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青松

1950年，志愿军某部举行出国参战誓师大会

看到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战旗方阵中的“二级战斗英雄连”荣誉军旗时，笔者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问号：获得“二级战斗英雄连”荣誉称号的单位非常多，这面荣誉军旗来自哪个单位呢？细查才知道它是志愿军第1军7师20团8连的荣誉军旗。众所周知，人民解放军的编制序列都是“三三制”，7师应该属于第3军，它怎么成为第1军的呢？荣誉军旗“二级战斗英雄连”背后的故事，为您揭开有关谜底。

彭德怀亲自向第1军军长交代任务

1953年1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军兵分两路，从通化、柳河出发，分头从辑安（今吉林集安）和安东（今辽宁丹东）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军是由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军改称的。原来，为准备执行抗美援朝作战任务，中央军委决定第1军与第3军合编为“重装第1军”。众所周知，第3军是许光达带出来的一支部队，在人民解放军战史上屡立奇功。这时，第3军和第1军合编在一起，开赴朝鲜战场，将是何等的神勇啊！

合编后的“天下第1军”，在赴朝之前的正式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军”，下辖3个师：1师、2师和7师。1师由原1军1师和3师合编而成；2师由原1军2师和原3军8师合编而成；7师由原3军7师和9师合编而成。1军军长黄新廷，政治委员梁仁芥，参谋长杨文安，政治部主任吴融锋。7师师长闵鸿友，政治委员戴金川。

1军奉命入朝，主要任务是接替志愿军第47军的既得阵地。这项任务很艰巨。既得阵地位于朝鲜临津江的两岸，正面西起基谷山、牡丹峰，东至将军洞、星湖里之间。艾森豪威尔一上台，要“举行大规模登陆作战，结束朝鲜战争”，计划在志愿军的侧后方——朝鲜半岛的东西两岸实施两栖登陆。在这种背景下，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决定，1军和其他几支兄弟部队立即开赴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坚决粉碎敌人扩大战争的阴谋，一直打到敌人罢手为止”。

主持中央军委日常工作的彭德怀对1军入朝作战极为重视，毕竟1军是他在西北战场上指挥的主力部队。1军军长黄新廷深知彭德怀的脾气，治军赏罚分明，在他手下作战，不能马虎。

彭德怀与黄新廷谈了一个半小时，先是谈了朝鲜的局势，接着提出了1军接防的原则：“妥交稳接。”彭德怀说：“部队到达集结位置后，按先炮兵后步兵，先机关后连队，先二线后一线的程序，以个人交个人、部队交部队、机关交机关的方式交接。”

志愿军第47军军长是张天云。彭德怀与黄新廷谈话时，张天云也来了。彭德怀说：“你来得正好，把移交、接防计划给黄新廷说一说。”

张天云说：“军直于4月1日接防完毕；1军1师从4月1日开始接防我47军141师阵地，5日18时完毕；7师于4月3日开始接防我47军147师阵地……”

彭德怀听到这里，插话说：“你军攻占的222.9高地以东的老秃山阵地，敌人可能要报复。该高地暂时不要交防，7师也暂时不接防，由你47军暂时防守。这样的话，7师先以20团在4月6日2时前接替榆岘以南高地、168.0高地、213.7高地的防御阵地。”

彭德怀对47军的防御阵地了解得很细，黄新廷和张天云两位军长从心底里佩服。

午饭时间到了，彭德怀请黄新廷和张天云吃饭，地点在志愿军集体饭堂。饭毕，彭德怀握着黄新廷的手交代：“到朝鲜了，争取多打几个漂亮仗，才不愧为红军部队的老家底！”

“一定做到！”黄新廷斩钉截铁地回答。

彭德怀满意地点点头。

黄新廷带着彭德怀的“妥交稳接”指示，离开了志愿军总部。

1953年10月，贺龙率慰问团赴朝慰问。图为贺龙在黄新廷 （右一）等陪同下到志愿军前线阵地慰问

“1师对1师，7师对7师”，黄新廷别有深意

在1军接防的阵地内，有一条临津江贯穿其中。江的源头在元山，出海口在汶山，江水从北面的元山向南面的汶山缓慢流去，最终流向黄海。沿临津江两岸各有一条道路，东岸的道路高低不平，但比较宽，是条公路，可通卡车；西岸的道路较狭窄，卡车不能通行。

1军的基本阵地和预备队阵地都在临津江两岸，从地理位置来说，称东岸和西岸。东、西两岸各有一座著名的山，东岸的叫马良山，西岸的叫老秃山。彭德怀交代老秃山暂时由47军防守，因此两岸阵地除老秃山外，1军部队全部进入临津江两岸了。1师担任临津江西岸右起基谷里，左至116.9高地之间的防御任务；7师担任临津江东岸右起榆岘以南高地，左至将军洞之间的防御任务。军机关设在临津江西岸的新寺洞。

1军的当面对手，也分布在临津江两岸。临津江在三八线上有一道分水岭，北面为1军阵地，南面为“联合国军”阵地。东岸的鱼积山地区，驻扎着美军第7师，西岸的高旺山地区驻扎着南朝鲜军第1师。

临津江两岸的配置有一个很有趣味的数字出现了：西岸配置的番号都是“1师”，东岸配置的番号都是“7师”。

“这是有意的！”黄新廷军长信心十足地说，“在西岸，我就是要用1师对付李承晚的第1师；在东岸，我就是要用7师对付美军第7师。让两个同番号的师较量，我们的士气一定会很高！”

当然，大的部署是1师对1师、7师对7师。具体到志愿军第7师的部署则是：志愿军第7师21团在左，当面之敌为美军步兵第7师31团；志愿军第7师20团在右，当面之敌为南朝鲜军第1师12联队和15联队。志愿军第20团则以1营在右，2营在左，应对配置在南朝鲜军第1师12联队和15联队的对面。志愿军第20团3营为团预备队。

这样的布兵排阵，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从战略上藐视对手，但从战术上绝对不轻视对手。

为了在战术上不掉以轻心，黄新廷决定亲自到前沿阵地侦察，好做到心中有数。1953年4月8日，黄新廷带着警卫排，从军指挥所梨木洞出发了。白天，他走附近山坡密林处，一方面防空，另一方面也预防万一美军穿插进来，警卫排便于占领有利地形，防止美军突然进攻。因为美军第7师就在东岸。

2019年国庆阅兵训练场上的 “二级战斗英雄连”荣誉军旗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坦克的隆隆响声。黄新廷快步走到山边，用望远镜向南望去。只见山下的临津江东岸自南向北一条的公路上，身穿白衣的人们有的牵着耕牛，有的赶着牛车，都是逃难的人群。老老小小，走得很艰难。望远镜再抬了抬，看到人群后面不远处，有一辆坦克在追逐着。响声越来越近，坦克里的机枪扫射着，奔跑在江边的人群中，有一位朝鲜大娘扶着一个白发老翁，神态紧张，匆忙向北奔来。

黄新廷放下望远镜，气愤地说：“畜生！这些畜生！”他示意警卫排赶快上去阻击美军，救护老百姓。

警卫排排长杨建飞觉得这次任务是保护军长，警卫战士不能随意离开军长一步，便对黄新廷建议说：“军长，我们不能因小失大，暴露了自己！”黄新廷没有再说话，而是急切地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望远镜搜索坦克的四周，没有发现任何部队。黄新廷放下望远镜，让杨排长带两个班上去，“彻底消灭这辆坦克”。

杨排长率领两个班从两翼冲出树林，向河滩冲去。

突然，美军一名士兵发现了他们，喊着：“志愿军！”美军的坦克兵一听有志愿军，手忙脚乱，纷纷爬进坦克。

第1军奉命发起夏季反击战，20团的战斗动员让人热血沸腾

由于志愿军反登陆作战准备充分，1953年春季，“联合国军”的登陆计划破产。

美国政客们不得不考虑朝鲜事态的发展进程。从战争的性质上讲，要想全面取得战争胜利是不可能的，美国正处在进退维谷的窘境中。这时，美国提出恢复停顿已久的停战谈判。中朝方面本着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一贯立场，同意美方提议。4月20日，双方交换了病伤战俘，以示谈判诚意。26日，中断6个月之久的停战谈判重新恢复。

停战的可能性增大了，但美国在谈判中仍可能会节外生枝，志愿军总部机关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决定为夏季反击战做准备。

6月初，志愿军总部命令第1军在当面的李承晚部第1师阵地上，选择数点进行攻击；攻克阵地后，狠狠地打击反扑的敌人，求歼李承晚部第1师主力。为保证攻击时的优势兵力，64军192师配置给1军，作为第二梯队使用。

接到命令后，第1军在新寺洞的指挥所内，立即召开了军事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军长黄新廷、政委梁仁芥、参谋长杨文安、政治部主任吴融锋，1师师长罗坤山，2师师长游好扬、政委栗光祥，7师师长闵鸿友、政委戴金川等。

黄新廷主持会议。他示意参谋长杨文安宣读了志愿军总部的命令后，首先发言：“志愿军总部对这次夏季反击战很重视，要求部队‘稳扎狠打’‘由小到大’，掌握持久作战的原则，在随时准备粉碎敌人任何进攻的同时，以积极手段，重点打击敌人。在这里，我特别强调，进攻发起之前，要做好充分准备，没有把握的，不发起战斗，一旦发起战斗，就要充分准备敌人报复。进攻程度，我建议每日以不超过一个营的阵地为目标，然后视战役发展，再适当扩大。总之，要做到‘不打则已，打则必歼，攻则必克，守则必固’，这是原则。”

政委梁仁芥说：“这次进攻计划分三个步骤进行。每一步，大体上以一个师为单位，在当面敌人的阵地中选数个进攻点，时间可持续7到10天，然后看情况再定。如果敌人不进行大的反扑，我们就以另一个师在另一个地段上进攻；如果敌人进行大的反扑，那么则乘敌人反扑之际，集中优势兵力，大量歼灭、消耗敌人。”

参谋长杨文安宣布了战役部署：“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临津江东岸，7师选取桂湖洞东北198.6高地两侧的两个连队阵地，占领后坚守，打敌反扑，然后视情况发展。第二阶段，作战重点转移到临津江西岸，重点以1师为主攻部队，歼灭李承晚军第1师正面阵地，选取的攻击地点为高阳岱、鱼积山两处阵地。2师6团配置给1师作战，2师4团和5团配置给7师作战。”

按原定计划，夏季反击战发起时间是1953年6月17日。由于板门店谈判即将达成协议，志愿军总部决定：“自6月16日起，一律停止向敌进攻。”第1军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只好按兵不动。没想到，南朝鲜“总统”李承晚破坏协议，强行扣留志愿军战俘。这样一来，第1军奉命在6月25日发起夏季反击战。

1953年6月初，第1军在新寺洞召开军事会议之后，7师迅速做好作战准备。7师师长闵鸿友和政委戴金川心里明白，此战关系到板门店的谈判筹码。

闵鸿友和戴金川命令20团做好准备进攻临津江东岸的桂湖洞东北198.6高地，夺取两侧编号为1号和7号的无名高地，全歼驻守在那里的两个连队的敌人，将阵地向南推进，坚决消灭反扑的敌人。

梁仁芥

桂湖洞东北198.6高地，面积虽小，但居高临下，是敌人在临津江东岸通往南面的制高点和主阵地。敌人在那里修建了两条公路，205公路和262公路都要绕过198.6高地。可以说，此地是临津江南部的重要交通屏障。

敌人在这里还修建了7条坑道、17个地堡，设置了3～5层的环形铁丝网，阵地周围又筑起若干个明暗火力点的堑壕，整个阵地形成一个严密的防御体系。

志愿军20团接到命令后，代团长李士林坐镇指挥。他以8连和7连为主攻部队，8连配属9连一个排攻占198.6高地主峰阵地，其他营连部队继续坚守阵地，并准备打击反扑的敌人。

志愿军20团到朝鲜还没有打过一仗，这是他们团进入朝鲜后的第一仗，官兵情绪高涨。8连干部战士写的血书、决心书像雪片一样飞到师、团指挥部，他们纷纷表示，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25日，在出征誓师大会上，李士林庄重地把一面“攻必克、守必固”的红旗，交给8连连长王虎元。王虎元又把红旗交给副连长兼突击队队长吕宽祝。

王虎元喊道：“参加主攻的战士们，大家都在红旗上签名！”

李士林也大声喊道：“同志们，大家举起拳头，面向北方，向祖国共同宣誓。”

誓言慷慨激昂，惊天动地：“我们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为了实现世界的和平，要发扬国际主义、集体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带着民族恨、阶级仇，勇猛顽强，前仆后继，攻必克，守必固，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喊，沉着冷静，狠狠打击美国侵略者，争取为人民立大功！”

誓言让战士们热血沸腾。好多战士都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经过战斗动员，战斗士气一浪高过一浪。李士林代团长把师首长送来的几瓶高粱酒拿出来，大声喊道：“同志们，上级领导给我们送来了高粱酒，这叫壮行酒。大家倒上。”

三杯壮行酒喝过，李士林代团长让大家高唱《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

王虎元连长指挥唱完战歌，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喊道：“我们就要进入战场了，我提一个要求，我们8连，是英雄的8连。这次我们8连要再创佳绩，再添荣光，不达到目的，绝不下火线！英雄的8连万岁！”

这一震天动地的话语，把战前动员推向了高潮。战士们齐呼：“英雄的8连万岁！”

8连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连”荣誉称号，王虎元、吕宽祝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1953年6月25日下午7时30分，志愿军数百门大炮突然怒吼起来，各种炮弹倾泻在198.6高地上。随着炮火的延伸，8连战士从屯兵洞中跳了出来，猛冲猛打！

王虎元连长带着2排、3排从右，副连长吕宽祝扛着红旗带着1排从左，向敌人阵地猛扑过去。

吕宽祝带着突击班，冲在最前面。突然，遇上残存的铁丝网，挡住了去路，战士们毫不犹豫地把被子铺在铁丝网上面。但这样通过很慢，一旦美军火力点复活，后果不堪设想。几名战士不顾一切地猛扑在铁丝网上，高喊：“抓紧时间，大家从我们身上过铁丝网！”

吕宽祝的立功证书

大家扑过去了。突击班的指战员们举着红旗踩着卧在铁丝网上的身躯跃过去了。

8连登上主峰后，很快投入到肃清残敌的战斗中。在山梁左面，吕宽祝带领突击班，按预先的战斗方案分成若干战斗小组。他们在枪刺上绑上手电筒，第一名战士只管在交通沟里扣扳机，狠狠地打，后面的战士负责给他压子弹。

战斗中，战士们发现敌人的地堡都建在交通沟的外沿，周围有射击孔，坑道也挖在地堡的对口。吕宽祝机智灵活，命令2班用手雷。手雷投出去了，连续消灭了4个地堡里的敌人。

这时，副班长吴国斌被一发子弹击中英勇牺牲，战士朱万发在攻打敌人第5个地堡时胸部负伤。朱万发对班长张向荣说：“班长你放心，只要我还能动，就决不下火线，坚决消灭敌人，为副班长报仇！我的伤口已包扎好，不要管我，你指挥全班多消灭敌人！”

“我们要为副班长报仇！”班长一声号令，战士们对敌人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一名战士抱起一捆炸药包，不顾敌人的猛烈火力阻击匍匐前进，勇敢地炸毁了敌人的一条坑道，敌人被活活地埋在里面。

2班战士符风孝头上负伤，鲜血糊住了双眼，班里的战士拖他下火线。他拒不下火线，还摸着为大家压子弹；班长张向荣战斗一开始就负伤了，当敌人第4次反扑时，他忍着剧痛指挥全班战斗。

1排的指战员们不给敌人一点喘息的机会。1班、3班同时出动，手榴弹、手雷、炸药包到处开花。敌人的3条坑道、6个地堡全部被炸毁，山梁左侧的敌人全部被消灭。在山梁右侧，连长王虎元带领2排和3排冲上了山顶。他立即命令2排隐蔽在敌人的屯兵洞，3排肃清残敌。可是，3排遇到了战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原来估计这里敌人的集中工事只有七八个，但实际上有16个地堡，而且地堡与地堡之间的距离仅5～6米，中间用交通沟或盖沟相连，组成了一条严密的火力带。

3排7班、8班在进攻中受挫。2排见状，迅速组织突击队，携带了不少爆破筒、手雷、手榴弹，在火力的掩护下，冲进去一阵猛打，消灭了残敌，炸毁了这个火力网体系。在战斗中，7班战士、共产党员臧华仁，一个人在两条坑道的交叉处与敌人打了起来，用手榴弹、冲锋枪消灭了4名敌人，活捉了1名俘虏。

忽然，从山背后发现有一个地堡群，正不断发出红色信号弹，王虎元判断这是敌人的联络信号，立即组织大家隐蔽。果然，敌人的排炮向8连的纵深阵地开始了猛烈轰击。

战斗间隙，王虎元对俘虏进行了审问，弄清查明了敌人阵地的基本部署情况。王虎元立即命令9班长郭云亭、战士李尚林等3人组成一个爆破组，去爆破敌人的地堡群。

3个人很快胜利归来。后来得知，这是敌人最后一个地堡群。经过2小时的激战，8连大显军威，消灭了敌人一个加强连。

一整夜，只有少量的敌人进行反扑，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反扑。这意味着必有一场恶战。

阵地上，战士们都在挖单人掩体和防炮洞，特别是选择敌人可能反扑的地段，加固工事。

第二天清晨，王虎元看见，约有两个连的敌人从对面山上，沿两条交通沟，慢慢靠近8连的阵地。他立刻命令2排机动部队从屯兵洞拉出来进入阵地，准备投入战斗。

王虎元

恰好这时，增援部队和支前部队赶来了。支前部队运来成箱成箱的弹药。战士们手上有了武器弹药，比吃了蜂蜜还高兴。

8时，敌人几个炮群疯狂地咆哮起来，向198.6高地猛烈轰击。敌人的炮火轰炸半个小时之后，便向后延伸了。接着，敌人两个连向8连阵地扑来，这是敌人的后备部队。

8连2排迎了上去，一阵手榴弹、手雷甩出，颗颗都在敌人中间开了花，吓得敌人退缩回去。当敌人退到一个山洼时，志愿军数百门大炮一齐吼叫起来，炮弹落到这个山洼里，敌人血肉横飞。

这时，敌人一个连的兵力，分三路拥了上来。8连2班和9班迎击上去，迅速消灭了左右两路的敌人。然而，中间一路已扑上了阵地。战士们沉着应战，奋起反击，打得敌人滚到山沟里去了。

从8时到11时，8连打垮了敌人23次反扑，前沿阵地堆满了敌人的尸体。下午，敌人不甘心失败，重新用重炮轰击这个山头。不到一昼夜的时间，山头被削去一尺，山石变成了粉末。整个阵地上，8连只剩下连长、副连长、通信员、卫生员等8个人。

后来，后续部队上来了，阵地前面的205公路和260公路彻底暴露在志愿军的炮火之下。

志愿军7师在“稳扎狠打、由小到大”的作战原则下，由20团实现了志愿军第1军制订的夏季反击战的第一阶段进攻计划。接着，志愿军第1军对李承晚部第1师进行了全线痛击。

志愿军的夏季反击战让美军彻底清醒过来，李承晚是破坏朝鲜停战的“罪魁祸首”。美军同意签署停战协定。1953年7月27日，朝中一方的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元帅金日成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联合国军”一方的“联合国军”总司令、美国陆军上将克拉克签订了关于朝鲜军事停战的协定。

7月27日，金日成和彭德怀发布停战令，从22时起，全线停火。在停战后的72小时内，全线一律自双方已经公布的军事分界线后撤2公里，并一律不得进入非军事区一步。

9月，志愿军总部授予志愿军第1军7师20团8连“二级战斗英雄连”荣誉称号。与此同时，连长王虎元、副连长吕宽祝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2019年10月1日，“二级战斗英雄连”旗帜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阅兵战旗方队中通过天安门广场，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

毛泽东接见功臣连长王虎元

志愿军夏季反击战打得很漂亮，毛泽东传令接见桂湖洞战斗中的功臣连长王虎元。这时，已是1954年冬天，志愿军总部转来中央军委一份电报，通知1军7师20团8连连长王虎元赶赴北京，说毛泽东主席要接见他。王虎元得知后，热泪盈眶，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第二天，王虎元穿上新棉衣、新皮鞋，在部队指战员们的欢送下，由军、师工作人员陪同，从朝鲜返回北京。

这一天，王虎元来到了中南海。

毛泽东住在中南海的老式平房里，穿过接见大厅，里面有两间宽大的房子，一间是他的书房兼卧室，一间是会客室。会客室四周摆满了沙发，隔不多远就有一个落地灯。

王虎元向毛泽东敬礼。毛泽东笑容满面地站起来，同王虎元握手，和蔼可亲地说：“最可爱的人回来了，可你的个子不算高，不过胖胖的，有力量啊！”

毛泽东幽默的话语，引得在场的志愿军司令员杨得志等人都笑了起来。

随后，毛泽东要王虎元坐下。身强体壮的王虎元是第一次坐沙发，沙发很软，很干净。临坐时，他想起了首长叮嘱过的“坐如钟”。于是，一屁股坐下去，整个身子陷在沙发里，两腿却翘了起来，把面前放有苹果和糖块的茶几顶翻了，还摔坏了两个盘子，苹果滚落了一地。

满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朱德总司令笑着用浓重的家乡话说：“不要紧，不要紧。你们战士坐石块、坐砖头坐惯了，不了解沙发的特性，不要紧的。”

1958年10月29日，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与王虎元 （右一）合影

这时，毛泽东问王虎元：“你是哪个部队的？”

志愿军司令员杨得志立刻帮忙回答：“他是1军7师20团8连连长王虎元。”

毛泽东听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前几年，我接见一个爆破英雄叫张八，好像也是7师的。”

王虎元坚定地回答：“张八是7师20团的，我和他是同一个团的。他最后任职是副营长。可惜，他在抗美援朝中的临津江东岸榆岘南山阵地侦察敌情时，光荣牺牲了。”

王虎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毛泽东“啊”了一声，好似也想起了什么。

周恩来立刻打断毛泽东怀念抗美援朝烈士的思绪，说：“主席，按老办法，咱们还是到外面草坪上合个影吧！”

毛泽东点头同意。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陈毅、杨得志一起同王虎元合影留念。

晚上，毛泽东请王虎元吃饭。吃饭时，上的菜都是毛泽东亲自点的，有红烧肉、爆炒红辣椒、炸菠菜、炒鸡蛋，还有一盆鸡汤，汤里有海参丝。饭是米饭和馒头。炒辣椒闻起来香，吃起来也很辣，多吃一点就冒汗，毛泽东连吃了好几个。他招呼大家说：“湖南人爱吃辣子，山西人爱吃酸醋，都是开胃健体的好东西，这菠菜还补铁哩。”餐桌上气氛热烈，王虎元也吃得饱饱的。

离开中南海赶赴朝鲜战场后，王虎元把在北京所见所闻所感，向战友们作了详尽的汇报。之后，王虎元和战友们一起，以满腔的热情投入到帮助朝鲜人民恢复生产和重建家园的工作中去了。

1958年10月29日，王虎元又一次受到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集体接见。这一天，是最后一批撤离朝鲜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回国第三天，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接见了志愿军代表团，其中就有志愿军“二级战斗英雄连”连长王虎元。这一天接见，有一张非常著名的合影，照片中前排就座的人有毛泽东、周恩来和多位中央领导人，最右侧与陈毅坐在一起的就是王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