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雪梅

我穿布鞋的记忆曾经只存留在孩童时代，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渐渐淡忘在岁月的风尘里。直到嫁人结婚那年，母亲说：“妞妞啊，你连个针都不会捉么，为娘的得赶紧找人给你做嫁妆，否则，会让人笑话咱没本事。”随之，母亲将做布鞋的光荣任务分配给我的两个小姨和她自己。

这样一来，家里积攒了多年的旧衣服、碎布片就派上了用场，母亲没日没夜赶着给我做嫁妆。深夜，当我睁开蒙眬的睡眼，看见母亲还在灯光下，一针一针纳着鞋底，锃亮的锥子在厚厚的鞋底中穿梭，小小的银针在手中轻快飞舞着，一针接着一针，十分娴熟，看得人眼花缭乱。

结婚那天，我穿着母亲亲手做的一双千层底大红色布鞋，在亲朋好友的护送下，喜气洋洋踏进了某人的家门。特别是当人们欣赏着那些美得无与伦比的千层底布鞋陪嫁时，都啧啧称赞“我”的聪明能干。站在一旁的母亲和小姨脸上都露出了骄傲的笑容，我的心里更有种说不出的欢喜。原来，那些看似貌不惊人、普普通通的布鞋，妥妥当当给笨手笨脚的自己挣足了面子。

布鞋凝聚着做鞋人一颗真诚的心，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民间绝活。布鞋穿上也舒服、走路稳当、接地气，但是，遇到下雨天，湿了鞋底就让人尴尬了。所以，我们也穿市面上各种各样的皮鞋，很长时间，布鞋也是压在箱底的。而我那当教师的老公对他的几双布鞋却“爱不释手”，只要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他一般都会穿着母亲她们做的黑色平绒千层底布鞋就去上班了。每每看着他那双布鞋，再搭配休闲衣服，走路风风火火的样子，我哭笑不得，便告诉他：“为人师表得有个样子才行，你看你，土里土气的，赶紧换上买的皮鞋吧！”想不到，老公笑着回我：“谁说穿布鞋就土气了啊？这鞋底子平整，对于我们这些有脚气的人来说，穿上不捂脚，还透气、柔软，很养脚，天天站讲台，布鞋是最佳选择！再说了，也没有哪个文件规定老师就不能穿布鞋！”老公能言善道，我就随他性子去吧。

因为老公喜欢穿布鞋，大家给他起了个“布鞋老师”的绰号。老公穿着普通、耐磨的布鞋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初中老师到高中老师，再担任高中校长，从大专生学到本科生、研究生，从乡村走到县城，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育得桃李满天下，赢得师生和社会的一致好评。

女儿出生后，爱穿布鞋的老公一再叮咛我，要母亲给女儿做布鞋穿。看着鞋柜里他的新旧几十双布鞋，想起他爱布鞋爱得掏心掏肺的样子，无意中，我问他：“得是你患了‘布鞋控’了？自己穿就是了，还要让娃娃一起跟着穿！”老公笑了笑说：“你有没有想过，做布鞋的材料简单方便，大多都是不用的布片，只买几尺平绒布就行了。我算过，孩子一双布鞋成本才几毛钱，大人的也最多不过几块钱，和市面上那些昂贵的品牌鞋相比，节省了不少钱呢！”听了他的话，我笑了，竖起大拇指：“好家伙，我服了，不愧是老师！”

如今，母亲的眼睛花了，背也驼了，再也不能给我们做布鞋了。虽然市面上卖的布鞋不少，网上还有各种品牌的布鞋旗舰店，商场里也有布鞋专柜，但是，不管哪一种鞋，都找不到母亲做的布鞋的味道。因为布鞋里藏着一种无言的家风，似乎在告诫我们：“做人也要像布鞋一样，踏实、稳健，行得端走得正，勤俭持家，才能走好人生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