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蕾

摘要：咏叹调《年轻姑娘应该懂得》选自莫扎特的喜歌剧《女人心》，该唱段对剧情的发展和人物角色的塑造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本文首先是对作曲家的简介，以及对歌剧的剧情说明，然后对咏叹调的旋律特征、曲式结构进行分析，根据这些理论，再结合笔者的演唱经验，提出四个方面演唱实践，分别是气息和咬字、音色的处理、与钢琴伴奏的配合、舞台表现方式。

关键词：咏叹调  创作特征  演唱处理

中图分类号：J6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3359（2023）02-0056－05

一、作者与《年轻姑娘应该懂得》概述

（一）莫扎特

沃尔夫冈·阿玛德乌斯·莫扎特（1756年1月27日—1791年12月5日），古典主义时期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出生于奥地利萨尔茨堡一位杰出的宫廷乐师家庭。莫扎特的音乐作品体裁形式涉及了各个领域，他的一生虽然只有短短35年，但却留下了600多部作品，这些音乐作品是任何财富都无法比拟的。其中歌剧22部，45部交响曲和大量的协奏曲、奏鸣曲、小型器乐合奏曲及宗教音乐等。在众多创作中，莫扎特无疑最爱歌剧创作，他举世闻名的三部经典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唐璜》和《女人心》不仅为后来的歌剧创作提供了蓝本，更是至今为止经久不衰的经典。其中的歌剧咏叹调更是各大音乐会曲目的“常驻嘉宾”，世界公认的音乐大师莫扎特短短35年的时间里在音乐领域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世人都在赞扬莫扎特天才般的创作天赋，可莫扎特自己却说“人们都以为我是神童，却不知我付出了常人都达不到的努力”，笔者翻阅了很多关于莫扎特的生平书籍，以及从电影《莫扎特传》里了解到，莫扎特为了生计不断为贵族创作，尽管受尽了排挤和藐视，但都没有击垮这位天才，而是在不断激发他的创作激情和才华，莫扎特对古典音乐的贡献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二）歌曲概述

咏叹调《年轻姑娘应该懂得》选自二幕喜歌剧《女人心》的第二幕第一场，1790年在维也纳首演。故事发生在18世纪的那不勒斯，古列尔莫和费兰多是两位贵族男士，当他们在外一直赞叹自己各自的未婚妻费娥迪丽姬和朵拉贝拉对自己感情是何等的忠贞与痴迷时，旁边的一位老汉阿方索听到后却说女人都是善变的，这个老汉想出了一个坏主意，让两位贵族青年假装被征召去了战场，让他们乔装成阿尔巴尼亚贵族去追求对方的未婚妻，于是阿方索便收買了这对贵族姐妹的女仆黛丝皮娜去诱导她们，在这个过程中黛丝皮娜演唱了这首咏叹调《年轻姑娘应该懂得》，两位贵族姐妹在他们的强烈追求和女仆的挑唆下都变心了，最终古列尔莫和费兰多也明白人心是禁不起试探和考验的，最终也选择了原谅她们。黛丝皮娜的咏叹调就是在哄骗这对姐妹对待感情不要专一，要学会同时应对一百个追求者，学会一些狡猾伎俩才会被人爱上，大胆地撒谎并要像女皇一样高高在上。黛丝皮娜是两位女主人公的女仆，是一位典型的意大利喜歌剧的丑角，她古灵精怪、诙谐狡黠，是整部《女人心》中至关重要的关联性人物。歌剧《女人心》被称为最有人情味的喜歌剧，在滑稽的剧情里更是一种对社会的讽刺，展示出女性追求自由和平等的现状。

二、创作特征

莫扎特的创作结构清晰明了，而且旋律优美流畅，他善于用最直接的旋律方式把最底层的人物性格展现出来，他旋律中的走向、休止和倚音等都是构成他旋律独特性的重要因素，都彰显出莫扎特别具匠心的巧思，这也是他的作品备受欢迎、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旋律特点

旋律是音乐身上流淌的血液，它在节奏和声的带领下流动，旋律的走向直接影响了歌曲的情感和演唱方式，许多人在演唱时往往会忽略旋律的发展，以至于唱不出旋律的线条，以及对歌曲的情感表达不准确等等。从旋律的编排来看，莫扎特在这首咏叹调的创作手法上有自己鲜明的风格特色，第一部分的旋律平缓自如，给人一种轻松舒适的感觉，莫扎特旋律里特有的休止后空的节奏型也是造就其旋律幽默轻巧的重要元素之一，乐句的停顿感十分强烈，也正如莫扎特的钢琴曲那样有弹性又不失连贯，而且时不时会带有倚音出现，值得一提的是，莫扎特的音乐里面倚音是需要占时值的，这也是莫扎特旋律中最独特的地方之一，并伴随着一个接一个小线条旋律，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第14小节开始有四处相同的六度大跳，这种大跳展现了莫扎特笔下底层人物形象特征；第二部分三次小快板的相同主题，伴奏织体也发生了实质性改变，这跟黛丝皮娜内心活动层次的展现密切相关。旋律略带有舞曲的味道，音区也一步步提高，而且莫扎特善于用相同的动机发展出不同的音响效果，在变化中寻求统一。

（二）曲式分析

咏叹调为无再现的单二部曲式，主调是G大调，6/8拍，开始为行板速度。

首部（1～21小节），由1小节引子和一个无再现二段曲式构成。伴奏八度的主和弦强有力开始，与第一句弱的演唱形成强烈对比。

a乐段由4＋4的平行乐句构成，旋律开始缓缓下行的平稳进行，一个富有歌唱性的主题，也表现了女仆黛丝皮娜对待感情自信、老道的性情。

b乐段由两个4＋8的乐句构成，第一乐句的材料来源于主题材料，伴奏织体变成连续十六分音型，这让整个第一部分的诉说性更强，从侧面也说明了黛丝皮娜迫切让这一对贵族姐妹相信她的话。第二乐句8个小节是4+4同头变尾的重复，14小节加入了六度大跳，加之伴奏的跳音，都反映出女仆的俏皮灵动。20、21小节结束在主调的完满终止上。

中部（22～99小节）可以看成一个回旋曲式结构，速度变成了活泼的小快板，整体风格变得轻快起来。

主部主题6小节（22～27小节），分别用了三种不同语气来演唱，以此证明黛丝皮娜的奸计一步步得逞。调性还是在主调G大调上发展，动机由八分音型和十六分音型交替出现构成，并先由钢琴带出两小节的主题，随后人声紧跟其后，形成一种卡农式的模仿，不仅丰富了中部，又和首部形成鲜明的对比。

插部一（28～51小节）转调到属方向D大调上进行，到45小节转回G大调，由9+8+7三个乐句构成，有新的旋律出现并且节奏更加紧凑，语气也更加着急，旋律线条更大、更明亮。值得一提的是，旋律最后一个音结束在导音上，制造一种悬而不决的期待感。

又回到主部（52～57小节），原样重复。

插部二（58～87小节）调性回归到主调，可以分成9+8+5+8四个乐句，这个部分前两个乐句与插部一相似，只有细微变化，重点在于后两个乐句的发展，第三乐句是对“像女皇一样掌握大权”的强调，起着承接高潮的作用，音区和音量逐渐变高和增强，伴奏由左右手的十六分音符交替进行，制造出紧张感，第四乐句是全曲的高潮所在，钢琴左手八度右手震音的音型更是把全曲推到最高点。

主部（88～99小节），最后一个部分分成6＋6两个乐句，第一乐句旋律不变，但歌词和伴奏音型改变了。第二乐句6小节以93、94小节为单位，分裂重复进行，最终结束全曲。

三、演唱处理

这首咏叹调是歌剧《女人心》当中最关键的唱段，并且对剧情的反转和推动有重要作用，同时这也是剧中配角黛丝皮娜关键性的唱段，不光是展现出她自信、精明、市侩和强势的性格，更是为整部剧增添了不少色彩，所以要体现这些就得依靠演唱者娴熟的演唱技巧来实现。作为歌者，我们清楚歌剧不仅仅是靠唱，还要靠演绎，我们是在塑造剧中的一个角色，在演唱的过程中，必须要通过演和唱的结合让观众了解每一个人物。演唱时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笔者主要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重点分析。

（一）气息与咬字的运用

气息是歌唱的灵魂，是声乐当中的基本功，娴熟、自如的气息运用是能否唱好的前提。歌唱中的气一定和我们平时生活中用法一样，如果觉得不一样或者感到憋，那就会导致歌唱中种种不自然，更别说表达歌曲的音乐性了。大多数人在演唱中会越唱越关闭歌唱中的状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气息出了问题，每一句的准备吸气动作、每一句该用多深的气息量，以及如何分配气息到每一个字都有讲究。咬字对表达歌词内容和歌曲的情绪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语言决定了咬字的位置，甚至可以说和音色息息相关，咬字的准确性直接影响了歌曲程度的表达，唱外文歌不能抱着糊弄的心态去唱，许多人会觉得，反正我的听众不是外国人，唱的对不对别人也不会知道，这样的出发点肯定就很难把作品唱好。唱外文歌曲，我们应该把自己想象成是意大利人，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意大利文唱准确。石倚洁说过：“我们中国人对外国人唱中文是很包容的，只要别人唱得像就觉得很厉害，但是意大利人绝对不是这样，他们很保守，很严格。你要唱到让他们闭着眼睛听，听不出你是外国人，这样他们才能接受。” 特别是意大利文的元音一定是要咬清晰的，咬字位置对了之后还有一个语感问题，这个就需要歌唱者对意大利语全面了解掌握才能实现，这就是另外一个更高的要求了。

这首咏叹调对于气息有较高要求，要想演唱好绝非易事，一个精彩完整的演唱需要稳定的气息去带动。最开头的演唱需要口鼻同时吸好气，吸气的同时马上找到最兴奋的状态，调动身体器官配合，字头U要在高位置上说出来，在演唱时最难的是保持吸气的那股状态，让它均匀地走完每一句，特别注意尾音不能垮，这是大多数声乐学习者的通病，笔者认为只要内心想着句尾的重要性，并且腔体一直让它开着，久而久之身体就会形成一个良好的肌肉记忆。另外要注意语气适当，在演唱时一定要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黛丝皮娜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告诉两姐妹的，所以诉说感一定要多一些，筆者认为气息和咬字就类似于线与珠子的关系，线始终是要串着珠子的，所有元音与辅音都必须在气息的带领下完成。在演唱意大利歌曲之前，对歌词的朗诵是必要的，而且是要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夸张地朗诵，达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一句一句地朗诵了。我们可以想一下外国人在学习我们汉语的时候，他们唇舌齿和表情都在很用力地配合，所以现在作为外国人的我们学习意大利文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遇到两个元音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喜欢连读或者直接忽略后面那个元音，这样唱出来的效果显然不好，所以在练习时一定得放慢速度，每个元音都单独去发声。23小节开始，这里的速度变快，同时歌词也变多了，这对气息和咬字的配合要求更高，不仅要唱清楚，而且气息要灵活且富有弹性，笔者建议先降速去唱，确认好字都在气上之后再试着一点点提速，在四个十六分音符那里容易提气，或者声音发直，要把它们和前后的音都放在一个位置，这需要靠气息的带动，音越高节奏越复杂时，气息越需要依靠下面横膈膜、小腹和咽壁头腔两头反方向拉起来。特别是80～87小节的高潮部分更需要用到。

（二）音色的把握

在演唱过程当中，音色的合理运用能为歌唱和人物形象的表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音色根据人物的性格与情绪的不同也会有所不同。一部歌剧中，不同的音色可以用于表现不同的角色，合适的音色可以使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动、丰满。音色和角色之间相互结合，既丰富了艺术感染力，也提升了演出效果。在歌剧《女人心》当中，女仆黛丝皮娜是一个中年妇女的角色，性格活泼，所以在演唱时音色不能太过单薄和稚嫩，另外这首咏叹调初学者在不了解剧情的情况下容易犯的一个错误，那就是歌词并不是在唱角色自己，而是黛丝皮娜以一个过来人或者是大姐姐的角色教人做事，所以演唱时的整体音色要显得成熟稳重，但又不失趣味性，需要注重音色的多样性，不要整首歌都使用一种音色，这样容易使听众产生审美疲劳。在第一段四拍子部分的演唱时音色可以稍许暗沉，表现试探与假装矜持，到了之后的八拍子，可以根据情绪的变化使音色适当明亮起来，表现黛丝皮娜的老练圆滑。由于中西方文化不同，导致表达方式也有巨大的差异，中国人注重内涵，所以含蓄委婉，西方人注重形式，所以对自身的表达不加掩饰，性情开放。所以在演唱外国咏叹调之前，必要之时可以释放天性，将自己带入特定的情境当中，情绪一到位，音色自然就会不同。在演唱80小节这一句高潮时，最高音到小字五组的b，这里的音色一定要透亮，无论是哪个声部，高音都需要透出去，使高音的音色集中、明亮。一首歌里音色变化最多的是在叙事的中声部，演唱者要在平常训练中掌握不同角色所需的不同音色，灵活运用音色的多样性，塑造不同人物的性格。

（三）与艺术指导的配合

艺术指导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钢琴伴奏，好的艺术指导不仅能推波助澜，更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钢琴伴奏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在声乐演唱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钢琴伴奏的运用使得音乐的审美具有特定的意象表达，能够更好地刻画出人物形象、勾勒出剧情发展脉络，使得欣赏者能够透过表演者的演绎对审美对象有更加直接的指向性。在合伴奏时，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唱自己的，完全不听伴奏的声音，这样不仅没有表达出歌曲的内容，而且观众听起来会很难受，所以与艺术指导的配合就显得尤为重要。演唱者演唱之前要与艺术指导沟通好作品的速度、力度，以及自己特殊处理的地方，这样就不容易出现两者衔接不到位的情况。

整首咏叹调演唱者唱的旋律和钢琴伴奏的旋律基本是相同的，类似于带旋律的伴奏形式，所以在合的时候两者速度要吻合，有很多休止的地方也需要在内心唱出来。36小节和66小节的自由演唱记号处，这里收完后记得要给艺术指导一个稍大一些的气口，这样才会连接得当。74～79小节处的配合在全曲当中是相对比较难的，伴奏是左右手连续的十六分音型，演唱到74小節开始就得数着拍子，第四拍一定要进准确，不然就很容易乱，还有78、79小节处的节奏要把握准确。80～87小节处这个部分的气口在83小节dir后面，演唱时可以适度提点速度，这样有助于降低演唱难度，还有助于情绪推动，还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角色的张力。最后一段第一句开始前的休止6拍之后需要给艺术指导一个明确的示意。

（四）情感与舞台表现方式

莫扎特的作品兼具了古典主义严谨的结构和现代美学旋律的优美对称，所以被称之为诗与音乐的完美结合。声乐作为一门“声”与“情”高度结合的产物，它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联系的。歌唱者在演唱时如果将重心只放在自身的演唱技巧上，那么观众接收到的信息是冰凉的。反之，如果在歌唱时发自内心地为作品注入自己的情感，那么表达给观众的音符则不再是生硬的，而是炙热的、充满生机的。歌唱是表演的艺术，而情感则是一首作品的灵魂所在，这些都需要借助舞台的表现来实现。

首先，需要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在熟悉歌词后演唱时要了解每一句歌词的中文含义，这样才有可能把歌曲的意思传递给观众。咏叹调《年轻姑娘应该懂得》歌词内容大致讲的是：女孩要懂得社会上各种规则花样，学会一些狡猾的手段，并想着怎样才能被男的爱上，笑和哭都要装得跟真的一样，要懂得周旋于众多追求者之间，大胆地撒谎、隐瞒，就像女皇一样高高在上。

其次，细致地看歌剧《女人心》，弄清楚黛丝皮娜的角色特征。就好比演员演戏，第一步是熟悉台词，然后就是对角色的塑造和演绎。在演唱《年轻的姑娘应该懂得》时，特别是演绎德丝皮娜这一角色时，要将自己置身于剧中，用心去感受和体会角色所处的情境，以达到与角色融为一体的境界。把自己带入到角色里面，试着让自己变成这个犀利自信又透露着一点心机的女仆。

最后，在舞台表演时，咏叹调和艺术歌曲不同之处主要在于咏叹调有它特定的故事情节，所以在单独演绎时不光要唱，而且需要一定的表现力来支撑。笔者建议演出服可以选择欧洲古典时期的宫廷服，这样可以给观众一种视觉上的代入感，可以准备一把复古的毛绒扇作为道具，在表演时双手就不会显得那么单调和不自然。语气和肢体语言也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在第一部分时语气稍弱的演唱，整个姿态可以稍微收着一点，因为这时黛丝皮娜正在用试探性语气去劝说两姐妹。“假装欢笑，故作悲伤”随着语气做出笑和哭两种表情的反差。23小节两句唱完之后有一个小间奏，这里黛丝皮娜是在一边传授经验一边暗暗观察两姐妹的反应，所以间奏要有表演。第二次小快板主题，肢体可以慢慢放开，因为这时女仆已经一步一步得手了，到高潮处肢体可以放到最大，彰显出女皇的高高在上和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最后一段自然是胜利得手之后的暗暗窃喜。

四、结语

笔者通过长时间演唱这首咏叹调，再根据已有的研究成果得出分析，要把这首咏叹调演唱好绝非易事，需要做大量案头工作，以此来了解歌曲的创作特征，才能更好地在演唱实践中把握正确且合理的歌唱技巧，并结合情感与舞台表演丰富整首歌曲的演唱。理解人物的性格，并代入角色就是首要任务，再者是对谱面的熟练掌握，根据演唱者自身的条件再现作曲家的写作意图，合理驾驭声音，加之自然的表现力，进而最终完整呈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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