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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里的“失群落伍”

2023-07-24郭伟

中学语文(学生版) 2023年6期
关键词:孤独

郭伟

摘 要 “失群落伍”是杨绛《老王》中为描述老王的心理状态而使用的一个词。“失群落伍”既是老王惶恐的原因,也是老王当下的处境。“失群落伍”兼有孤单和被时代抛弃两层意思。老王是被时代抛弃的,“失群落伍”是他“单干户”的求生方式,他孤独的“失群落伍”是简单至极的人际关系,沦落到只有一个顾客的营生状态。“我”也是“失群落伍”者。

关键词 《老王》 失群落伍 孤独 抛弃

“失群落伍”一词出现在杨绛《老王》的开篇。作者在介绍老王的心理状态时写道:“老王常有失群落伍的惶恐。”“失群落伍”一词绝对是杨绛对中国语言的一个贡献,你查阅资料之后就会发现,各种资料不约而同地将这个词的出处定位为《老王》,释义为“跟不上时代而感到孤单”。这个词的词意比较简单,“失群”是脱离群体而变得孤单;“落伍”是脱离队伍而变得孤单,孤单是该词最为核心的语意。老王是一个“失群落伍”者,他的身上兼具二者——孤独,被抛弃。从《老王》的原文看,“老王常有失群落伍的惶恐,因为他是单干户”,老王的“惶恐”心理来自于他的“失群落伍”,造成他“失群落伍”的原因是他的单干户身份。所以老王“失群落伍的惶恐”产生的根本性原因是被时代抛弃,这主要表现在他“单干户”的求生方式上。老王的“失群落伍”还意味着孤单,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简单至极的人际关系,沦落到只有一个顾客的营生状态。老王是“失群落伍”者,“我”也是,“我”虽然没有表现出孤独感,但同样被时代抛弃。

一、“失群落伍”是老王的求生方式

老王的“失群落伍”首先是求生方式的孤单——“单干户”。“单干户”有着浓郁的时代特征,结合时代背景可知,解放后在全国各行各业进行的合作化运动中,有些人拒绝加入,保持自己独立经营的方式,就成为了“单干户”。老王就属于这种类型,他以拉车为生,合作化开始之后,他拒绝参加,其后想参加而不得——“进不去了”,老王就成为了拉车行业中的“单干户”。如果老王能够进入合作社,他至少还会有同事,成为“单干户”的老王便注定了孤独。

老王的单干,最初源于个人对时代的判断,这就是他自己所说的“脑袋慢”“没有绕过来”。等到老王想加入时,却被拒绝,“进不去了”。那么“被拒绝”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要按照行业划分,老王是属于城市服务行业的从业者。这个行业与农业有所不同。从事农业生产,只需要土地等基本的生产资料。单干有自主经营的权利,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个体的优势与能力。从事服务行业也需要基本的生产资料,如老王从事的行业就需要三轮车。此外,从业还需要良好的人际交往能力,具有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及社会关系。合作社是一个团体,加入合作社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获得了相对良好的社会关系,或者说是社会资源。可见,与农业不同,在服务行业中,合作社更具有竞争力,其优势要大于单干。从这个角度讲,对与老王一样的,年龄较大,并且眼部有疾病的人来说,加入合作社获得的收益要比单干好一些。所以后来老王想加入合作社,正是发现服务业中的单干并不能发挥个人优势。老王想加入却“进不去了”,合作社对老王的拒绝,含有惩罚的意思。“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的时候不加入,现在看到收益才加入,拒之门外就是惩罚。还有,老王年老而眼睛有病,在合作社的群体中,劳动能力低于平均水平,如果合作社吸收老王,只是加重了他们的负担。拒绝老王虽然是理性的选择,但对于老王来说,是遭到了歧视,甚至在一定意义上属于被抛弃。

二、“失群落伍”是老王的人际关系

老王的“失群落伍”是他简单至极的人际关系——他无家无亲,无亲无故。老王的另一重身份是“老光棍”,没有自己的家庭,没有妻子子女,孤独一人。亲属中,哥哥已经去世,老王自己说两个侄儿“没出息”,应该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侄儿与其不相来往,老王孤独无依。老李只是老王的邻居,和老王同住一个大院,可能算不上朋友。因为“我”碰见他问及老王,他对老王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热心。

人是群居性的动物,人的身上无非亲情、友情、爱情三种重要的情感。这三种情感是支撑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重要支柱。然而,我们在老王的世界里看不到这三种情感中的任何一种,他的情感世界是一片荒漠。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在社会中,人需要与人交往,人与人的交往克服了人与生俱来的孤独感。一般情况下,人交往最为密切的无非是家人、亲属、朋友,正是与家人、亲属、朋友的交往,带来了情感上的慰藉。当然,人在复杂的社会关系中,还有其他交往的对象。老王作为单干户拉车的生存方式决定了他交往的对象可以是同行的同事,但单干户没有同事;作为一个社会中的人,老王本来应该可以有家人、亲人、朋友,但作为老光棍的老王无亲无故;即使是单干户,总会有一些熟识的顾客,但由于老王眼睛有病的缘故,很少有人选择乘他的车。顾客本来就少,又由于时代的原因,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一个乘客。简单至极的人际关系让老王的孤独感是无法得以排解的。因此“我”成为了老王生命中重要的人。但是“我”对他有同情,有尊重,却并没有足够的关心。这也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的原因。

三、“失群落伍”是老王的营生状态

老王的“失群落伍”是他营生的状态:因为眼睛的问题,“乘客不愿坐他的车”,乘客少;后来“载客三轮车都取缔了”,老王便沦落到了只有一位顾客——自愿降格为“货”的老先生的处境。

乘客少,老王的收入自然也就少,生计自然艰难,到后来只剩下一位乘客,所以”我“才问他“是否能维持生活”。在字里行间,读者能看到“我”对他的同情。正是因为同情,当其他的人因为老王的眼睛担心安全而不愿坐他的车时,“我”成了老王的常客。“常坐老王的三轮”,其根本性的目的在于能够让老王“活命”,故而“胡同口蹬三轮的我们大多熟识”,但“我”还是宁愿选择做老王的顾客,虽然“我”知道他眼睛不好,坐他的车有危险,“我”知道他在电线杆上把脸撞得又青又紫的事实,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做他的顾客。直到后来,“载客三轮车都取缔了”,“我”也失去了坐三轮车的权利,从此无法再照顾老王的生意。

四、“我”也是一个“失群落伍”者

读杨绛的《老王》,我们一直忽略的问题是“我”也是一个“失群落伍”者。虽然“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有完整的家庭,有丈夫,有女儿,有亲情,有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我”没有因情感缺失的孤独感,但“我”同样是为时代拋弃的“失群落伍”者。

文革中,知识分子遭受到巨大冲击,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平静的生活成了一种奢望。老王眼睛有病的时候,“我们在干校”接受劳动改造,是女儿给了老王鱼肝油,可见“我”与亲人分离,在时代的浪潮中对命运未知。丈夫生病的时候,“我自己不敢乘三轮”,由于知识分子的身份,竟然丧失了选择交通工具的权力。“我”的遭遇是一个特殊时代中知识分子的集体遭遇。同样是知识分子的老先生把自己“降格为货”的耻辱,是一个时代的耻辱。作为知识分子的“我”同样被时代抛弃。“我”和老王,身份不同,地位有别,却都是小人物。而恰恰是小人物的“失群落伍”,折射出了那个特殊的大时代的罪恶。

[作者通联:江苏泰州市孔桥初级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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