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鑫

“那你要替我保密，我有超能力的事儿不能告诉任何人。”丁奇夏提出要求。

“没问题。”霍桑猫优雅地走到丁奇夏身边，竖起尾巴，用身体一侧的皮毛在他小腿上蹭了蹭，“保守秘密，是一个侦探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你怎么看都是一只猫呀。”丁奇夏哭笑不得。

“毕竟我住在猫的身体里面嘛。”霍桑猫尴尬笑道，“不过这样也好，这副皮囊能完美掩饰我的真实身份，便于侦探行动。”

“刚才我瞬移进入码头作业区，你没有跟进来吗？”

“我的四条猫腿跑得再快，也赶不上你的超能力呀。”霍桑猫抖抖胡子说，“不过，我知道你进了码头作业区，所以我后来也翻围墙进去了，当我发现你时，你已经坐车出来了，我只好跟着跑出来。你在里面有什么发现？”

丁奇夏讲了他在里面遇到黑脸叔叔，聊及周绅在案发后突然辞职的事。“侦探先生，你说，黑脸叔叔是不是很可疑？”

“那倒未必。”霍桑猫慢条斯理地分析说，“黑脸叔叔不问你怎么进入作业区，也不能证明他就可疑。可能他得知你是来‘看爸爸’的，对你深表同情，无论你怎么进来的都不重要了，他又何必再问？另外，我想告诉你，你走错了岔路，本来你应该往左边走，那儿有个公交站点，你却往右走，走进隧道里来了，这可不能怪黑脸叔叔。”

“啊，那是我误会黑脸叔叔了？”丁奇夏尴尬地说，“这样说来，黑脸叔叔说的关于周绅辞职的事情也许就是真的，你有没有觉得周绅很可疑？”

“记住一句话，越令我们起疑的地方，越有可能是隐藏在幕后的人需要我们起疑的。”霍桑猫稍作深思说道。

“这是哪位名家的名言？”丁奇夏的记忆里，好像爸爸没有在笔记本上写过这段话。

“这是我大侦探霍桑说的。”霍桑猫说，“如果周绅在案发半年后忽然辞职不知去向这种事都不会引起警方注意，那我只能说，22世纪的警察都是酒囊饭袋。”

“你的意思是？”丁奇夏皱眉。

“连你都起疑了，警察还能不起疑吗？他们难道不查这条线索吗？查了为什么还没破案？我看其中必有蹊跷。我们不要管怎么找到周绅，先去警察局，查一下当年的卷宗档案，这件事必定有个明确结论。”霍桑猫说。

“什么警察局呀，那是你们旧社会的称呼，现在叫公安局。”丁奇夏纠正道，“再说，我一个小孩带着一只猫去市公安局查档案？你觉得可能吗？”

“你目标大，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说不定，他们还会封我个‘警猫’的荣誉称号呢。”霍桑猫得意扬扬地说。

“警猫？还黑猫警长呢！你以为现在还是两三百年前？”丁奇夏给他浇冷水，“市局智能办公大厦实行三重生物识别和电子防盗技术，你想偷偷进去根本不可能，别说你一只猫了，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混进去。一年前，曾有恐怖分子妄图用绿豆大小的微型无人机飞进市局偷情报，结果在门厅那儿就被识别击毁了。”

“啊？那么厉害？22世纪的警察局果然不能小觑。”霍桑猫吃了一惊。

“都说了是公安局，不是警察局！”丁奇夏提高了嗓门。

“对，是公安局。我这记性，都怪这只笨猫……”霍桑猫赶紧“甩锅”。

“也许我可以请大春叔叔帮忙。”丁奇夏自言自语道。

“大春叔叔是谁？”霍桑猫问。

“以前我爸爸是队长，大春叔叔是副队长，爸爸去世后，大春叔叔接替爸爸成了队长，他经常来我家看望我和妈妈，每次来都会给爸爸上一炷香，他说我爸爸是最优秀的刑警，也是他永远的队长。”丁奇夏回忆道，“如果大春叔叔帮我，应该可以查看卷宗。”

“那就试试吧。”霍桑猫用爪子“洗”了一把脸说，“有时候探案就是这样，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看来这个大春叔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肯定很想抓住杀害你爸爸的凶手。”

“先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丁奇夏朝未知的前方看看，“出口还有多远？”

“时间宝贵，你得用超能力帮我俩出去。”霍桑猫说，“你知道吗，我选择你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有瞬移的超能力，再加上我睿智的头脑，咱们就能捷足先登，处处抢在凶手前面。”

“可是我不想随便使用超能力，那样的话我的秘密迟早会被别人发现。”丁奇夏犹豫不决。

“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超能力，但你也不必因此有心理负担。你们22世纪是个充满奇迹的时代，各种科学发明叫人眼花缭乱，普通人迟早也会借助机器实现瞬间移动或者时空穿梭，你只是提前一点实现罢了。”霍桑猫谆谆教诲道，“就像我们那个时代，第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都会被当成怪物，可是很快满大街都是自行车之后，谁还会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只要你正当合理地使用超能力，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霍桑貓，你说得对。被你这么一说，我就坦然多了，我没有用超能力做坏事，我又担心什么呢？”丁奇夏点点头。

说走就走，丁奇夏抱起霍桑猫，一道闪光之后，他们瞬间来到了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附近的公共卫生间里。

“非得瞬移到这里吗？”霍桑猫走出隔断，四下打量几眼，吸了吸鼻子说，“虽然没有骚臭味儿，但猛地出现在茅厕里，总是感觉怪怪的呀。”

“你就知足吧，我俩突然出现在大街上，会被道路监控拍下的。”丁奇夏不得不给来自20世纪初的霍桑猫普及常识。

“闲话少说，干活！”霍桑猫哧溜一下跑出卫生间。

丁奇夏在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警民联络处”向女警模样的前台机器人说明了来访事由，领到一个正在倒计时的呼叫器，当液晶屏上面的数字变成零时，会以文字形式显示办理结果，要么无法办结，预约下一次，要么请访客去某某房间见某某人。

很幸运，大春叔叔正好在队里，他接到前台警务系统发给他的来访请求后，立即赶到“警民联络处”12号接待室，见到了丁奇夏。

“丁丁，你今天没上课？出什么事了？”大春叔叔名叫严大春，短头发，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体格强壮，此刻他身着便装，挂着警务工作牌，坐在丁奇夏对面关切地问道。

“大春叔叔，你想抓住杀害我爸爸的凶手吗？”丁奇夏把书包放在沙发上，霍桑猫蜷缩在书包里一声不吭。

“怎么忽然问这个？”严大春拧着眉头说，“我做梦都想抓住那个混蛋，不仅因为我是刑警，更因为他杀害了你爸爸，是我严大春的仇人。”

“那好，现在机会来了。”丁奇夏步步深入，把自己去码头作业区调查的情况和盘托出，“周绅突然不知去向，是不是与案子有关系？我想知道，当时专案组有没有怀疑过周绅？”

“丁丁，你怎么能一个人擅自调查呢？太危险了！”严大春没有回答丁奇夏的问题，反而担心起他的安全，“你出来没告诉妈妈吧？手表定位也关了吧？你这么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大春叔叔，你帮帮我吧，我想查看卷宗，我想知道周绅这条线索为什么没有追下去？”丁奇夏半认真半撒娇地拉着严大春的胳膊说。

“丁丁，你知道的，警务工作有保密守则，我不能向你透露任何关于案件的信息。”严大春严肃地说道，“专案组撤销后，我并没有放弃，一直利用休息时间暗中调查，虽然至今也没什么收获，但我相信终有一天，那个混蛋会落入法网，接受正义的审判。”

“大春叔叔，我不喜欢你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丁奇夏失望极了。

“叔叔是警察，不能做违法的事，你现在需要回到学校上课，我开车送你吧。”严大春站起来说。

“不用了！”丁奇夏背上书包跑出去。

“丁丁，你去哪儿？”严大春拔腿追出来。

丁奇夏满心愤懑，脚下生风，可他毕竟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威猛刑警？于是，丁奇夏闪身躲在骑楼下粗大的廊柱后面，一道闪光之后，瞬移到十几千米外的岚山五号桥桥下。

“咦，人呢？”严大春追过来，却哪儿也瞅不见丁奇夏的身影。马路上车来车往，人潮涌动，没人可以回答他。

“哼，没想到连大春叔叔也不肯帮我。”丁奇夏坐在江堤上吹着江风，愤愤不平地说。

“别灰心啦，遇到挫折是很正常的事。”霍桑猫坐在他身边说，“虽然你没查阅到卷宗，但我们也没白跑一趟，从严大春的话里，我能感觉出此事非同小可。”

“大侦探，你有什么发现？”丁奇夏问。

“周绅要么还活着，要么已经死了……”霍桑猫一本正经地说。

“废话，这还用你说吗？”丁奇夏撇嘴。

“我这可不是废话。”霍桑猫争辩道，“我后面还有两句呢，要么他虽然活着但大家以为他死了，要么他已经死了但大家以为他还活着。”

“什么意思？”丁奇夏歪头看着它。

“意思就是，周绅无论是死是活，都是警方与真凶之间的博弈。局外人根本不知情。”霍桑猫舔了舔脚掌说，“这层窗户纸可不能捅破呀，难怪严大春不帮你，你触及了核心问题。”

“这个核心问题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丁奇夏脱口而出，稍作停顿又兴奋起来，“你刚才说核心问题？难道我们这么快就接近案件真相了？”

“非也，这只是捅破窗户纸的核心问题，不是整个案件的核心问题。”霍桑猫坐在地上，抬起后腿给耳朵根挠痒痒。

“你严肃点，咱们开案情分析会呢。”丁奇夏捏住霍桑猫的后脖子提起来，那是它的软肋，一捏它就老实了。

“我很严肃呀，可我现在是只猫，你不能指望我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跟你聊天吧？”霍桑猫被提溜在半空中，没好气地说。

“现在这样聊天就挺好。”丁奇夏不撒手，霍桑猫只能乖乖地悬在半空，“你快告诉我，警方与真凶之间的博弈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好，我说。”霍桑猫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只好用大白话飞快地解释一遍，“我猜测，周绅可能是本案一个关键人物，但是他在案发后突然消失了，真凶和警方都想知道他的下落，但又都担心自己开展行动的话，会被对方察觉，于是双方都假装周绅在自己手上，引诱对方先出手，露出破绽。这就是为什么警方知道周绅失踪却不追查这条线索的原因，警方不追查，就是告诉真凶：‘周绅在我们警方掌控之中，你想毁灭人证、物证，就尽管放马来吧。’用这个作诱饵，引诱真凶现身。五年过去了，真凶始终不上钩。这也许是真凶的诡计，他不上钩就是告诉警方：‘别费劲了，周绅早就被我囚禁或干掉了，根本不可能在你们手上。’当然，这番隔空对话都是双方臆想的，这就叫博弈，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按你的意思，这么多年没破案，是警方与真兇在博弈？那要博弈到什么时候？总不能永远不破案吧？”丁奇夏摇摇头说，“霍桑猫，我觉得你想多了。”

“探案嘛，就应该多想一点，多做一点。哪怕事后证明，想多了，做多了，只要破了案，都是值得的。”霍桑猫不以为意。

“可我等不了啊，我必须找到周绅，才能搞清楚怎么回事。”丁奇夏放下霍桑猫。

“我同意，我也想帮你早点破案，你好帮我找到失散的兄弟们。”霍桑猫抖了抖耳朵说，“其实找人在我们那个时代不太容易，但是在你们22世纪就容易多了，尤其是掌握了最先进侦查技术手段的警……公安局。所以我判断，周绅如果没死，那么他应该在警方手上，真凶迟迟没动手，也是害怕警方有诈。一旦蛇出洞，就难缩回去了。当然，这么多年没破案，肯定不是警方傻乎乎地跟凶手博弈拖延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如果你爸爸在天之灵能给你一点证据就好了。”

“你说什么？”丁奇夏回过神来问。

“我说你爸爸在天之灵能给你一点证据就好了。”霍桑猫又重复一遍。

“爸爸给我一点证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丁奇夏忽然大叫道，“我爸爸一定给我留了证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