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燕 刘 敏

《关于进一步扩大旅游文化体育健康养老教育培训等领域消费的意见》指出，支持实体书店融入文化旅游、创意设计、商贸物流等相关行业发展，建设成为集阅读学习、展示交流、聚会休闲、创意生活等功能于一体、布局合理的复合式文化场所。由此涌现了一批将图书阅读功能和餐饮、文创、零售等休闲功能融合在一起的网红书店，以此吸引网红流量和普通大众的参观打卡和消费。这种现象使得学者批判书店过于景点化、商业化可能会导致其文化功能空间的丧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书店与其他休闲元素结合，打造综合化的文化休闲空间，满足了访客的休闲需求。网红书店只是部分传统书店转型升级的选项之一，市场上还有与北京海淀区的人文考古书店相类似的专业书店依然运营得风生水起。所以在保证阅读的前提下，书店布局休闲空间对于人们休闲行为的选择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研究从不同的阅读空间类型出发，探讨阅读和休闲的关系，并指出各种关系所对应的阅读空间类型，以期为未来研究和实际经营提供新思考。

1 研究背景

被西方学者奉为休闲之父的亚里士多德认为，休闲带来了快乐、幸福和生活的享受，休闲是获得更多幸福感的必要条件。他还强调“我们需要崇高的美德去工作，同样需要崇高的美德去休闲。”不仅如此，大量的休闲研究也表明，休闲有助于人们产生积极的情绪和幸福[1-3]，还可以帮助人们从消极生活中快速恢复[4-5]，提高人们的生活满意度[6-7]。由此可见，休闲对于人们生活质量的改善、幸福感的提高具有重要意义。

由于生活环境有所不同，人们对于休闲活动的选择偏好也不同。阅读作为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重要途径，受到古今中外学者的肯定，也被大多数人效仿、学习。在选择阅读作为休闲活动的研究中，已有相关学者发现国内如重庆、广州的大部分市民都会选择读书看报作为休闲方式[8-9]；武汉市居民周末从事吧类（包括书吧）消费活动的比例在显著增加[10]。可见，学者和休闲参与者已广泛认同阅读是休闲活动的选择之一，并对此有了相应的研究成果。而当前关于阅读与休闲关系的研究也已经证明，民国浙江兴业银行的职员阅报实践，兼具“业余休闲”与“提升修养”双重诉求[11]。不仅如此，大量学者早已注意到休闲和阅读文化背景下引发的休闲阅读行为。学者们认为，休闲阅读主要是读者利用闲暇时间进行阅读，并且在阅读内容的选择方面逐渐趋向休闲化，因此学者提出为了满足人们对阅读休闲的需求，图书馆需要开发休闲市场空间，提供阅读休闲服务[12-15]。

相比于图书馆，书店对于休闲空间的反应速度更为敏捷。全国各地涌现的“书店+”现象（如北京坊的PAGE ONE书店、苏州诚品等）已经吸引了网红流量打卡和读者驻足参观，同时也引起了学者的思考与研究。其中，书店通过对内外场景的精致包装，实行“书店+多重业态组合”的经营方式。一方面，这种文化休闲综合体的模式得到了学者的肯定[16]，其观点认为书店向休闲文化空间转型，为书店吸引了客流，并且顾客愿意在书店进行休闲和消费，有助于书店摆脱经营危机；另一方面，大部分学者也表达了对于以上现象的担忧，主要表现为担心书店过于关注书店空间的包装与其他业态的盈利，会导致其丧失文化内涵[17]。虽然书店将阅读空间与休闲空间整合经营属于新现象，这种现象已经引起学者的关注与讨论，但是学者们对于阅读和休闲关系的研究还不够全面和深入。

鉴于人们的“阅读”行为开始有了“休闲”属性，即通过阅读实现休闲目的，书店同时提供阅读和休闲服务，满足了人们的需求。所以当访客身处综合书店或网红书店的服务场景中，经常出现超出预期的阅读和休闲双重行为。基于此，本研究基于不同的阅读空间类型，以网红书店作为切入点，讨论阅读和休闲的关系，并为其划分出所对应的阅读空间类型，提出有价值的对策建议。

2 休闲的三种界定方式

2.1 休闲是一种时间

休闲是一种时间的观点，研究者主要是从时间的角度定义休闲，将时间作为衡量休闲的一种方法。其主流观点认为娱乐活动发生在闲暇时间[18]282，而闲暇时间主要是指工作时间及必要生活要求所必需时间之外的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

虽然这种休闲定义在休闲研究中占据重要地位，但是近些年它却饱受争议，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1）它并不能严格划分工作及生活要求所必需的时间和休闲时间的界限。尤其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加深了人们的联系，线上办公软件进一步混淆工作时间界限，休闲时间和工作时间可能存在交叉。（2）它并非适合社会上的所有群体。比如对于老人、病人或者失业者等群体来说，他们的“闲暇时间”是被迫的，甚至是不得不面对的负担。对于部分女性群体而言，尤其是为了家庭全年无休的家庭主妇，闲暇时间对于她们来说是奢侈的。（3）它不能有效区分出参与者休闲的动机、类型、感受、质量等重要维度。比如，这种观点将休闲看作是对空余时间的补充，然而休闲对于所有人并不都是第二位的，有时它与工作等事情同样重要，部分人也有自主选择休闲的权利。

因此以时间的方法划分休闲行为，它只关注到闲暇时间是休闲生活方式的前提，为休闲提供了可能性，但是它不能被当作休闲本身[19]60。所以如果仅利用时间的方法阐释阅读行为，阅读将被视作为闲暇时间所进行的读书行为，并不能有效区分出阅读和休闲的关系。

2.2 休闲是一种活动

休闲是一种活动的观点强调，溜冰滑雪、看电视、逛街购物、外出旅游等这些明显娱乐形式的活动可以被当作是休闲。在大多数研究中，首先使用各种指标列举娱乐参与，如参与率、参与频率和活动偏好；然后，通过分类，评估观察到的模式和宏观变量之间的关系，如社会经济、人口和地理因素（例如参与者和设施的相对位置、娱乐资源的类型和质量、环境质量），以及参与者的动机和态度等特征[18]281。

但是以这种方式理解休闲也同样存在着不足之处，主要是因为以活动形式定义休闲，对象不同则含义也将不同。同样的休闲方式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是休闲活动，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工作。像做家务、辅导孩子学习这种“不明显的休闲活动”对于部分紧张、快节奏的广州市民而言，却被当作是休闲活动的一种[9]74；对于身体不太健康的空巢老人而言，“闲坐”的行为方式既是一种无奈之举，也是他们的休闲方式[20]。可见，休闲的性质并不是由活动内容决定的，它还需要以休闲参与者的主观意愿作为判断依据。所以某些即使在研究者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日常活动，只要参与者能在活动过程中体会到愉悦、舒适的感受，或者获得精神层面的满足时，那么这些活动就可以被视为是休闲。

因此以这种方法解释休闲行为，于观察者而言，它在表面上对休闲活动进行了区分，但是从活动参与者的角度出发，这种形式的划分忽视了活动参与者的主观差异性，比如没能纳入活动参与者的主观感受、自身偏好等因素。所以如果仅利用活动的方法阐释阅读行为，它与时间的诠释方法一样，阅读将被视为是由阅读书籍组成的无差别行为。然而阅读行为之间的区别往往可以依据读者阅读的书籍类型、场所、目的、体验等要素进行判别，并以此进一步讨论出阅读和休闲的关系。

2.3 休闲是一种体验

休闲是一种体验的观点被大多数学者所认可，目前在休闲研究领域占据主导地位。有学者认为，休闲是一种心态或生活方式，是一种自由感的实现，是人在摆脱了生存的压力之后，体验到安宁、从容、超脱或狂喜，感受到生命的充实与愉悦[19]60。还有学者认为，休闲是一种精神状态，当在精神状态上具备三个变量要素时（能感觉到自己是自由自在的、是有能力胜任的、拥有一种内在的动力），一个人便会体验到休闲的感觉[21]。不管是心态还是精神状态，它们都强调了体验、感知自由、内在动机等因素的重要性。

基于此种定义，休闲选择的范围变得更为宽泛，并且人们生活中的一切行为活动都可能是休闲活动。因为获得休闲体验的感受更为偶然和出乎意料，可能不用在特定的闲暇时间参加显而易见的体育健身、外出旅游、社交聚会等休闲活动，休闲个体通过阅读、冥想、静坐等行为方式即可发现生活的乐趣，体验自由愉悦的状态，实现自我的休闲。相比活动和时间的定义方式，这种定义方式关注了参与者对于休闲的主观感受，而不是研究者的主观定义[18]282。所以在休闲是体验的观点中，研究侧重点从休闲是显而易见的活动这一种固有假设和偏见中转移，研究者认识到最根本的问题是休闲群体对于休闲的理解与认识。

因此本研究将三种方法相结合，将有助于更好地理解阅读行为，比如剖析阅读动机、阅读体验、阅读类型、阅读群体等，在此基础上可以进一步挖掘阅读和休闲两者之间的区别与联系。

3 阅读与休闲的关系及其空间指向

阅读与休闲的关系主要有四个方面：一是纯粹阅读（Pure reading），即阅读活动是学习与工作，与休闲无关；二是阅读为了休闲（Reading for leisure）；三是阅读和休闲并存（Reading and leisure）；四是阅读作为休闲（Reading as leisure）。这些区别并不完全是相互排斥的，任何给定的阅读行为可以只显示其中一个方面，也可能显示两个或者更多方面。比如，去图书馆了解休闲领域的知识而进行的阅读行为，是阅读为了休闲。但是读者可能因为在图书馆阅读书籍感觉到自我提升、放松愉悦，从而获得了休闲方面的体验，所以阅读就成为了休闲。此外，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可以转化的。例如，读者为了阅读而前往综合书店，可能会被综合书店的场景吸引，以此展开了意料之外的喝咖啡、拍照打卡等休闲活动。相反，访客为了休闲打卡而前往网红书店，但是被某一本书所吸引，展开了阅读休闲行为。四种关系的划分不仅与读者的行为倾向、不同的阅读空间类型相关，也与读者的阅读内容紧密相联。

因此本研究除了要系统地讨论这些关系之外，还要对这四种关系所对应的阅读空间类型（本研究仅讨论图书馆和书店类型的阅读空间）进行区分与说明（如图1）。其中，阅读空间类型的分类主要依据地理位置、书籍类型、休闲和阅读功能的现实供给状况等条件。

图1 休闲的性质、休闲和阅读的关系、阅读空间类型之间的关系

3.1 纯粹阅读活动

纯粹阅读活动主要是指在阅读和休闲两者之间独立的情况下，读者所进行的阅读活动。具体可以理解为，阅读者主要是以工作和学习为目的导向的阅读，读者从事这方面的阅读可以让自己通过考试，提升专业技能。纯粹的阅读活动几乎无处不在，这是因为并不是所有阅读行为都涉及或包含休闲成分。对许多人来说，纯粹的阅读活动或多或少像生活必需品一样，是人生阶段中尽可能要做的事情。但是当人生阶段性目标的达成，纯粹的阅读活动在个人生活中所占的比例会下降，其他的阅读形式可能会占据主导地位（如图1）。随之而来的是，阅读不再是一种“活动”，而是一种“体验”。所以用纯粹的阅读活动来形容这种行为更合适，并且也可以区别阅读这个词背后可能隐含的各种与休闲相关的活动。

在这种阅读关系主导下，读者阅读的内容往往与所学的专业、所从事的工作或者待完成的学习或工作目标相关。比如，书籍类型可分为求职晋升、科目考试、科研工作、学习方法等。所以纯粹的阅读活动主要集中在图书馆、专业书店内，其次是综合书店。这是因为图书馆或综合书店的书籍类型更齐全，更能满足此类阅读群体的需求。图书馆的服务群体为学校师生或者是本地居民，其书籍种类和数量会多于普通书店，同时去图书馆阅读的人群目的也比较明确，为纯粹的阅读活动营造了浓郁的学习氛围。北京三联韬奋24小时书店（美术馆总店）作为综合书店，总面积达1800平方米，陈列图书近10万种、逾30万册，不管是在阅读空间上，还是在图书的种类和数量上都保障了读者的需求。而像专业书店的图书类型更为专业，适合相关专业人士阅读。例如，位于北京海淀区的人文考古书店基本上经营的是考古、文博类的书籍，这种书店为考古、文博群体专业知识的积累提供了重要的阅读空间。

3.2 阅读为了休闲

阅读为了休闲，换言之，为了休闲的阅读。这种类型的阅读旨在学习休闲理念，掌握休闲技能，为以后空余时间的休闲做铺垫。这层关系虽然在本质上还是属于阅读行为，但是它是对纯粹阅读活动的突破，也反映了人们对于提高生活质量、改善生活品质的追求。比如，读者阅读休闲教育类的书籍，有利于自身培养休闲理念，树立休闲意识，有效利用空闲时间；而阅读与休闲活动相关的书籍，有助于个体掌握休闲技能，以供在休闲时间内运用。在国家综合实力提升，经济平稳增长，工作时间缩短，休闲时间增加的情况下，借助这种阅读行为提高国民综合素质尤为重要。国民可以通过休闲教育的引导与休闲技能的学习，有效利用闲暇时间，展开休闲活动。

为了休闲的读者所读内容均与休闲相关。一方面是与休闲理念相关的内容，比如阅读休闲教育、休闲美学、休闲价值等书籍；另一方面是与休闲技能相关的内容，比如阅读音乐类、绘画类、茶道类、健身类、摄影类等与休闲活动有关的书籍。因此这种类型的阅读行为多集中在图书馆或者综合书店。这主要跟图书馆、综合书店藏书规模大、书籍种类多样齐全相关。比如，在中国国家图书馆和首都图书馆有大量与休闲相关的藏书，茶道、插花、健身、书法等书籍保证了阅读者能够获得更好的休闲技能和与经验。

3.3 阅读和休闲并存

阅读和休闲并存是两者之间的第三种关系，可以解释为，在书店中，阅读和休闲活动并不是分离的，而是相互关联的。在阅读和休闲的背景下，网红书店地址在人流量较多的地方或者景区附近，并整合了阅读空间和休闲空间，同时提供阅读和零售、餐饮、文创、办公等休闲服务，所以读者们既可以在网红书店阅读，又可以在阅读过程中进行休闲活动。但因为网红书店将零售、休闲等元素注入休闲空间，打破了书店惯常化的经营方式，所以有学者表示了质疑。例如，网红书店过于重视颜值，忽略了书店阅读的实质；过度消费图书情节，盲目追求盈利，商业化气息浓厚；书店“景点化”[20]。这些质疑是符合常理的，然而也必须认识到一些现实问题：国家倡导的文旅融合是大势所趋，国民消费习惯的改变和休闲需求的增加，传统书店面临经营危机都需要书店的实际经营者打破常规、勇于创新。所以书店重视休闲可以满足访客的休闲需求，提高访客的休闲满意度。

读者以阅读和休闲为双重目的，然而阅读的内容却不固定，这与书店的图书供给类型和自身喜好相关。阅读和休闲并存的关系大多存在于网红书店、书店综合体内，比如PAGE ONE（北京坊店）、正阳书局、三里屯的春风习习读书会等。此外，这种关系还存在于综合书店，比如三联韬奋书店。这种行为现象可以从书店的地理位置和服务场景两个方面进行解释。

从书店的地理位置上来看，网红书店选址有相似之处。比如，PAGE ONE书店大多选址在北京坊、三里屯或者是五道口购物中心等休闲街区或休闲商场附近；高晓松旗下的第一家晓书馆位于杭州良渚文化艺术中心，晓岛图书馆开设在北京朝阳大悦城的商场中；春风习习首家店位于北京前门附近的三里河，第二家店位于三里屯商业区；正阳书局现位于北京砖塔胡同的万松老人塔小院内；先锋书店作为南京的文化名牌，大多位于五台山体育场、汤山矿坑公园、总统府、秦淮河等居民休闲和游客旅游的聚集地。由此可见，位于旅游景点和休闲场所附近的网红书店既利于增添书店的休闲氛围，也利于扩充书店的客流量，让书店的访客群体由本地居民扩大到外来游客。

从书店服务供给来看，书店的阅读空间和休闲空间相互交融。比如，PAGE ONE书店（北京坊店）是游客和居民追逐的打卡点，它的外观是整栋巴洛克式建筑，书店的三层带观景阳台，可以看见天安门广场。书店将阅读和咖啡、黑胶唱片、文创衍生品、艺术设计及各种活动融合在一起，使得读者坐在休息区可以边喝咖啡边读书，又可以随时前往观景台拍照打卡。与此相似的是，作为北京首个非营利性公共阅读空间的正阳书局，位于国家级的文保单位——万人老松塔下，书局内的图书都是与老北京的历史文化相关，分类也是按照北京的文化历史展开的。所以书店既具备了图书馆和实体书店阅读空间的功能，也具备了北京文化展览展示相关的休闲旅游功能，故而吸引了北京文化的爱好者以及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旅游休闲群体。作为新型的公共阅读空间，三里屯的春风习习读书会更是打破常规。书店在整体设计方面更趋于简约时尚，书籍主要以美学为突破口，图书类型多为艺术类杂志，还有少量的文学小说。虽然图书数量较少，但书店打破固有经营理念，提供图书交换平台，实行以书换书，促进循环阅读。公共区域可移动的坐凳为书店举办讲座、展览等提供了可变的空间，也为访客的阅读和交流提供了场地。所以书店成了推广生活美学的阅读空间，整体上既符合三里屯商圈的气质，也适合访客进行拍照打卡休闲交流等活动。北京三联韬奋书店（三里屯分店）是综合书店的代表，也是传统书店转型升级的典范。店内以三联版文学、艺术、文化、生活、学术图书板块为主，优质图书两万多种，店内实行高低两层错落设计，加入了咖啡餐饮休息区，因而保障了访客阅读、休闲会友等需求。

3.4 阅读作为休闲

阅读作为一种休闲方式可以理解为人们将阅读看作像游戏性质一样的休闲活动，并且从阅读中能体验到休闲的乐趣。阅读作为休闲体验的主要特征有以下四点：（1）阅读作为休闲活动需要一定的时间和金钱，尤其在时间方面，即便不是无限的，也是相对不受限制的。可能相比于时间方面的保障，阅读作为休闲对于金钱的限制相对较少。因为数字化阅读平台为阅读提供了便捷条件，比如微信读书、网易蜗牛读书都有免费电子书可供阅读；而图书馆等公共阅读空间的存在也为阅读提供了充足的图书资源。（2）它与阅读特定类型的书籍相关，它意味着阅读自己“想要”或者“喜欢”而不是“需要”的书籍。在这里，阅读摆脱了基本的生存条件限制，阅读书籍的类型不再是以考试、求学、晋升等为主要目的，而是以自身喜好为选择展开阅读。（3）它需要阅读者体验到休闲乐趣、愉悦等感受。当阅读变为了休闲，阅读被视为一种爱好和自我充电的生活方式，阅读者自身有内在的动力和能力去从事阅读活动，并通过阅读感觉到身心放松与相对自由。（4）读者身处的阅读空间是重要的社交空间或者群体连接的空间。网红书店或综合书店为读者的交流分享、社交聚会提供了重要场所，同时书店举办展览、文化沙龙等活动也加强了读者与书店的联系。

当一个人把阅读当作了休闲方式，那么读者所读的内容会与所处的阅读空间供给类型、自身喜好密不可分，并且阅读行为受阅读空间类型的限制也会减少。正如图1所示，不管身处图书馆、综合书店，还是网红书店，读者都可以收获休闲体验。在不同的场景或者设施中阅读，读者的阅读选择会有所不同。当在专业书店的角落或者是图书馆自习室展开的阅读，读者在休闲方面的选择相对较小，并不能像身处综合书店或网红书店时，读者可以在书店点一杯咖啡或者躺在书店的沙发上进行阅读，甚至在阅读疲惫时，在书店内或附近景点参观等。所以当在网红书店或综合书店阅读时，读者的阅读行为可以与其他休闲元素广泛结合。

4 四种关系下不同阅读空间的引导和出路

基于对阅读和休闲行为四种关系的讨论，政府应发挥引导作用，助力阅读空间发展。不同类型的阅读空间则需要明确服务对象，创新经营理念，寻找良性发展道路。

发挥政府的引导作用，是推进书店提升休闲和阅读服务的重要支撑，对于书店未来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一是政府可以通过营造阅读和休闲的氛围，倡导各地将休闲服务纳入到文化阅读空间的建设中，推出系统的公共文化空间休闲服务管理章程，以便明确指导书店的休闲供给。二是政府可以出台资金帮扶政策，支持书店实际经营与创新发展。比如，设立专项资金支持书店发展，实施“先征后退”的税收政策补贴书店运营；鼓励书店经营者根据本地居民的读书需求适当延长书店营业时间，并给予其营业补贴；对于特别关注创新，同时提供阅读和休闲服务的书店，降低其贷款门槛和利率。三是政府可以鼓励行业协会积极发挥作用，支持协会举办“不同类型的阅读空间发展”的专题学习交流会，助力书店发展。

图书馆和专业书店包含“纯粹阅读活动”“阅读为了休闲”及“阅读作为休闲”这三种行为，因此图书馆、专业书店需要提供极致的阅读服务，适当提供休闲服务。一是找准市场定位，明确服务对象阅读偏好。图书馆、专业书店需要了解所在城市、社区或学校的人口构成和学校学科专业等特征，从而针对特定年龄段或相关专业的需求采购图书，使图书馆、专业书店与城市居民的学习和生活融为一体。二是提供便捷的阅读服务，营造浓郁的阅读氛围。在图书分类陈列方面，从受众出发，做到导览清晰、陈列有序、图书供给广泛化或者专业化，使得受众能够快捷地找到所需图书，降低他们的时间和精力成本；阅读群体阅读时通常需要安静舒适的氛围，所以图书馆或专业书店可以通过设立小型自习室，保障阅读时良好的阅读氛围。三是提供人性化服务设施，营造舒适宁静的休闲环境。图书馆或专业书店可以在建筑格局、空间氛围以及功能设计方面融入休闲思想。比如，可以在建筑设计时融入休闲理念；在书店的角落增添绿植、工艺品等摆件，增加阅读空间的休闲氛围；根据书店的空间大小，放置沙发、靠垫等，给读者营造“在休闲中阅读，在阅读中休闲”的读书环境。

综合书店因其综合性，包含了“纯粹阅读活动”“阅读为了休闲”“阅读和休闲并存”及“阅读作为休闲”的四种行为，因此综合书店需要兼顾阅读和休闲功能。一是针对阅读功能，综合书店需要明确目标群体，借助抽样调查掌握书店访客平时阅读的书籍类型，了解其阅读偏好，并密切关注阅读中的热点需求，了解市场上流行及最新出版的读物，合理安排书店内热门读物与其他读物的比例，尽量在书籍供给方面实现综合性与多样性；综合书店还可以尝试推行24小时营业服务，打造城市精神地标，满足夜读群体的精神文化需求。二是针对休闲功能，综合书店需要紧密结合社会的休闲需求，了解休闲需求者的休闲习惯、休闲阅读取向等特征，在书籍供给上满足休闲需求者的需要，从而有效提升休闲需求者的休闲意识和休闲技能。综合书店不限于是看书、购书的空间，可以将其打造成交流空间，更多地凸显社交属性，比如开展诸如作者互动、文化交流、休闲社交等活动。综合书店还可以与公益性休闲空间合作，比如与图书馆联合推出系列读书活动，与科技馆、博物馆、美术馆等联合举办小型主题展。

网红书店和书店综合体首要服务于“阅读和休闲并存”的行为，其次是“阅读作为休闲”的行为。因此网红书店要在保留文化阅读功能的基础上，更多地提升访客的休闲体验。一是网红书店可以选址在旅游休闲街区、旅游景点或商场附近，既方便访客切身感受到休闲氛围，也方便访客在休闲的同时感受文化内涵。二是网红书店可以从服务场景入手，增强书店的设计感、氛围感，提升书店风格的特色与辨识度；合理布局阅读和休闲设施，既能满足读者的阅读需求，又能让读者在书店开展休闲活动。三是积极进行跨界经营与合作，促进网红书店阅读和休闲功能的融合。网红书店可以通过更新传统业态，实行“书店+”模式，采取多元化经营，比如，书店增加咖啡简餐、文创产品销售、亲子阅读与心理辅导等服务，满足访客多元的休闲体验需求；与展览、艺术沙龙、影视公司等合作，提供文化阅读和休闲交流平台，如举办摄影展、书画展、小型音乐会、读书交流会、影视主题活动等，实现“以阅读促进休闲，以休闲增进阅读”的深度融合。

5 研究结论及展望

5.1 研究结论

鉴于休闲及阅读对于个人成长的重要意义，以及关注到当下热门的网红书店现象，本研究旨在更好地休闲与阅读，进而辨析了休闲的三种解读方式，讨论了阅读和休闲的四种关系及其阅读空间的指向，最终指出不同阅读空间类型的发展思路，总结出阅读空间发展机制图（图2）。阅读空间发展机制是文化阅读空间（图书馆/专业书店、综合书店和网红书店/书店综合体）转变成文化阅读和休闲空间的综合表现形式，其主要影响因素包括文旅融合及休闲市场的驱动、读者行为选择、国家政策支持及阅读空间实行多元供给等多个方面。（1）文旅融合及休闲市场的驱动是根本诱因。国家综合国力的提升、人均GDP的稳步提升及国民闲暇时间增多，促进了国内文旅融合及休闲市场的发展，也是文化阅读空间转变为文化阅读和休闲空间的根本因素。（2）读者阅读行为和阅读内容的转变是阅读空间发展的基本动力。主要表现为读者的阅读行为存在着实现休闲的需求，以及读者的阅读内容从工作学习导向扩大为休闲导向。因此读者的行为选择为阅读空间休闲化提供了核心动力。（3）国家政策支持是外部诱导。政府连续多年推进全民阅读工作，重视文旅融合，支持实体书店与其他休闲产业融合发展等举措起到重要的引导作用，这些举措与阅读空间休闲化密不可分。（4）文化阅读空间同时提供阅读和休闲供给是内在动因。图书馆/专业书店、综合书店和网红书店/书店综合体等多样的文化阅读空间，结合自身的市场定位，从服务群体的需求出发，合理布局阅读和休闲空间，提供多元化阅读和休闲供给，促成了阅读空间的休闲化发展。

图2 阅读空间发展机制图

本文为阅读和休闲的研究提供了新视角，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点：一是引起相关学者对于阅读休闲的重视。作为高频次、低门槛、正能量的阅读休闲，虽然在休闲研究中被当作休闲活动的一种被提及，但并没有直接作为休闲调查的重点被研究，所以在很大程度上阅读休闲被忽视了。相比之下，户外运动等明显的休闲活动往往会更受学者欢迎，因此在研究中有望加强对于阅读休闲的重视。二是为休闲文化空间“网红书店”正名。学者们质疑网红书店同时供给阅读和休闲服务，主要是担心这种经营方式会导致书店缺失文化内涵。事实上，在大众休闲时代，书店同时提供阅读和休闲功能，纯属是迎合市场之举，既营造了丰富舒适、高品质的休闲乐园与精神家园，也增加了书店的客流和消费。三是以休闲体验为参照，分化了阅读动机，以不同的视角探究了阅读行为，并且为读者选择阅读空间的类型提供了参照，也为阅读空间的未来发展提供了建议。

5.2 研究展望

在未来研究中，学者们可以有以下三点尝试：一是可以通过前往不同类型的阅读空间对访客进行观察、访谈或调查，依靠大量的调研数据为四种关系提供数据支撑。二是阅读和休闲的研究需要考虑性别和阶层之间的差异性，比如，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女性群体和男性群体之间利用阅读进行休闲是否存在明显的差异（例如，在时间、书籍类型、阅读空间选择等方面）；不同的社会阶层对于阅读作为休闲方式的态度是否存在着明显的不同。三是将阅读与休闲的关系拓展到其他研究领域中。比如，讨论玩电子游戏与休闲、看电影与休闲、刷短视频与休闲等类似的关系是否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