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伟

对于中国山水画的学习，笔墨技法应用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在接触山水画之初笔者就对王蒙的山水作品极其欣赏，在对中国传统山水画学习的过程中，将笔墨语言如何在山水画创作中进行合理的应用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之后便开始尝试临摹与研究王蒙的作品。在王蒙的山水画作品中有十分显著的个人特色，同时又极具写生的真实感，画面展示出来的笔墨丰富饱满，画面中所传递出来的情感异常浑厚又清新脱俗，他通过这种极具个人特色的笔墨语言来传达自己的思想情感。

一、《青卞隐居图》中的笔墨语言

王蒙的《青卞隐居图》绘制了家乡吴兴卞山的秀丽山河。画面中的山峰极具气势，曲折盘桓，景色郁然深秀。所画森林树木枝叶茂密，山径却又迂回于画面，画中有一瀑布高悬直注于景中。山坳之间隐隐有茅庐几间，屋内有一人倚床而坐。有一老者脚步轻缓，悠悠地在山水之间领略静谧逸趣。在树林深处有一水口，河道上有山石散落。另有渚洲几处，在水中若隐若现。画中描绘溪水潺潺，似有迂回流转之情。在山脚下崎岖的地上，长着组组树木，布景繁密。整幅画面层次深远，绵邈幽深，尽显雄伟气势。

（一）王蒙《青卞隐居图》中的笔法

在中国山水画中，“皴法”是很重要的一种绘画技法，不同的皴法能够表现出不同的山石质感和特点；同样，不同的皴法和形式也能表现出不同的山水画特性和内在美。

在王蒙的作品中对于笔墨的熟练运用远远超过同一时期的其他画家，他自创的解索皴是由披麻皴演变而来的，在行笔之间线条的状态犹如解开的绳索一般缓缓展示在画面之中，这种皴法中锋用笔，在行笔的过程中要注意毛笔水分不能过多，笔尖要保持发散的状态，这样才能将解索皴表现出理想的苍茫之感；用墨时要注意淡墨与浓墨的结合使用，注意墨色的变化，不能太单一，还要保持画面墨色层次的变化。而王蒙的另一种代表性皴法牛毛皴多用来表现江南的景色，牛毛皴的形式能更好地表现出深山之中草木葱郁、布景繁密。正是因为这种技法具有繁密复杂的特点，且多用来表现山石，用线形状如同牛毛，所以才被称为“牛毛皴”。王蒙的作品中也强调书法入画，能够使观赏者产生“望之而郁然深秀”之感。《青卞隐居图》中就很好地体现出了王蒙独特的皴法特色，画面将解索皴、牛毛皴等皴法结合运用，画面效果舒适得当，极其丰富又有韵味。在《青卞隐居图》中所展示出来的最大的特色便是将解索皴、牛毛皴、卷云皴等多种皴法自然地进行搭配，从而使画面体现出具有王蒙个人特色的审美意趣。在王蒙的作品中，用笔技巧偏圆润较多，书法与笔法贯通一致，随意挥洒，树木用笔线条纤细结实，在画山石的时候则转换用笔，线条变粗且虚。在处理山峰之间比较繁密的景色时，王蒙在用笔上表现为粗细交替使用，以此增加画面的节奏韵律，使画面充满了苍茫的魅力。

（二）王蒙《青卞隐居图》中的墨色分析

王蒙的笔墨技法甚多，在他的作品中也有充分的表现。他的画面整体感很强，使人们欣赏时不会有杂乱无章的感觉。《青卞隐居图》中的笔墨运用层次深远、布景繁密、水墨干湿并用，同时也使用了焦墨、破墨等不同技法加深画面节奏感，使画面对比强烈。《青卞隐居图》中首先使用较淡的墨色描绘轮廓，然后结合淡墨皴染，适当添加浓墨，使画面中的中景部分刻画更加深入，具有很好的完整性。王蒙的绘画技巧十分多变，在处理画面的近景时，采用浓墨和较为硬朗的线条来表现树木枝干，然后采取淡墨复染来加深细节刻画，最后用浓墨来对树枝与树叶进行描绘，再添加上分布疏密得当的点来使画面的表现更加丰富，使得画中的树林显得更加茂密且有创造力；树在画面中的分布与山坡的皴染使画面的纵深感更强。《青卞隐居图》中的技法及效果十分复杂多变，但对于墨色的运用特别的巧妙，画面主次分明，虚实主次关系也处理得很好，卞山的神韵被很好地表现出来。总的来说，整幅作品所表现出来的绘画效果是具有“繁密”的艺术特征的，这使得观者在欣赏画面时能够与创作者之间产生一种超脱时间与空间的联动。

二、《青卞隐居图》中的技法表现

（一）对树木的表现与学习

王蒙是中国山水画题材中对树木的表现非常有特色且具有代表性的一位画家，他所描绘的树木具有生动、摇曳、且繁密的艺术效果。在《青卞隐居图》中他表现的树木运用了皴、擦、点、染、勾等多种技法，使树木所营造的氛围不仅形态各异而且繁盛茂密。

在对《青卞隐居图》进行临摹学习时笔者对如何合理运用笔法中“擦”这一技法以及“如何擦出树叶繁密的质感”有了自己的感悟，要想达到这种效果一定要注意枯笔、散峰沾墨进行绘画，最初开始绘画时由于着重运用笔肚来表达导致画面效果过于沉闷、不透气，在多次练习后终于理解了这种皴擦技巧的重点。在进行创作时笔者也将这种树木和树叶的画法运用其中，用来增强画面中对树林的虚实处理和整体的空间关系。运用墨点层层叠加使树叶有茂密且透气的效果是王蒙《青卞隐居图》中另一处具有强烈个人特色的表达，这种技法的表现要注意点树叶时的用笔大小和空间关系，在第一遍半干时叠加第二遍才能出现繁密且透气的效果，且第二遍用笔时不能与第一遍的墨点完全重合。

此外，在《青卞隐居图》中对于树干的表现多用双勾技法来表达，这是因为当时环境下的树木姿态和画面意境的营造所需。在后面的创作中笔者也将这种表现形式运用到了自己的画面中，同时也为了使自身的创作符合笔墨当随时代的要求，在创作过程中运用了“没骨”的绘画技法来增加画面的层次感。

（二）对皴法的运用与表达

《青卞隐居图》中多运用牛毛皴、披麻皴、解索皴等技法巧妙地相结合来表现繁密的山体，整体画面显得非常有节奏且统一，其中关于解索皴的技法表现让笔者对山体的绘画表达有了更宽阔的审美视野。解索皴是由披麻皴演变而来的，是王蒙对山水画皴法的新创造。解索皴用笔要比披麻皴长，画出来的线条像麻绳被解开了的状态，由此而得名。解索皴一般用中锋行笔，笔触干燥且呈现出发散的状态，淡墨与浓墨混合使用，线条上粗下细、上实下虚、墨色有浓有淡，注意深远关系的表现，使得画面变化显得十分丰富。

通过对《青卞隐居图》的摹习，笔者更加熟练地掌握了披麻皴、解索皴等技法的运用并将其表现在创作之中，也更加深刻地了解到画面的繁密厚重感不是单纯靠对重墨的叠加使用来表达的，画面层次感的营造不能急于求成，要做到笔墨皴擦层层见厚，展示出厚重而不死板的艺术效果。同时在运用披麻皴、解索皴这些具有线性特点的技法时，也要注意画面的整体性，注意画面要在统一中有变化，由近及远、边皴边染，墨色的使用要逐渐减淡；在用笔的交互之间体现出山体阴阳变化的气势，注意书写的重要性，把握好整体节奏感，不能太跳脱。画面墨色的加重不能掩盖住线条的活力，这样才能使画面即使在厚重的笔墨下也能感受到山体的轻盈与通透感。

（三）对意境的营造与构思

《青卞隐居图》中王蒙对卞山的描绘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处理，使画面具有更加丰富的艺术效果，这也是对画面意境的一种营造。同时也通过画面中的留白和虚实处理使整体空间关系呈现出繁密又轻盈的透气感。在进行艺术创作时，笔者努力思考怎样才能表现出与其相似的意境效果，于是首先在搜集素材时层层筛选，选择了具有洛阳老君山典型特征的山石与建筑，并且特意保留了远山与云气，用来增强画面的原有韵味。对于近景和中景的描绘进行了一些艺术处理，删减掉了多余的山头与杂树，用画面中近景的大胆简洁来衬托出中景的“点睛”之处及远景的缥缈之感，使画面构图更加合理且有趣味性。同时运用留白技巧来表现画面的云气，使画面更加自然生动。但是在实践运用时如果单纯地运用传统的披麻皴、解索皴无法表现出洛阳老君山的巍峨壮丽，于是在对山体的塑造过程中增加了对块面的笔墨表达，利用树林和矶头的点缀增强画面的黑白灰对比、加强画面的空间关系，使远近山川有层层递进的深远之感；同时运用淡墨层层晕染增加画面中雨后的氤氲气氛，使画面向预想的艺术意境靠拢。

三、创作中的启示与反思

（一）山水画临摹中的重难点

张大千先生曾经说过：“学画应是一临摹二写生三创作。”在学习山水画时，我们可以先对名人名家的优秀作品进行临摹，在临摹的过程中我们能掌握这门科目的很多相关知识，能更好地从中继承和学习古人画中的精髓。在临摹的过程中学习者更多的是要去尝试着理解他们作品中所传递出来的艺术思想，从中去学习他们对于笔墨技巧的表达和画面的细节处理，要取长补短从而形成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通过对优秀作品的临摹与学习然后进行归纳总结与反思，而后将古人的绘画经验应用到自己的创作之中，继而提升自己的画面质感。《青卞隐居图》是王蒙的代表作品之一，在这幅作品中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对牛毛皴和解索皴的应用。在临摹这幅作品的过程中，如果掌握不住半生熟宣纸对于水分的吸纳，就会使得画面呈现出过于水润的效果；还会产生对于皴法的使用程度不够熟练从而使得画面局部看起来较为呆板平整，不够生动等问题。虽然最终的效果和原画的相似程度还是比较接近的，但是执着于对技法的学习会忽略了对王蒙画中意境的表达和所传递出的情感的理解。

（二）注重对笔墨技法的学习

石涛画语录言，“笔与墨会，是为氤氲，氤氲不分，是为混沌……得笔墨之会，解氤氲之分，作辟混沌，传诸古今，自成一家，是皆智得之也。”王蒙博学多才，对传统绘画有很独特的见解，他的创作提倡“书写胸中逸气”和“自娱”，不趋附于社会审美爱好，着重把握山水的整体面貌，在他的作品中经常用具有朦胧效果的笔墨来对自然景致进行描绘，画面中的一草一木都是自然界中真实的写照。虽然王蒙的作品写生感非常强烈，但是却能够让人欣赏时从中体会出物外之趣。画面中的人文气息，也使得作品更为雅致，所表现出来的效果能够更好地拉近观赏者与作品之间的距离。在今后的学习与创作中，学习者要认识到对笔墨技法的学习不仅仅是对于某一种皴法或画法的熟练使用，更多的是利用这些绘画的方式方法传递出心中所想，做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三）重视写生与意境表达

山水画家是大自然最好的记录者，只有走进天地之间、了解自然山川、感悟人生真谛，才能使自己的作品产生气韵生动的艺术效果。从临摹到写生再到创作的转换是需要通过不断观察与学习来做铺垫的。写生的目的就是通过对现实事物和生活的观察，运用合适的笔墨语言结合自己的心中所想进行创作，通过画面表现出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中国画意境。

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写道：“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他主张在进行艺术创作之前必须先将立意明确，把“意”作为主导来把控全局。创作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对自然的热爱和生活的感受通过画作传递出来，而这种感受需要运用笔墨的形式进行表现。在创作的时候不能只关注外形的相似，而要对眼前的景色进行筛选，创作的作品要能够传递出内心真实的情感，而不仅仅是单纯的“造景”。

四、对山水画创作的展望

在研读古人的作品时，更能深刻地认识到对山水画的学习不能只局限于技法，更多的是要理解画面中包含的精神内涵。在临摹学习的过程中可以认识到古人的画面一定是在认真地观察了生活之后，把自己对人生的理解和对未来生活的追求都完美地体现在了创作之中。在对王蒙作品的学习过程中，笔者对牛毛皴、解索皴这两种技法有了更加熟练地运用，也对画面的完整性处理有了新的认知，对在创作过程中如何进行情感的表达有了更深的理解，以古人为师，师其技，师其道，师其心，这将为未来的创作提供良好的参考价值。

五、结语

王蒙的山水画传递出的笔墨意蕴真实而又丰富，王蒙山水画的洒脱气势对后来中国山水画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借鉴意义。好的山水作品离不开对生活的描述，加深对生活的感受才能让自身的作品更加地有深度、有温度，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传承又不失时代特色，才能在创作的过程中找到一条山水画的创新之路。在创新的路上要夯实笔墨基础，多向大自然学习。通过不断地临摹学习和对自然景观的细致观察，运用中国山水画的笔墨、线条、颜色等技巧，将意境和情感融合从而创作出更好的山水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