,你可千万要珍惜。我这就告辞啦。”说着便从后阳台上蹿出去。

俏罗刹娇叱道:“哪里走?先留下宝剑再说。”说着伸手便朝他抓去。江鹄天听见背后风响,只得躲开,这一闪便远离了屋门。他索性说:“既然美女要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吧。只是要是给齐大侠撞见了,那你可糟了。”

俏罗刹俏脸一红,娇叱道:“讨打。”便是一记耳光煽来。江鹄天措手不及,顿时半边脸印上了五个指印。俏罗刹也是一呆,说:“你怎么就不会躲闪?”

隔了半晌,江鹄天才说:“我好歹也在林中替你挡了一下吴老夫子,你即便要打我,也该让我伸出另一边脸让你打呀,你怎么老是打我的左脸?”

俏罗刹“扑哧”一笑,说:“若非你在林中替我赶跑了吴老夫子,单凭你这次潜入我的房间,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是怪事。你也不想想,我是何人?居然胆敢班门弄斧,跑到我这里偷东西来了。你走吧,回去后将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忘掉。”

江鹄天一直就与女人打交道,自然明白女人的心思,他知道俏罗刹的确对自己赶跑吴老夫子心存感激,便说:“如此多谢了。这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说着,便径直从门口走了出去。俏罗刹目视着江鹄天的离开,心中顿生涟漪,原来江鹄天年龄与她相仿,说话风趣,又是浊世佳公子,不似齐自律都已年届四十,做什么都似一本正经,内心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怀璧有罪

这萧姗迟与俏罗刹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怎么会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任凭江鹄天怎么想,可他就是想不出一个理由来。正当他在柳林中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感到一惊,原来有人挡住了他的路,那目光冷冷的,令他心头发毛。

齐自律!他居然没有离开,这真是冤家路窄。江鹄天想起了上次齐自律将自己挟持到了小庙中的事情来,当时若非裘须子等二人赶到,只怕自己已经完了。他拔出宝剑,苦笑说:“咱们可是一向无仇,齐大侠何苦要为难在下呢?”

齐自律狞笑道:“我在那贱人的房里,见她心神不宁,便已猜出定是藏有男人,只是想不到居然会是你。”

江鹄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进俏罗刹的房间,便给人家发现了,怪不得自己刚要拿剑,俏罗刹便走了进来。于是说:“我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是让我走吧。”

齐自律说:“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说着他拔剑在手,紧盯着江鹄天的宝剑说:“听说你这把剑削铁如泥,想不到连我都没能得到,这贱人却反倒还给了你,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剑究竟有何厉害。”

江鹄天说:“那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着举剑直刺过来。

齐自律冷笑一声,举剑便挡,哪知齐自律的长剑一碰到青锐宝剑,便折成两断。齐自律顿时吓了一跳,但他武功毕竟高出江鹄天许多,自己的剑虽然短了一截,但仍比江鹄天的短剑要长。他于是不敢硬碰江鹄天的宝剑,而是专攻江鹄天的必护之处。江鹄天开始还可以抵挡,不多时便手忙脚乱,急忙中,便使出一招“白云漫山”,这乃是竹屋主人所教的三招武功之一,用以掩护全身。齐自律见了顿时吓了一跳,旋即怒声道:“想不到白流云这贱人也和你勾搭上了!呸,这像什么‘白云漫山,根本是歪打正着。”

江鹄天向竹屋主人学那三招本来也学得不甚精,这时听齐自律说出这话,心中顿想:难道竹屋主人就叫白流云,她也与齐自律相识?想想那个女人是那么的淫荡,与齐自律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倒也十分般配。

齐自律担心俏罗刹会出来撞见两人的争斗,便一阵急攻。江鹄天顿时更加慌乱,一不小心,手臂便给齐自律的长剑划伤,顿时宝剑落地。齐自律伸出左手点了江鹄天的数处穴道,狞笑道:“上次让你逃走了,这次我看还有谁来救你?”

话虽如此说,但他也不敢久留在柳林中,便俯身拾起青锐宝剑,随手朝一株柳树上削去,那株柳树少说也有茶杯粗细,剑所到处,“哗”地一声倒下,切断处光滑无比。齐自律称赞说:“好剑。”顿时不由又心生愤怒,看来女人真不可靠。这俏罗刹怎么就宁愿让这小子要回去,也不愿意给自己呢?他忽然一把抓起江鹄天,向柳林外疾驰而去。

也不知奔了多久,渐行渐高,两人到了一座小山丘之上。齐自律放下江鹄天,说:“这里可是四处荒无人烟,这下看你怎么办?”

江鹄天放眼一望,见这里乃是一片乱坟岗,人迹罕至,而齐自律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恐惧,颤抖着说:“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齐自律嘿嘿笑着说:“你既已在那贱人的房中探得我的情况,自然就该知道我想干什么?老子要的是钱。”

江鹄天暗暗松了一口气,说:“你看我像是有钱的人吗?你要宝剑你就拿走吧。”

齐自律冷笑道:“俏郎君一向都是靠诈骗女人为生,若说连他都没有钱,你说谁还会有钱呢?”

俏郎君正是江鹄天的绰号。齐自律见他沉吟不语,更加认定他必然藏有巨款,便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带着那些钱到处乱跑。你只要说出钱财的藏处,我自然会放过你。对了,你究竟认不认识白流云?”

江鹄天已是第二次听到他说这个人了,便问:“白流云是谁?”

齐自律想了想说:“是了。你怎么会认识她呢?以她那臭脾气,若要教你武功,而你又学不会,不把你一顿暴打才怪。哈哈,这叫黄金棍下出高人。以她这种方式教人,任何人只怕也会被她硬逼成高手,而你的武功却又实在稀松平常得紧。啊呀,不好,她要是见到你这种小白脸,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齐自律越想越气,他忽然狠狠地扇了江鹄天一记耳光。

江鹄天只觉掉入了冰窟,过去自己只当一切事情都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竹屋里的女人首先发现了自己的阴谋,如今齐自律也是一清二楚。他于是苦笑道:“不错。十几天前我的确拥有一大笔钱财,可是早就给人家洗劫一空了,我这才决定去勾引萧姗迟。”他虽说出了一部分实情,却没敢透露自己与竹屋主人之约,担心那妇人当真就是白流云,而刚才查看齐自律的表情,两人似乎也有关系。

齐自律一怔,忽然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想得到萧姗迟!”他忽然面目变得狰狞起来,猛然拔出了江鹄天的那把青锐宝剑,说道:“这把剑的确是女人用的,也不知你是从哪个女人那里得来的,今天它会要了你的命。”

江鹄天急得大叫起来。齐自律狞笑着说:“你叫吧。这里别说是人,便是连鬼影子也都不会有一个……”

他正说着话,忽然面色大变。江鹄天被点了穴道,虽然浑身乏力,但还能行动,他见齐自律脸色变了,忙顺着齐自律的目光扭头一看,顿时只觉全身发软。

只见从一个墓碑旁冒出了一个人头,竟然是吴老夫子的头。数天前,齐自律曾经一剑刺入他的心脏,那剑会让他必死无疑。以这种炎热的天气,尸体只怕也已腐烂,可是现在却从乱坟岗的一个墓碑旁冒了出来。两处距离虽然尚远,但已足够令人害怕。齐自律忽然发疯似的向山下跑去。

绝地自救

江鹄天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想逃,但已经没有了力气,只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哪知吴老夫子的鬼魂并没有走过来。过了许久,江鹄天睁眼一看,吴老夫子的头已然不见了。他顿时松了口气,暗想:自己的一番话虽然曾经让他蒙羞,但齐自律却要了他的命,他的鬼魂定是追齐自律去了。趁鬼魂还没回来,还是快逃吧。想到这里,便挣扎着起身。由于被点了穴道,走路不如常人,每移动一下便觉得气血甚是不畅。

江鹄天这边一发出声响,那边吴老夫子的头又冒了出来。江鹄天顿时叫苦不迭。哪知却听见吴老夫子说:“江老弟,你别怕。我不是鬼,也不会害你。你过来吧。”

江鹄天听了战战兢兢地犹豫了好一阵,吴老夫子又催促说:“你快点过来,我受了伤,不敢走动,怕震裂了伤口。”

江鹄天心想反正自己也逃不掉了,好在齐自律慌乱之中连宝剑也没顾得拿走。我就去看看吧,他若当真是鬼,我就与他拼了。打定主意后,便仗着剑一步一步地向吴老夫子走去。渐渐走近,江鹄天果然闻到一股极浓的血腥味,也看清了吴老夫子身边苍蝇四处乱舞。

原来也是吴老夫子的命大,他的心脏位置刚好与常人相反。齐自律那一剑的方位的确拿捏得甚紧,但又怎知吴老夫子身体内部结构呢?那一剑自然没有刺中要害。吴老夫子当时自知不是齐自律的对手,索性装死。事后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去找其他朋友,因为齐自律毕竟是一位大侠,大家都会相信齐自律的话,自己这一出现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大祸。他费尽艰辛,爬到了乱坟岗,心想如今离七月半尚早,这儿定无人来。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吃饭的事。刚开始他还能靠饮些水来充饥,但时间长了又怎么办呢?

江鹄天见吴老夫子的伤口尚处愈合阶段,便放下心来。吴老夫子说:“我已饿得快不行了,你可带有干粮?”

江鹄天带有馒头,便递给了吴老夫子。吴老夫子接过后便大口大口地猛吃起来,由于馒头过于干硬,哽得他猛咳起来,伤口被扯得一阵阵疼痛。江鹄天见他身旁就是水池,便用桐树叶子折成筒状,弯腰给他打水。两人一个受伤,一个被点了穴道,单就是吃这顿饭也费时不少。过了些时辰,江鹄天的穴道也渐渐地自然解开了。

吴老夫子问江鹄天,齐自律为何要杀他?原来吴老夫子呆的地方与齐自律要杀江鹄天的地方相隔甚远,吴老夫子并没听见二人的对话。江鹄天便将事情简略说了,吴老夫子叹了口气说:“想不到齐自律竟如此地阴险!俏罗刹是外人给那女子取的绰号,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只怕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萧姗迟,所以齐自律一听说你要去引诱萧姗迟,他便要杀你。”

江鹄天这才恍然大悟,说:“那么白流云又是谁呢?”

吴老夫子说:“你听说过飞云宫吗?”

江鹄天说:“当然听说过,传闻飞云宫在江湖上一向呼风唤雨,但他们很少与江湖好汉联系,众江湖好汉也只是在危急时才去向飞云宫求救。”

吴老夫子点头说:“不错。一百年前,獠人入侵本地。这些獠人惨无人道,喜生吃活人。众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便是江湖人士也对此无能为力。这时忽然出现了一群武林高手,他们自称来自飞云宫,在他们的帮助下,大家齐心协力赶走了獠人。众江湖好汉心怀感激,便约定让飞云宫执掌江湖。飞云宫倒也甚是谦虚,连连推辞。只是自那以后,凡是江湖上起了重大纷争,便不约而同地想到由飞云宫来裁决,飞云宫不好过分拂逆众人意思,以后便也当真为大家作主,也就真正成为了江湖之首。”

江鹄天问:“白流云就是飞云宫中的人吗?只是齐自律又与白流云有何关系呢?”

吴老夫子说:“飞云宫一向是以女人为首,白流云就是飞云宫宫主,齐自律便是她的夫婿。”

江鹄天说:“难道我在竹屋中遇到的那个妇人便是白流云?只是她如此残暴、淫荡,又怎能执掌江湖呢?”

吴老夫子忙问端详。江鹄天如何肯说!吴老夫子急了,连说这可关系到眼下的局势,江鹄天心想还是得以大局为重,便将与竹屋主人相遇的情况详细说了。吴老夫子点头说:“不错。这个妇人就是白流云,我也只见过她一次面。飞云宫一向很神秘,而齐自律在未入宫前便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常常在江湖中走动,后来虽然入赘飞云宫,但仍与江湖朋友来往密切,有一次他带我们进入了白云宫,白流云为之大发脾气,我也只在那次见过她。后来我们虽然仍与齐自律来往,却再也不敢到飞云宫去了。”

江鹄天叹了口气说:“想不到堂堂的飞云宫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吴老夫子正色道:“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凡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眼下我们只有广聚众江湖朋友,希望能够揭穿齐自律的阴谋,不再让他为非作歹就是。至于这两夫妻怎么生活我们也管不着了。”

江鹄天连连点头称是,问:“如今该怎么办呢?”

吴老夫子说:“只怕齐自律还会找到这里。我们得先换地方。待我养好伤后,再出去联合众朋友不迟。眼下我有伤在身,不敢外出,万一这些朋友惧于齐自律的淫威,我这一去岂不自投罗网?”

这时江鹄天已彻底复元,他便背着吴老夫子小心地向另一座山头走去。

识破奸计

江鹄天再次来到竹屋已是一个月之后,他一进屋,白流云便大发脾气:“这一个多月来,你都死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要你每隔十天就必须到这里来向我报告一次吗?”

江鹄天在这一个月里经吴老夫子指点,武功比以前倒也大有长进,脾气自也随着武功而长,当下便也来了气,说道:“你只晓得朝我发脾气,还是去问问你的丈夫齐自律吧,我差点死在了他的手里。”

白流云立即变得惊疑不定,说道:“你说什么?原来你都知道了?”

江鹄天怒声道:“不错。你有这么高的武功和这么显赫的身世,即便是去杀了萧姗迟,也算是为武林除害,因为她是一个女贼,可是你却偏要我去引诱她,这又算什么呢?”

白流云恨恨地说:“齐自律抛弃了我,跟贱人萧姗迟好上了,我就要你去勾引萧姗迟,让她迷上你,然后抛弃掉齐自律,这样才能让我称心如意。”

江鹄天心中一惊,说:“我看你真是有病。”

白流云忽然一下子扑了过来,江鹄天措手不及,给她抱了个正着。白流云幽幽地说:“既然我的男人抛弃了我,我就要报复他,这也是人之常情呀。来,你再给他戴一次绿帽子……”

江鹄天这段时间经吴老夫子诱导,良知渐生,这次来竹屋本就是想向白流云摊牌。没想他本性难移,就像一个断了福寿膏的人,一旦遭到外界引诱,便又会产生冲动。

一阵炽热之后,江鹄天又一次听从了白流云的安排。他又来到了柳林山庄。这时天色渐晚,忽然他发觉有些异样,原来一群江湖人士早已围住了那幢房子,而俏罗刹已不见了,只有几个下人站在二楼走廊上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他正要向人打听,忽然有人拉住了他,扭头一看,却是吴老夫子。吴老夫子说:“大家都知道俏罗刹的事了,反而用不着我向众人游说了。”

江鹄天看看手中的青锐宝剑,忽然着急地说:“其实俏罗刹也不算很坏,我这把宝剑她最终还是让我拿走了,她若当真不给,只怕我也未必拿得走。”

只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俏罗刹,你别躲躲藏藏的,快些出来受死吧,我们还会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就把你大卸八块。”但大家都知俏罗刹武功高强,谁也不敢逼近。

江鹄天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撇开吴老夫子,几步冲进人群,登上了小楼,人群中见有人居然敢冲上楼去,一片哗然,便有人跃跃欲试,也想紧跟其后,哪知却听见江鹄天大声说:“俏罗刹虽背偷窃之名,但真正元凶并非是她。”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忽然有人说:“就是这小子保护俏罗刹逃走的,否则吴老夫子早就为江湖除害了。大家不要顾忌什么,趁乱将这幢房子一把火烧掉吧,俏罗刹就在里面,她不出来就会被烧死。”

江鹄天循声望去,看到说话人的旁边还有人在唆使,忽然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却被人拉了一下,扭头一看,正是俏罗刹。人群一下子轰动了:“俏罗刹出来了!”

江鹄天指着唆使之人小声对俏罗刹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齐自律?”

俏罗刹俏脸陡地一沉,说道:“你来救我,我心存感激。但你最好不要挑拨我和齐郎的关系。”

江鹄天苦笑着说:“齐自律在你面前一直都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孔,他易了容,你自然认不出他。但我领教过他的厉害,对他再熟悉不过了。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他自然会乘乱将你除掉。”

原来江鹄天过去曾以多种身份欺骗女人,对化装易容之术颇有心得,加之他与齐自律接触过三次,而后两次更是刻骨难忘,只一眼便认破了化装成一个普通百姓的齐自律。俏罗刹还待再说,人群中已有人吼了起来:“你们在商量什么诡计,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

江鹄天正正嗓子,大声说:“其实这一切都是齐自律主使的,如今他也来了,还在那里唆使别人放火烧俏罗刹的房子,他意在灭口!”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忽然有人纵身来到齐自律身旁,猛地朝齐自律脸上抓去,齐自律听到风响,本能地躲闪,但随即他的整个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就在这一瞬间,来人已抓下了他脸上的面具。“齐自律!吴老夫子!”周围的人忽然惊叫起来。

原来戴面具的人正是齐自律,而抓他面具的人却是吴老夫子。众好汉纷纷在想:捉拿女飞贼本来是件正大光明的事,齐大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齐自律却在想:眼前的吴老夫子究竟是人是鬼?自己明明刺中了他的心脏啊!俏罗刹忽然身子一颤,江鹄天感觉到了,他大声说:“现在是怎么回事,大家总该明白了吧?其实齐自律的罪恶还远不止这些……”

这时齐自律忽然一掌向吴老夫子击去。众人皆没料到齐自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吴老夫子。只听见吴老夫子一声惨叫,便倒了下去。但这回是真的死了过去。齐自律忽然一跃而起,众好汉猛然明白齐自律要逃跑,大家一声喊,追了过去。

江鹄天回头见俏罗刹泪流满面,遂柔声道:“我们也得赶紧走,你到底是拿了人家的东西。这些人说不定仍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他见俏罗刹神色木然,心头一急,拉起她便匆匆忙忙地向与众好汉相反的方向奔去。柳林山庄的下人们见俏罗刹要走,便也紧跟在主人身后,众人走了一段路后,江鹄天觉得这么一群人跟着逃跑终是不便,于是回头劝他们说:“如今事情紧急,希望大家还是各自顾命要紧,大家不知内情,众好汉断无为难大家之理。”

话音刚落,便见房子四处已经火光冲天。原来当时天色已晚,齐自律的武功又高出众人许多,众好汉如何追得上他呢?加之这些人也并不敢当真得罪齐自律和飞云宫,于是复将一股怨气发泄在了俏罗刹身上。众好汉折回柳林山庄,见俏罗刹等人已离去,便一把火将小楼点燃。这小楼乃是木质结构,又时值夏季,霎时便烧了起来。众下人见此情景,遂含泪与主人告别。

山回路转

江鹄天与俏罗刹不敢走大道,只好择山路而行。这天,两人看见前方两山对峙,白云盘绕,江鹄天说道:“这里真是好所在,四处又荒无人居,我们正好在此避难。”

俏罗刹垂泪说:“真是连累你了。”

江鹄天说:“何出此言?我们都曾犯下过错,正好同病相怜。”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阵兵刃交接声。两人都似惊弓之鸟,便沿着声音方向奔去,一看之下,两人更感惊讶。原来山坳里面有三个人,齐自律、白流云和裘须子。只见白流云满面怒色,只要齐自律一靠近,她便兵刃相见。齐自律只好站得远远的,他苦着脸说:“你怎么这般无情?我找萧姗迟不也是按照你的意思做的吗?要知道这些年来,若非是我,飞云宫里早就断了供给。”

白流云冷冷地说:“不错。我是叫你去让她偷盗钱财,可并没叫你与她上床。”

俏罗刹只觉浑身发颤。江鹄天已知萧姗迟就是俏罗刹的本名,却没想到这一切本来就是飞云宫的奸计。原来飞云宫虽然持撑江湖,但内部一直实行女尊男卑,宫主皆是女流。到了白流云手中,没想白流云乃是贪图安逸的享乐之人,开销逐渐增大,渐渐入不敷出,而他们又不好直接做出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来。白流云于是授意丈夫外出网罗江湖败类做些不法营生,飞云宫中历来少有人外出,齐自律只好以江湖人物的身份出现。他出宫后,一方面着意与众英雄好汉结交,另一方面也与大盗、响马等人勾结。俏罗刹自然便是其中之一。没想齐自律见俏罗刹年轻貌美,便出言挑逗,这俏罗刹也倾心于齐自律的大侠身份,两人很快暗生情愫。白流云得知后虽然心头愤怒,但却不露声色,她知道江鹄天最擅玩弄女人,于是找到他,要他引诱俏罗刹,以绝丈夫不忠之念。

齐自律发怒道:“你以为你就是贞洁烈妇吗?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白流云不理他,继续说:“还有,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暴身份,你本来可以偷偷地将萧姗迟杀死的,也不至于让大家都识破你的面孔。现在,你滚吧,我飞云宫要是还留你这样的人,那我们还能在江湖上坐第一把交椅吗?今天我不杀你就是看在了往日的情分上。”

齐自律双眼欲要冒出火来,说道:“俗话说,讨错一门亲,祸害一家人。我真后悔入赘到你们飞云宫,我本来就是人人景仰的大侠,都是为了你才闹得身败名裂。既然我最终仍是一无所有,我这就与你拼了。”

言罢,他一剑狠狠地朝白流云刺去。一旁的裘须子忙提剑相挡。齐自律“嘿”了一声说:“别看你也是她的心腹之一,只怕到了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下场比我还要惨。”

裘须子大怒,一剑猛刺齐自律。白流云听他言语挑拨,心头也是愤恨无比,她忽地长剑离鞘,自齐自律的后背扎入,前胸而出。她刺得快,拔剑更快,齐自律身上的鲜血顿时一前一后狂泄不止,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白流云,慢慢地倒了下来。

江鹄天拉了拉俏罗刹的手,小声说:“咱们走吧。”

这时裘须子忽然说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们也来了。”他说着飞扑而至,一剑直逼江鹄天,江鹄天大骇,顿时吓得忘了躲闪。俏罗刹连忙猛地推开江鹄天,另一只手已执剑专等裘须子扑来,那剑直入裘须子的腹中,裘须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这时白流云已飘然而至,她看也没看裘须子一眼,就一把扶起江鹄天,柔声问:“你摔疼没有?”

江鹄天怒声道:“你放开我。”

白流云依然很温柔地说:“其实说到底,你才是我最喜欢的男人。更何况我现在再也没有别的男人了,你就跟了我吧。这儿就是飞云宫的地界,咱们这就回宫。”

江鹄天瞪了白流云一眼,说:“不行,我武功低微,更不能为你敛聚钱财,你让我走吧。”

白流云回头注视着俏罗刹,脸色微愠,咬牙说道:“你一个女飞贼,究竟有什么好?居然勾引了我的两个男人。”

俏罗刹也不甘示弱,她大声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像你这么阴险毒辣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会喜欢?”

白流云叹了口气说:“今天本来已经死了两个男人,要是再死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在阴间争斗?”说着她脸上煞气顿生,便要动手。

江鹄天大急,他知道俏罗刹还远不是白流云的对手,连忙说道:“男人要是看多了鲜血淋漓的死人,只怕连做那种事都会没了心情。”

白流云“咯咯”一阵娇笑,她低头注视着江鹄天,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道:“那我就依了你吧。只是你可别像齐自律一样负心噢。”她忽然一皱眉,脸上顿现痛苦之色。只见江鹄天已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虽然不愿意杀女人,但你却没有一点像是女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人,所以我不得不杀你。”

白流云身子已渐冷,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高的武功,居然会死在这么一个下三烂的男人手中。本以为齐自律与裘须子二人会在阴间去争俏罗刹,没想到到头来两人争的却是自己。

俏罗刹看着三人的尸体,说道:“这下咱们该怎么办呢?”

江鹄天说:“就住在这里吧。这里可是飞云宫的地盘,试问天下有谁敢打飞云宫的主意?再说飞云宫又怎会料得到咱们居然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杀死他们的主人呢?”

〔责任编辑 方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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