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亚龙

你见过鹅掌楸吗？鹅掌楸是木兰科鹅掌楸属乔木，大树可高达40米，胸径1米以上，与椴树、银杏、悬铃木和七叶树一起，并称为“世界五大行道树”。它那如同红酒杯形状的花朵开满枝头，似马褂状的叶片随风飘荡，挺拔的身躯如睿智的老者，似乎在向我们默默述说着它的过往……

“中国的郁金香树”

鹅掌楸原产于中国陕西、安徽、浙江、江西、福建、湖北、湖南等地，零星分布于海拔900～1000米的山地林中，最初的模式标本采自江西庐山。从地理分布来看，鹅掌楸仅在我国多个省份和越南北部有原始分布，虽不是我国特有树种，也是我国代表树种之一，现在我们身边可欣赏到的多数是人工培育而来。

鹅掌楸开花后，花朵形似杯状的郁金香，因此被称为“中国的郁金香树”。当我们细细观察鹅掌楸的花朵，定会被它精致的构造所打动。9片精致的花被片（花瓣）逐层交错，最外轮3片是淡淡新绿色，如同花萼片的形状向外弯曲，呈下垂状；里边两轮如倒卵形的花瓣也同为3片，叠合在一起，朵朵绽放在小枝条的顶端，除基部黄色外整体呈现绿色，带有黄色的纵条纹，颇为美观。如果换个角度去欣赏鹅掌楸，它的花心也同样惊艳，黄色的雌蕊群聚合在一起，如同一座宝塔，又似毛笔的笔头，黄色的花药环绕四周，如观音坐莲般守护着中间的雌蕊。当我们剥去花心，单留下花瓣细致观察，鹅掌楸上面6片花瓣内侧分泌有一层亮晶晶的成分，它便是鹅掌楸花朵所散发的花蜜。贪吃的“食客”在穿过雄蕊群去享用美食的同时，花粉沾于其身，当它们再造访其他花朵时，便在不知不觉中成为鹅掌楸的授粉大使。

然而，如此美丽的花朵和精致的花朵构造，即使有多种昆虫充当红娘帮助其授粉，自然状态下的结实率依旧很低。科学研究表明，鹅掌楸属于异花授粉种类，不可以自花授粉。当鹅掌楸花朵含苞待放时，中间的雌蕊已经成熟，而此时雄蕊尚未成熟，因此无法完成自花授粉。当花朵盛开时，雄蕊虽开始散粉，此时雌蕊的柱头已经枯黄，失去授粉能力，可谓“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

但好在經过亿万年的演化，鹅掌楸进化出了孤雌生殖功能。雌蕊在没有雄蕊授粉的情况下，也能继续发育，但结出的种子生命力弱，即使能找到合适的苗床，发芽率也很低，野外自然更新极为困难。又因鹅掌楸观赏性极高、木材上等，多年来屡遭盗挖滥伐，加上人为活动对其原始生境的破坏和影响，其野外自然分布已渐稀少，被列为国家二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

除了花朵美丽，鹅掌楸的叶片也同样别致。叶片呈马褂状，叶片的顶端微微向内凹陷，如同马褂的下摆，叶片两侧各有1个裂片如同马褂的袖子。随着秋季温度的降低，叶片内的叶绿素逐渐减少，叶黄素和胡萝卜素等增多，呈现金黄色，仿佛古时候皇帝赏赐的黄马褂。因此，鹅掌楸又被称作“马褂木”。

花开花落会有时，随着鹅掌楸春花的谢幕，它的果实也在逐渐成熟。等到秋季，鹅掌楸的聚合果成熟后，数十枚小坚果环绕着中轴排列成宝塔状。和我们常见的枫树、枫杨种子类似，鹅掌楸的种子也带有小翅膀，而且它的种子位于小坚果的下部，脚重头轻，上边的翅膀如同降落伞般，秋风起，抑或是鸟儿在枝头的跳动，都会触发种子的传播。一颗颗种子在具有特殊弧度小翅膀的带动下，脱离果序后如直升机旋翼般旋转而下，随风追求诗与远方。

古老的树种

鹅掌楸还是非常古老的树种，与中国特有植物银杏、珙桐、水杉等一样，属于古老的孑遗植物。鹅掌楸的美诞生于白垩纪，彼时地球上出现了开花植物。到新生代第三纪，北半球的温带地区还分布着10余种鹅掌楸，在日本、格陵兰、意大利和法国均找到过鹅掌楸属植物的化石。第四纪冰期到来后，大部分鹅掌楸属植物因为地质、气候的变化而灭绝，只有中国的鹅掌楸和北美东南部的北美鹅掌楸两种存活下来。因两大洲相隔甚远，两个物种也因此形成了地理隔离，学术上称之为东亚—北美间断分布。加上鹅掌楸自花授粉困难，分居大洋两岸的两种鹅掌楸自然更新都很缓慢。

相隔千里的两种鹅掌楸，因为人类的活动，逐渐走在了一起。中国著名林学家、南京中山植物园奠基人之一、南京林业大学教授叶培忠先生，自南京中山植物园建立之初就开始鹅掌楸育种工作，经过多年研究，最终以南京中山植物园早期引种栽培在原植物园园区中的北美鹅掌楸为父本，以中国鹅掌楸为母本，于1963年成功杂交培育出杂种鹅掌楸，并命名为“亚美马褂木”。作为“父亲”的这棵北美鹅掌楸，最早由南京中山植物园于1947年引种，现已90多岁高龄，位于明孝陵文武方门一侧。

如何辨别鹅掌楸

当我们漫步大街小巷，抑或是走进丛林，不经意地驻足仰望，头顶上或许便是盛开的鹅掌楸。此时，如何区分它们到底是哪个种，便需要我们细致观察它们的形态特征，主要从叶片形状和花色加以区分，还可以通过树皮纹理、雌蕊群高度及叶片和花朵的大小进行验证。

首先是中国原产的鹅掌楸，鹅掌楸的叶片和黄马褂形状最为相似，叶片两侧肩部只有1对裂片，犹如马褂的袖子。鹅掌楸的花色整体呈绿色调，内侧两轮花瓣绿色上带有细细的纵向黄条纹，在花期时中间的雌蕊群也会伸出花瓣。

其次是北美鹅掌楸，北美鹅掌楸的叶片形状更像鹅掌，叶片两侧有2对裂片，这也是与鹅掌楸区分的主要特征。北美鹅掌楸的花朵绿色更淡，内侧两轮淡绿色花瓣在接近基部的位置有不规则的橘黄色带，在花期时中间的雌蕊群不伸出花瓣。

最为特别的是杂种鹅掌楸，杂种鹅掌楸的叶片差异最大，结合了父本和母本的特征，在同一棵树上既可看到叶片两侧只有1对裂片的叶子，也可以看到叶片两侧有2对裂片的叶子，还会看到叶片两侧分别有1个和2个裂片的叶子。同时，杂种鹅掌楸的花朵内侧两轮花瓣整体呈橘黄色，且橘黄色带范围更大，其余部分呈现黄色，花色更为艳丽。作为人工培育的杂交后代，杂种鹅掌楸结合了鹅掌楸与北美鹅掌楸的优点，长势旺盛，抗旱、抗寒和抗病性强，适应范围更为广泛，是目前应用最多的种群。

当我们欣赏鹅掌楸属植物美的同时，除了学习如何区分，更重要的是认识到这一古老孑遗植物的价值。如何保护好这些美丽的鹅掌楸，还需要我们共同去努力。

（责任编辑：吴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