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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安南

2023-08-15昭通学院

散文诗世界 2023年1期
关键词:老套收信人安南

罗 潇(昭通学院)

“我和安南,相识在1987 年的夏天。”每到这个时节,我都会坐在这个长凳上享受那一丝微风,而这一次,我倾听了旁边这位老人絮絮叨叨的故事。

老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坐在这儿的。他拿着一个智能机,有些踌躇地朝我走来,请我帮忙编辑信息。难得的独处时光被打断,我有些懊恼,却又不便拒绝,只想赶紧编辑完打发他离开。不想,老人顺势坐下,信息编辑完毕,他却讲起了和收信人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显得有些无趣,主角便是这个老人和“安南”。我对于这状似老套的故事没有任何兴趣,出于礼貌,才耐着性子坐在原位,心中却在思考怎样得体地告辞。可深入倾听,又不免为一开始的不耐烦而惭愧。

“初识她的那年,我二十三岁,正处在飞扬跋扈的年纪,也如同王小波所说那样,处在一生中的黄金时代。我爱幻想,爱文学,也爱和朋友骑着机车四处兜风,却始终不想面对生活。那年我刚大学毕业,总以为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

“安南是在我读《百年孤独》时坐下来的,当时的她一头短发,我还想着怎么会有如此秀气的小伙子。正在我打量她时,她便率先开始与我交谈。

“‘你也喜欢《百年孤独》吗?’她的声音与那一头短发极其不符,原来是个女孩?我这样想着,给予了她肯定的回答。‘我也很喜欢。’‘嗯。’该结束对话了吧?我想。而安南并没有就此沉默,她只是不停地说着有关《百年孤独》的一切。我偶尔附和她说点什么,尽管她的劲头似乎不需要附和。听着听着,我也入了迷。她对《百年孤独》似乎真的有一套自己的见解。我仍记得她眼里闪烁着的光芒。”

“你会觉得很奇怪吧,”他突然看向我,“怎么会有人和一个陌生人说一本书说那么久?”突然被问,我有些怔愣,他似乎也理解,因此并没有等我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啊,我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的回答很简单:知音难觅。那天下午,我和她聊了很久,从一开始的她说,我偶尔附和,到后来我也打开了话匣子。我性格的转变,大概应该归功于她吧。只是当时我并未想那么多,能感到的只有和她聊天的开心,和要分别的不舍。你或许不知道,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想要联系有多难,如果你恰好了解的话,或许就能明白我和她分别时为何这么问。‘你明天还会来吗?’我是这么问的,很老套对吧?但于我而言,那真是当时唯一的念头。‘也许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会来和你聊文学的。’她笑了,然后便离开。‘安南’,我默念着她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她来了,第二天,第三天,之后的几天,我们都来了,还是坐在那儿,聊文学,聊有关文学的东西。”我渐渐对老人的故事起了浓厚的兴趣,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可我们接触的文学终究是有限的,文学聊尽,我们之间似乎就没了话题。”

他很久没有再继续,我几乎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可他又开了口,“我能看出她在尽力延续我们的聊天,当我们陷入沉默时,她会说一些生活琐碎来引起我的兴趣。我想我必须承认我的晚熟,也正是因为我的晚熟,引导我们走向疏远。并不是怎样的矛盾,只是当时年轻气盛的我,不屑于与生活琐碎相关的交谈,对于她以小事开始的话题总显得兴味索然。我们的冲突,也是源于我的态度,当矛盾越积越深,我们便默契地不再去见彼此,也就慢慢地断了联系。这些年,我逐渐懂得生活,也逐渐明白生活中不是只有文学,可我与她的联系早就断了。至于那头的收信人,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只是一个念想罢了,”说到这里,故事终究迎来了结局,“谢谢你啊,年轻人,听我啰嗦了那么久。”他起身离去,而我仍坐在原地,回味着这样一个遗憾的故事。

安南,安南,不知你又在何方呢,不知你在漫长的时光中,是否会回忆起那个男孩?致安南,这不只是对于一个故事的记录,更是对于安南的致意。安南,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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