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兴

说起阉人，人们想到的往往是宫廷戏中操着一口娘娘腔、阴柔气十足，甚至涂脂抹粉的太监。据甲骨文中的相关记载，早在殷商之际就有“寺人”。

人们一向认为阉人就是中国的“特产”，是中国封建时代对人性的一种摧残和压抑，但这是人们对历史的一种误解。“阉人”并非中国独有，在西欧也有这么一群被阉割的人，不过，他们的名字叫“阉伶”。

“阉伶”，顾名思义就是“被阉割掉的歌手”。因为睾丸影响到男性声带的成长，所以音乐家培养了一批男童，为了其声带可保持在最细、最清脆的状态，他们大约在6岁时被阉割。18世纪初期，歌剧界的表演者有70％是阉伶。当时仅意大利每年就有4000个以上的男童被阉割，盛行的程度已经让人以为“音乐家等于阉人”。这种风潮一直延续到了19世纪初。

阉伶究竟起源于何时，历史并未给予确切的答案，但音乐学家们大多认为，阉割之风的兴起与罗马天主教的教规大有关系。因圣保罗的训示规定，妇女在教堂不能歌唱，这才有了男童女声——阄伶的出现，但如何把接受阉伶与《圣经》中的训诫调和在一起，对于教内而言又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旧约》中禁止礼拜活动有受伤的或是被阉割过的人参加，但教会仍然把阉人歌手纳入合唱团中，这一需求也保证了阉人歌手的供应。

德国一位学者写道：“年轻的阉人歌手噪音清脆动听、无与伦比，任何女性都不可能具有如此清脆、有力而又甜美的歌喉。”而18世纪英国音乐史学家查尔斯·帕尼如此描述1734年著名阉伶法里内在伦敦演唱时的情景：“他把前面的曲调处理得非常精细，乐音一点一点地逐渐增强，慢慢升到高音，尔后以同样方式缓缓减弱，下滑至低音，令人惊奇不已。歌声一停，立时掌声四起，持续五分钟之久。掌声平息后，他继续唱下去，唱得非常悦耳动听。其节奏之轻快连小提琴都很难跟上。”就连对阉伶一向持有偏见的法国剧作家伏尔泰也承认：“他们(阉伶)的歌喉之美妙，比女性更胜一筹。”

为什么阉伶的声音会异于常人，如此美妙?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6岁前的儿童的声带生长很快，此后逐渐减慢，长至青春期，男女声带长度基本相等，约在12—15毫米之间。但青春期内。，女孩的声带只微略增长，近成年时长度为13—18毫米，而男孩的声带到成年后一般可达18—23毫米。但因阉童缺乏有助于声带长度增加的雄激素，因此声带还是青春期开始时的长度，膜片只有七八毫米，不仅短于正常发音的男子，而且比一般成年女子的还短。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阉伶具有比女性歌手更甜美的嗓音。

男孩早期被阉割以及雄激素的缺乏，不仅阻碍其声带的生长，而且导致许多严重的心理，生理异常状态，进入成年后更会出现许多发育异常现象。例如：前列腺发育不全；没有胡须，腋毛和四肢汗毛的分布缺乏男性特征；皮下脂肪过多，大量脂肪堆积于面部、臀部、大腿和胸部；手臂和腿与身躯相比显得特别长等。因此，阉伶不仅因异常的身高而被人嘲弄，而且也因过分肥胖、如同阉鸡一般而受人耻笑。

对于大多数阉伶来说，更大的烦恼是不能进行正常的异性交往。阉伶弗利浦贝拉切在他的自传《世界的果实》中，描述他爱上了一位名叫安娜的俏丽姑娘的故事，同时写出了他意识到由于无性欲而不得不“放弃”的痛苦。

19世纪，随着巴洛克让位于古典主义，音乐思想的更兴，男声又重新掌权，阉伶歌手演唱的部分大多由女歌手演唱，即使是男歌手演唱的高难度部分也大都用假音。男高音与男低音又让人朝着另一个方向疯狂，迫于现实的压力，最后一部阉伶歌剧于1830年落幕。

上世纪20年代，西斯廷礼拜堂最后的阉伶歌手亚历山德罗·莫雷斯奇去世。他在1902—1904年录制了多张唱片，成为唯一留下唱片的阉伶歌手。从此以后，阉伶歌手最终成为了纸上传奇。

编辑蔡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