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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地产、卫生医疗以及金融等,这些与百姓息息相关的系统,近年来也成为部分贪婪的官员们牟利的领域。列数下来,多数腐败都是官员们相互勾连,案件一旦突破,牵连出的绝不仅只是一个两个。本期推出一组三篇报道,系发生在上述三个领域的窝案或系统系列案,梳理其衍生的来龙去脉,反思欲念给个体带来牢狱之灾,追索背后百姓所承担的无辜成本,也再次为我们当下的监管机制体制敲响警钟。

案例报道之一文/加减

千万受贿窝案始末

浙江省平湖市政协原主席郭跃荣受贿1699万余元(其中既遂399万余元、未遂1300万余元),水利局原局长全保华受贿1876万余元(其中既遂576万余元、未遂1300万余元),该窝案涉案人员46名,是浙江省嘉兴市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腐败窝案。

2009年11月12日下午,嘉兴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郭跃荣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没收财产50万元;以受贿罪判处全保华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没收全部财产。

该腐败窝案的其他被告人,嘉兴市人民检察院及其所属检察机关将陆续提起公诉。

房地产开发两个项目3000万元利润,他们可以分到20%

郭跃荣,1953年出生,2002年12月至案发,先后任平湖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市政协主席等职务。全保华,1956年出生,2003年4月至案发,任平湖市水利局局长。两人都是平湖人,上世纪80年代担任乡镇领导时互相认识,后来成了私交甚好的铁哥们。

郭跃荣、全保华涉嫌共同利用职务便利犯罪,主要是为浙江多凌控股集团公司在工程项目中谋取利益。

2003年上半年,平湖经济开发区要搞拆迁安置,多凌集团公司总经理沈某和董事长张某商量要参与,找全保华约了郭跃荣等人吃饭商量。郭跃荣时任平湖市委副书记兼拆迁安置办副总指挥。席间,张董事长请郭跃荣等人帮其公司中标。随后,郭利用手中权力,通过排除外地企业、抬高交纳保证金等手法,让多凌集团公司的下属企业顺利中标,获得了平湖经济开发区安置房工程“红建花苑”的开发权。事后,张董事长答应将项目20%的利润给郭跃荣、全保华。

这个暗箱操作的工程,经办案人员调查,竟然是立项在后,中标在前:6月23日多凌公司下属企业中标,7月25日签订代建合同,而发改委的立项批复却是在8月15日。

2004年底,开发区欠多凌集团公司八九千万元的代建工程款,张董事长看中了开发区一块约30亩的土地,想拿这块地开发房产,并用地价款冲抵开发区欠多凌公司的部分工程款。张董事长和沈总经理请郭跃荣等人与开发区联系,郭跃荣找到他的时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旧日秘书,要求协助多凌公司拿到地块。开发区管委会原打算以120万元/亩的起拍价挂拍,经过郭跃荣做工作,管委会同意起拍价定为100万元/亩。最后,多凌集团以每亩仅高出起拍价5万元的价格如愿拿地,开发了“名都佳苑”小区。这次,张董事长和沈总经理商定还是从项目利润中抽出20%送给郭跃荣、全保华二人。两个项目利润至少有3000万元。

此外,多凌公司为感谢郭跃荣、全保华两人,还分别以低于市场价近60万元和66万余元的价格卖给全保华和郭跃荣各一套面积为315.24平方米和240.32平方米的店面房。这两笔钱和房产都被一审认定为受贿,房产依法予以没收。

投资14亿元的“治江圍涂”工程,他们可以得到千万元的“报酬”

2004年初至2005年下半年间,郭跃荣、全保华再次合作,帮多凌集团公司参与“治江围涂”工程出谋划策,为多凌集团谋取利益。“治江围涂”是平湖市一项大规模市政工程,工程东接上海金山石化,西接独山,是滨海开发与接轨上海“黄金地带”的工程,通过治理江堤围出滩涂,能“生”出1万多亩土地。政府一时筹集不到这么多钱,有意让民企参加。

2005年初,张董事长打算投资这个工程。后来张董事长和沈总、郭跃荣、全保华等人一起到杭州体检,吃中饭时,张董事长向郭跃荣与全保华等人提出想要参与围涂工程。身为工程副总指挥的郭跃荣提前透露了政府对该工程的打算,并说如果多凌集团公司要参与投资开发,可以向政府提出要求等。随后,双方商量好条件后签订了协议。投资概算约14亿元,多凌公司实际控股36%。

为避人耳目,张、沈和郭、全等人乘车到平湖相邻的嘉善县吃饭商议。在这次饭局上,大家作了分工,由谁接项目,谁来融资,谁来协商,而税收之事交给了郭跃荣的副手——平湖市政协副主席干纯益。

郭跃荣是这个工程指挥部的副总指挥,张董事长说,如果他们参与投资,要时任水利局长的全保华担任工程办公室主任,郭跃荣表示他可以去协商操办,后来全保华顺利当上。围涂的谈判,平湖市政府代表之一就是全保华。

方案拟定后,郭跃荣在向平湖市委领导举荐多凌公司的同时,在市委常委会讨论时,又力荐多凌公司,使得多凌公司如愿以偿,吃到了这块肥肉,占36%的股份,成了这个项目的实际控制人。

“围垦造地是不允许民营企业参与的,必须由国家经营。这个工程竟由民营公司控制,开始我们觉得非常奇怪,直到权钱交易的内幕揭开,才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的。”办案人员说。

2005年下半年,张董事长和沈总商量,要给郭跃荣和全保华一定比例的干股,即按公司实际拥有股份的8%分利润给他们。这个工程估计能够实现利润4亿元左右。多凌集团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在接受检察机关的调查时,都证实打算给郭跃荣、全保华二人1000万元利润,但毕竟款项巨大,两人不敢提取现金,便商量了兑现方案:等郭跃荣、全保华退休后,办一个挂靠多凌公司的子公司后再兑现。

面对上千万元的“账面报酬”,随着“治江围涂”工程的基本结束,公司利润的实现,全保华和郭跃荣有点急不可待了,没等到退休的那一天便想方设法要兑现了。全保华先是以购买店面房需要资金为由,向沈总要了35万元。之后,又以自己妻弟购买汽车为由,以妻弟名义向沈总“借”了20万元,又以儿子在杭州购买拆迁房为由向沈总“借”了45万元。

郭跃荣的女儿在杭州读书,郭想为女儿在杭州买套房子,全保华听郭这么一说,也说要给他儿子在杭州买套房子。至于买房的钱,两人心照不宣。

2005年下半年,郭跃荣和全保华来到杭州,各选了一套房。钱是由全保华出面向张董事长借的,全保华给张董事长出具了两张借条,总共借300万元,款全打到全保华的儿子卡上,房产证也都是全保华儿子一个人的。至于这笔借款郭跃荣和全保华会不会还,双方都心中有数,是“黄鼠狼借鸡,有借无还”。

一个征迁赔偿的“机会”,哥俩“赚”了81万

郭跃荣和全保华的案发还与平湖市某软木公司的一块地有关。2003年底,杭浦高速公路建设要经过软木公司,软木公司需征迁。而该公司先前的建设用地规划手续没有办妥,公司征迁后4.5亩待征借地的手续也没有办妥,而这些凭企业的努力显然一时又难以办到,于是,企业便通过全保华请郭跃荣出面向建设部门等相关领导打招呼。

软木公司负责人陆某找全保华帮忙,表面看来,这不在平湖市水利局局长全保华的职权范围,但陆某清楚,全保华的背后是大权在握的时任平湖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的郭跃荣。

在平湖市,“场面”上的人都知道郭跃荣、全保华两人是铁杆哥们儿。今年56岁的郭跃荣比全保华大3岁,两人上世纪80年代在乡镇做领导时就是朋友,后一起在党校学习,之后,郭仕途很顺,先后任平湖市副市长、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市政协主席,而全2003年以来一直在市水利局当局长。全保华虽官小,有些时候,郭跃荣还得听全的。全保华的能量在平湖市名气很大,做个项目、揽个工程什么的,老板都找他帮忙。有的老板尽管与郭跃荣很熟,但毕竟郭是市领导,还是通过全保华这个“中介”稳妥,因为老板们知道,只要全保华答应下来,肯定能办成。

果然,在全保华的“交办”下,郭跃荣立马为软木公司奔波,给有关部门领导打招呼,办妥了软木公司征地手续以及建设规划许可证,软木公司如愿拿到了600多万元征迁补偿款。

之后,郭跃荣又与有关部门以及镇领导打招呼,给软木公司落实了异地安置指标。软木公司在拿到约20亩较好地段的土地指标后,一转手就获利50万元。

赚了一票的陆某和公司领导不忘感恩,送给全保华104万元,全保华和郭跃荣实得81万元,全保华名义上是“马前卒”,实际上是“操盘手”,分赃时不忘自己拿大头,分得58万元,郭跃荣看起来好像是“老帅”,其实是冲在“第一线”,分赃时只得了23万元。

冤有头,债有主。“死对头”在检察官面前互揭老底

郭跃荣与全保华的案发,还与嘉兴港区管委会副主任李中杰的案发交错并相互揭发有关。

李中杰曾任平湖市乍浦镇党委副书记、镇长、书记,在提拔担任嘉兴港区管委会副主任的时候,郭跃荣与全保华曾说过他不少“坏话”,甚至告过他的状,所以他们是李中杰的“死对头”。

“他们都很清楚对手的底牌,有许多朋友是交叉的,经常碰在一起。”由于有矛盾,郭跃荣与全保华、李中杰都曾经叫人摸过对手的底细。

2008年8月,因群众举报,李中杰进入嘉兴市检察机关视线。

经过半年多的侦查,这个被称为“323”行动的反腐风暴,在3月23日正式拉开序幕。第二天,李中杰即被“请来谈话”。嘉兴市人民检察院掌握了李中杰涉嫌受贿的有关证据。办案检察官说:“他有大量的资产来源不明,房子几套,有大量股票,这与他们夫妻收入完全不符。”因涉嫌受贿犯罪,李中杰于2009年4月30日被逮捕。

在证据面前,李中杰很快交代了受贿事实。李中杰交代好自己的问题后,他怀疑是郭跃荣、全保华等对手匿名举报了他,便供出了郭跃荣、全保华部分可能受贿的线索。

李中杰出事后,郭跃荣与全保华惶惶不可终日,在了解到檢察机关在对他们进行调查后,郭跃荣向市委书记交代了自己的问题,随即被立案侦查,全保华也落马。郭、全在检察官面前,也揭发了李中杰部分受贿嫌疑。

结果,检察机关在调查中,又发现了许多线索,当地人说,这好比“老鼠咬尾巴,一个接一个”。

由于案件线索交错复杂,嘉兴检察机关一度抽调大部分反贪干警集中办案,“办案进入了高潮,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反贪局局长尹立栋说。

经调查,李中杰在平湖市房地产开发、土地征迁等方面利用职务之便为企业谋取利益,涉嫌受贿280多万元,已于10月13日被嘉兴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

网越张越大,之后,郭跃荣的搭档——平湖市政协原副主席干纯益也落网,他在担任平湖市财政局局长、平湖市人民政府办公室主任、平湖市政协副主席等职务期间,利用职务便利,在“治江围涂”工程、企业上市、融资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涉嫌收受贿赂人民币百万元以上。这起窝案中的另外42名国家工作人员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相继落网。

这起嘉兴市建国以来最大的腐败窝案,令浙江省高层领导也感到震惊。在浙江北部一带城市,一直较平和,少有腐败大案、窝案。案情令办案人员连称“触目惊心”!■

编辑:盛汉卿shenghanqi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