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申明

吴明珠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甜蜜的事业”

每年四五月间，走进新疆农科院哈密瓜研究中心基地，就会看到纳斯密、黄梦脆等甜瓜挂满枝头。这些瓜都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吴明珠多年选育的结晶。从25 岁开始，她就扎根新疆，把毕生精力献给了甜瓜、西瓜育种事业，是新疆甜瓜品种改良的创始人和奠基者，也是我国在西瓜和甜瓜育种领域唯一的院士。她培育了30 多个优质瓜种，同行又用这些品种培育出“子子孙孙”。这些瓜种的种植面积一度占新疆商品瓜区总面积的80%，使得新疆甜瓜、西瓜大放异彩。她因此被誉为“甜瓜女王”“西瓜之母”“吐鲁番盆地的一颗明珠”，更是被维吾尔族群众亲切地称为“瓜奶奶”。

2021 年5 月，“中国人能吃上这么甜的瓜离不开这位奶奶”的话题登上热搜榜第一，全网阅读量超7.3 亿次。网友纷纷留言向已经91 岁的吴明珠致敬，感谢“瓜奶奶”让大家实现“吃瓜自由”。然而此时，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吴明珠却已经认不出人了。她的儿子杨夏在接受采访时说：“母亲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甜蜜的事业’，许多瓜农就是种着她培育出的新品种过上了富裕日子。她从来不在乎自己贡献了多少，总说自己的人生理想就是多结几个瓜，把瓜的甘甜献给人民。”

动了去新疆的念头

吴明珠1930 年出生于武汉，1949 年考入西南农学院（现西南大学）。她是园艺系果蔬专业招收的第一批学生，是西南农学院第一批入党的学生党员，也是这所学校20 世纪50 年代的毕业生中成就突出的“三剑客”之一。“三剑客”的另外两位是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和蚕业科学界迄今唯一的院士向仲怀。吴明珠与袁隆平同一年级，日后这两位高材生都下了一辈子地，一个瓜农、一个稻农分别影响了中国的瓜田和稻田。

大学期间，吴明珠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最难能可贵的是，出生在大城市、从没干过农活的她，在实践课上也表现突出。她从用锄头挖地学起、做起，不怕苦不怕累，逐渐学会了播种、施肥、除草、收割的一整套农活。也是在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吴明珠在日记中写道：“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你创造出来的一切都能为人民服务。”

毕业前夕，恰好有在新疆工作的师哥、师姐给学校寄来信件，提到新疆是瓜果之乡，最缺园艺人才。吴明珠看了后心潮澎湃，动了去新疆的念头。填写分配志愿时，她明确要求去新疆，却因当年国家没给学校分配相关名额而未能如愿。此时，西南农学院希望她能留校工作，却被她婉拒。吴明珠一家三代人都是教师，她从小生在学校、长在学校。现在终于从学校毕业了，她向往着去基层、去农村、去边疆，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锻炼。

远赴新疆与瓜结缘

1953 年大学毕业后，吴明珠暂时埋下去新疆的念头，投入到新单位西南农林局的工作中。10个月后，她被选调到当时的中央农村工作部工作。1955 年，恰逢新疆的领导到北京要人才。吴明珠得知消息，立即向组织表明心迹，述说了自己大学毕业时立志去新疆工作的初心和如今仍渴望到边疆地区工作的决心。当年11月，25 岁的吴明珠终于得偿所愿，搭乘大卡车去了新疆，并主动请缨去了条件艰苦的鄯善县农技站工作。

鄯善县位于吐鲁番盆地东侧，西接火焰山，夏季最高气温接近50 摄氏度。这里几乎每家每户都种瓜，但大多依靠着民间代代相传的种植技术，产量低，品种混杂，一些瓜种处于濒危境地。为了收集瓜种，南方姑娘吴明珠带着水和馕，顶着烈日风沙，和同事用3 年时间走遍吐鲁番的300 多个村落，学会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最终整理出44 个地方品种，建立起全自治区有史以来第一份完整的甜瓜档案。吴明珠从这时起患上了胃病，因为找瓜时常常居无定所，一整天吃不上热乎饭是常事。饿了，她就把馕放在水里泡软，捞起来吃掉，再继续去下一个村子找瓜。吴明珠曾这样回顾自己的工作：“人们都说我做的是‘甜蜜的事业’，其实西瓜、甜瓜育种过程中经历的苦难远远大于甜蜜，但我无怨无悔。看到自己选育的瓜在农民的地里长得特别好，能为人民服务，就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1962 年底，吴明珠和同事一起从整理出的44 个品种中选育出红心脆、香梨黄、小青皮等品种，并帮助当地瓜农用现代科学技术种瓜。采用新品种、新技术种出来的瓜又大又甜，瓜农的赞扬声不绝于耳。她培育的甜瓜早、中、晚熟系列品种，种植面积曾覆盖新疆主要商品瓜产区的80%，也让当地涌现出一批甜瓜致富村。她被誉为新疆甜瓜品种改良的创始人和奠基者。

让新疆瓜香飘世界

在新疆，一次瓜种选育需要一个生长季节，而一个生长季节一年只有一次。选育一个优良品种，通常需要8 到10 年。1973年，吴明珠决定去海南开辟“南繁北育”基地，加速育种进程。从此，她像只候鸟一样，秋冬在海南，春夏回新疆，为了育种事业年复一年地奔波着。1984 年，吴明珠团队培育出“早佳8424”西瓜，并将种植技术无偿教授给瓜农。“早佳8424”细、松、脆、甜的优良品质深受消费者喜爱，至今畅销不衰，成为江浙一带早熟优质西瓜主栽品种，并逐渐向北方各省扩展。1995 年后，吴明珠团队选育的甜瓜、西瓜实现了一年三季：春夏在新疆种一季，秋冬在海南种两季。与此同时，吴明珠建立的脆肉型甜瓜无土栽培技术体系还助推新疆哈密瓜走向全国，奔向世界。其中“黄皮9818”哈密瓜在美国实现商业化生产，成为我国第一个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在国外种植成功的哈密瓜品种。

吴明珠一生与瓜结下不解之缘，把甜蜜的事业写在了大地上。81 岁那年，因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她才真正告别瓜地，回到重庆和儿子杨夏一起生活。2019年，趁着母亲腿脚还算方便，杨夏带着吴明珠回到了新疆鄯善县，那是她为之付出青春的地方。在那里，谁也没想到，89 岁的吴明珠突然冒出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热泪盈眶：“我将继续为甜瓜事业奉献我的全部力量，奉献我的终身，让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人都能吃到更好更甜的瓜。”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从风华正茂到耄耋老人，吴明珠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新疆的甜瓜、西瓜育种事业，带来的不只是舌尖上的享受。我们相信，她“不辞辛苦行、换作他人甜”的奉献精神，将激励更多奋斗者把理想追求融入国家发展的步伐里，为祖国和人民奉献更多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