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江

先秦散文，包括诸子散文和历史散文两类。上期我们领略了诸子散文的百家争鸣，现在我们一起走进历史散文的风云变幻。

由简朴到精彩

——先秦历史散文概说

中国散文的起源，可追溯到殷商时代的甲骨卜辞。当时人们用龟甲、兽骨占卜，之后把占卜日期、占卜人、所占之事刻在甲骨上，这就是甲骨卜辞。这些卜辞包括祭祀、农业生产、田猎、风雨、战争、疾病等方面的内容，真实朴素地反映了殷商时期的社会生活情况。到西周时，青铜器上的铭文，有的长达三五百字，记录贵族功绩、诉讼原委或赏赐情由等，已具散文雏形。经过长期积累，历史散文应运而生，它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发展：

第一阶段为夏商至春秋期间，代表作《尚书》和《春秋》。《尚书》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历史文献，也是中国古代第一部散文总集，内容多为政府文告、君主的誓言和命令、贵族的诫词。《春秋》是孔子根据鲁国史料编纂的一部史书，分年记事，是编年体史书的鼻祖。《尚书》记言，《春秋》记事，都列入了儒家“五经”之中。这一时期的文章，言事简洁，篇幅短小，文学色彩不强。

第二阶段从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为《左传》。《左传》也称《春秋左氏传》或《左氏春秋》，据说为鲁国史官左丘明所作，全书近20万字，为先秦散文中篇幅最为宏大的著作，全面记载了春秋时代各国的政治、军事、外交、文化等多方面的活动。《左传》擅长战争描写，不仅把纷繁复杂的战争叙述得有条有理，而且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揭示战争的性质和决定胜败的因素。有学者认为，《左传》是以人物、情节与细节来解释历史的。《左传》作者记载历史，非常注重情节。一个情节常常是一则有趣生动的小故事，众多的情节构成了历史大事件，读之趣味盎然。所以，《左传》不仅是叙述翔实的历史著作，也是文采华美的文学作品。这一时期的文章，既记言又记事，篇幅加长，记事曲折，写人生动，渐有文采。

第三阶段为战国中后期，代表作为《战国策》。《战国策》共33卷，为国别体史书，上接春秋，下至秦并六国，主要记载了谋臣策士的政治主张和斗争策略。与其他史书主要反映儒家思想不同，《战国策》主要表现纵横家崇尚谋略、举贤任能的政治思想和人生追求。《战国策》的文学成就突出表现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上，该书通过波澜起伏的情节、个性化的言行和传神的细节来描写形形色色的人物，鲜明而生动。尤其是对“士”的描写，更是栩栩如生，光彩照人，如纵横之士苏秦、张仪，勇毅之士聂政、荆轲，高节之士鲁仲连、颜斶等。《战国策》吸取《左传》《国语》之长并加以发展，达到了历史散文的新高度。

爱国的篇章 文学的典范

大家都熟悉清代民族英雄林则徐的诗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可是，你知道这名句的来历吗？其实，《左传》早有类似的话语：“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意思是为了国家利益，不顾个人安危。作为先秦历史散文扛鼎之作的《左传》，及稍后出现的《战国策》，可谓爱国主义的人物画廊：曹刿并不认为保家卫国只是“肉食者”的事，主动为长勺之战出谋划策，并最终以弱胜强，战胜侵略者；唐雎临危受命，出使秦国，挫败了秦王吞并安陵的阴谋，维护了国家的利益与尊严；邹忌巧妙讽喻，劝说君主广开言路，终让齐国政治清明，威震敌国。他们身上充满了使命感和责任感，闪烁着爱国主义的思想光辉。

除了在思想上给我们以启迪外，两部著作在艺术上亦有诸多精彩之处：

注重人物描写。两部作品都善于在简洁叙事的基础上，通过精彩的言论表现人物性格，如《曹刿论战》塑造出了一名出身底层人民而深谋远虑的谋士形象。同时，也注意刻画人物的神态和心理，如《唐雎不辱使命》中秦王对唐雎的前倨后恭；《邹忌讽齐王纳谏》中邹忌关于自己是否美于徐公的思考，也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叙述详略得当。如《曹刿论战》详写战前准备及战后分析，对战争场面则一笔带过，有利于突出曹刿的深谋远虑；又如《唐雎不辱使命》首尾简略交代故事的起因和结果，中间两段则细致地描写唐雎与秦王的斗争，重点突出。

巧用修辞手法。一是借助排比造势，如唐雎运用排比，渲染“士之怒”的惊天动地，给秦王造成巨大震慑；又如邹忌运用排比，分析自己及齐威王听不见真话的原因，丝丝入扣，极具说服力。二是运用对比写人，如《曹刿论战》，在曹刿和“乡人”的对比中，突出了曹刿抗敌御侮的责任感；在和鲁庄公的对比中，突出了曹刿的深谋远虑。又如《唐雎不辱使命》，秦王前倨后恭，对比鲜明，既表现了秦王凶恶而虚伪的复杂性格，又侧面衬托出了唐雎不畏强暴、敢于斗争的爱国精神。

《左传》和《战国策》，都為后世文学创作提供了可供借鉴的范本。

1．《曹刿论战》中的鲁庄公和《唐雎不辱使命》中的安陵君，有什么共同的优点？

2．曹刿、唐雎和邹忌，你最欣赏其中的哪一位？请简要说明理由。

1．不向强敌屈服，善于任用贤能等优点（答出其中一点即可）。

2．示例：我最欣赏曹刿，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保家卫国的责任感和深谋远虑的智慧。

如何看待别人施予的恩德和自己对别人的恩情？如何看待友情和爱情？如何自我反省、自我纠错……这些都能够从《战国策》中寻找到答案。

《战国策》里的人生智慧

正确对待“恩”：“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这句话出自《战国策·魏策四》。这两句话虽浅近平易，却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即如何对待别人施予的恩德和自己对别人的恩情。人生在世，不是受恩于人，就是有恩于他人。受恩于人不可忘，要常存于心、回报于行，这才是真正对施恩者的感激。有恩于他人，应该埋藏在心灵深处。若受恩者有感谢之意，也要不居功、谦虚以对；若遇回报，要委婉拒绝。这才是正确的立身之道。

理性看待“情”：“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这句话出自《战国策·楚策一》，意思是：用钱财交朋友，钱财用完了交情就会断绝；贪美色与之相结合，到年老色衰时爱情就会消失。我们交朋友，不是为了朋友“有用”，而是因为他或她“有爱、有趣、有品”。有爱，哪怕相对无言，也可以“此时无声胜有声”；有趣，不管在一起待多久，都可以“相看两不厌”；有品，可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哪怕是争得面红耳赤，也乐在其中。

深刻反思自己：“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这句话出自《战国策·赵策一》，意为前面的事情不能忘记，它可以作为以后的借鉴。人生需要不断反思自己的过去。反思，是一种生活智慧。人生需要沉淀，就要有足够的时间去深刻反思，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和优秀。只有常常自我反思，才能在品味得失和苦甜中使人生得到升华。

不能因小失大：“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这句话出自《战国策·齐策六》，意思是：注重小节的人不能成就大的威名，不忍受小的耻辱的人不能建立美名。既注重细节，又能不让自己深陷其中、因小失大；既能认清“小”的地位作用，又不会在无关原则的琐事上投入过多的精力，才不会失掉“大”的方向。这便是许多成功者的过人之处，也是一种大智慧。

做到知错能改：“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这一句出自《战国策·楚策四》，意思是：见到兔子再去招呼狗，不算是晚了；羊丢失了再去修补羊圈，也不算太迟。知错能改，永远不晚。但是如何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了呢？一是主动认识到的，二是靠别人的“忠言”。面对错误怎么改？当然是及时改正，认真总结经验，避免重蹈覆辙。（本文节选自《新传奇》2021年02期，有删改）

1．《左传》包含的人生智慧之一是“深刻反思自己”，请你写出一句含义类似的古代诗文名句。

2．阅读先秦历史散文，你在其中收获了哪些人生智慧？请说出一点，并结合原文简单分析。

1．示例：吾日三省吾身（《论语》）。

2．示例：正确评判自己。不要仅凭亲我者、畏我者和有求于我者的赞美就得意忘形，而要像邹忌一样对镜自省。而这面镜子，就是事情的真相和做人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