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伦迪 翟延平 乔宗玉

时 间

当代

地 点

俄罗斯某研究所

人 物

维列沙金·季诺维·德米特里耶维奇 研究所所长，有诸多学位、头衔和职位

谭 雅 所长秘书

尼古拉·奥西波维奇·康斯坦丁诺夫 人事部主任

索科洛夫·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

戈沃洛夫·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 实验室副主任

鲍里斯·奥列霍夫 研究员

玛丽娜 鲍里斯的助手，雇员

斯维塔 鲍里斯的助手，雇员

菲利莫诺夫 摄影师

李森科 技工

女人

第一幕

第一场

[研究所内。集体亮相。

[歌曲《他们说》。

众 人 （合唱）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

他们说，还没有给我们找到新老板！

哦，多么悲伤，多少困难，多少烦恼！研究如何开启？

没有老板，没有老板，没有老板，没有老板！

他们说大家都已经厘清了思路，但我们还是没有老板。

信件在写，对话在谈，电话在响，

问卷，问卷，问卷，文件，文件，文件……办公室里唦唦唦……

他们说大家都已经梳理好了思路，但我们还是没有老板。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应该向哪里努力？谁为我们设定目标？谁来给我们鼓励？

谁来下达指令？谁来读报告？谁来纠正错误？

你可以没有朋友，你可以没有爱人，但你却一刻也离不开老板。

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有老板？

老板年轻，聪慧，迷人，

知识渊博，细心周到。干练，微笑，严肃而亲切，

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所有方面都完美无瑕。

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我们被赋予了特殊使命，

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寻找，我们的主任在希腊，

荷兰……芬兰……格陵兰……他们说他在丹麦，

他们说他在赞比亚，在坦桑尼亚，或是在伊萨尼亚？

哦，多么悲伤，多少困难，多少烦恼！研究所没有老板。

没有老板，没有老板，没有老板，没有老板！

[歌曲《所长会议》。

戈沃洛夫 （唱）立正！立正！立正！

工作都停一下！快听关于所长的重要消息！

几分钟后，他就会回来！

众 人 （合唱）万岁！万岁！万岁！

戈沃洛夫 （唱）悄悄地，同志们，我们不用

等待太久，哦，快快到门口列队……

众 人 （合唱）万岁！

戈沃洛夫 （唱）在入口处，十字转门已经人

头攒动……好似宴会盘中的鱼子酱……

众 人 （合唱）万岁！

戈沃洛夫 （唱）各方代表聚齐，赞美的话语

聚齐……

你已经可以听到他在大厅里咆哮了……

此时此刻，他正顺着楼梯慢慢爬上去……来了……

注意！他即将出现在我们面前！

[维列沙金上。

众 人 （合唱）领导万岁，万岁！

万岁，加油，荣耀万岁！

日升月恒，您不眠不休。

我们今天比昨天工作得更好。我们有理由为我们的命运感到自豪。

领导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加油，荣耀万岁！荣耀！

[秘书谭雅帮助维列沙金脱下大衣。

维列沙金 谭雅，请康斯坦丁诺夫到我这里来。

还有一件事，问一下我去日本旅行的报批文件是否已经准备好。

谭 雅 明白。

[谭雅下。维列沙金从盒子里拿出硬币，开始查看。康斯坦丁诺夫上。

康斯坦丁诺夫 祝您身体健康。您挺好的吧？

国外情况如何？

维列沙金 咱们赶紧谈正事吧。我刚刚听说

了！第七实验室的任务特别重要，但到现在还没有负责人！

康斯坦丁诺夫 像已故谢尔盖耶夫这样的大科

学家可不容易找到。

维列沙金 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年轻人，得有博

士学位，至少得是博士在读。

[谭雅上。

谭 雅 季诺维·德米特里耶维奇……

维列沙金 我没空。

康斯坦丁诺夫 他很忙！

谭 雅 部里来的电话。

维列沙金 （不情愿地接电话）是的……谁？你好！对不起，听不大清楚……没，他们还没有确定人选。谁？索科洛夫？谢谢，我们记住了。（挂断电话）我认为我们已经找到谢尔盖耶夫的继任者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康斯坦丁诺夫 （关心）是谁打来的？

维列沙金 我没听出来是谁。总之，他们向我们推荐了一个叫索科洛夫的，听说过这个人吗？

康斯坦丁诺夫 我没印象了。

[一个衣着得体、举止自信的年轻男人不顾谭雅的阻拦走进房间。谭雅试图挡住他的去路，没成功。

索科洛夫 （对谭雅）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对大家）大家好。

维列沙金 请耐心等一下。

[年轻人静静地坐下。

维列沙金 请到门外等！

索科洛夫 我已经习惯了别人等我，而不是我等别人。而且，一个小時后，我和我的美国同事将有个视频会议，所以我最多只能给你二十分钟。

维列沙金 你是谁？（对谭雅）我说过的，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索科洛夫 我是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索科洛夫。

[维列沙金和康斯坦丁诺夫面面相觑。

康斯坦丁诺夫 你说你是谁？

索科洛夫 索科洛夫。

[停顿。谭雅下。

康斯坦丁诺夫 部里刚来过电话说你的事！

索科洛夫 有可能。

[停顿。

维列沙金 坐下。你是什么专家？

索科洛夫 怎么说呢？物理学家、电子学家、程序设计家。

康斯坦丁诺夫 （对维列沙金）这不正是您需

要的人嘛。

维列沙金 是的，但我们需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实验室的负责人！

索科洛夫 我是已故的彼得·伊万诺维奇·谢尔盖耶夫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康斯坦丁诺夫 请问，你是博士在读生吗？

索科洛夫 （微笑）不是，我……

康斯坦丁诺夫 （打断，失望）啊，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的谈话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索科洛夫 我不是博士在读生，我博士早都毕业了。

维列沙金 博士毕业？

康斯坦丁诺夫 博士毕业？！

索科洛夫 这到底有什么让你们如此惊讶的？

康斯坦丁诺夫 请问，你多大了？

索科洛夫 二十八。

维列沙金 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索科洛夫 俗话说，命中不爱抛头露面。我们命中注定该永远默默无闻。

维列沙金 “我们”指的是谁？

索科洛夫 （做一个模糊的手势）那些“在那里”工作的人……

康斯坦丁诺夫 所以你是“那里”的？

索科洛夫 完全正确。我甚至都不能回答您刚才提的这样的问题。（对维列沙金）那是什么？！您居然有古代日耳曼硬币？

维列沙金 （受宠若惊）是的，我从荷兰弄来的。你难道也收藏钱币？

索科洛夫 我所有激情都放在钱币上了。我收藏的有中间带孔的中国方孔钱，古希腊德拉克马，还有碟子大小的塞斯特罗列茨克卢布……

谭 雅 （入室）季诺维·德米特里耶维奇……

维列沙金 我现在没空。

康斯坦丁诺夫 他现在没空。

维列沙金 你有愿意交换的硬币吗？

索科洛夫 嗯，当然有！

谭 雅 季诺维·德米特里耶维奇……

维列沙金 就算是部里的人找我，我也没有时间！

谭 雅 您夫人的电话……

维列沙金 （急忙抓起电话）是的，亲爱的，已经到了……我订了肉汤、肉排，我会派司机去接你……好吧，如果你不相信，我会亲自去接你，和你一起吃饭。（挂断电话，对索科洛夫）索科洛夫，你来得正是时候。尼古拉·奥西波维奇，不要再因为等文件而耽误正事了。我们有两件事总是搞不定——招不到好员工，开不了坏员工。（对索科洛夫）失陪了。希望很快再次见面。（下）

第二场

[实验室里。鲍里斯在办公桌前写作。玛丽娜是一个美丽年轻的女子，而刚入职的斯维塔正在整理仪器。

鲍里斯 （通过电话下达坚决的指令）我告诉你，赶紧把镜头拿来！正急等用呢……不行，我没看过就不要改。（挂了电话，走到玛丽娜身边）玛丽娜，你不觉得每晚长途跋涉地与你告别，是在浪费时间吗？

玛丽娜 那你就别送我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鲍里斯 我提出另一个建议，请你永远地留在我身边。

[斯维塔伤心地躲到一旁。

玛丽娜 这是正式的求爱吗？

鲍里斯 是的，我郑重地向你伸出我的手和心。

玛丽娜 鲍里斯，那只是因为你懒得走那么远的路去送我，我可没有往那方面想……

鲍里斯 怎么会这样？

玛丽娜 好吧，我至少没有读到你的潜台词……

鲍里斯 顺便问一下，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我们需要继续……

玛丽娜 好吧，言归正传，那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鲍里斯 不要生气。需要我庄严地跪下吗？

玛丽娜 事情都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鲍里斯 在所有生物中，人被赋予了笑的能力。为什么不尽可能多地运用好这个能力呢？

玛丽娜 这能力时时都在被运用。

鲍里斯 你这是正式同意了吗？

玛丽娜 （微笑）你说呢？！

[戈沃洛夫上。

戈沃洛夫 （对斯维塔）斯维塔，你刚刚为什么不在单位？我问你！

斯维塔 我家里有事。

戈沃洛夫 这不是理由。谁家里没事？

[歌曲《哦，还有多少没看》。

鮑里斯 （独唱）哦，还有多少页没有读，

还有这么多页等我们读，

有多少快乐不期而遇，有多少事情要做，有多少会议要开，有多少面孔要见！

哦，有多少奇思妙想，

胸口的心铃在跃动，

有多少话儿不必说，有多少计划等着执行。

心灵的钟摆，你知道，一切都在匆忙中，啊，需要时间，需要时间，需要时间！

哦，我还想做得更多，我还想唱很多首歌！

我们追随极致的幸福，我们追寻书中的人生，

幸福在于工作和追求，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

[康斯坦丁诺夫、索科洛夫和戈沃洛夫上，众人起立。

康斯坦丁诺夫 大家好！都来认识一下新来的实验室负责人——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索科洛夫，谢尔盖耶夫的学生，请大家多多关照和支持。

[停顿。

索科洛夫 大家好。（停顿）朋友们，我介绍一下自己。我的研发史开始于十二岁时自己动手组装第一台电脑，二十二岁时开始写博士论文，二十七岁获得博士学位！差不多就这些。

[停顿。

鲍里斯 你是谢尔盖耶夫的学生？

索科洛夫 （掏出钱包）这张和彼得·伊万诺维奇的合影从不离身。

[众人传看照片。

鲍里斯 （看照片）这是在他家，我去过那里很多次……（叹息）

戈沃洛夫 我们还是去我的办公室吧……

斯维塔 啊？

戈沃洛夫 对不起，是要去您的办公室，我说反了。

索科洛夫 我的原则是，永远不要把后天的事情推迟到明天。（微笑）我得过两周才能上班。大家准备份报告，到时给我吧。

康斯坦丁诺夫 那现在去找摄影师吧，他会给你制作工作卡。

[康斯坦丁诺夫、索科洛夫和戈沃洛夫下。

鲍里斯 嗯，女孩子们，他像个老男人吧？

斯维塔 挺可爱的。

玛丽娜 想想，他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博士了！

斯维塔 可能是个天才呀。（明显有点儿焦虑）也不知道他结没结婚？

玛丽娜 反正他手上没戴戒指。

第三场

[研究所的摄影室。摄影师菲利莫诺夫正与李森科一起喝酒。

[歌曲：男子二重唱《叮当》。

菲利莫诺夫 （唱）叮当，叮当，

来干杯，

我们喝，喝，喝，

喝个痛快。

三杯，四杯，

算个啥？

口吐白沫，

又如何？

叮当，叮当，

来干杯

我们喝，喝，喝，

喝个痛快。

黑麦，黑麦，

兄弟爽！

鞭子抽打，

才醒来。

李森科 （唱）人有梦，

有花，有爱，

有产房里的微笑，

只因我们是酒鬼，

醉倒在灌木丛中，

才能享受这久违的幸福。

菲利莫诺夫 （唱）在酒瓶中，

我们等待着清晨，

傻傻瞅着邻居后脑勺，

觥筹交错

于垃圾站，于长椅，

于门前，于院内，

拎着空瓶换新酒。

李森科 （唱）喝大酒呀，

天不怕来，地不怕，

脑喝傻来，血喝麻，

喝倒了房子，

喝垮了身，

体壮如牛，能顶啥？

菲利莫诺夫 （齐唱）叮当，叮当，

李 森 科 来干杯，

我们喝，喝，喝，

喝个痛快。

老婆打呀，老婆打，

尝尝厉害，记住啦，

泪儿流来，

苦求饶，怕怕怕。

祝福朋友，祝福孩儿，

祝福生意，

喝下人生，喝下酒精，

喝下耻辱，

不辨魂与身。

[敲门声。

菲利莫诺夫与李森科 谁呀？

索科洛夫 （门外）是我。

菲利莫诺夫 等一下。（将酒杯、酒瓶藏身上，开门）

[李森科悄悄离开，下。索科洛夫上，菲利莫诺夫背对他站着，继续藏酒瓶。

索科洛夫 我需要拍工作卡照片。

菲利莫诺夫 得等三天，手头有很多工作要做。

索科洛夫 我客气点儿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会跑这儿两趟的人，明白吗？

菲利莫诺夫 （不满）好的，我现在就去弄。（“啪”一声打开酒瓶，转向索科洛夫，两人均惊讶地看着对方）是你？！

索科洛夫 （冷冷地）好吧，是我。

菲利莫诺夫 多么美好的邂逅！来吧……（拿出酒瓶和酒杯）

索科洛夫 不了，谢谢。

菲利莫诺夫 好吧，听你的。你怎么也来这儿了？师父，你可是高手……

索科洛夫 不，不是来当钳工。

菲利莫诺夫 当什么？电工？

索科洛夫 （坐下）来吧，尼古拉斯，让我们畅快喝一杯吧。

菲利莫诺夫 行啊，聊聊呗。

[二人喝酒。

菲利莫诺夫 你出来很久了吧？

索科洛夫 两年了。

菲利莫诺夫 咱们配合真好，对不对？你还记得你伪造了领导印章，我们得了双份好处吗？哈哈哈……

索科洛夫 （回避话题）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菲利莫诺夫 别提了。我这边跟你聊着，那边老婆和兒子就跑了，有时真的很悲伤……（指着玻璃杯）你没结婚吗？

索科洛夫 迄今为止，上天还是非常怜悯我。你现在工作怎么样？他们工资高吗？

菲利莫诺夫 真是没法说，如果不是为了……你在这儿干什么？管道工？

索科洛夫 不，实验室负责人。

菲利莫诺夫 哈哈哈……我看，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真是天生……

索科洛夫 我没开玩笑！第七实验室负责人。

菲利莫诺夫 不是谢尔盖耶夫？你必须得是教授，可你才九年级毕业！

索科洛夫 我不是钳工，跟你说，我是工科博士。

菲利莫诺夫 （呆滞）下文件了？

索科洛夫 （玩弄手指）对。

菲利莫诺夫 你不会又伪造印章了吧？

[索科洛夫耸耸肩。

菲利莫诺夫 哦，天哪，你真是妙手成金，可他们也会把你送进监狱。

索科洛夫 也许真是妙手，但确实不能成金。通过诚实劳动致富，那是童话。

菲利莫诺夫 你最好给自己弄个最低的工科学位……

索科洛夫 有什么意义？工程师工资比钳工还低。

菲利莫诺夫 好吧，你觉得该怎么办？

索科洛夫 没什么，不就管理实验室嘛。

菲利莫诺夫 但你什么都不懂呀！

索科洛夫 当领导，你什么都不用懂，因为有下属。

菲利莫诺夫 我真是无法想象你怎么开展工作。

索科洛夫 我不开展工作。

菲利莫诺夫 我的意思是，怎么可能？

索科洛夫 就有可能。

菲利莫诺夫 你有下属？

索科洛夫 对呀。我要是着手开始干什么事，准坏事儿。

菲利莫诺夫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索科洛夫 为什么来？总的来说，得感谢谢尔盖耶夫。

菲利莫诺夫 你认识他？

索科洛夫 纯属意外。我给他家装修拉电线，他请我吃了午饭，一起合了影。他侃侃而谈，说到了他的工作。不是我存心套話，真的，是教授主动说的。后来，我在互联网上读了些热门文章，了解了常识，收集些信息，我就来这儿了。

菲利莫诺夫 你不害怕吗？毕竟，无论怎么折腾，早晚得露馅儿。

索科洛夫 不用担心，谁会因为混差事儿而被开除？

菲利莫诺夫 好吧，让我为你的运气喝酒。（喝酒，准备照相）好吧，坐下。

索科洛夫 （调整领带和头发）只是……你可别乱说话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当咱们以前不认识。

菲利莫诺夫 （敏感）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索科洛夫 我当然信任，但提前提醒一下，肯定没坏处。

菲利莫诺夫 注意了！照了！

[索科洛夫的证件照显示出来。

第四场

[戈沃洛夫上。索科洛夫急忙摆出自信的表情。

戈沃洛夫 你好。

索科洛夫 下午好。你准备好报告了吗？

戈沃洛夫 是的，当然。（伸出文件夹）这儿呢。

索科洛夫 （漫不经心地接过文件夹）好的，我过会儿会仔细看。现在，汇报一下吧。

戈沃洛夫 实验室有八个人，运行六个项目，几乎所有项目都是由奥列霍夫领导。

索科洛夫 所以他负责业务，你负责实验室管理？

戈沃洛夫 对，当然……

索科洛夫 好吧，是这样呀。你知道我们被交办了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吗？

戈沃洛夫 我听说了。

索科洛夫 你认为实验室能办到吗？

戈沃洛夫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将光荣地完成上级组织交给的任何任务。

索科洛夫 干得好。好吧，你在忙什么，你不是在写博士论文吗？

戈沃洛夫 还没有，但我希望……在您的帮助下……在您的指导下……

索科洛夫 当然，亲爱的。没有学位的科学家就像没有朱丽叶的罗密欧，学术头衔能让猴儿变成人。你的论文肯定能过，只是……

戈沃洛夫 只是？

索科洛夫 只是你必须无条件地信任和服从我。

戈沃洛夫 明白。这是弗鲁布列夫斯基的博士论文，请您提出意见。

索科洛夫 我？……嗯，当然……（翻阅论文）弗鲁布列夫斯基……弗鲁布列夫斯基……

戈沃洛夫 他是相关研究所的一个大型实验室的负责人。

索科洛夫 是的，是的，我想起来了。好吧，你把评语写好，拿给我签名就行了。（将论文还给戈沃洛夫）

戈沃洛夫 如何反馈？正面还是负面的？

索科洛夫 当然是积极的。我们将来有用得着弗鲁布列夫斯基的时候，早晚有一天，他会负责给你的论文写评语的。

戈沃洛夫 好的，我去做。

[戈沃洛夫离开。索科洛夫犹豫地环顾实验室。鲍里斯上。

鲍里斯 您好！我需要和您谈谈。

索科洛夫 我也想和你……你认为我们能应付那项特别重要的任务吗？

鲍里斯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项目。

索科洛夫 这个文件总结了项目的关键。

鲍里斯 （阅读文件）周期？

索科洛夫 四年。

鲍里斯 我们完成不了。

索科洛夫 你知道是谁发起了这项任务吗？

鲍里斯 那能有什么区别？这项目被取消也未可知。

索科洛夫 你确定？

鲍里斯 绝对确定。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四年，会换很多老板……我想请求您一件事，把我从领导岗位上解放下来吧，给我五个人，让我做一年自己想做的事。

索科洛夫 你想做什么？

鲍里斯 比如说，您看看这两个方案，在这里。

索科洛夫 这是什么？

鲍里斯 这是个常规情境图。

索科洛夫 什么？

鲍里斯 UHR。

索科洛夫 啊哈……一般……还有，这个是什

么？

鲍里斯 我们就是想要用它来替代之前的。

索科洛夫 替代什么？

鲍里斯 （惊讶）UPCH呀！嗯，变频放大器。

索科洛夫 （看图）明白了。

鲍里斯 对不起，您把图拿反了。

索科洛夫 哦，该死的近视！（寻找眼镜）

鲍里斯 您感觉怎么样？

索科洛夫 嗯……你有没有给别人看过？

鲍里斯 有过，大家都不相信它的可行性。

索科洛夫 （松了一口气，把情境图还给鲍里

斯）我也这么认为。

鲍里斯 请您再仔细看看情境图。

索科洛夫 这样吧，你用通俗的话解释一下你的想法，也就是，用日常用语。我稍后再看情境图。

鲍里斯 （惊讶）通俗的话？……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台计算机能够在联想性、经验性和直觉性上超越人类大脑——即便是最大和最强的计算机……我基于人脑特点，运用全新的工作原理，尝试创新设备。如果成功了，我们的行业将发生一场真正的革命。

索科洛夫 太不可思议了！

鲍里斯 是的，相当于数据精准的科幻小说。（递给索科洛夫一份手稿）这儿，我对新系统的基础理论做了概述。

索科洛夫 （翻阅手稿）你这里面有一句通俗的话吗？两百页，全是实实在在的公式。

鲍里斯 就这么简单，我运用了三维场自发过程中不确定性结合原理。

索科洛夫 就这么简单？！

鲍里斯 您不看手稿吗？

索科洛夫 非常乐意看。（将手稿还给鲍里斯）但得过一段时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会很忙。

鲍里斯 不幸的是，我无法制造出设备来支持我的理论。我需要五个助手，以常态化工作方式，参与我的研发工作，至少一年……

索科洛夫 我们没有舒适到不加班。

鲍里斯 您不同意？

索科洛夫 不，不是不同意。我欣赏你，但是……我们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

鲍里斯 那个项目周期得四年……

索科洛夫 在这段时间里，非得换这么多领导吗？……好吧，我会考虑的。

鲍里斯 我真的希望，我的想法能够得到您的支持。

索科洛夫 我一定会支持的，如果你想实现你的理论，同时实现自我突破，你就得和我合作。懂吗？

鲍里斯 我开始懂了……

索科洛夫 那就好。

[戈沃洛夫和玛丽娜上。

索科洛夫 请大家坐下。我来这儿之前，实验室工作很顺利，我……

[斯维塔上。

戈沃洛夫 斯维塔，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上班？

斯维塔 这碍着你了吗？

戈沃洛夫 （对索科洛夫）这是违反考勤纪律的典型！（对斯维塔）我非处分你不可。

斯维塔 我好怕怕呀。

鲍里斯 （对着索科洛夫）天哪，我想我把事情都给您解释明白了吧。（恳求的语气）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

戈沃洛夫 （对着斯维塔）我告诉你，我非处

分你！

鲍里斯 天哪！

索科洛夫 安静！（对鲍里斯）不要和你的老板争论——他们永远是正确的。（对戈沃洛夫）不要和你的下属争论——他们永远是错误的。我们别再说这事儿了，即便她有错儿。我现在在这儿，就得我说了算！我宣布……她被赦免了。（对斯维塔）坐吧。

斯维塔 谢谢。

索科洛夫 （继续讲话）既然实验室工作一直顺利，所以我打算让一切一如既往。我的助手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将继续负责实验室的日常行政工作，鲍里斯·彼得罗维奇负责所有业务的落实。说完他们，再说说你，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有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要执行，这项任务将为你的博士论文奠定基础。

[斯维塔苦笑。

戈沃洛夫 （快樂）非常感谢。

索科洛夫 而你，鲍里斯·彼得罗维奇，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但不能是五个人，最多不能超过两个人。现在我讲一讲我的工作风格，你必须得记住，我非常忙，所以我需要你完全独立地解决所有问题。（对鲍里斯）这样我就不用再看到那些图表了！我的座右铭是为每个员工提供完全的创新自由。有问题吗？

[停顿。

戈沃洛夫 明白。

索科洛夫 那，都去忙吧。

[众人开始工作。

斯维塔 （对鲍里斯）镜头在哪里？

鲍里斯 我不知道。

玛丽娜 我们总是有些东西找不到。

索科洛夫 你丢了什么？

鲍里斯 啊，没什么。

斯维塔 特制玻璃镜头不见了，那可是无价之宝。

戈沃洛夫 我今天在技工身上看到了个镜头，我也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斯维塔 那么是李森科偷了它！我就知道！他要做望远镜……

索科洛夫 （对斯维塔）好吧，把李森科叫来。

[斯维塔下。

鲍里斯 您想要干什么？

索科洛夫 纠正思想问题。

戈沃洛夫 他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啊。

索科洛夫 如果现在不敲打敲打他，他会偷走半个研究所。我亲自……我亲眼见过这样的事情……

戈沃洛夫 哦，看在上天的分儿上，您放他一马。我们到哪里去招新技工呀？

索科洛夫 让我来处理吧。

[斯维塔和李森科上。

斯维塔 这是镜头。这事儿可不能不了了之。

索科洛夫 （对李森科）你过来下。

李森科 （过去坐下）怎么了？

索科洛夫 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坐下。

李森科 我忙了一整天，累了。我得煮茶，可不是就写写论文。

索科洛夫 你知道这个镜头值多少钱吗？

李森科 单位不会因此倒闭的，别担心。

索科洛夫 你可能会因此受到惩罚。

李森科 别吓唬我，我已经怕怕了。

索科洛夫 （委婉地）没有人吓唬你。

李森科 （大胆地）如果您因为这事儿不高兴，我可以辞职。技工可不是博士生，随便就能很快招到。

索科洛夫 （委婉地）没有人要开除你，但你确实拿了镜头，对吧？

李森科 好吧，就像你想的那样，我拿了！不就一块玻璃吗！我拿了那东西！

索科洛夫 （公事公办的口气）那么，你现在在这些证人面前承认自己偷了镜头。根据俄罗斯联邦刑法第一百五十八条，盗窃，即秘密偷窃他人财产，可处以相当于最低工资七百倍的最高罚款，或最高三年的监禁，今天我就将案件移交给检察官办公室。

李森科 我的意思是，这就……（站起来）领导……我只是想……我为儿子做了一个望远镜……等他玩完，我就把它带回来……

索科洛夫 （委婉地）刚才你忘了说什么？你说，你儿子？

李森科 （嘟囔）是这么说的！

索科洛夫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么，你不仅盗窃了一个镜头和一根粗铜管，还将国家资产和工作时间用于个人目的。《刑法典》第二十二章第一百七十一条规定，如果该行为损害国家利益，可判处三年以下监禁。

李森科 领导！

索科洛夫 你的行为也可以被解释为，利用你在组织中的地位，违背该组织的合法利益，并为自己或他人谋取不当利益和优势。按第二百零一条规定，判处最高三年监禁。

李森科 领导！

索科洛夫 是的，你坐下。

李森科 谢谢，我不想坐！为什么非得这样对待我？我怎么就比别人差了？沃恩、科尔卡·拉夫罗夫把这里的计算机拿出去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而我就因为一些玻璃……

索科洛夫 这些事儿，你跟谁说过？

李森科 说什么？

索科洛夫 说这个拉夫罗夫和他的……偷盗活儿？

李森科 当然没跟任何人说！

索科洛夫 可惜了，这里散发着同谋的味道。还有多少人干这种事儿？

李森科 我会怎样？……

[索科洛夫冷冷地耸了耸肩。

李森科 能原谅我这头一次吗？我有孩子……（抽泣）还有祖母！

第二幕

第五场

[歌曲《健身操》。

众 人 （合唱）一、二、三、四，二、二、三、

四……自由呼吸！

不要落后，不要着急。

挺直肩膀，动作灵活！

保持开心，心情愉快，微笑！

节奏，节奏，

放松心情，倍加愉悦。

自由呼吸！不要落后，不要着急。

记住，记住，新节奏了！

给你信心，机敏健康，

加倍工作！

严守纪律，保持警惕。

每个人都会通过体操得到提高。

继续！保持脉动！

自由呼吸！不要落后，不要着急。

保持开心，心情愉快，微笑！

节奏，节奏，

放松心情，倍加愉悦。

[实验室。玛丽娜上，随后，索科洛夫上。

索科洛夫 下午好。

玛丽娜 下午好。

索科洛夫 我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一直没有时间和你谈话。

玛丽娜 您真是太忙了。

索科洛夫 我很抱歉。你在这里工作感觉怎么样？

玛丽娜 老实说，没什么意思。

索科洛夫 奇怪。据我所知，鲍里斯的项目应该非常有趣。

玛丽娜 这是真的，但是……他给自己——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难以承受的重擔。我感到无穷无尽的疲劳。

索科洛夫 看，我想拉一个自己的队伍。想加入吗？我需要对我忠心耿耿的人……和她的身体。

玛丽娜 哦，我不知道……您在忙什么？

索科洛夫 我正在做一项非常有趣的研究，但好的创意需要保密，否则，肯定会有人抄袭。你知道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玛丽娜 您对我也什么都不说吗？

索科洛夫 我对你不会有任何秘密。（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看到这个盒子吗？里面有颗不寻常的水晶石，我还没找到提取它的办法。

玛丽娜 这有什么不寻常的？

索科洛夫 在某些条件下，它能散发出特殊的射线。

玛丽娜 有趣。（想要打开盒子）我可以看看吗？

索科洛夫 （匆忙）不行！（把手放在玛丽娜拿盒子的手上）晶体不能受光。（握着她的手）我会找一天给你看……找个晚上。你同意吗？

玛丽娜 （尴尬，松开手）太出乎意料了……我该怎么做？

索科洛夫 我们要一起写文章，我们一起成名。你会出现在大众的目光之中，你会出现在光环之下……当然，你也可以让我参加你的论文答辩。同意吗？

玛丽娜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科洛夫 当然，我还会重新调整你的工资标准。

[戈沃洛夫上。紧随其后的是斯维塔，她手里拿着一沓文件。

斯维塔 您就签个字吧！

戈沃洛夫 我跟你说过，我没空！（对索科洛夫）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奥列霍夫和我一起为一家美国杂志写了一篇文章。您愿意同意成为合著者吗？为了团结！

索科洛夫 不，你们……

戈沃洛夫 我求求您了。俗话说，应该把凯撒的东西交还给凯撒……

索科洛夫 好吧，如果你非得坚持……（在手稿上签名）

戈沃洛夫 还有副本……谢谢。

索科洛夫 他们邀请我在国际会议上宣读《发展状况和前景……》的报告，你知道吗？你不想成为共同报告人吗？

戈沃洛夫 这对我可是莫大的荣誉。

索科洛夫 那就开始工作。（看到戈沃洛夫脸上的尴尬，补充道）让奥列霍夫审查手稿吧。好让他拓宽一下视野。

戈沃洛夫 好。

[索科洛夫离开。

第六场

[酒店房间。温馨的环境。索科洛夫和玛丽娜。

玛丽娜 我满足你了吗？

索科洛夫 是的。

玛丽娜 我真高兴！你呢？

索科洛夫 看到我的领带了吗？

玛丽娜 在这儿。你爱我吗？

索科洛夫 再喝点儿？

玛丽娜 你没有回答我。

索科洛夫 听着，玛丽娜，如果男人不开口说话，就不要问他。

玛丽娜 所有女人都知道这一点，但她们还是会问。

索科洛夫 你爱我吗？

玛丽娜 答案是肯定的。

索科洛夫 你为什么爱我？

[歌曲《我为什么爱你》。

玛丽娜 （咏叹调）我为什么爱你？你真奇怪！

怎会如此得到答案？

心不会按计划点亮，只是因为我喜欢，别无他故。

你的一切对我都是弥足珍贵，一切都会被我爱恋，无人比你更帅气，

我爱你的声音，你的微笑，你的嘴唇，我爱你，因为你是你。

我是在爱情中不讲道理的女人，我幸福，无法掩饰的幸福。

我为什么爱？别问，我也不知道。我爱你，也许就因为你的爱。

（拍手）我和你的体验太棒了！你我这次出差太奇怪了，我们只管游玩和开心，我和鲍里斯一起的时候可不这样……

索科洛夫 哦，你也和他一起过吗？

玛丽娜 没有跟你时开心。

索科洛夫 别担心，我不嫉妒。

玛丽娜 可惜了。

索科洛夫 那你和鲍里斯一起过吗？

玛丽娜 我只想说，他总是很忙。

索科洛夫 平时我也很忙，但有时我需要休息，不是吗？特别是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

玛丽娜 顺便说一句，鲍里斯可不像你，他似乎嫉妒你。他跟我说，你对工作一无所知……

索科洛夫 （紧张）这是怎么回事？

玛丽娜 是不是很好笑？

[停顿。

索科洛夫 谢谢你。你知道，如果鲍里斯离开我们研究所会更好。

玛丽娜 你嫉妒他？

索科洛夫 一点点。

玛丽娜 没必要。我现在对他毫无顾忌了。你需要我证明吗？我可以嫁给你。

索科洛夫 （谨慎）女人需要结婚，男人需要

单身。

玛丽娜 （隐藏怨恨）随你吧，亲爱的，我都挺好！我們明天要做什么？

索科洛夫 我们与阿里哈诺夫教授共进午餐。

玛丽娜 阿里哈诺夫是你邀请到餐厅的第三位教授。为什么？

索科洛夫 你看，我曾经在一个封闭的机构工作，没有人认识我。因此，结识朋友对我很有用。

玛丽娜 但为什么一定要在餐厅呢？

索科洛夫 还有什么地方，小傻瓜？要成就事业，只有一种方法——在正确的时间与正确的人喝酒。顺便说一句，你完美地扮演了晚餐女主人的角色！每个人都会喜欢你！

玛丽娜 那你呢？

索科洛夫 我最喜欢你。（拥抱她）

第七场

[实验室。会议。康斯坦丁诺夫在发言。

康斯坦丁诺夫 尊敬的员工！如你们所知，我们学院有着表彰优秀的传统。我很高兴地宣布，这次你们的实验室被公认为是最好的。自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来到我们这里仅仅一年，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外观更加光鲜迷人，频频被报纸报道，电视台也对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非常感兴趣，但出于谦虚，他拒绝出现在镜头前。人们期待着他对新晶体的研发结果！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提出了一个宏伟计划，将大大提振研究所的业务发展。（握索科洛夫的手）请允许我代表执行局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您表示祝贺。

索科洛夫 谢谢。（对大家）一切为了工作，朋友们！

众 人 （合唱）开始工作！我们一起承担起工作，我们将一起翻山越岭，朋友们。工作是你需要的，休息是不可能的！

[众人不悦。

[康斯坦丁诺夫告别，走向出口。索科洛夫扶着他。

索科洛夫 请稍等，您能把我的博士论文还给我看几天吗？

康斯坦丁诺夫 当然可以。你要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看都没问题。（离开，下）

[鲍里斯上。

鲍里斯 您找我有事吗？

索科洛夫 是的，坐吧。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鲍里斯 前进一步，后退两步。

索科洛夫 斯维塔还生着病吗？

鲍里斯 是的。

索科洛夫 我信守诺言——你已经研究好几个月了，不能无限期地这样下去。自己想想——如果每个人都光顾自己的科研工作，我们的研究所会怎么样？

鲍里斯 当然，这肯定不能允许。

索科洛夫 你现在根本不适合实验室。国家需要人才，所有的门都向你敞开，包括我们研究所的大门。

鲍里斯 明白。

索科洛夫 就个人而言，我对你充满了深深的敬意。如果你想离开，我们会给你写最好的推荐信。

鲍里斯 谢谢，我不想离开。

索科洛夫 我们拭目以待吧。

鲍里斯 走着瞧吧。

[鲍里斯下。

[玛丽娜上。

索科洛夫 我们今天约会吗？

玛丽娜 如果你有空……你知道，我很惊讶，你仍然有时间陪我。因为鲍里斯……

索科洛夫 鲍里斯怎么了？

玛丽娜 没什么。

索科洛夫 我让鲍里斯今天走人，你不为此感到高兴吗？

玛丽娜 （默默地）不。你是老板，可以做任何你认为合适的事情。

索科洛夫 （拥抱她）我会带你去布拉格出差。你愿意吗？

玛丽娜 服从安排！

[菲利莫诺夫上，一脸开心。

菲利莫诺夫 你好呀，索科洛夫！你难道把我忘记了吗？

玛丽娜 菲利莫诺夫，你知道自己这是在跟谁说话吗？

菲利莫诺夫 我当然认识索科洛夫了。是的，我和他还一起待过两年呢。怎会忘记呢？亲爱的索科洛夫，来，让我们拥抱一下。

玛丽娜 （对索科洛夫）他在胡说什么？

索科洛夫 别管他！你没看出来他喝醉了吗？我们曾经在同一个疗养院度假。想象一下，北方自然风光，严格的管理，芳香的泥土……各种治疗、专业理疗……（推着菲利莫诺夫离开）走吧，尼古拉，我们走吧。

菲利莫诺夫 我不会去任何地方。索科洛夫，让我也念个博士吧。

玛丽娜 你需要休息！（对索科洛夫）你怎么不说话呀？

索科洛夫 （对玛丽娜）让我们单独待一分钟。

[玛丽娜下。

索科洛夫 你为什么来这里？

菲利莫诺夫 你看，我的工资就这点儿，不可能翻三番。于是，我就想，你应该给老朋友一千卢布花花？

索科洛夫 所以……

菲利莫诺夫 你若感到亏欠我什么，大可不必。请记住，到目前为止我一直保持沉默。顺便说一句，我可不是不会说话的鱼、树桩或坟墓。我想跟你谈谈。一起喝点儿。对了，你这儿有酒吧？

索科洛夫 现在？（把菲利莫诺夫拎起来，又踢了他几脚）你说你需要多少？

菲利莫诺夫 索科洛夫，我开玩笑呢。

索科洛夫 我没感到对你有任何亏欠，明白吗？（击打）够了吧？

菲利莫诺夫 够了。

索科洛夫 想要一次，就再来一次。（击打）你好像还想喝点儿？（将水倒入杯中，然后溅到菲利莫诺夫脸上）

菲利莫诺夫 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

索科洛夫 这是你自找的，这是最后一次。偷偷喝酒，把摄影室变成自己家的……甚至恐吓我？

菲利莫诺夫 我不会再这样了。

索科洛夫 （把刀架在菲利莫诺夫喉咙上）如果有人再喝了酒，还敢瞎叫唤……

[菲利莫诺夫因恐惧而畏缩，逃走。索科洛夫独自沉浸在黑暗中思索。

[切光。

[斯维塔上。

斯维塔 看看我给您带来了什么好东西。（递给鲍里斯一个小盒子）

鲍里斯 这是什么？

斯维塔 生日礼物。

鲍里斯 还得等六个月我才过生日呢。

斯维塔 为什么要等？猜猜盒子里有什么。

鲍里斯 老鼠骨头做的护身符？鹦鹉羽毛做的领带？

斯维塔 不。是非常平淡无奇的东西，但符合你的口味。

鲍里斯 （打开）斯维塔，这是……这是，十五方格绣！你怎么会有时间绣呢？

斯维塔 是的，在家里，我生病的时候……就在家绣了。

鲍里斯 斯维塔，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可以为此吻你吗？

斯维塔 是的。

鲍里斯 现在就可以吗，现在？

斯维塔 为什么还需要不必要的调情？我们生活在21世纪。

[鲍里斯亲吻斯维塔……

第八场

[维列沙金的办公室。谭雅进来。

维列沙金 （不耐烦地）好吧？康斯坦丁诺夫在哪里？

谭 雅 他来了……

[康斯坦丁诺夫上。

康斯坦丁诺夫 发生了什么事？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维列沙金 谭雅，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把门关上。

谭 雅 好的。（下）

康斯坦丁诺夫 您为什么如此激动？

维列沙金 昨天我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第七研究所的普洛特尼科夫教授。他在大会上听了索科洛夫的讲话，这位教授说，索科洛夫曾经在他们研究所里工作过……

康斯坦丁诺夫 那又怎样？

维列沙金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康斯坦丁诺夫耸耸肩。

维列沙金 技工！！！

康斯坦丁诺夫 对不起，那是胡说八道。

维列沙金 你认识第七研究所的人事主管吗？

康斯坦丁诺夫 我们曾经在一艘船上服役。

维列沙金 那你问问他吧。

康斯坦丁诺夫 我们要了解索科洛夫吗？一位杰出的科学家、优秀的管理者、充满魅力的男人……最近他还给我妻子从布拉格买了美丽的手镯……

维列沙金 尼古拉·奧西波维奇，照我说的做。

康斯坦丁诺夫 好吧，我听你的。（拨打号码）你好，人事部？是我呀，米哈伊尔·斯捷潘诺维奇……米莎，是你吗？你好！我是谁？你猜……完全正确。……你还记得吗，米莎，我们曾经是怎么唱的来着？……（注意到维列沙金不耐烦的手势）我想知道……你妻子挺好的吧？孩子们也挺好吧？…… （眯着眼睛看着维列沙金）我想求你点儿事儿。工作上的事儿……有个技工叫索科洛夫，或索尼娅，或奥利亚，或科利亚……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他怎么样？你觉得他怎么样？（声音低沉）谢谢。（挂断电话）传言没错，都对上了。

维列沙金 （打电话给秘书）谭雅，让索科洛夫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谭 雅 明白。

维列沙金 好吧，亲爱的，你把我们又卷进了故事中。

康斯坦丁诺夫 （讲故事般）好像是在罗斯托夫吧，有一个奇怪的年轻科学家……我还认识这位副教授，他每年夏天就在伏尔加河航船上当水手，自娱自乐。

维列沙金 你难道是无意中认识了一个为了娱乐而在冬天当副教授的水手吗？……谭雅！索科洛夫呢？

谭 雅 来了。

[谭雅带索科洛夫入室。谭雅离开，下。

索科洛夫 你好。（对康斯坦丁诺夫）您夫人挺好的吧？

康斯坦丁诺夫 （皱眉）谢谢，挺好的。

索科洛夫 您的侄子已经被录取了。别担心，我会把他培养成明星科学家！

康斯坦丁诺夫 我毫不怀疑。

索科洛夫 路上顺利吧，季诺维·德米特里耶维奇？

维列沙金 很好，谢谢你。

索科洛夫 您要再去日本，从那里帮我带些硬币回来吧。顺便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来看看我的收藏？

维列沙金 很快。

索科洛夫 我好好地学习了一下自己的博士毕业论文，真不错，我很喜欢。

维列沙金 你想说什么？

索科洛夫 要是我当时是答辩委员会成员，我一定会同意论文通过。

维列沙金 不错的主意。（坚定）索科洛夫先生，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请准确而清晰地回答。

索科洛夫 问吧。

维列沙金 问题一，来我们这里之前，您在哪里工作？

[停顿。索科洛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对话者，审时度势。

索科洛夫 在第七研究所。

维列沙金 什么岗位？

索科洛夫 电工。

康斯坦丁诺夫 一个初级技工？！

索科洛夫 刚开始是初级的，然后是高级的。

康斯坦丁诺夫 卑鄙的欺骗！

维列沙金 （对康斯坦丁诺夫）不要激动。（对索科洛夫）那你的学位呢？

索科洛夫 纯粹的误解。

康斯坦丁诺夫 纯粹的诈骗——应该这么说！你现在肯定得上法庭并坐牢了。

索科洛夫 为什么？

康斯坦丁诺夫 没听懂我的话？伪造罪，你知道要付出什么吗？

索科洛夫 首先，那不叫诈骗，而是伪造。根据一百九十六条，最多判两年，而且，我也没有伪造任何东西。

康斯坦丁诺夫 那博士学位呢？

索科洛夫 什么？文凭？

康斯坦丁诺夫 你给我看的公证副本！

索科洛夫 我不记得有任何材料，也没有副本。你们拿出来给我看看。

康斯坦丁诺夫 你是一个聪明的欺诈者，但法院会解决问题的，别担心。

索科洛夫 （深思熟虑）是的，如果有审判，我无法避免一些麻烦。我最近在报纸上读到一个非常相似的案例——一个骗子冒充博士，你知道是什么结局吗？

康斯坦丁诺夫 什么？

索科洛夫 他们被判了一年半监禁。

康斯坦丁诺夫 看！……

维列沙金 “他们”是谁？

索科洛夫 （事先有准备）骗子和人事部门负责人。

康斯坦丁诺夫 （惊呆）对不起，但为什么呀？

索科洛夫 骗子？

康斯坦丁诺夫 不，这个……好吧……

索科洛夫 人事部主任？

康斯坦丁诺夫 嗯……

索科洛夫 比如“为什么”？非法注册，渎职，公款给妻子买礼物……为侄子谋私上博士，最重要的是，骗子还给他打了高分……（尖锐地）骗子现在去自首。

康斯坦丁诺夫 你在暗示什么？

[索科洛夫没有回答。康斯坦丁诺夫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索科洛夫 我答应你们离开研究所。

康斯坦丁诺夫 什么时候？

索科洛夫 一旦我在另一个机构找到合适的位置。

维列沙金 如果你根本不离开，怎么办？

索科洛夫 我不了解你们是什么人，可我也是

一个绅士。

康斯坦丁诺夫 传言很快就会传遍研究所……

索科洛夫 阻止传言的最好方法，就是感谢我，并给予我奖励。

康斯坦丁诺夫 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维列沙金 只要你配合，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康斯坦丁诺夫 换句话说，你同意吗？

维列沙金 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吗？

索科洛夫 （起立）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至于奖励，昨天就该做的，可别再拖延了。

维列沙金 （对康斯坦丁诺夫）下文件吧。

[索科洛夫下。

康斯坦丁诺夫 好好想想，这只猎鹰真是个高

手……（拿出准备好的文件）

这是文件，签吧。

维列沙金 （签名）最糟糕的是，这让我很紧张，在工作上关键是要关照好自己。

[歌曲：男子二重唱《关照好自己》。

維列沙金 （唱）神经颤抖，

肝脏颤抖，

心脏颤抖

怦怦怦，加速跳动。

你会这样倒下吗，

中风，

心脏病，

不，在工作中最重要的是关照好自己。

维列沙金 （齐唱）你会这样倒下吗，

康斯坦丁诺夫 中风，

心脏病，

不，在工作中最重要的是关照好自己。

维列沙金 （唱）所有的罪恶我们都无法修复，

所有的事情都无法重做，

所有的计划都不会实现，

尽管整天都在吹嘘。

最为需要做的是

更加关心自己，

在工作中关照好自己。

维列沙金 （齐唱）最为需要做的是

康斯坦丁诺夫 更加关心自己，

在工作中关照好自己。

维列沙金 你做不到……

康斯坦丁诺夫 一切会更好。

维列沙金 失败……

康斯坦丁诺夫 已注定。

维列沙金 你管不了……

康斯坦丁诺夫 去工作。

维列沙金 你不能……

康斯坦丁诺夫 对不起。

维列沙金 （齐唱）但我们的神经细胞将

康斯坦丁诺夫          不再恢复。

在工作中，第一要务的事

就是关照好自己。

不，你不必是石头，

离开工作就要绝望，

你会遇到火热的女人，

不要辜负爱的力量。

但是在工作中重要的是，

但在工作中重要的是，

但在工作中重要的是，

关照好自己。

第九场

[戈沃洛夫上，康斯坦丁诺夫随后上。

康斯坦丁诺夫 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亲爱的，恭喜！鉴于你对实验室无可挑剔的管理，理事會向您表示感谢，并给予嘉奖！继续诚实和无私地工作吧。

索科洛夫 （谦虚）谢谢。我不知道，对，这不该归功于我自己……这是整个团队的成就，这些是我的员工的成绩。

戈沃洛夫 （悄悄地）尼古拉·奥西波维奇，真的吗……

康斯坦丁诺夫 （大声）确实有恶意谣言，但没有得到证实。所长德米特里耶维奇要我提醒大家，是时候做明年计划了。（下）

戈沃洛夫 恭喜，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

索科洛夫 出去。（对着康斯坦丁诺夫的背影）这只花孔雀，要是上博士的话，得找人替他把论文写完！

戈沃洛夫 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看在上天的分儿上，天知道……有的人就是脑残。

索科洛夫 你在说什么样的脑残？你们简直就是无脑。

戈沃洛夫 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

索科洛夫 行，就原谅他吧。帮我去会计部取下我的奖金。

戈沃洛夫 我马上去。（匆忙下）

玛丽娜 你为什么骗我？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索科洛夫 可能吧。

玛丽娜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博士。我对你的谎言感到愤怒！你相信我吗？

索科洛夫 是的。

玛丽娜 不，你根本不信任我！

戈沃洛夫 （上）您的钱。（将信封放在桌子上）

索科洛夫 谢谢。你走吧……

戈沃洛夫 去哪？

索科洛夫 去制订明年计划。

戈沃洛夫 是。（下）

[索科洛夫急忙起身，穿上外衣，拿起公文包。

[一个女人上。众人跟在身后。索科洛夫想离开，被拦下。

女 人 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索科洛夫？

索科洛夫 是的，是我。

女 人 我是市检察官办公室的检察官。

众 人 （合唱）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事？

女 人 请跟我走一趟。

[大家震惊。

索科洛夫 我还能回来吗？

女 人 我不这么认为。

[停顿。

索科洛夫 那么请允许我向员工们道别吧。

女 人 去吧。

索科洛夫 （失去了往常的自信）好吧，朋友们，让我们握个手吧，我们不太可能再见面了。阿塔纳修斯·伊万内比……尼古拉·奥西波维奇……（依次接近每个人，但没人与他握手）李森科……玛丽娜……斯维塔，至少你俩给我带来了快乐……

斯维塔 再见。

索科洛夫 鲍里斯，在你面前，我有三倍的罪恶感……

鲍里斯 （走到索科洛夫面前，和他握手）再见，德米特里。等你出去，来找我吧，我会帮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博士。

索科洛夫 （感动）谢谢你，鲍里斯，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也许，我将来也会成为堂堂正正的人。

康斯坦丁诺夫 终于，他被抓住了！

女 人 康斯坦丁诺夫，请你明天中午一点来趟检察官办公室。

康斯坦丁诺夫 （害怕）太好了。

女 人 我不这么认为。（与索科洛夫一起下）

[维列沙金上。

戈沃洛夫 季诺维·德米特里耶维奇，索科洛夫被带走！而且，他们还邀请康斯坦丁诺夫去检察官办公室。

维列沙金 是的，我明白。我才知道……

戈沃洛夫 现在怎么办？

维列沙金 您个人不必忙别的了。我看了你去年的报告，我真是大吃一惊！想想你那些胡说八道的话！

戈沃洛夫 都是赞扬索科洛夫的……

维列沙金 是呀！……鲍里斯·彼得罗维奇，我读过你的手稿了。

鲍里斯 那又怎样？

维列沙金 起初我以为这是一个疯子写的，然后我就像读一本真正的小说一样被深深吸引。我特别喜欢基本公式的结论：异常优雅，而且只有二十页。

鲍里斯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维列沙金 整个研究所的工作足够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将为未来制订一个项目计划，并介绍给你所有的助手。

[玛丽娜从座位上站起来，但鲍里斯没有注意到她。

鲍里斯 我目前只有一个助手。斯维塔，你藏到哪里去了？

维列沙金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两个脆弱的肩膀能扛起这项目……好，立个项吧。

[维列沙金离开，下。康斯坦丁诺夫随后离开，下。

戈沃洛夫 由衷祝贺！

鲍里斯 对不起，我很累了。

戈沃洛夫 我明白，我明白。

[戈沃洛夫和李森科离开。

玛丽娜 鲍里斯，我能单独和你聊一分钟吗？

[斯维塔走到一边。

玛丽娜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鲍里斯 （默默地）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在他成功的时刻，你一直和他在一起，你现在也必须要和他在一起。

玛丽娜 这就是你能告诉我的全部吗？

鲍里斯 对不起，我还有事儿要做。

玛丽娜 （回望斯维塔）好吧，祝你幸福。（下）

鲍里斯 好吧，我所有的帮手，过来！今天真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歌曲《结局》。

鲍里斯 （唱）哦，有多少不同的东西被构思，

胸口的心铃跃动，还有多少话需要说，还有多少计划要完成！

斯维塔 （唱）哦，还有多少书没有看，还有

多少页等待完成，

还有多少快乐等待着惊喜，

还有多少事情要做，多少会议要开，多少面孔要面对！

哦，有多少不同的东西被构思，

胸口的心铃跃动，还有多少话需要说，还有多少计划要完成！

我们追随幸福到极点，在成堆的书籍中找寻意义，

幸福在于工作和寻找，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

[剧终。

责任编辑 王彩君 刘心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