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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有效期 短篇小说

2022-11-05钟二毛瑶族

边疆文学 2022年7期
关键词:莫里安全套

钟二毛(瑶族)

早上醒来,我突然想到衣柜放短裤、袜子那个抽屉里应该还有一盒安全套。咦,你说安全套会不会过期,有没有保质期?想到这个问题,我翻身下床,推开柜门。

果然有一个小方盒子,三只装,杜蕾斯。摇一摇,里面有响声。打开一看,还有一个。盒子上印有两行黑体小字,一个是生产日期,一个是失效日期。呀,安全套也有保质期,保质期五年。哦,这最后一个还没过期,准确说是马上过期,十月三十日过期。今天多少号?十月二十九。

大女儿芷萱七点准时醒来。一边嘤嘤地哭,一边爬下她的小床,双手抱着布娃娃。早上醒来就哭,就是“爸爸我又尿床了”的意思。

“自己脱下来,我去放水。”

我把水放热了,大声喊女儿过来。总要喊三次以上,她才会慢腾腾地出现在洗手间门口,双手抱着布娃娃。我随即转换表情,问她布娃娃怎么又感冒了,快点让爸爸帮你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离开布娃娃之后,芷萱才会拿着花洒把自己冲洗一遍。

接着是挑三拣四、磨磨唧唧、各种“为什么”地穿衣服、袜子、鞋,以及和布娃娃漫长告别:你要乖乖的哟,多喝水多睡觉哟。

“行了,要迟到了。”我拽走她,抱起来,拉开门、合上门,按电梯,进电梯,放下她。好在幼儿园就在小区里,步行五分钟。终于把“为什么”推进五彩斑斓的校门。她的快乐一天开始了。

回家,我要再睡一会。我是一名急诊科医生,主要是随120救护车出诊,现场抢救突发病人。我们这个职业,正规大医院一般值一休二,值一天班(二十四小时,早上八点到次日早上八点)休息两天。我前天值的班,累惨了,白天一点事没有,晚上天一黑却连着处理了两例车祸重伤,还有一个大出血,一个休克。

推开家门,保姆已经开始她的一天工作,把小女儿芷绫收拾整齐,放进推车里,一边咿咿呀呀学着小孩说话,一边出门了。

妻子在另外一个小房。这段时间,小女儿总是半夜要哭闹很久,妻子可能是怕吵到我,就抱着小女儿在小房里睡觉。

我推开小房。妻子还在睡觉。估计跟我一样,把孩子交给保姆后,要睡个回笼觉。她是交通广播的主持人,每天下午五点才去上班,在《与你同行》节目里播报晚高峰的交通路况,在《美食有约》里推荐约饭好去处。其实她很少出去吃饭,内容都是广告商提供的。

昏暗中,我拱进妻子的被窝。妻子翻了个身,随即没有了动静。被窝一掀一合,呼吸到的是女人的体味。暖烘烘的被窝里,一股久违了的热流从脚底往上蹿,最后集中在两腿之间,有了想念。

嘿,我们有多久没有那个了!一年?不止。你就这么算吧,怀小女儿十个月,现在小女儿又五个月了。

我想起衣柜小抽屉里,那个还有一天就要过期的安全套。它的生命倒计时中。

可怜的安全套。

我还想到一个成语:物尽其用。

这些古怪的想法和两腿之间的热流搅和在一起,让我躁动。我慢慢挪出被窝,回到卧室,拿出安全套,然后卷着一阵风,缩回了妻子的被窝里。

把身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伸手去抱妻子,然后移动到她的乳房上,停住、盖着。

妻子没有任何动静。我以为她睡着了没有感觉。哪料,没一会,她用手把我的手移开,先是移到她肚子上,然后又从她肚子上移到我们身体之间的空隙上。

我躺了一会,觉得小房里的床实在太小,自己回到了卧室。

把安全套丢回抽屉里,我躺下。

睡不着。

不是因为妻子拒绝了我的亲热和想念。相反,我特别理解妻子。她不想,或许是没睡好觉,也或许是没有兴趣。我对很多东西也没有兴趣。中年人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兴趣。怪谁呢?谁都不能怪。

但我又觉得这样想似乎也不对。难道中年人就注定这么机械、单调、重复,过完后半辈子?

“算了算了,想这些干嘛。庸人自扰。”我在心里念了一句。

我打开IPAD,看最新一期的《东边西边》。这是香港卫视的一个节目,类似于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主持人是老外,嘉宾有时候是两个中国人,有时候是一个中国人,一个老外,东边西边嘛。香港卫视在大陆没落了,所以只能在网上看。网上点击率不高,但我爱看,看了几年了。这期话题是即将到来的记者节。两个嘉宾谈记者这个职业,其中一个光头嘉宾说得有点意思,他说,记者的真实生活,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什么一天到晚卧底调查啦、暗访毒品交易市场啦,绝大部分记者的工作是很单调、枯燥的,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自己固定的报道领域,比如时政的,天天就是听各种会议,证券的,天天就是股市收盘后开始采访专家,专家来专家去,也就是那几条人,哪怕是跑突发新闻的,天天报道火灾、车祸,也会腻,到了现场问清楚时间地点、伤亡数字、具体原因就想撤。光头嘉宾推荐大家看一部电影,名字叫《土拨鼠之日》,讲一个美国电视记者,每年二月二日都会去一个小镇报道当地人过“土拨鼠节”。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人、一样的事:每天起床都有同样的电台广播,有个人会和他搭讪,老太太会和他聊天询问他早餐和天气,路上遇见乞丐和卖保险的旧朋友等等。终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个记者结束报道任务回到家,当他早晨醒来,发现都是相同的一天,永远都是二月二日,永远都是土拨鼠之日,他滞留在了过去!

我被这个故事镇住了。

我过的不就是土拨鼠之日吗?

我的脑海再次浮现那个即将过期的安全套。

我想用掉它,物尽其用。

这里要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我有一个小……小什么好呢?小蜜?扯不上,我不是老板,她也不是我下属。小情人?显然不对,我们没有那么动情,我没有,她也没有。小伙伴?性的那种?也不对,我们没有发生过一次。小……女友?也不是很准确,但先暂且这么一说吧。

她叫莫里,真的是“里面”的“里”,现在是传媒学院的研二学生。三年前,我们卫生系统组织了一批单位里爱写作的医护人员,到传媒学院学习,所谓掌握新媒体时代的传播规律,利用微博、微信平台,亲近患者,服务患者,化解医患关系,整整三个月。传媒学院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学习管理员,这个人就是当时还是大四学生的莫里。她每天早上会出现在教室里,大家要到她那里签到。老师到了后,她会坐在最后一排听半个小时,然后悄悄走掉。她还每周给大家发一次课程表。谁的校园卡、就餐卡丢了,她也负责代办。

莫里谈不上非常漂亮,但是爽朗之人,一双大眼睛巴眨一睁,似乎就可以跳出一件开心之事。我不知道卫生局宣传科的秦处长,怎么会安排我做班长,估计看我年纪较大的原因。

一个班长一个学习管理员,我和莫里就这样有了更多的接触。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也是没有原因的,暧昧在越来越多的单聊、约饭、活动、看电影中堆积。学习的最后一天晚上,班里二十多个医生护士设宴答谢授课老师,还有辛勤的学习管理员。活动结束后,我要找代驾,莫里说她会开车,可以帮我。就这样,我坐在副驾驶室,看着不甚熟练的莫里驾车拐上海滨大道,海风吹动她的长发,也吹乱我似醉未醉的心。途中,我让莫里停下来。莫里问为什么。我说你停下来再说。莫里刹车停住。我侧过去,脖子伸长,反着身子亲了莫里。莫里抓住我的手,没有反抗。我们亲了很久,直到我的腰酸得受不了。这是我们第一次亲吻。当然,后来还有很多次,但我们始终把关系维持在亲吻这一步。不是没有机会,也不是莫里不愿意——我有次还真问了莫里这个问题,哪天我们去开个房?莫里说,嗯。我又说,开房你懂吧?莫里说,嗯。

我们没有开过房。原因是我觉得太麻烦。把上床做爱当成麻烦,这可能只有中年人才能理解。

但这次,我想和莫里开房,带上还有一天就要过期的杜蕾斯。

谢天谢地,莫里下午没课。我一路疾驰,把车开到了传媒学院大门口。

远远就看到莫里从学校里走出来。她穿了件以前没见过的米色风衣,里面是黑色连衣短裙,还有裸色高跟鞋。没等我招手,她就看到了我,步伐加快,风一样钻进了车。车里的莫里,端庄而性感,令人心猿意马。

微信里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去郊区一个酒店参加红酒Party,并在酒店住一个晚上。其实也不是什么Party,那个酒店和一个红酒电商平台合作,最近每个晚上都有品酒会,其实就是做推广。

路程没有想象地那么远,关键现在新开通了一条高速公路。我们去早了。我们先在酒店二楼西餐厅吃牛排。牛排吃完后,时间距离Party开始的八点钟还有一个小时。要不先开房住下吧,我说。莫里说,嗯。

我们登记开了房。推开门,房间很豪华,暗红的带灯,沿着地脚线一路亮起,神秘而浪漫。我情不自禁地搂着莫里,嘴里冒了一句:房间还行。

莫里也很激动。我们拥抱、接吻,倒在床上。

火山终于暴发,你撕我扯中,我费力掏出裤兜里的安全套,压在枕头下。

即将过期的安全套兄弟,你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快感谢我吧。

哪知,就在我把莫里身上最后一件附着物踢掉的时候,莫里轻轻说了一句话:我还是处女。

我像一台录音机,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处女?二十四岁的莫里还是处女!

脑子空白了半分钟后,我把暂停键换成了停止键。

不行!自己比莫里大整整二十岁,都是大叔级的人了,不能夺了她的第一次。她的第一次应该给他的男朋友,那个还没出现的年轻人。

不知别的中年男人知道我的想法后,会不会觉得很怪。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念头瞬间浇灭翻滚的欲望。我对莫里说,今天先不做这个。莫里说,嗯。

然后我们缠绵了十多分钟,起来,各自穿衣。在莫里上洗手间补妆时,我摸出枕头下的安全套,重新塞回口袋。

我们也没有参加那个什么鬼红酒Party,而是直接退房,返回了市区。

八点半不到,把莫里送回学校,我开着车在路上兜着圈子。心里觉得荒唐,是啊,莫里居然还是处女,但细心一想,也正常。大千世界,总有例外。

心里又觉得不甘。感觉自己像一台停在地下车库、很多年不开的老车子,钥匙插进去,一扭,咦,空空空,发动机还能打着火、还能热起来,这时候多想出去溜两圈,一放手刹却被告知街上封路了,车不能开。

莫里不行,还有别人吗?我想到了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前女友红颖。

十多年前,我和红颖好合好散。我们其实真的很相爱,两边家庭也都很认可。还是谈恋爱的时候,两边父母都已经见过面、吃过饭。可为什么散了呢?原因说出来都不可思议,反正我是没法理解。有一次,红颖说,你这个人干什么事总是觉得自己是对的,你是研究生,我是本科生,跟你在一起压力好大,我们分开一阵、静一静。我说,好。后来她就住回了学校单身宿舍。对,她是中学老师。我那个时候在外科,年轻,要求上进,也非常忙,电话没打,也没有问下她什么时候搬回来。因为我想,她不过是想一个人静一静,静完了就会搬回来。

一个月后,红颖突然告诉我,分手吧。

后来才了解到,她住回学校后,有天晚上痛得打滚,一查,胆结石,立即住院。她也是倔,不告诉我,一个人扛着。他的管床医生,是个单身,一眼看上了红颖。自然,除了正常给红颖看病之外,单身医生还嘘寒问暖、拿药缴费、熬小米粥。受伤女遇到小暖男,完蛋了。出院后,两人关系迅速从医患升级为恋人。

分手后,我出国浪了几年,回国后三十七八快四十了。然后谈了现在老婆、结婚,四十岁当上父亲。红颖呢,很快跟他的管床医生结婚,中间倒是隔了蛮多年才生娃。生了娃后,两人掰了。从此红颖带着娃独居生活。单身后,红颖辞职办了幼儿园,据说过程非常艰辛,但成功了,钱赚了不少。前年,她把幼儿园的股份卖了一半,不再当董事长,清闲了许多。

红颖倒是经常怀念我们之前的恋爱时光,一年总会约我几次叙旧,地点都很高大上,六十八层楼上的旋转餐厅、私人庄园一类。她会营造一种带着淡淡感伤的浪漫氛围。有一次还约我去了一个游艇基地,在一个海岛上住了一个晚上。但那天晚上我突然发烧了,结果她忙了一宿。

好吧,今天我来主动约一次。

我给红颖发微信:在干嘛呢?

就在我发出去的同时,我接到了红颖的微信:在哪呢?

天呐!这是默契,还是天意?仿佛这事不做都不行了。

红颖发了一个定位过来,还有具体的门牌号,让我过去她新装修的房子。

红颖开门迎接我的时候,让我不由感叹还是有钱好啊。红颖和我谈恋爱的时候就说过,在所有小动物中,她最喜欢鸭子,鸭子在水里游起来嘎嘎地叫,特别欢快,田园味特别足,以后要买个带院子的房子,可以养鸭子。现在,红颖实现了,不仅房子带院子,而且院子里还挖开一池子,池子里游着两只大白鸭!

红颖给我倒了红酒,我举杯祝她梦想成真。

红颖说,唯一遗憾是,鸭子还没嘎嘎叫过。

红颖领着我楼上楼下参观,不停问我“喜欢吗”,似乎只要我说“喜欢”这房子就归我一样。

成功女人魅力毕现。红颖比我小几岁,但也临近四十了。不知是红酒下肚的原因,还是别的心理原因,单看她的皮肤、身材,真的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奔四之人。莫里像一朵清新茉莉,红颖像一簇娇艳牡丹,一举一动、一笑一谈,可以杀人。

我的下半身,有点蠢蠢欲动了,而且是一种十分放松的蠢蠢欲动。心里想着,就当是当年的女友,失踪多年,现在突然回来了。啊,久别重逢。郎有情,妹有意,有情有意长相守,前世爱,今世恋,此情此恋到白头。

回到客厅沙发,红颖一坐下,我挨着坐下。这时候,感觉任何话语都是对气场的一种破坏。红颖笑着。她温和地看着我。似乎这也是她期盼的美好一刻。

我在想,这个时候,手,是不是就可以从红颖身后伸过去、挽着,顺势往自己这边一用力,然后就可以接吻了?

就在我在想的时候,院子里的大白鸭一声大叫,而且是此起彼伏:嘎!嘎!嘎!嘎!

“鸭子终于叫了!”

红颖杯子一放,坐起来,跑出去,还一边跑一边学着叫:嘎!嘎!

该死的鸭子!

拍拍裤兜里的杜蕾斯,我只好耐心等着红颖回到沙发上。

好一会,红颖才擦着手进了屋。气氛似乎一下子破坏了,再也回不去了。红颖开始问起我的两个孩子的情况。我说,都挺好的,你的一力怎么样?

一力是红颖的娃。

呀呀呀,幸好你提起一力,我都差点忘了,我要请你帮忙呢?红颖表情突然由温婉炸裂成激动:“一力进了重点班,但他们班有能耐的家长太多了,个个都向老师献殷勤,让老师多多关照自己的孩子。对了,我上次向他们班主任提过,我说我有个朋友是急救专家,可以义务给班里同学老师讲授急救护知识,他们班主任非常感兴趣。你要帮我这忙,帮了之后,我好让他们班主任把一力的座位调到前排,他现在坐在倒数第二排,这怎么听课啊!”

红颖没等我答应,就拨通了电话。一听就是孩子的班主任。

这个班主任啊,跟大白鸭一样,也是个搅局的货。她居然让我们现在就过去学校,先给几个加班的老师讲一遍,要试听。

红颖一口答应。照样没容我解释,拉着我坐上她的宝马就去了学校。就这样,在七个小学老师和两个保安以及红颖面前,我又当医生、又当护士、又当病人,科普了四十五分钟的现场救护的常识和基本操作技能。

老师们给我鼓掌。但是,班主任最后的答复是:“还要给年级主任汇报,一旦确定需要再联系你们。”红颖道着谢出了校门,但看得出她心里有点不爽,因为班主任似乎不是很领情。

回到红颖的别墅,她让我再上去坐坐。这一来二去的,我没了兴致。甚至,我害怕两人亲昵时,院子里的两只大白鸭再次突然嘎嘎大叫。那会吓出心脏病的。我借口说太晚了,然后开着自己的车走了。

又回到街头,十点半了。马路空空荡荡。

心里一万个郁闷。

我把裤兜里的安全套掏出来,扔在一边座位上。

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马上进入零点,三十号开始了。安全套将沦为过期之物。

唉!时也,命也,运也。

同时也感叹自己,想干一回坏事都不成。时也,命也,运也。

就在这时,一个红晃晃的招牌映入眼帘:无人售货成人用品店。

这条路,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店!招牌上,“成人用品”,黑底红字;“无人售货”,不停闪烁。把车停近了,照片上还可以看到“计生用品”“情趣用品”“充气娃娃”“实体硅胶”等小字。

买个充气娃娃!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下了车,一头闯进了神秘的无人售卖店。不过是一排普通的自动售卖货架而已,操作流程、支付方式和无人售货饮料机没有任何的区别。只不过内容确实有点让人眩晕。

进来了就不能空手出去。“实体硅胶仿真娃娃”,选了个最贵的,两千六百元。我选择了现金支付,二十六张百元现金进去,哐当货柜底部出来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图文的长条纸箱,足有一米六长。我抱着逃了出来,好在我开的是七座越野车,打开后车厢,放平座位,可以塞进去。

我就近找了一个“七天”连锁酒店。庆幸时间已是深夜,办手续时除了女服务员,没有一个多余的人。我抱着纸箱进电梯出电梯,二楼走到最里面,二零七房,打开房门合上房门再反锁,这才发现自己一头大汗。紧张啊,太他妈的刺激了!

相反,打开包装,从盒子里抱出足有一米六高的硅胶娃娃,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或许人体、硅胶这玩意,对我们学医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

一摸,皮肤之细腻、触感之真实。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既然买了,就试试。不然,还有一个小时,兜里的这个安全套就要失效了。它生产出来五年,也该发挥下作用了。

我按说明书给硅胶娃娃做清洁工作、给声音遥控器装上电池、调节好音量。

一切就绪,为了给这离谱的一天一个圆满交代,我调整好情绪,一点一点地让自己沉浸在桃色幻想中。

事故再次发生!硅胶娃娃突然呻吟起来,关键是声音很大!

一定是不小心碰到声音遥控器了!我赶紧把音量掰到最小。天呐,声音还是很大,而且越来越大!难道反了?我反方向再调整,要命,毫无作用,声音还是很大!

巨大的呻吟声!

吓死人!

直接卸电池!

慌张中,装电池的盖板居然抠了好久才弄开。

电池终于取出,声音终于断掉。

真是见鬼了!

接着,更大的麻烦来了。两分钟后,有人敲门,咚咚咚。通过猫眼一看,一个穿着睡衣的老者。门外是老者的声音:“酒店隔音效果不好,注意点。”

“抱歉。”我说。

这时候,我从猫眼又看到对门房间探出一个脑袋,居然也是一位老者。只听到他说:“一点羞耻都没有,我投诉前台了,太不像话了。”

该死的硅胶娃娃!一会服务员敲门,该怎么解释?我推开窗,看到四下漆黑,用手机手电筒一照,是一堆沙子。我赶紧把硅胶娃娃放回纸箱里,合上,然后塞了出去、扔了。

果然服务员敲门了:“先生,你这边如果有合住者,需要登记一下!”

透过猫眼一看,天,除了服务员,还有一名保安!

我赶紧开门。保安先看了看洗手间,然后又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问了一句,没事吧。我说,没事。保安走了。服务员也跟了出去。我合上门,就听到服务员在解释:“没事了,没事了。”

呜呼,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呆立在窗前,我脑子一片空白。

很久后,我拿出手机,发现时间马上迎来零点。

时间跳到23:59时,我在心里数着数,60、59、58......3、2、1、0。哦,新的一天到来了,十月三十日到来了,安全套终于迎来了它的失效日。它现在就是一块普通橡胶。

我撕开安全套,把它吹成一个气球,趁着大风,丢出窗外,只见它越飞越高,不一会就看不见了。我感觉自己两边肩膀好像人卸走了,不是痛,而是一身轻松。嗯,解脱了。

我下楼退了房,我还是要回自己的家。大女儿芷萱,天亮等着我给她穿衣服、讲故事、送她上学。

我给妻子发了条信息:一会到家,你先睡。

妻子回复:帮我到楼下取个快递,取件码是00043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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