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硕，郑 宇,成林莉，季春悦，王 姗，董建文

(1.闽江学院美术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2.福建农林大学艺术学院园林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城市公园作为城市中人与自然联系最为紧密的组成部分，能够消除紧张情绪、调节心理压力，使人获得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愉悦体验[1-3]。景观偏好是指观察者对某特定景观的喜好程度，该喜好程度以“比较”为基础产生差异性，以选择行为结果表现其最终态度[4]。景观偏好程度会受到很多因素影响，如个人生理状况、心理活动、社会环境、文化水平的差异等[5-7]。目前国内外对于景观偏好已有大量研究,主要集中在偏好的影响因素[8]、不同年龄群体[9]、工具手段应用[10]、景观类型[11-12]、精神病治疗[13]、森林公园偏好[14]等方面。城市公园景观健康效益，本质上是人居环境学科与公共健康学科相互交融的结果，是城市公园景观的生态效益在人居环境健康性领域的一种具体化[15]。有关城市公园景观健康效益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改善心情[16]、健康恢复[17]、缓解精神压力和注意力恢复作用[18]等方面，包括植物景观、疗愈景观、社区花园等范围。我国风景园林领域内健康效益与恢复性评价结合的研究较多，健康效益与景观偏好相联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基础理论方面，多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进行数据产出，实际应用案例较少。景观偏好能够反映游客的实际需求，基于景观偏好可以针对性地提升城市公园健康效益。本研究运用位置大数据手段、问卷调查法、质性扎根法和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法等,从游客自身需求出发，构建城市公园景观元素、景观偏好与景观健康效益评价三者之间的结构模型，并以福州西湖公园为例进行模型验证，探讨疫情影响下基于景观偏好的城市公园景观健康效益评价机制，为城市公园景观健康功能提升建设提供参考。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地概况

福州西湖公园(119.296 415°E，26.099 417°N)位于福州市鼓楼区，至今有1 700多年的历史，是福州保留最完整的一座古典园林。西湖公园设施建设较完善，景观以景色分区为主，内有开化寺、宛在堂、桂斋等历史景点。园内绿化率高，与四周环绕的水体相辅相成，拥有良好的小气候环境，其中陆地面积12.21 hm2，水域面积30.3 hm2，是福州地区“大众点评”评价数最多的公园。

1.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2.1 数据来源

大众点评网是我国最早建立的第三方点评平台，收录商户数量超过3 000万家、App月活跃用户数超过2.5亿人次[19]。本次研究提取新冠肺炎疫情前和疫情期间大众点评网上对福州西湖公园的图片评论，进行2个时段游客对于西湖公园景观元素偏好的对比分析。

截至2021年1月31日，共收集上传到网站的图片10 201张，为了使数据更符合研究内容的要求，经过内容分析及筛选，删除自拍照、模糊照等，最后选用8 538张图片，其中2015年1月11日至2019年12月31日(疫情前)的图片有5 988张，2020年1月1日到2021年1月31日(疫情期间)的图片有2 550张。实地调研于2020年11月8日—11月22日进行，问卷发放主要对象为公园游客，发放时间为每日7：00—11：00，15：00—19:00。共发放两类问卷：第1类人口行为学特征问卷发放100份，回收有效问卷97份，有效问卷率97%；第2类景观元素评价、环境偏好评价、健康效益评估问卷，按照样本数与观察变量数的比例至少为10∶1至15∶1的原则[20]，共发放600份，回收有效问卷556份，有效问卷率92.6%。

1.2.2 研究方法

研究过程主要为人口行为学特征分析，公园景观元素、景观偏好、健康效益评价，以及模型构建路径分析。首先，对西湖公园游客发放人口行为特征学问卷，调查游客的性别、年龄、职业、出游方式等基本数据；其次，对城市公园景观元素进行筛选与分类，得到5大类24小类，根据西湖公园的景观情况，进行问卷调查，得到对景观元素的评价；爬取大众点评上关于西湖公园的图片评论，对图片进行筛选，导入NVivo 11.0质性分析，编码5类树状节点和47类自由节点，得到公园的景观元素偏好；借鉴黄章展等[21]、Peshardt等[22]的方法发放问卷，对西湖公园的景观偏好和健康效益进行评价；最后，利用SPSS 22.0对以上三者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筛选掉部分不符合要求的因子，整理数据，导入AMOS 24.0构建模型，分析拟合度，调整模型，得到最终的标准化参数估计路径，对城市公园健康效益影响机制进行分析。影响机制评价流程见图1。选择的研究方法主要有质性扎根法、问卷调查法和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法3种。

图1 城市公园健康效益影响机制评价流程Fig.1 Evaluation process of health benefit impact mechanism of urban parks

1)质性扎根法。借助NVivo 11.0软件实现质性分析[23]。对西湖公园大量照片进行质性分析，确定照片核心主题和内容的体系类别，照片是较为复杂的文本，需要将图片内容“打碎”成多个元素再编码至几个节点，单张照片最多不能超过4个类别[24]。

2)问卷调查法。研究问卷分为3个部分：①景观元素评价量表，内容包括道路与铺装、构筑物与设施、空间与氛围、植物、动物与人5个方面；②环境偏好量表，主要借鉴文献[21]，内容包括一致性(连续、重复、层次分明)、易读性(明确区分、不易迷失、明显的标志物)、复杂性(错综复杂、丰富、不规则、变化多端)和神秘性(吸引人进一步探险、迂回、幽深和神秘、新奇)4个维度共14个题项；③健康效益评估量表，主要借鉴文献[22,25]，内容包括消除疲劳、恢复活力、稳定情绪和集中注意力等题项。

3)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法。结构方程模型(SEM)也被称为潜变量模型结构方程模型，用于心理学和社会学研究以及生态、环境和恢复性评价研究[26-27]。城市公园景观元素与健康效益相互联系，景观元素与景观偏好应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据此建构基于景观偏好的城市公园健康效益影响机制概念模型(图2)。

H1a、H1b、H1c、H1d、H1e、H2a、H2b、H2c、H2d、H2e、H3分别表示外因潜变量与内因潜变量之间正向影响作用的假设。H1a，H1b，H1c，H1d，H1e，H2a，H2b，H2c，H2d，H2e and H3 represent the hypothesis of positive influence between external and internal latent variables, respectively.图2 城市公园健康效益影响机制评价概念模型Fig.2 Conceptual model for evaluation of impact mechanism of health benefits of urban parks

综合以上分析，提出3种假设。

为了保证混凝土浇筑过程中模架支撑系统受力均匀，混凝土采取分段浇筑方法。从拱脚和中墩两侧对称浇筑，如图1。

H1:城市公园景观元素对景观偏好有正向影响。

H2:城市公园景观元素对景观偏好有正向影响。

H3:景观偏好对健康效益有正向影响。

1.3 数据处理

本研究数据包括大众点评数据和问卷数据，这两类数据收集之后都使用Excel进行数据的清洗与整理。大众点评数据在整理之后导入NVivo进行编码分析，得出每张照片所反映出的西湖公园游客景观元素偏好；问卷数据需导入SPSS进行信效度检验及分析，再导入AMOS构建模型，通过MI指数进行模型修正，获得模型标准化解。

2 结果与分析

2.1 问卷调查结果分析

2.1.1 样本特征

在西湖公园的调查对象中男性占比55%，女性占比45%，男性稍多，比例较为一致；年龄41～60岁及60岁以上的居多，分别占比31%、36%；在西湖公园游玩的离退休人员占比最多，占比29%；在与谁同游这一项问题中，选择与家人同行游玩的最多，占比41%。

2.1.2 信效度检验

将问卷数据导入SPSS 22.0和AMOS 24.0进行信度和效度分析，结果见表1。结果表明：景观元素中植物、道路与铺装、构筑物与设施、空间与氛围、动物与人的可靠性系数Cronbach’sα分别为0.747、0.749、0.725、0.779、0.665；景观偏好中一致性、易读性、复杂性、神秘性的可靠性系数分别为0.713、0.645、0.644、0.746;健康效益评估的可靠性系数为0.727；Cronbach’sα都大于0.600，说明调查问卷具有较高的信度。

表1 模型信效度及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

表1 (续)

内容效度反映变量能否代表所要测量的主题或内容，可通过各测试题项与总体得分之间的相关系数来衡量[28]。由表1可以看出，各单项与总体得分均在0.01水平下显著相关，且相关系数均大于0.500，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收敛效度反映量表某个维度的不同变量之间的相关性[29]，要求标准化的因子载荷大于0.500，数值越高越精准，同时结合AVE和组合信度来进行检验。空间与氛围AVE低于0.400；A19、A25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小于0.500，为了使问卷数据更加可靠，综合考量，剔除A14、A19、A25等3个因子以及复杂性变量。

2.1.3 模型检验

本研究中，模型的总体拟合度采用规范拟合指数(NFI)、拟合优度指数(GFI)、比较拟合指数(CFI)，递增拟合指数(IFI)和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30-31]。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法对模型进行参数估计及检验模型的拟合度，根据模型拟合度检验结果，发现GFI、NFI、CFI、IFI这4个指标没有达到模型拟合理想值，因此，需要对模型做进一步修正。

经修正后模型的拟合指标如表2所示，GFI、NFI值为0.892、0.808，小于0.9的建议值，但在0.8以上仍可以接受，故构建的结构方程模型较为理想。

表2 模型拟合指数

2.2 大众点评图片评论结果分析

将从大众点评上采集的西湖公园图片导入NVivo 11.0进行质性分析，先建立节点系统，再对相关信息进行编码。建立5类树状节点和44类自由节点(表3)，共编码10 687个节点，其中：编码道路与铺装类节点1 269个，构筑物与设施类3 406个，空间与氛围类1 418个，植物类4 464个，动物与人类130个；植物类最多，其次为构筑物与设施类，动物与人类最少。

在疫情前，自由节点数量前5位分别为观叶乔木(1 453)>草本花卉(1 213)>水池(670)>门(468)>亭(117)；疫情期间占前5位的分别为观叶乔木(535)>草本花卉(516)>门(209)>水池(179)>亭(160)，在两个时期游客所喜爱的主要景观元素基本一致。在道路与铺装类中自由节点数量疫情前的前3名为桥>步道>木栈道，疫情期间的数量占比则为桥>木栈道>步道；在构筑物与设施类中自由节点数量疫情前和疫情期间的前3名为门>亭>山石；在空间与氛围类中自由节点数量疫情前和疫情期间的前3名为水池>天空>夕阳；在植物中自由节点数量疫情前和疫情期间为观叶乔木>草本花卉>观花乔木；在动物与人中自由节点数量人群最多；除了道路与铺装类有细微差别，其他几类在疫情前和疫情期间的游客景观元素偏好中部分元素有差异，总体没有较大差别。在树状节点中，疫情前与疫情期间相比,构筑物与设施类增加4.918%，空间与氛围减少4.996%，其他3类树状节点占比大致相同(表3)。

表3 福州西湖公园大众点评图片NVivo质性分析结果

2.3 景观元素、景观偏好与健康效益评估模型结果分析

通过极大似然法对模型进行估计，得到城市公园健康效益影响机制模型标准化解(图3)。景观元素中植物、道路与铺装以及空间与氛围对景观偏好都为负向影响；植物、构筑物与设施、空间与氛围和动物与人对健康效益都为负向影响；景观偏好对健康效益为正向影响。故仅H3假设成立，景观偏好会对健康效益产生一定的积极影响。

图3 城市公园健康效益影响机制模型标准化解Fig.3 Standardized solution of the model for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urban park health benefits

3 讨 论

疫情背景下，从基于景观偏好的角度探讨城市公园景观健康效益评价的影响机制，归纳出以下4点提升城市公园景观健康效益的建议。

1)软硬质景观相结合。福州西湖公园自然类景观元素偏好占比最大，但在疫情期间总体景观元素类别中硬质景观偏好占比增加，树状节点中构筑物与设施类由30.736%增加到35.654%，道路与铺装类由11.626%增加到12.863%。无论是疫情前还是疫情期间，自然元素偏好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此需要设置一定供休憩、娱乐的硬质景观，完善公园的基础设施，给游客提供观赏风景的场所。

2)景观组成元素富于变化。西湖公园景观偏好评价因子中复杂性没有显著影响，说明西湖公园景观组成元素的种类不够丰富，没有错综复杂的景观组成元素，使人感受较少的变化，长时间游玩时感到无聊。可以整理重复出现的元素或区域，增加丰富多彩的元素变化，让人感受到多样的景观。

3)重视游人需求。西湖公园景观元素中动物与人(0.40)对景观偏好产生正向影响。景观偏好和健康效益的大小与人群本身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人作为观赏风景及参与体验的主要对象，可以通过自身景观偏好产生正向影响。

4)多学科融合，创新方法手段。通过NVivo软件对大众点评上的图片进行质性分析，能够系统、高效地提取公园的景观元素偏好，结合AMOS构建景观元素、景观偏好以及健康效益三者之间的结构方程模型，两种方法获取的结果与公园的实际情况基本相一致，利用评价结果可以为城市公园景观提升提供一定的方向，从而进行针对性地开发保护和改造提升，提高公园的效能。

需要说明的是，本研究使用的数据为大众点评上采集的西湖公园疫情前和疫情高发期的图片数据，没有采集疫情平稳发展阶段的数据，后续可以搜集更多的数据进行对比分析，能够得到各个时期游客景观元素偏好的变化结果。另外，本研究主要从景观元素、景观偏好、健康效益3个维度进行探讨，在研究过程中发现由于样本量和景观元素因子提取问题，3个维度之间的系数会相对较小，之后的研究中可以进行大量样本检测。

随着城市化的发展以及新冠疫情的持续影响，让人们更加感受到城市公园的重要性。改善城市公园的健康品质，缓解城市居民的压力，城市公园的建设与提升是相关行业研究工作者需要考虑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