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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幽默感吗?
——幽默的语言艺术

2023-12-06特邀主持王静贤

作文新天地 2023年32期
关键词:叫卖声铜板臭豆腐

◎特邀主持:王静贤

说到“幽默”,你会联想到什么呢?机敏有趣、谈笑风生?是智慧的长者,还是俏皮的小孩?幽默,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它使我们紧张烦闷的日常生活变得有趣生动。恰到好处的幽默,像一阵春风,柔柔地吹过我们的心头,让我们的心情得以舒缓。文字中的幽默也是如此,它蕴藏在篇章之中,偶一出现,就会让人忍俊不禁、哑然失笑,在爱上文字的同时也忍不住爱上它的作者,这样的文字是值得我们反复品味、琢磨的。下面,就让我们开启一场幽默语言的穿梭旅行吧!

吃瓜子(节选)

◎丰子恺

从前听人说:中国人人人具有三种博士的资格:拿筷子博士、吹煤头纸博士、吃瓜子博士。

……

发明吃瓜子的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这是一种最有效的“消闲”法。要“消磨岁月”,没有比吃瓜子更好的方法了。其所以最有效者,为了它具备三个条件:一、吃不厌;二、吃不饱;三、要剥壳。

俗语形容瓜子吃不厌,叫作“勿完勿歇”。为了它有一种非甜非咸的香味,能引逗人不断地要吃。想再吃一粒不吃了,但是嚼完吞下之后,口中余香不绝,不由你不再伸手向盆中或纸包里去摸。我们吃东西,凡一味甜的,或一味咸的,往往易于吃厌。只有非甜非咸的,可以久吃不厌。瓜子的百吃不厌,便是为此。有一位老于应酬的朋友告诉我一段吃瓜子的趣话,说他已养成了见瓜子就吃的习惯。有一次同朋友到戏馆里看戏,坐定之后,看见茶壶的旁边放着一包打开的瓜子,便随手向包里掏取几粒,一面咬着,一面看戏。咬完了再取,取了再咬。如是数次,发现邻席的不相识的观剧者也来掏取,方才想起了这包瓜子的所有权。低声问他的朋友:“这包瓜子是你买来的么?”那朋友说“不”,他才知道刚才是擅吃了人家的东西,便向邻座的人道歉。邻座的人很漂亮,付之一笑,索性正式地把瓜子请客了。由此可知瓜子这样东西,对中国人有非常的吸引力,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了瓜子就吃。

俗语形容瓜子吃不饱,叫作“吃三日三夜,长个屎尖头”。因为这东西分量微小,无论如何也吃不饱,连吃三日三夜,也不过多排泄一粒屎尖头。为消闲计,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条件。倘分量大了,一吃就饱,时间就无法消磨。这与赈饥的粮食目的完全相反。赈饥的粮食求其吃得饱,消闲的粮食求其吃不饱。最好只尝滋味而不吞物质。最好越吃越饿,像罗马亡国之前所流行的“吐剂”一样,则开筵大嚼,醉饱之后,咬一下瓜子可以再来开筵大嚼,一直把时间消磨下去。

要剥壳也是消闲食品的一个必要条件。倘没有壳,吃起来太便当,容易饱,时间就不能多多消磨了。一定要剥,而且剥的技术要有声有色,使它不像一种苦工,而像一种游戏,方才适合于有闲阶级的生活,可让他们愉快地把时间消磨下去。

具足以上三个利于消磨时间的条件的,在世间一切食物之中,想来想去,只有瓜子。所以我说发明吃瓜子的人是了不起的天才。而能尽量地享用瓜子的中国人,在消闲一道上,真是了不起的积极的实行家!试看糖食店、南货店里的瓜子的畅销,试看茶楼、酒店、家庭中满地的瓜子壳,便可想见中国人在“格,呸”“的,的”的声音中消磨去的时间,每年统计起来为数一定可惊。将来此道发展起来,恐怕是全中国也可消灭在“格,呸”“的,的”的声音中呢。

我本来见瓜子害怕,写到这里,觉得更加害怕了。

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日

(选自崇文书局《丰子恺散文精选(青少版)》,略有删节)

点读

“格,呸”“的,的”“长个屎尖头”……这样有声有色、有趣有味的文字,你可能很难在其他作家的文字里看到。第一次读到《吃瓜子》这篇散文,也是在我的初中时代,如今再次读来,仍然让我为之倾倒。经典文字的魅力就在于它可以穿越时空,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丰子恺作为一代大师,既有画家捕捉生活的敏锐,更有作家描摹生活不凡的表现力。在行文的推进过程中,我们可以放大细节,轻缓动作,这样,我们就可以听见那些“格,呸”“的,的”的声响了。

给自己画像

◎方 成

方成,不知何许人也。原籍广东中山,但生在北京,说一口北京话。自谓姓方,但其父其子都姓孙。非学画者,而以画为业。乃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但宣读论文是在中国化学会。终生从事政治讽刺画,因不关心政治屡受批评。

传说人是上帝按照自己的模样,用泥捏出来的。我没见过上帝,但确实看到,也实在感觉到我接近的那些人,个个都把我当成一团泥,用手使劲捏,想把我捏成和他们一样。我用镜子照照,果然,他们并没有白费劲。可谁也无法把我捏得和别人一模一样。泥是越捏越吃力的,因为渐渐失去水变硬了。我看,人大概也一样。

(选自大象出版社《方成自述》)

点读

漫画家方成一生大起大落:中年被划为“右派”,吃尽苦头;晚年被誉为“大师”,享尽荣誉。但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是神态自若,似在嘲笑世态炎凉又似在自嘲——你从中看到了怎样一种性格?感受到了怎样一种心态?

再看他的自述。开头就像填履历表一般列举自己的姓氏、籍贯、学历、身份、职业,但却处处展示矛盾,再加上一句“不知何许人也”,让人忍俊不禁。“泥是越捏越吃力的,因为渐渐失去水变硬了。我看,人大概也一样。”保持自我的独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段文字里,作家的一身傲骨也跃然纸上。

从方先生的文字,我们可以感受到:幽默感,其实是人的一种气质、性格、心态,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和精神境界。

幽默的叫卖声

◎夏丏尊

住在都市里,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不知要听到多少种类、多少次数的叫卖声。深巷的卖花声是曾经入过诗的,当然富于诗趣,可惜我们现在实际上已不大听到。寒夜的“茶叶蛋”“细沙粽子”“莲心粥”等等,声音发沙,十之七八似乎是“老枪”的喉咙,躺在床上听去,颇有些凄清。每种叫卖声,差不多都有着特殊的情调。

我在这许多叫卖者中发现了两种幽默家。

一种是卖臭豆腐干的。每日下午五六点钟,弄堂口常有臭豆腐干担歇着或是走着叫卖,担子的一头是油锅,油锅里现炸着臭豆腐干,气味臭得难闻,卖的人大叫“臭豆腐干!”“臭豆腐干!”态度自若。

我以为这很有意思。“说真方,卖假药”,“挂羊头,卖狗肉”,是世间一般的毛病,以香相号召的东西,实际往往是臭的。卖臭豆腐干的居然不欺骗大众,自叫“臭豆腐干”,把“臭”作为口号标语,实际的货色真是臭的。如此言行一致,名副其实,不欺骗别人的事情,恐怕世间再也找不出了吧,我想。

“臭豆腐干!”这呼声在欺诈横行的现世,俨然是一种愤世嫉俗的激越的讽刺!

还有一种是五云日升楼卖报者的叫卖声。那里的卖报的和别处不同,没有十多岁的孩子,都是些三四十岁的老枪瘪三,身子瘦得像腊鸭,深深的乱头发,青屑屑的烟脸,看去活像是个鬼。早晨是看不见他们的,他们卖的总是夜报。傍晚坐电车打那儿经过,就会听到一片发沙的卖报声。

他们所卖的似乎都是两个铜板的东西(如《新夜报》《时报号外》之类)。叫卖的方法很特别,他们不叫“刚刚出版××报”,却把价目和重要新闻标题联在一起,叫起来的时候,老是用“两个铜板”打头,下面接着“要看到”三个字,再下去是当日的重要的国家大事的题目,再下去是一个“哪”字。“两个铜板要看到十九路军反抗中央哪!”在福建事变起来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叫。“两个铜板要看到日本副领事在南京失踪哪!”藏本事件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叫。

在他们的叫声里任何国家大事都只要花两个铜板就可以看到,似乎任何国家大事都只值两个铜板的样子。我每次听到,总深深地感到冷酷的滑稽情味。

“臭豆腐干!”“两个铜板要看到××××哪!”这两种叫卖者颇有幽默家的风格。前者似乎富于热情,像个矫世的君子,后者似乎鄙夷一切,像个玩世的隐士。

(选自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幽默的叫卖声》,略有删节)

点读

“磨剪子嘞,戗菜刀……”随着时代的变迁,这样古早的声音,也逐渐在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还好,我们还有文字,夏丏尊老先生的文字,将我们又拉回到了温暖又熟悉的街巷生活中。

耳熟能详的叫卖声,夏老先生是怎么分析的呢?真诚的表达、将关键信息放在首位,这样的表述,往往更吸引人。叫卖的时候,需要这样的语言技巧,而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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