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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壮族民歌英译中的认知性对等分析

2022-11-20赵冬芸

现代英语 2022年5期
关键词:壮族图式英译

赵冬芸

(广西艺术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一、引言

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要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要增强文化自信,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扩大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民族文化的外宣和对外传播是有效策略之一。广西壮族民歌是壮族人民歌唱生活、表达情感的艺术形式,体裁丰富、韵律独特,是壮族民俗与文化的凝练缩影和集中体现,更反映了壮族人民对世界的理解和认知,是他们对世界、社会、情感和人际关系等的认知的浓缩。广西壮族民歌的英译,不仅能有效弘扬壮族文化、民俗,助力增强文化自信,更能在国际交流中为壮族文化传播中国声音,助力提升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

二、理论背景

在翻译界,对“翻译对等”的探讨与研究从未停止。传统翻译理论已对“翻译对等”开展了许多层次的研究,如奈达的动态对等、功能对等和凯特福德的语用对等;认知语言学的兴起,又逐渐将翻译对等研究从语言形式、功能、效果上转向了认知角度。Lakoff等人提出的“思维产生于人的肉体经验”[1]揭示了相同或相似的体认,会让人类产生相同或相似的心智活动,即体验是认知的本源。这为翻译对等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国内已有学者从认知角度阐释翻译对等。周红民认为,“认知层次上的对等是译者所选用的语表意义能在译文读者头脑中激活与原文在原文读者头脑中相同的框架结构,进入相同的认知类属及与类属相关的语境,产生相同的心理联想”;他也指出,“这种对等不能完全实现,翻译要参照两类读者的认知结构以达到基本相同的效果”[3]。宋德生提出,“人的生理结构以及所处环境的大致相似性决定了经验结构的相似性,这是翻译成为可能的认知基础。”[2]刘华文认为:“原文向译文的跨语转化在本质上是两种语言在认知结构上的转变。在翻译时译者通过对原文进行认知性加工和处理,来实现从认知角度对原文的翻译。”[4]

三、广西壮族民歌英译研究概述

广西因沿边的特殊地缘优势,与东南亚国家的交流十分频繁。借力中国-东盟博览会、南宁国际民歌艺术节、广西壮族三月三歌圩节、中国-东盟音乐周等平台,广西壮族民歌的国际受众相对更广泛,对外传播的机会更多,这是我国其他少数民族民歌翻译和外宣甚少具备的独特优势,不仅为广西民族文化的国际传播和弘扬带来机遇,也为广西壮族民歌的译介带来了挑战。近十年来,广西壮族民歌译介受到学界关注,涌现了一些译著,也有学者从功能翻译理论、生态翻译学、概念隐喻理论、语篇及跨文化传播等角度探讨壮族民歌英译,但针对壮族民歌英译中的认知性对等开展的研究尚不多见。文章拟结合壮族民歌汉语原文及英译文本,考查英译文本与原文之间是否存在认知性对等,旨在探讨壮族民歌英译在兼顾语言意义与壮汉英三语韵律特点、在保留民歌艺术性与可传唱性的“以歌译歌”的基础上,是否可能实现壮族民歌英译的认知性对等。(文章所选译文均摘自《壮族民歌跨文化传播:中国民歌元功能对等译配·广西卷》,杨洋著)

四、壮族民歌英译中的认知性对等

(一)意象图式的认知性对等

各种客观实体及其相互关系构成了客观世界,人类在体认客观世界的过程中,对客体及关系的认知在脑中形成各种各样的意象(image),在对同类客体及关系的意象中又抽象出共同的本质概念,即意象图式(image schema)。M.Johnson指出,“意象图式是我们经验和知识的抽象模式,它比丰富的意象更具一般性、抽象性和多边性。”[5]尽管由于所处客观世界大致相同,不同语言环境下的人们对同一意象的抽象和概括是相同或相似的,但不同的文化和信仰,亦会产生一个语言文化中独特的意象图式。在壮族民歌中,不少富有中国文化和壮族文化特色的图式在译入语中不存在相同或相似的图式,这就要求壮族民歌的译者选择恰当的翻译方法,在译入语中再现原文图式,以在受众脑海中唤起与源语听众相同或相似的认知。如下例:

例1:

我们来到大门前,开口先赞红对联,狂草笔画龙飞舞,字美如凤戏花园。

Let's look at the gate posts,With Chinese couplet pasted,

Forceful like a Loong flying,Graceful like a phoenix dancing.

龙凤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代表,在源语读者脑海中,“龙凤”唤起认知“瑞兽之首”,象征吉祥如意。“凤”意象可在英语中找到相似意象phoenix对应,而“龙”若译为dragon则不易在英语受众中唤起“瑞兽”的认知,因为dragon在英语国家是一种带翅膀、会喷火的邪恶动物。故译者为达到英语受众在认知上的对等,保留了源语的语音特色和文化特征,将“龙”意象音译为“Loong”,引导受众根据对“phoenix”的正向认知对中国的“Loong”进行测判,借业已存在于受众认知中的“phoenix”意象将“Loong”导入其认知概念中,传达出了“龙”在源语中的意象图式。值得注意的是,龙凤意象的翻译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包含中国传统文化中典型意象的翻译。如下例:

例2:

我俩有情永相依,狮伴麒麟不相离;随它风狂暴雨骤,水冲石头石不移。

We attach to each other,As the Kylin keep together;

Whatever wind and rain,As the firm rocks never change.

脚注:Kylin was an animal recorded in ancient Chinese classics,which,together with phoenix,tortoise and loong,are honored as the Four Spirits,and the male is called Ky,the female Lin.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麒麟与龙凤一样,能在源语读者脑海中唤起“瑞兽”的认知;“龙凤”可藉由phoenix图式向受众导入Loong的图式,但同样雄为麒雌为麟的“麒麟”,虽有对应翻译Kylin,但由于整体在译入语中均缺失意象图式,借鉴“龙凤”的翻译方法并不可取。故译者保留源语文本的头韵,以Kylin译出麒麟,再以脚注详细说明麒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含义和地位,帮助英语受众在“龙凤”图式的基础上树立起“麒麟”图式的认知概念。以上两例壮族民歌英译选段包含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意象,其英译文本既遵循“以歌译歌”的翻译原则,尽量保留壮族民歌的韵律特征和可传唱性,又以音译或音译加注释的翻译方法为受众导入源语的认知概念,帮助受众实现与源语读者相似的认知性对等。不过,音译或音译加注释的方法并非适用于所有文化意象的英译。如下例:

例3:

妹做鞋子新又新,鞋垫哥脚情伴身;刚学做鞋艺不好,阿哥莫讲妹无心。

I've made one pair of new shoes,I wish them to well suit you;

Since my hands are just new,I can make one pair anew.

妹做鞋子新又新,鞋面绣上鲤鱼鳞;夜晚脱下放椅上,早起包好当包金。

Thank my honey for the nice shoes,Each is trimmed with one carp show;

I lay the shoes by the pillow,I shall wrap them tomorrow.

“哥妹”是壮族民歌乃至中国各族民歌中尤为常见的意象,在源语中唤起认知概念“情侣”;这一认知反映了中国历史传统中的恋爱观和婚姻观,即年龄上“男大女小”,故情侣可以哥妹互称,以示感情深厚。但在译入语文化中,“兄妹”绝无可能唤起认知“情侣”,直译“哥妹”显然既无法反映源语中的认知概念,又有可能引发译入语受众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误解。故译者将“哥妹”的意象图式略去,按照译入语习惯将“哥妹”包含的情侣概念改译为honey,以实现认知对等。同一思路的改译还可见下例:

例4:

走过河边看见鱼,手无渔网多可惜;路上遇到娇妹妹,不知姓名独叹息。

Fishes I see in the stream,I've no fishnet but a dream;

Beauty I meet on the way,Her name unknown,how to greet?

本例中“娇妹妹”在源语中唤起的图式又与例3不同,此处壮族男青年用“娇妹妹”意象指代心仪的女孩,源语读者可认知到壮族男青年心仪的是一位娇俏少女,亦可体会到壮族传统恋爱观中对适婚男女年龄的体认。例3和例4的“妹妹”意象,虽图式略有不同,但共同点是均与译入语中“兄妹”的认知概念大相径庭,将例4的图式直译为sister同样也不可取;因此,译者同样舍去了源语中的“娇妹妹”图式,以beauty直接点明此处令歌者魂牵梦萦的是一位美人,避免了受众的认知误解。由例3和例4可见,中英文化传统和认知概念始终存在差异,当源语的意象图式容易在译入语受众中引发误解时,改译虽丢失部分源语语言和文化特色,但亦不失为实现认知对等的一个选择。

(二)隐喻的认知性对等

隐喻是人类思维与认知的重要手段,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人类隐喻思维模式的共性。但由于具体环境的差异,隐喻会表现出明显的民族文化特征[6]。壮族人民世代聚居在物种丰富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作为壮族人民文化凝练与智慧结晶的壮族民歌,其中也包括了许多独具壮族特色的隐喻,如以玫瑰、茉莉、莲花、荔枝花等隐喻少女,以桃花、木棉花等盛开的时间隐喻时节,又如以巨蟒、石头等隐喻爱情中的阻碍;这些隐喻都反映了壮族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过程中对客观环境的认知方式和思维特征。如以下三例:

例5:

路见花儿枝上开,心里痒痒就想摘;远见姑娘独自走,山歌随口唱出来。

Beside the road smile the blooms,Wish they perfumed my rooms;

On the way walks the beauty,From my mouth flows the melody.

例6:

路边那朵茉莉花,洁白芳香谁不夸;多想移栽我园里,又怕有主不给挖。

Jasmines bloom by the road,Their fragrance floating in the ode;

I wish to bring them home,The host may call them his own.

例7:

玫瑰花开红又红,夜夜进入哥梦中;哥有真心摘一朵,又怕刺钩哥手溶。

A red,red rose is blooming,It flashes in my dreams;

I wish it bloomed on my palms,While the thorns may bleed my thumbs.

以上3例中,源语都运用了若干源域为“花”的隐喻,映射到目标域“女性”和“爱情”上:以花朵映射女性,以“开花、见花、摘花、挖花、移栽”等映射壮族男青年择偶、求爱的过程,以“玫瑰有刺”映射爱情中的困难,此类隐喻在壮族民歌中不胜枚举,也反映了壮族人民对花朵和爱情的认知概念。壮族民歌中以花映射情感的隐喻,几乎都与译入语受众文化环境中对花和爱情的认知概念相一致或高度相似,因此将其直译即能实现认知对等。此外,壮族民歌中还存在不少带有鲜明壮族生活地域特色的隐喻,如下例:

例8:

水田好好在塘角,好好水田种香糯;阿妹我们把秧撒,不给时节白错过。

Fertile pond corner is nice,It's the best for the sticky rice;

Timely farming's the first need,Let's go to scatter seeds.

好好水塘在村前,泥肥水深好种莲;哥想种莲就赶早,早种藕粗莲才鲜。

In the village lies the pool,The lotuses thrive in the mool;

Should we plant them in due time,The lotuses must be prime.

香糯、莲藕均在我国南方地区普遍种植,壮族聚居区尤其盛产香糯,莲藕亦颇有佳名。因香糯粘性强、莲藕藕断丝连,壮族人民以香糯、莲藕隐喻爱情。从“香糯”“莲藕”的概念到目标域“爱情”之间的映射,反映了壮族人民在生产生活经验中认知到爱情与香糯、莲藕一样存在“缠缠绵绵”的特征,故壮族青年男女对歌时,相约种植香糯、莲藕,意喻爱情绵延久长。但在译入语受众中,糯米、莲藕与抽象情感爱情域之间不存在映射,将二者直译并不能传达源语中的隐喻概念。从认知对等角度出发,译者或可对“香糯”“莲藕”在壮族文化中的隐喻概念加以脚注说明,如:In Zhuang culture,both sticky rice and lotus roots are representatives of love,because they share the same character with lingered lovers—“sticky”,以弥补译入语受众对二者隐喻概念的认知空缺,更好地理解壮族民歌中的丰富隐喻。

五、结语

广西壮族民歌的外宣和国际传播依赖于民歌的翻译,而民歌体裁特殊、语言凝练,其英译不仅要达到形式与韵律的对等,更要尽可能实现认知对等,方能在本质上传达源语中的认知概念。文章选取《壮族民歌跨文化传播:中国民歌元功能对等译配·广西卷》中包含丰富意象和隐喻的片段以认知对等视角分析,指出在“以歌译歌”原则上开展的广西壮族民歌英译,完全可以通过音译、直译、改译、音译或直译加脚注等多种翻译方法,既尽可能保留源语的语言意义和韵律特色,又达到源语读者和译入语受众之间相同或相似的认知对等,实现壮族民歌英译宣传、弘扬壮族文化的功能,为促进译入语受众理解壮族文化与信仰、传播壮族声音、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提供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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