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晶

对于深受牙病困扰的患者来说，相比传统的假牙、烤瓷牙等修复方案，种植牙具有耐久性强、舒适度高、无需磨损邻牙等巨大优势。但由于种植牙耗材尤其是进口种植牙耗材的价格高昂，导致种植牙的整体收费居高不下，这另不少患者“望牙却步”。“一口种植牙相当于一辆宝马”“种全口牙可以在县城买套房”……这可谓是种植牙市场的真实写照。

一直以来，呼吁种植牙降价的声音都很强烈。去年2月，国家医保局明确表示要对种植牙开展集采；去年9月，国家医保局发布《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着手整治行业乱象；今年1月11日，由国家医保局指导、四川省医保局牵头开展的口腔种植体系统集中带量采购在四川成都开标，这次被喻为“史上最难”的种植牙集采终于揭晓谜底——中标产品平均价格降至900余元，降幅55%。随着一系列政策的落地，种植牙需要耗费上万元将成为历史，人们的“种牙自由”也将成为现实。

01历史

众所周知，种植牙的费用一般分为种植体价格、牙冠价格、医疗服务价格三个部分，其中，种植体价格、牙冠价格属于耗材费，医疗服务价格属于技术费，在整个种植牙费用中占比最高。据国家医保局数据显示，以去年备省份公立医疗机构单颗常规种植牙为例，医疗服务部分的平均费用超过6000元，一些省市甚至超过9000元。医疗服务费用偏高的原因多种多样，既有项目设置不合理，也有定价过高、巧立名目乱收费等。

去年9月8日，针对种植牙医疗服务价格过高的行业乱象，国家医保局发布了《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明确要求技耗分离，将三级公立医院单颗常规种植牙医疗服务价格全流程调控目标控制在4500元以内。《通知》还表示，2022年12月—2023年3月是专项治理的实施阶段。如今，随着专项治理实施阶段步入尾声，各地相继细化政策，对种植牙进行价格调控。

1月31日，安徽省表示，省属三级公立医疗机构单颗常规种植牙全流程医疗服务及药品总费用不超过4280元，该政策从2023年3月1日起执行；2月2日，河南省也宣布自2023年2月10日起，单颗常规种植牙医疗服务价格全流程调控目标为4300元，单颗常规种植全流程费用不高于调控目标的97%；广东省医保局也在1月20日发布了《关于做好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有关工作的通知（征求意见稿）》，提出将单颗常规种植牙按照“诊查检查+种植体植入+牙冠置入”的医疗服务价格实施整体调控，全流程收费调整为政府指导价，最高价不超过4500元……

虽说民营机构目前仍然是自主定价，但将公立医院的种植牙医疗服务价格“打”下来已经是种植牙降价的关键一步。今年1月11日，在四川开标的种植体系统集中带量采购，又成为大力破解天价种植牙的一大举措。所谓集采，就是国家“团购”，期望通过“拼着买”的方式把商品价格降下去。种植牙集采之所以被称为“史上最难”集采，主要是因为该项目不支持医保支付且医疗服务费居高不下。国家也是在一步步做好医疗服务价格调整和反垄断等铺垫后，才对口腔种植体系统、牙冠耗材等进行集采。

作为全国最大规模的一次口腔种植体系统集采，此次集采覆盖全国1.8万家医疗机构，总量287万套种植体系统，占到了全国年种植牙总量（400万颗）的72%，预计每年可为患者省下40亿元左右的费用。

在价格方面，拟中选产品中选价格区间在600元至1850元左右。瑞士品牌士卓曼、美国品牌登士柏、瑞典品牌诺保科种植体系统从原采购中位价5000元降至1850元左右，市场需求量最大的韩国品牌奥齿泰和登腾种植体系统从原采购中位价1500元降至770元左右。至此，种植牙的整体价格有望降到5000元左右的历史新低。

国家医保局表示，此次集采中选产品丰富，可有效满足临床需求。预计到今年3月下旬到4月中旬，患者有望全面享受降价后的种植牙服务。从此，天价种植牙将成为历史，随着市场的下沉，种植牙会进入更多的寻常百姓家，为患者谋福利的同时，也将彻底改变种植牙市场的格局。

02开始

在此次种植牙集采中，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那就是有1.4万家民营医疗机构积极参加，占医疗机构总数的80%。一直以来，种植牙领域以消费医疗属性较强、民营医疗机构占主体为显著特点，其吸金能力十分明显。而此次集采能吸引如此多的民营医疗机构参与，也释放了一些积极信号。

作为口腔医疗服务的主要提供者，民营医疗机构普遍希望通过集采降低种植牙耗材成本，也希望通过参加集采提高声誉、扩大社会影响力、增加患者认可度。而牵涉到机构的现实利益层面，有些民营机构认为，“未来究竟是赚是亏不得而知，但参与其中的最大好处就是患者数量大幅度增加，对于大部分民营机构，总体利润上是有利的”。“口腔种植从纯消费医疗向普惠医疗变迁，此次降价及持续实施必然带动长期的市场价格竞争、服务竞争。”医保研究专家仲崇明也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種植牙集采是我国首个医保目录外高值耗材种类集采，这标志着我国高值耗材集采实现了从医保领域到非医保领域的突破。换句话说，种植牙集采只是—个开始，它是集采向消费医疗开的第一刀，所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在如今医疗回归公益本质的前提下，这意味着任何价格高、利润高、存在利益输送风险的消费医疗项目，都可能会被纳入到集采范围内。接下来，类似种植牙集采降价的情况，也极有可能在口腔正畸、近视手术、植发、医美乃至心理咨询等诸多领域发生。从这方面来讲，种植牙集采具有借鉴意义。

事实上，此次集采降价后，种植牙在绝大多数省份还是没有纳入医保，其费用即便降到5000元左右，还是超过了中国人均医疗保健消费支出水平，这可能会影响患者的消费意愿，因此在未来，势必也需要在支付上作一些政策调整。在这一方面，此前宁波将专项治理方案与个人账户管用高效支付结合起来，医保个人账户的历年账户，可以用来支付目录内的种植牙项目。这一方案值得借鉴。

除此之外，类似种植牙这样的项目，对医生的技术要求非常高，耗时也很长——种一次牙至少需要挂三次号，中间时间跨度6个月到9个月。降价后，如何确保种植牙医疗服务的供应？如何解决专业牙医紧缺问题？如何提高医生的积极性？成为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有专业人士透露，在集采较早的宁波，很多诊所虽然也提供降价后的种植牙服务，但是业务中心也在向更有利润的产品和项目倾斜。降价后的种植牙，变成了流量入口，成了促进高消费的“钩子”项目。这背后，既有种植牙服务遇冷的风险，也需警惕商家推出更多新的高端项目，变相增加患者负担。

从当前来看，种植牙集采打破了“史上最难”集采困境，但降价既是历史也是开始，从长远来看，类似种植牙这样的医疗项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路漫漫其修远兮，期待国家和各级医疗机构能够求索出最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