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嵘

印度洋上的明珠

斯里兰卡是个位于印度洋上的岛国，它在孟加拉湾的西南方，阿拉伯海的东南方。它隔着帕尔克海峡与印度相望，形状如同一滴眼泪，宛如印度洋上的一颗明珠。它的位置接近赤道，终年如夏，无四季之分，渔业、林业和水力资源丰富。马可·波罗将其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岛屿”，马克·吐温在《赤道环游记》中这样描述斯里兰卡：“除了雪，这里拥有一切。”

斯里兰卡国土总面积为6.6万平方千米，排名世界第122位，人口总数约为2200万，排名世界第57位。凡是去过斯里兰卡的人都会告诉你，这是一个鲜花的国度。斯里兰卡人信仰佛教，花是献给佛祖最好的礼物。斯里兰卡人爱笑，他们的笑容如鲜花那样灿烂。无论是在斯里兰卡的旅游宣传手册上，还是在去过当地的旅游者的相册里，到处可见当地人冲着镜头微笑的特写。

这里几乎不产石油和天然气，除了宝石，没有什么矿产资源。2021年斯里兰卡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3743美元，排名世界第119位。

破产的国家

2022年5月19日，斯里兰卡出现自1948年独立以来首次主权债务违约。因为无法偿付7800万美元到期债务利息，引爆主权债务危机。同年7月6日，斯里兰卡政府宣布“国家已破产”，并称这场经济危机或将持续至2023年年底。

由于缺乏外汇进口，斯里兰卡的经济危机愈演愈烈，公共服务已基本中断，学校关闭，公交系统停摆，民众被禁售汽油并要求居家办公，约7成居民难以保证一日三餐。政府无法支付燃油、粮食、药物等生活必需品的进口费用，食品价格仅在当年6月就上涨了80%。

看到这里，想必很多人会好奇，什么是“国家破产”？

“国家破产”是指一个国家对外资产小于对外负债，即资不抵债的状况。这个概念是2002年国际货币基金組织（IMF）提出来的。

“国家破产”和我们常见的企业或个人破产不同。国家有课税权、印钞权、举债权，就使得国家不可能实际破产。“国家破产”体现的是一国经济形势的危急状况，表现为一国的信用出现危机。由于全球经济低迷，一些国家的债务问题日益严重，不能按时偿还债务的国家不断增多。国家不能按时偿还到期债务，就会处于破产状态。

据媒体报道，斯里兰卡政府外汇储备仅剩5000万美元，而外债规模却超过500亿美元。即外债规模处于高位，外汇储备则处于低位，再加上美联储加息间接推高了斯里兰卡的偿债成本，斯里兰卡资不抵债，所以政府才宣布“国家破产”。

斯里兰卡的破产危机

斯里兰卡的“国家破产”，是内因与外因多重因素叠加导致的，并由经济领域蔓延至政治领域，从而引发了全国性的危机。

破产危机首先由粮食和能源危机引爆。新冠疫情和地区冲突造成东南亚各国以邻为壑，短期内大幅削减了农产品贸易，俄乌冲突更是加剧了全球能源安全问题和粮食安全危机。

2021年初，斯里兰卡政府突然禁止进口化肥，声称要打造第一个全面有机农业国家。眼看农产品成本上升，产量下降，许多农民干脆让土地荒废。化肥禁令发布后的短短6个月内，斯里兰卡国内的大米产量下降了20%，价格飙升了50%。斯里兰卡不得不进口价值4.5亿美元的大米。曾经，斯里兰卡也一度是粮食生产大国，被称作“东方的粮仓”。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近几十年来，斯里兰卡的农业占GDP比重一直在下降。斯里兰卡失去了大米自给自足的能力，不得不从国外进口粮食，导致外汇更加短缺。

俄乌冲突爆发后，斯里兰卡的油价上涨迅猛。汽油价格被调到了历史高水平，斯里兰卡人民也由此饱受汽油和电力短缺的困扰。

另外，斯里兰卡经济过于依赖旅游业。政府在外国资本的支持下不断加大对旅游业的投资，而新冠疫情又让旅游业遭受重创，与此相关的航空、酒店、餐饮等服务业的营收都出现下滑，致使斯里兰卡的经济每况愈下。旅游观光业这个占斯里兰卡GDP12%、占外汇收入14%的产业只能局部运转。

各种不利条件汇集到一起，最终迎来了斯里兰卡的至暗时刻。

受“双赤字”困扰的国家

亚洲发展银行在 2019 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斯里兰卡是典型的“双赤字经济体”。这被认为是斯里兰卡这次经济崩溃的深层原因。

所谓“双赤字”，指的是“财政赤字”和“经常项目赤字”。

“财政赤字”指的是一个国家的财政支出超过它的财政收入，就是入不敷出。在 2009 年内战结束后，斯里兰卡政府一直采取借外债做基建的经济政策。大型港口和铁路等项目让斯里兰卡累积了数百亿美元的债务。开销很大，收入很少，最终导致斯里兰卡政府无力偿还到期外债。

“经常项目赤字”指的是一个经济体的进口总额大于出口总额，就是说斯里兰卡在国际贸易中买得多、挣得少。早在20世纪 80 年代，斯里兰卡就已经暴露出生产能力不足、依赖进口的弊端，进入21世纪后，这个赤字急剧扩大，进口能源要花钱，进口粮食也要花钱，而出口创汇的项目却少得可怜。

为了应对财政危机，斯里兰卡政府疯狂印钞，这又拉升了通货膨胀率，导致斯里兰卡货币贬值，汇率降低。2021年以来，斯里兰卡通货膨胀率疯长，形成不可扭转之势。2022年6月，斯里兰卡的通货膨胀率高达54.6%，打破了历史最高纪录。由于国内通货膨胀，国际上汇率却不断创新低，斯里兰卡的外汇储备不断下降。

“双赤字经济体”在与斯里兰卡类似的新兴市场经济中并不少见，可以说，斯里兰卡的问题是全球新兴市场危机的一个缩影。

国家的自救和启示

在2008年全球爆发金融危机的时候，“国家破产”这个词开始进入公众视野。

由于金融业的过度扩张，冰岛的虚拟经济规模超过了实体经济。2008年10月6日，冰岛总理宣布，国家可能要面临破产。

冰岛政府对这场危机的处理颇有借鉴性。他们首先寻求欧盟帮助，然后节约政府开支，并采取了一系列金融管制措施，比如限制个人购买外国股票和进行外国投资，并且把银行的不良资产剥离收归国有。这一通组合拳打下来，冰岛政府慢慢从泥潭里爬了出来。

斯里兰卡也采取过一系列补救措施，例如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展开谈判，寻求美元救助，重组部分外债，并从多边和双边渠道筹措资金，以缓解美元短缺的压力。但由于现实情况不断恶化，谈判推进十分艰难。

斯里兰卡还就债务重组与各方进行谈判。例如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就表示愿对斯里兰卡2022年、2023年到期债务进行展期（延长还款日期），斯方在此期间暂不用偿还银行贷款本息，以帮助斯方缓解短期债务偿付压力。

这一次，斯里兰卡的“国家破产”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启示。

危机爆发的源头在粮食和能源。民为国基，谷为民命，粮食安全乃“国之大者”。今年2月1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中央一号文件再一次聚焦粮食安全议题，并将“抓紧抓好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稳产保供”列为各项任务之首。中国是原油净进口国，也是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原油消费国，因此，我国必须创建立足国内的能源安全保障体系，把国家能源安全问题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同时，一个国家不能过度依赖某一个产业，要注重发展实体经济和制造业，斯里兰卡就是因为过度依赖旅游业才导致了危机。

对于个人而言，在斯里兰卡破产危机里，值得警醒的一点是：借债要有度，一定要在自己的能力承受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