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华

到底是谁卷了你？内卷文化何以演变成了一种不健康的竞争文化？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缘由，那就是内卷与作秀彼此绑定。作秀有三个参与主体，除了作秀者、看秀的观众外，还有互联网背景下的传播介质。在各方的作用下，这种作秀现象慢慢变成了一种承载着共同价值理念，有着丰富仪式行为，甚至有着共同话语体系的文化现象。每一个参与者都被这种文化所引领且浸润其中。

目前，学校和教师群体中出现的作秀活动，比较典型的有夸张的仪式、热闹的评奖、受追捧的会议、过度的展示以及各种疯狂的拉票行为。这些作秀表现往往通过各种媒体平台上的“晒晒晒”行为放大了效应。可以说，各类平台一定程度上都是作秀的共谋者。它们为了完成所谓的宣传任务，同时吸引眼球，成了各种“秀”的助燃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秀是内卷文化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在内卷文化的浸淫之下，人们争相表现，展示自己的才能和成就，而作秀则进一步迎合且加深了内卷的趋势。久而久之，参与者会因为自己处于人际网络链条的高位而变得沾沾自喜。

客观地讲，正如适度的内卷可以发挥正向效应一样，适度的作秀文化也是有其价值的。但问题在于，当我们把“秀”的目的指向了让人看见以及证明自己做过某件事的时候，是否还记得“秀”背后所隐含的情感、态度、价值观？当这种“被看见”和“证明”受到他人点赞肯定时，这种行为就会进一步被强化。无形中，“秀”成了自我评价的重要选项。作秀也就逐步脱离了价值追求，走向了功利主义。更严重的是，不少局内人还会振振有词地用“剧场效应”为自身的行为进行辩解。

坦率地说，人对抗环境的能力是有限的。在喧嚣的氛围中，一个人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保持自我。但放弃教育常识，对一些真正有教育情怀的教师来说也是极其痛苦的事。教师能不能保持职业理想，能不能从实际的工作中而不是各种作秀中感受到职业幸福，取决于他对教育的理解以及追求的方向是否正确。如果缺少正确的教育价值观，那么作秀文化必然变质。由此，这种文化就会表现出“反文化”的特征，对个人的身心发展和专业成长产生负面影响。同时，作秀的结果也难以被广泛认可。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对教育和作为教师应具备的理想主义情怀的亵渎。

在内卷文化和作秀文化的双重裹挟下，我们时常有如困兽般渴望“被解放”。事实上，我们不必一味苛求或者期盼环境会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般瞬间改变，因为我们都是改革创新的局中人。一方面，我们应该坚信，学校办学一定会从以指标为手段的工具治理逐步走向被正确理念驱动的价值治理，名校和名师也不是秀出来的。另一方面，我们要明白，要实现自我的解放，首先要解放我们的思想，挣脱思想的枷锁。如果我们时时刻刻都能擁有坚定的信念和宠辱不惊、从容平和的心境，或许就能发现教育的诗意与美好。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经历“囚徒困境”。当我们把屈从和满足于各种“秀”的做法当作是一种基于现实的理性选择，也许离所谓的理智是越来越近，但离初心却是愈行愈远。这才是最需要我们警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