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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尔斯现代符号学理论下的舞蹈文化传承
——万全打棍身体语言特征与文化记忆

2022-09-20刘晋玮王怡璇

戏剧之家 2022年26期
关键词:万全社火艺术

刘晋玮,王怡璇,肖 智

(1.张家口学院 音乐学院,河北 张家口 075041;2.燕山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河北 秦皇岛 066004)

一、万全县民族志田野概述

(一)乡土传说

据考证,打棍这种艺术形式起源于清朝,通过与当地民间艺术形式社火结合改编而成。相传,当时有一个有名的拳师叫宋林,他练得一身好拳脚,功夫十分了得,他在宣化设镖局,专做宣化到大同的镖,生意兴隆。宋林晚年退隐后,选择到洋河岸边风光秀丽的万全龙池屯村定居。万全热情的村民、豪放的民风令宋林十分感动,他就想把自家的功夫传于村民,于是,他在村里设了拳房,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学习。有一天,宋林看了龙池屯的社火表演后受到启发,就想创立一种将棍术、健身、娱乐融为一体的“武社火”。他根据武术中的打棍,吸收戏剧中的故事情节及武场伴奏、社火表演中的艺术元素,独创了打棍艺术。一开始,这种艺术被称作“宋氏表演”,后来,被叫作“宋氏棍术”,再后来定名为“打棍”。打棍在当时深受村民欢迎,学习者众多,因此,这种艺术形式便流传下来,这也使其具有“故事性”特点:其表演在一定的故事背景下展开。打棍就是打戏,而戏都有故事性,情节紧凑、悬念迭起,最后是大结局。打棍借鉴了戏曲的曲折情节,并概括和提炼成一个简短的故事,情节重点围绕“打”字展开,使表演内容更具情节性。

(二)战争典故

万全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汉民族与北方游牧民族争战、交往频繁的地方。由于政权更迭、战争频发,大量移民带来了各自的民俗习惯,从而丰富了万全民俗的内涵。如万全地区的城堡建筑就是典型古代战争的历史遗物,明代时期,为抵御元朝反扑,朝廷在万全设置了左、右卫镇守坝上,稍后,朝廷又在5 处重要关口建筑了坚固的城堡,即张家口堡、膳房堡、新开口堡、新河口堡、洗马林堡。这些历史在传统打棍剧目的剧情中能找到佐证,如剧目《岳飞大战金兀术》讲述的就是岳飞大战金兀术的故事,在北宋绍兴九年(1139 年),岳飞亲率军队驻守河南,和金兀术一万五千精骑激战,岳飞率将士向敌阵突击,把金兀术部打得溃不成军,而打棍通过艺术形式再现了这一久远的历史事实。

(三)社火遗风

“社火”是张家口地区民间艺术活动的泛称。社火,也作“社伙”,在古代泛指祭社仪式中的各种艺术形式。南宋诗人范成大有“轻薄行歌过,颠狂社舞呈,村田蓑笠野,街市管弦清”的诗句,他还说“民间鼓乐谓之社火,不可悉记,大抵以滑稽取笑。”这说明,社火是一种包罗万象的古老民间艺术活动。追溯到“根”上,社火非庙即宫,祖先的宗社观念很浓厚,而“庙会”则成了各种民间祭社仪式的混合体,庙会庆典是集骡马大会、集市贸易、酬神戏、丰收戏于一体的节日庆典。庙会上的戏班,张家口地区叫“赛赛班”或“蹦蹦戏”。社火也是庙会的一种,是一种以歌舞杂耍娱人娱神的活动。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都有“耍社火”习俗,其表演精湛,民众参与度高,传承久远,承载着乡民祭神祈福的信仰和愿望,是汉民族传统节日文化中的重大娱乐活动之一。社火有“文社火”“武社火”之分,凡有“打棍”的社火都叫“武社火”。万全打棍是一种万全独有的民俗艺术,吸纳了武术、戏曲、社火中的多种艺术元素;气氛刚劲、火爆、热烈,明显不同于一般的文社火,具有故事性、武术性和艺术性,在全省乃至全国都非常少见。

文献《万全社火》的形成年代无史可考,据当事人回忆:“我们小时候,大人们就耍了,他们耍的也是老辈人留下来的”。而武社火因为历史短,老人们记忆犹新,据万全打棍传承人李德元老人回忆:“清朝光绪年间,有一位叫宋林的武师,以保镖为生。晚年,他在龙池屯设了拳房,收徒传艺。他们在耍社火时,加进了枪、棒技艺,从那时便有了武社火。”可见,武社火诞生不过百年,万全打棍便是由当时的武社火发展而来。

二、万全打棍动作语言分析

(一)棍法解读

打棍最大的特色在于“打”。一般戏曲讲究“唱、念、做、打”,其中“打”是将传统武术舞蹈化,是对生活中格斗场面的高度艺术提炼。“打棍”中的“打”是真实的棍术格斗,是没有任何修饰和简化的原始武术动作。如果用一句话概括“打棍”的特色,那应该说一般戏曲表演是演员在模仿格斗,而“打棍”则是武师在唱戏。正因如此,“打棍”自诞生之初就以真实高效的格斗技法、紧张刺激的战斗场面征服了无数观众,并以此区别于其他戏曲而独树一帜、传承百余年。

打棍中的道具很独特,根据剧情,打棍中的角色可以划分为“大将”和“小将”,大将多使用棍、锤、叉,小将多用棍、盾牌和短刀等,棍更像是战争中虚拟化的矛,主要有梢子棍、齐眉棍、双节棍,在打斗过程中棍法变化多端,共有十余种,如杆子棍、不见天、杀头棍、七棍、破牌棍、阴魂棍、墩头棍等棍法(据资料记载,老一辈人打棍时,曾有二十余种棍法,另外还有大十字、老八点、三十二下、三点头、二龙头、梢子棍、小春秋、霸王举鼎、背棍、单棍、旋棍等);刀法有三劈刀、背牌、三点水、杀头等;锤、叉主要有单枪锤、单枪叉等。

(二)仪轨仪式

打棍也称“打戏”,大多数改编自传统戏曲的经典片段和情节,由两队演员分别扮演对峙双方,每方的演员由身穿戏曲大褂服饰的大将和扮演步兵的小将组成。大将扮演领将,每队一般为一人,是打棍的主要表演者,大将在表演中动作幅度大、表演激烈,是最为精彩的部分。小将则由数十人组成,小将的装扮经常是一队为士卒,另一队打扮成孙猴子的模样,称为“猴儿”。据称,之所以扮成猴子的形象,一方面是为了突出对方,一般由扮演反面角色的一方扮成“猴儿”,表达对敌人的轻蔑,有“耍猴”之意;另一方面是因为猴子比较灵巧活泼,与小将的身份相符。小将的表演变化多样,可以单独对打也可以集体对阵,并配合大将进行埋伏、围攻等演出。

开打时,双方将领各带一队人马,互念几句开场词,道明开战缘由,便各自摆开阵势,兵对兵、将对将,用多种棍法穿插开打。以传统保留剧目《岳飞大战金兀术》为例,表演伊始,各队大将依次亮相,念诵台词并做亮棍、背牌等开战准备,舞蹈中段由大将与小兵依次交替,双人对打或多人群体作舞,以杆子棍、梢子棍、墩头棍、不见天棍和破牌棍棍法作为主要的棍法体系,最后以混战结束整个舞蹈。

(三)因子分解

通过对万全打棍传统经典剧目《岳飞大战金兀术》典型动作的解析,笔者提炼出了十多种具有典型特色的棍法,包括岳飞、金兀术二人以棍压棍、扫棍、旁侧抡棍、上下挑棍、棍尾相击为典型特点的杆子棍棍法、七棍棍法、阴魂棍棍法、墩头棍棍法;把墩、牛皋两位副将在搏斗中以上下挥棍、横向挡棍、主动劈棍、上下棍尾相击为动作特点的不见天棍法和杆子棍棍法;以及宋兵、金兵多人混战所组成的以前滚翻、侧滚翻、盾牌护头挡棍、弯腰转身平移、盾牌上举护头、头顶绕棍旋转、棍尾相击、抡棍划圆、手握棍尾两侧防御为典型特征的三片刀棍法、背牌棍棍法、三点水棍法、破牌棍棍法、鸡磨嘴棍法、天地牌棍法、梢子棍棍法等,这些棍法的运用极大地增强了舞蹈作品的斗争性与刺激性。对这些棍法进行舞畴因子分解,按照呼吸型、节奏型、步伐、显要部位及动作流程、次显要部位和主要动作路线等几大要素进行分析,提炼出具体的典型舞畴,可以揭露其动作背后的运行规律。

根据舞蹈生态学舞畴因子分解的方法,笔者分别将不同角色的棍法加以归纳、总结,提取出相应棍法的动作动律及技术特点,使动作当中的武术成分逐渐弱化,可舞性的部分逐步增强,使武术套路转化为舞蹈动作并加以提炼分解,凸显万全打掍有别于其他民俗舞蹈的具有战争题材和武术元素的万全民间舞蹈艺术特点。从万全打棍的舞蹈形式要素中我们可以看出,舞蹈演员的“亮棍”“亮盾牌”是古代战争中宣战与排兵布阵的艺术化再现,打棍当中的各种棍法则是对古代战争技术的提炼加工。

三、万全打棍文化记忆传承

(一)从传统“二元论”到现代“三元说”

笛卡尔主义强调精神与身体的“二分法”,认为精神和物质从本质上是两种彻底不同的实体,但皮尔斯的观点不同,他认为“精神与物质是关于同一对象的两种不同观点”,我们虽然相信精神的“内在性”与身体的“外在性”之间的区别,但生物学确认了皮尔斯的观点,认为生命系统与符号学系统相通,生物通过专门的有组织的特定渠道来满足外部需要,因此,从符号学的观点来看,有机体远远超过身体范围,并且,人的内在性与外在性之间没有明显的界线。万全打棍艺术的产生得益于人们精神中对战争典故的历史印象、身体的能动性以及文化记忆的宣泄需要,是人们内在精神与外在生活的统一。

在皮尔斯看来,感知通过经验和意识的现象范畴进入了符号化(即符号的行为)之中,皮尔斯在他的文集中提出了“三种经验范畴”(即三元经验),“一元经验”表现为一种自身完全可感的感觉品质,万全打棍表现了汉民族的战争记忆,万全人民一起见证着自己的先辈在这块土地上通过战争来展现本民族的实力。

第二个范畴是反映经验,经验是一种被包含进感知的过程。万全人民有通过战争实现和平的历史经验,而这种历史经验在当代人的意识中被能动地转化为一种身体经验,通过艺术的形式得到再现,能动地转变为一种可被感知的审美经验。“从一种感觉品质的经验过渡到一种解释活动,而这种解释活动在其出现的现实之中也是一种直接经验”。万全人民通过打棍的艺术形式来解释他们当地的民族属性以及民族文化,在原有经验的基础上通过打棍来解释他们的历史文化记忆。

(二)本能经验与理性需求

在《意义与现代性》一书中,皮尔斯把本能概念定义为“一种智力形式,这种智力形式表达一个总体安排,或者是以继承传统为起源的一种习惯”。换言之,这种可以在可预见的意义之中行动的本能安排,具有一种适应性功能。人们适应了所处地域的历史文化,又在这种认同的基础上本能地做出艺术的创造,本能地将继承传统作为一种习惯,将战争典故融入本民族的艺术文化之中,由此创造了万全打棍这种艺术形式。

皮尔斯指出,“人具有多种本能,也就是,他具备某些真实的自然信念,这些信念部分地指向力量,部分地指向精神行为,本能表达着有机体与特定环境的一种意愿的适应性”。万全人民正是在适应万全整体环境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创造了万全打棍——这种精神意义上的行为艺术,万全打棍的形成不仅标志着万全人民对当地特殊人文环境的一种适应,更象征着万全人民对精神力量的行为抒发。

四、结论

打棍是吸纳武术、戏曲、社火中的多种艺术元素形成的民间舞蹈艺术。它对这些元素的综合不是简单的拼凑而是巧妙的结合,打棍的十多种棍法介于戏剧武打和武术格斗之间,是民族符号的外在显现,也是族群记忆的动作表征。万全打棍是万全民间传承久远的艺术形式,承载着万全人民从古至今的文化血脉,是万全人民的生存方式,也是当地文化不可缺少的要素。万全打棍在舞姿动律、动作结构上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地域特点和原生态风貌,打棍舞蹈作为文化存在的艺术表现,承载并蕴含着万全人民的劳动生产、宗教祭祀、社会习俗和娱乐活动等内涵,折射了当地人的民族精神、审美情趣、价值观念,是万全人民的集体记忆与万全地区悠久文化的重要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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