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一则“招聘大熊猫饲养员数百份简历零录取”的新闻引发人们一连串疑问：为什么大熊猫饲养员这么难招？他们的日常究竟是怎样的？如何才能做好这份工作？

最近，全国网友对旅美大熊猫丫丫的关注掀起了一股追熊猫的热潮，人工圈养大熊猫的一举一动受到“空前关注”。动物园、风景区成热门打卡点，熊猫界“顶流”们的圈舍前人潮汹涌。

热闹之下，一种昔日颇为低调的职业也突然受捧——“大熊猫饲养员”。前不久，位于江苏常州溧阳南山竹海景区的熊猫馆因招聘大熊猫饲养员一事上了热搜，“招聘大熊猫饲养员数百份简历零录取”，十六字引发人们一连串疑问：为什么大熊猫饲养员这么难招？他们的日常究竟是怎样的？如何才能做好这份工作呢？

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走进南山竹海景区，探访了两位年轻的大熊猫饲养员，揭开了这一人气职业的神秘面纱。

大熊猫的粪便，要掰开来细瞧

清晨五点半，南山竹海熊猫馆的值班饲养员李子潇便起床洗漱，自己还顾不上吃一口东西，就去给大熊猫“华丽”和“星安”准备早饭。他举起水管，将提前砍好的竹竿和竹笋冲了冲水，再成捆地抱起扛向熊猫们的室外活动场。

一批吃完了便要补充下一批，一只成年大熊猫每天要吃掉50斤左右的竹子，一天中，饲养员们需要来回送好几趟。

准备好一天中第一顿竹子大餐后，李子潇打开馆舍的移动推拉门，将“华丽”和“星安”放入室外活动场享用早餐，自己再进入它们进食和休息的室内区域开始打扫卫生。在清理前，他先留神观察了一下熊猫们排出的粪便，还随机拿起一个掰开来细瞧。“先看外形，如果竹竿和竹叶吃得多，粪便就是成型的青团或金黄团，如果竹笋或窝头吃下去，排出的就会是软便。”李子潇解释说，一旦出现泡沫状或是果冻状的粪便，说明熊猫可能有些闹肚子了，就得引起重视，增加竹纤维的摄入量。

至于用手掰开粪便来进一步查看的原因，则是观察是否有寄生虫。一旦发现有五六厘米长、肉眼可见的寄生虫，饲养员们就要给大熊猫及时服用驱虫药。

需要蒸4小时的“爱的配方”

成年大熊猫都是两三百斤的庞然大物，如何能维持自身生理需要？靠的就是“多食多餐多睡觉”，增加摄入，减少消耗。所以，大熊猫的作息和人不一样：它们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东西，吃饱了心情好就溜达溜达、爬爬树、摆弄下玩具，没心情或累了就躺下倒头一睡，直到再次被咕噜噜叫的肚子唤醒，开启新一轮进食。李子潇笑着说，这般慵懒闲适的生活状态也给饲养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便到了夜里，也得留下一个人值班。

除了竹子，为了均衡膳食、增加营养，饲养员们还会定时定量投喂洗净切好的苹果、胡萝卜，以及一种特制的精料窝窝头。这是一种棕黄色的实心大糕点，需要饲养员们每天亲自做。用大米粉、玉米粉、黄豆粉、白糖、盐等兑水揉成团，再打一个鸡蛋进去，放到锅里蒸4个小时，这样的窝窝头安全健康无添加剂，李子潇把它称为“爱的配方”。

“窝窝头的味道我尝过，淡淡的味道、扎实的口感，蛮不错，嚼起来就像一个硬蒸糕。”他说，虽然竹子才是主食，但是精料窝窝头是圈养大熊猫们共同的偏爱。每天早上10点、下午2点和5点，饲养员都会给熊猫们切好6至8两的窝窝头，送到它们嘴边。

网友惊呼“最高不可攀的岗位竟是大熊猫饲养员”

铲屎、消毒、挖笋、做窝窝头、运竹子、独自守夜……做熊猫饲养员，是一个辛苦的体力活。

今年3月底，李子潇的一名同事因身体原因辞职了，南山竹海景区公司的人力部门随即发出了招聘启事。令他们惊异的是，与前几年不同，这一回，伴随熊猫热度的持续发酵，原本少有人问津的岗位突然人气爆棚，最多的时候，一天就收到了280份简历。但奇怪的是，数百份简历背后的录取率竟然为零，引得一众网友纷纷惊呼“最高不可攀的岗位竟是大熊猫饲养员”。

对此，李子潇笑了。他说，其实并不是这份工作的门槛太高，只要有畜牧或农校的相关专业背景以及饲养熊猫所需的专业技能都可以在入职后跟着团队快速学会，而对于有相关饲养经验的老手，则会进一步放宽学历要求。

“我们向几位投来简历的年轻人都抛出过橄榄枝，只是当详细了解了工作内容后，他们就犹豫了，都选择放弃。”李子潇说，“特别是女生，一听说要独自留在景区山上的小木屋里值夜班，基本都会打退堂鼓。”更何况，这份工作薪酬并不算丰厚，每个月到手大约五千块钱，全年上六天休一天，不仅法定节假日不休，而且越是节假日還会越忙。所以，为大熊猫而“狂热”的冲动劲头逐渐过去后，少有人愿意真正赴约。

但李子潇却把这个人生第一份工作坚持了下来。“我的老家在500公里开外的江苏徐州，跑到这里来养国宝，我觉得挺幸福的，空气清新，熊猫可爱”。如今，他已打算在附近的天目湖镇买房定居。

套着熊皮的“老友”

在饲养员的眼中，大熊猫们也有喜怒哀乐。如果砸玩具、拍围墙，发出狗狗一样的汪汪叫，说明它们生气或恐惧，情绪激动了；如果发出尾音很长、类似羊叫的咩咩声，说明它们心情不错，在撒娇，甚至发情了。

“我这里的几只熊猫都不爱水，如果竹子不好吃或者下雨天觉得烦，它们就会上树‘思考熊生。”饲养员诸康乐说，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去周围的山上劈些不一样的竹子，给“猫”们换换口味、换换心情。

每年的8月、9月是诸康乐照顾的“庆仔”和“珍巧”姐弟过生日的时节。他会带着饲养团队，把它们爱吃的苹果切成小片，拼出“生日快乐”的字样，再用箬竹叶包着窝窝头，搭配剥好的嫩笋，装成满满一盆的生日大餐。如果天热熊猫胃口不佳，诸康乐还会用西瓜和火龙果给冰块染上鲜艳的颜色，变着花样做出既好吃又好看的“生日蛋糕”给它们庆生。

对于圈养中的大熊猫来说，如果室外活动的环境过于单调且一成不变，容易出现不断摇头晃脑、甩动舌头等刻板的机械行为。所以需要定期改变一下它们的居住环境、藏食方式，让它们适当进行一些刺激性、挑战性的娱乐活动。

养“猫”多年，诸康乐早已将大熊猫的快乐视为自己的快乐。空闲的时候，诸康乐也会和它们说说话、谈谈心。“有时候，我老有一种错觉，好像眼前的大熊猫就是一个套着熊皮的人，一位认识好久的老朋友”。

（澎湃新闻网202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