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艳 吴 凡

作为世界高等教育的中心，美国高等教育教学活动受疫情影响程度最深，持续时间最长。各高校的教学活动严重受挫，转为远程线上教学或混合教学；关停线下讲座、学术会议、学生活动等聚集性的交流活动。面对重重困难，如何在与疫情长期共存的时代保障高等教育教学质量成为各国高校面临的共同难题。

美国一流大学以卓越的人才培养质量、发达的科研实力、先进的办学模式、一流的管理水平在全球高等教育体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其内部教学质量一直是世界各国高校学习的榜样与关注的重点。美国一流大学一向高度强调传统的师生互动和生生互动方式对学生发展的重要影响，而疫情所造成的社交隔绝，对其保障卓越的学生学习体验和教育质量更是严峻的考验与全新的挑战。

基于此，本研究选取美国排行前十的一流大学作为研究对象，收集整理学校自疫情以来的相关政策文本，从制度保障、学习保障、教学保障与评价保障四个维度着重分析其具体的教学质量保障举措，总结提炼美国一流大学在重大突发公共危机以及颠覆性的大面积混合教学模式下如何维持教育教学活动、开展教学质量保障的经验，以期为我国一流大学构建并完善内部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提供借鉴与参考。

一、制度保障

(一)目标使命：安全为首、卓越为要

疫情当前，美国一流大学根据现实困境，对学校发展目标与使命进行相应地调整，既有对长期愿景的坚守，又突显危机中的管理应变能力。重整之后的目标与使命(表1)，为一流大学各部门职责坚守、举措实施提供了方向指引。

表1 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的目标与使命

(续表1)

由表可知，美国一流大学在“维持校园安全和健康”的前提下把“继续追求卓越”“保证一流的教育产品”“提供师生优质的教育体验”视为危机应对工作的关键目标和原则底线。具体从三个层面阐述了疫情期间学校工作的主要任务与目标。

第一，做好校园安全维护、师生健康防护，保证安全稳定的教育与学术研究环境。十所大学均把保护好社区全体成员的安全、健康福祉作为首要目标。从美国目前疫情常态化、持续化的形势来看，这一目标任重道远。美国一流大学仍需毫不松懈地采取病毒检测、卫生消毒、安全隔离、健康防控等多种手段确保校园安全与成员健康。

第二，在保证安全与健康的前提下，逐步恢复正常的教育教学与研究活动。面对疫情的无序恶化与肆意传播，美国一流大学直面校园重启，制定相关的政策规章，开放校园设施，分批组织学生返校，重设部分线下课程、学术研究及相关的交流活动等。正如康奈尔大学校长所强调，在相关措施保障下谨慎恢复开放校园策略或许是限制新冠病毒在校园传播的有效途径。

第三，继续推进卓越的教学与学术研究，提供优质的教育体验。质量是大学的“生命线”，追求卓越的质量是美国一流大学的永恒使命。美国一流大学因疫情被迫推行大量的线上课程，但仍坚持确保在线教育的优质性。在此基础上，一流大学的其他微观目标，如促进公平与资源效率分配、灵活管理、加强人道主义关怀、为学生在经济、学业、身心健康等方面提供更多的援助，均为保证疫情期间卓越教育质量使命的达成。

(二)组织机构：各司其职、协同保障

在继续保持卓越质量的共同使命引领下，美国一流大学开展多组织与机构深入协同合作，共同构建灵活管理、资源供给、技术保障、教学与学习服务支持的教学质量保障机制(图1)。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内部学术质量保障与协调由教务长(Provost and Vice Chancellor for Academic Affairs)总负责。学生教育办公室(Office of Students’ Education)与学生事务办公室(Office of Students’ Affairs)则在教务长的统领下分别负责学生在校学习与其他各项事务，同时兼有对信息技术中心、教与学中心、健康管理中心、财务援助中心、图书馆等部门进行职能协调与业务反馈的责任。以上职能部门则具体地对教学运行、学生学习、教师教学进行服务支持(表2)，保证教学质量。美国一流大学各部门机构在职责上比较明确，各司其职但并非各行其是，总体上是相互协助、相互包含、合力支持的网络协作关系。

图1 疫情背景下美国一流大学教学质量保障支持框架

表2 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教学保障协同部门 及其针对性任务

(三)组织教学：灵活管理、高效优质

受疫情影响，美国高校的教学模式比较复杂，采取了线上授课、线下授课、混合授课等方式，同时学位答辩、学业评价等一系列培养工作也转为线上开展。为此，美国一流大学积极探索最优化的教学模式，致力于达成卓越教学质量的目标使命。其中以哥伦比亚商学院的HyFlex的教学模式最为典型。HyFlex模式旨在将“混合”和“灵活”相结合，面对面(同步)和在线学习(异步)互补，达成预期教学目标，实现资源利用最大化、课堂设置最佳化、教学质量最优化。

在课程设置与管理上，美国一流大学亦采取相应措施，契合疫情特殊教学环境。首先，针对学生远程线上学习的“孤立”处境，美国一流大学提供丰富优质的在线课程方便学生自学，尤其加强基础理论课程的在线供给。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为例，除秋季学期课程之外，还在线提供30多种入门课程和核心课程。这一举措旨在提高学生的学习体验，对新生和国际生尤为有益。

其次，各大学对部分课程进行了灵活安排，为适应学生的远程学习进行了最优化与最人性化的调整。如哥伦比亚大学采取了A/B模式的课程学习安排。所谓的A/B模式，即将每个学期分为等长的顺序模块，不同的时间模块里安排不同的课程，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不同的模块修习课程，所获学分相同。这种模式的安排有利于学校在固定的时间里开设更多的课程，方便学生灵活选择课程方案。

最后，美国一流大学对部分无法正常实施的课程进行了灵活的替代与变通。麻省理工学院对某些授课物理环境有特殊要求而无法进行线上授课的课程安排了替代课程与项目。此外，为避免有学生因疫情无法正常毕业，学校提供了满足学位要求的替代远程课程、设计、考核等，确保学生正常毕业。

二、学习保障

以学生为中心是美国一流大学的核心理念。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学生面临最大困难是经济问题、隔离学习、身心受损，为此美国一流大学从学生多元需求出发，突出学业发展与学习体验，建立起经济援助、技术支持、健康保障、学业辅导、分类施策管理的服务机制，为在读学生的学业质量保障提供强有力的专业支撑。

(一)经济援助

新冠疫情导致美国经济进入衰退期，直接影响美国家庭对教育的投入，学生学业预算严重不足。为保证学生继续学业，美国一流大学启动一系列专门针对疫情的援助项目。例如，施行较为宽松的贷款政策。美国一流大学一方面为经济困难的学生提供更多的贷款机会，另一方面允许有还贷压力的学生暂时冻结还款，延长还款期限。同时，继续资助已开展项目。尽管面临疫情，美国一流大学的财务每况愈下，但仍坚持继续资助已有项目，不因经济问题削减已设立的资助项目。再次，针对性地减免部分费用。疫情期间大部分学生(尤其是本科生)的学习模式发生了变化，故学校在收费上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如食宿与通勤费用减免、食宿补贴等。

联邦政府对美国大学生展开了疫情专项资助，与学校联手抗疫，保证学生学业正常进行。2020年3月27日，联邦政府签署了《冠状病毒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法案》(CARES)，为学生贷款延期了6个月时限，同时拨放126亿美元设立高等教育紧急救济基金(HEERF)，作为高等教育机构的紧急资金。联邦政府要求HEERF的一半资金必须以紧急补助金的形式直接拨给学生，其余用于支付因COVID-19危机而中断校园运营的相关费用。

(二)技术与设备支持

美国一流大学学生在线学习过程是借助各种在线平台完成的。新的学习模式需要技术设备加持，做好学生的技术培训与服务支持是各校义不容辞的责任。

首先，在线学习必须保证学生适配相应的设备和基本学习条件。对缺少设备的学生，美国一流大学提供详细的购买指南，并建立一站式资源“商城”。至于经济困难的学生，学校则提供设备出借服务，如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加州伯克利大学均开设计算机和Wi-Fi热点免费租借服务。其次，学校注重引进新的技术项目，开发拓展学习系统，搭建学习社区平台，构建开放多元的资源获得渠道。另外，美国一流大学加强与软件信息公司合作，为学生争取免费开源软件。再次，注重学生技术培训与使用。鉴于学生技术背景不同，未必都能熟练操作各软件，学校技术部门发布了详细的操作指南，包括文字材料与视频材料。此外，该部门还为学生提供全天候覆盖的技术升级与疑难解答服务。

(三)健康保障

疫情期间，学生的健康防护职责主要由各学校健康管理中心承担，除基本的消毒、隔离、安全措施以外，工作任务的重点在于新冠肺炎病毒知识科普与咨询建议等。新冠病毒不仅对学生身体健康造成威胁，同时还诱发一系列心理问题，如心理恐慌、长时间社交隔离的不良情绪、远程学习不适等，致使大学生压力持续增加。从麻省理工学院的调查结果来看，71%学生强烈地认同新冠肺炎引发的压力使他们无法安心学习。由疫情带来的学业压力已然对学生学习质量造成严重的影响。为缓解学习压力，帮助建设良好的学习心态，美国一流大学教与学中心联合健康管理中心针对性地给予学生详细的建议与实质性的帮助，如增强运动、合理安排学习与休息时间、及时沟通、获取家人支持等，同时还安排相应的学业导师帮助指导学习与自我管理，排解压力。

(四)学业辅导

远程学习需要高度的自律，分心和缺乏特定的学习场所导致学生在家学习困难。由于无法和教师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互动，致使学生学习成效不佳，因此强化学业咨询与辅导，保证学习成果显得尤为重要。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在原有的业务基础上作了相应的调整，加强在线服务，提供更完备的学业咨询与辅导。

1.开展学业咨询与指导的虚拟服务

学业咨询服务主要侧重于指导学生的学业规划，涉及课程、专业、实习、职业等。过去学生的学业咨询以固定开放的部门接待为主，而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的学业咨询服务主要转为在线咨询与网络研讨的形式。以普林斯顿大学为例，该校将学业辅导服务整体搬迁至网络运行。学校的麦格劳教与学中心创建了在线移动自习室、个人辅导、学习咨询和研讨会，帮助学生在校外环境下体验学业辅导服务。针对线上学习自觉自主性差等问题，学业咨询与指导的服务主题集中在学习技能、时间管理、考试准备等方面。麦格劳学习中心专门安排了学习策略顾问帮助学生制定课程学习方案，鼓励学生积极参加学业指导研讨会，保证全身心健康地投入学习。

2.提供完备的辅导服务

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继续推行一对一导师学业指导服务。导师学业指导是全面的指导，对学生学习进行全过程干预，包括时间管理、学习计划、学习习惯、课程学习和学习技能等方面的帮助与建议。此外，一对一导师学业指导另有专门针对“特殊”学生的业务。斯坦福大学的本科生如果有学习差异(LD)或怀疑患有多动症(ADHD)、阅读障碍等，可以申请与学习专家一对一的沟通交流，获取额外帮助。除了一对一导师指导以外，学生还可以参加团体辅导项目。疫情期间团体辅导由教师、工作人员、学生等共同组建而成，依托在线实验室作为沟通、交流、合作、分享学习的平台。

专门的课程辅导是疫情期间一流大学教与学中心的主要任务。普林斯顿麦格劳教与学中心称超过一半的普林斯顿学生参加了麦格劳的课程辅导。麦格劳辅导中心与教师密切合作，以课程教学目标为辅导目标，努力帮助学生达到理想的效果。除了将辅导融合渗透进普通课程模式以外，其他几所大学采取了特定课程集中讲课式的辅导模式。如芝加哥大学推行核心导师计划，即在一系列科学和定量学科的课程中提供集体辅导。课程囊括化学、经济学、数学、生物学、计算机科学、统计学和物理学等学科课程，根据专业性质不同进行分类辅导。康奈尔大学为不同专业的学生提供相应学科的辅导，并根据专业特点与性质在辅导方式上有所区别。

三、教学保障

教师的教学能力直接影响着教学质量，提高教师教学水平是质量保障的重要途径。疫情至今，美国一流大学教师大部分转向在线教学，相应地也面临准备不足、技术不熟、环境不适等各种问题，严重影响教学成效。为此美国一流大学加强教师教学指导，从教学准备、教学设计、到教学实施等环节提供全面支持与优质服务。

(一)重申教学原则，加强教学指导

美国一流大学重视教育与技术深度融合，主张在线教育首先是教育其次才是技术。美国一流大学强调教师无论何时都要尊重教育学的基本原则，坚持卓越的教学使命。疫情当前，学校建议教师重新调整教学期望、授课目标、大纲、内容等，并在教学设计与教学实施上予以针对性地指导。

在教学设计上，学校的职责是帮助教师重新明确课程目标，重点是学生收获什么知识、学习什么技能、发展什么观点，同时提供一些通用的原则和模板。以哈佛大学为例，哈佛大学建议教师准备一门线上课程时从三个核心问题出发。1.内容，学生在特定的课程与模块里应该学习什么？2.教学，让学生参与课程学习的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如何帮助学生了解学习内容并最大限度地学习？如何让学生在课前(异步)预习准备材料、上课期间积极参与互动、课后(异步)思考与学习？3.评估，如何最有效地评估学生对教学内容的理解？

对于教学的具体实施，学校建议教师使用策略性技巧。例如，教师如何更好地适应在线教学的环境，调整状态，以良好的面貌进行教学。在线环境下教师如何吸引学生注意力，借助技术实现无障碍教学。教师如何做好教学评估，接收学生反馈并在教学过程中加以改进，尤其强调教师要做好与学生的良好联系，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美国一流大学围绕上述问题对教师开展了有针对性的咨询服务，为教师提供有效的教学支持。

(二)提高在线教学参与和互动，达成有效教学

在线学习是一种以互联网为媒介，通过教师、学生和学习内容的交互获得学习支持的建构性学习方式。在线学习本质上是交互与构建，教学交互必然是影响线上教学质量的重要因素。穆尔(Moore)在交互影响距离理论(Theory of Transactional Distance)中指出，远程教学必须要增加师生互动，缩短学习中的“交互距离”，促进自主学习。从美国一流大学在线教学调查反馈来看，学生与教师、同学互动质量在远程学习过程中损失最大。

针对师生互动缺乏，课堂参与度不高的问题，美国一流大学重点建议教师要帮助在线课堂营造学习的社区氛围感，增强教学的“社会临场感”。一方面学校提醒教师要承担起引导学生参与学习共同体构建的责任；另一方面鼓励学生与教师一起学习、讨论，营造共同学习的氛围。普林斯顿麦格劳教与学中心就提出了构建课堂社区的建议，帮助教师与学生建立良性友好的教学关系，并且在学期初、学期中、学期后三阶段分别给出建议增加学生之间的互动交流、与教师的对话等。部分学校为了加强师生、生生之间的学习交流，不仅开设在线自习室，还同步建立学习兴趣小组。如哈佛大学则鼓励学生前往学术资源中心(ARC)工作坊注册参加责任小组的学术活动。该活动包括使用ARC日程安排表与同学共同学习，利用Zoom与分配导师交流，进行概念练习、课程复习、考试准备等。同时美国一流大学还主张教师在教学中利用一些技巧提高学生的注意力，如课堂的提问与讨论、交流与分享、随堂作业与测验，提高学生的在线参与度。

技术应当缩短“教学社交距离”而非加深“教学社交鸿沟”。哈佛大学认为在线教学确实排除了一部分的面对面交流，但技术进步也为新的互动形式创造了机会。有计划、有意识地使用在线技术可以鼓励和促进更多的“主动参与”(lean forward)行为，增加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互动。例如，可以通过以下方式提高学生的参与度：识别学生对材料问题的理解，使用民意测验或其他互动技术了解学生的经验、理解力和反应(“察言观色”)，邀请特定学生回答(“先问后答”)，就特定问题进行一般性讨论，建立虚拟休息室进行小规模讨论对话，通过谷歌文档(Google Docs)、镜像(Miro)等工具为学生同步或异步协作创造机会。

(三)提供全方位技术服务，实现无障碍教学

毫无疑问，教师在技术上得到支持与培训是保证在线教学质量的前提。美国一流大学对教师的技术支持颇为重视。一般由本校信息技术部门联合教与学中心为教师提供所需的软件资源、使用指南、咨询服务以及相关的培训等。学校与信息公司合作，不仅提供了大量的开放资源，便于教师自行开发更多的技术使用功能，还开设在线教学过程中的打光、声音以及后期视频录播、剪辑等细节方面的教程，助力教学效果完美呈现。

除对教师提供技术培训与学习外，美国一流大学还积极研用在线教学管理系统，搭建管理、教学、学习三方高效互动平台，力争实现无障碍教学。例如，麻省理工学院的学习与课程管理系统(LMS)在疫情期间发挥了极大作用。教学管理系统旨在帮助教师管理课程与教学、监控出勤和评估学生成绩。教师可通过该系统上传学生难以在传统课堂上获取的信息和资源，学生则可实现平台交流共享，陈述困难并得到反馈。在线教学管理系统对整合教学管理、教师课程资源、学生学习、评价评估等重要教学环节，实现全过程无障碍数字化教学具有不言而喻的重要作用。

四、评价保障

评价与改进是教学质量内部保障的重要环节。本文所探讨的评价主要是指学生的学业评价。学业评价是学习成果的检验，反映学生学习成效与学习质量。学业评价的手段除了期末考试以外，还包括课堂参与度、作业成绩、其他教学性活动表现等。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采取了一系列教学评价改革措施，既要保障评价公平公正地运行且能真实反馈疫情期间教学情况并促进教学改进，又要考虑到疫情特殊性进行灵活多样且人性化地考核评价。

(一)学业水平与人文关怀并重的评价导向

学业评价是教学环节中的重要一环。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仍然正常开展评价活动，但因大部分学生远程参加线上教学，其评价措施主要是针对教师，以教师配合调整为主。从各大学学业评价举措分析可知评价政策的总体原则是既适合线上与混合教学模式又能真实反映教学效果与学习效果，同时要在保证公平公正的前提下，凸显特殊时刻人性化的关怀。各学校还注意多途径收集来自学生的反馈意见，并根据反馈做出回应，酌情改进后续教学。

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的评分政策与过去传统的评分方式有所不同，主要采取宽松的学生成绩等级评价政策。以麻省理工学院为例，秋季学期的评分将取消“不合格”档，对于事实上处于F(fail)档成绩的同学，任课教师会报告本人与学校，但不合格的表现不会被记录在成绩单上。这部分学生成绩则被评为NE(no election)等级，与正常的I(incomplete)等级相比，该等级的完成期限更灵活，学生有更多的时间补修课程。

(二)侧重全过程学习评价

新冠疫情给美国大学生的学习方式、正常生活带来巨大的改变。学生接受线上教学的环境各异，且部分学生的家庭环境、经济能力等不足以支持较好地进行线上学习，因此从教育公平的角度来说，一刀切地采取传统的课程评估方式既不合情也不合理。美国一流大学告诫教师在教学的过程中要注意观测收集学生学习参与、学习成效以及作业表现等信息，重视系列测评，将“考试”穿插进学期全过程。以斯坦福大学为例，该校在春季学期评分政策里明确表示疫情期间对学生学业的评价要侧重于平时学习而不是传统的期末评估，避免在危机时期给学生的心理健康施加额外的压力。

(三)严谨规范、灵活多样的评价方式

需要注意的是，尽管美国一流大学对疫情期间的学业评价采取了人性化措施，但仍强调无论何种形式的评价都必须遵循考试诚信原则。美国一流大学提醒任课教师要建立课程评价规则，并在评价之前让学生明确规则。各大学的学业评价政策也一再重申师生必须要共同遵守《荣誉准则》(Honor Code)。

远程在线考试在技术实现上还不是十分流畅，因此美国一流大学鼓励教师采用灵活多样的评价方式辅助期末终考。各大学主要实行一对一口试、介绍/演示、项目/论文等评价方式。一对一口试主要是教师针对性提出访谈大纲与一系列结构性问题，评估学生的理解水平并促进良好的对话沟通。这种评价方式比较适应远程教学环境，因为口试在任何视频聊天平台均可进行，技术限制较小。当然口试更多地被视为智力讨论，而不是经典考试，因此需要其他形式的评价进行补充。介绍/演示是指学生可以通过演示或示范，展示学习成果，教师评价是否达到预期目标。演示/示范的优势是通过学生录制现实场景凸显评价的真实性。此外，学校还允许以项目或论文来代替考试，考察学生学业能力。

五、总结与启示

无论我们承认与否，高等教育再不能回到过去。新冠疫情加速了在线教学技术推行，未来高等教育在传统教学与混合教学中找寻平衡已成必然。从现实出发，得益于我国严格的防疫措施，因疫情大规模爆发而全面停止线下教学的情况已不可能，但零星的疫情爆发导致某一地高校采取线上教学的情况并不少见，而这些高校中不乏一流大学，如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厦门大学等都因突然爆发的疫情采取过短暂的线上教学。因此，总结美国一流大学疫情之下的教学质量保障依然对我国一流大学有着启示作用。结合美国一流大学的内部教学质量保障举措，我国一流大学未来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可以从中得到四个方面的启示。

首先，树立自觉的质量使命理念，变监控体制为支持性系统。教学质量是高等教育质量的核心。疫情期间，美国一流大学始终追求继续让学生享受优质教学体验，并以此作为危机应对的关键目标与原则底线。在具体保障过程中强调为学生主体与教师主体服务，不遗余力地支持教育教学、学术科研等，保证卓越与成功。我国一流大学必须将质量保障根植于学校发展的使命之中，促进支持教学理念融入主动意识之中，才能坚持无论处于何种环境之下以保障教学质量为首要任务，转变过去监督评价式的“生硬”保障手段，全力以赴支持教学质量发展。

其次，构建多维的内部教学支持体系，提供精细化与专业化的教学保障。教学质量是多部门多举措共同发挥效用的结果，仅凭单一部门孤军奋战难以有效保障教学质量。美国一流大学教学质量保障离不开组织机构内部之间明确的职能分工、协同合作与平等友好的共同服务支持。我国一流大学可参考借鉴美国一流大学教学质量保障制度，构建跨部门相互协作的多维服务支持体系，共同促进教学质量的提升。培养相关职能部门的主动服务意识，提升管理与服务的科学化水平，力求达到精细化、专业化的服务支持。

再次，以学生学习为中心，一切围绕学习质量提升展开。“大学生学习是影响高校教学质量的根本因素，提高教学质量本质上就是要提高大学生的学习质量。”高校教学质量保障的根本是学习质量保障，即构建“以学生学习为中心”的质量保障支持服务体系。学习是多维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属于过程性、发展性的主动行为活动，需要学生主体、教师主体、管理主体等全力配合。美国一流大学从学生主体出发，以学业发展需求为中心，对学生学习的各方面(经济预算、身心健康、技术准备、学习管理、课程学习、辅导咨询等)进行保障，而非仅限于课堂教学与成绩评估。此外，对于学生的学习心理、学习习惯、环境与技术支持、准备度、学习方法、自我管理等影响有效学习的重要因素，均应加强关注与支持。

最后，关注教师教学能力的持续发展。在教学保障上，美国一流大学一向注重教师教学学术发展。针对疫情带来教学模式的改变，美国一流大学重点在教育原则、教学设计、教学交互、技术能力等方面给予指导，注重教师教学能力持续提升以适应不断变化的教学模式，提高教学效能。目前，我国一流大学的教师发展项目主要是针对新进教师的职前培训以及青年教师的教学能力提升，对全体教师教学能力持续性发展投入不足。调查发现，我国高校教师对疫情期间在线教学从技术使用、教学能力、教学效果等都不甚满意。以此为契机，结合美国一流大学的经验，我国一流大学应积极推动信息技术与教学改革的深度融合，提供丰富多样的教学资源，提高教师教学效能，组建由专家团体、教学管理人员、教师群体等构成的开放教学共同体，通过咨询求助、团体辅导、个别辅导、沟通交流等多种形式促进教师教学能力的持续性发展与提升。

①根据2020软科世界大学学术排名，美国前十所大学为：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加州大学—伯克利、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加州理工学院、芝加哥大学、耶鲁大学、康奈尔大学。本文以这10所大学为研究对象。

②HyFlex教学模式具体内容、设计、实行等可见哥伦比亚大学教与学中心(Center for Teaching and Learning)的网页详情。网址：https://ctl.columbia.edu/resources-and-technology/teaching-with-technology/teaching-online/hyflex/.

③“察言观色”(Reading the Room)是指在线课堂教学过程中，教师无法像传统课堂一样通过观察学生的表情与肢体语言来判断是否真正理解知识。因此在进入下一个话题前应暂停并询问学生是否存在其他看法。具体可见哈佛大学远程教学(Teach Remotely)的网页详情。网址：https://teachremotely.harvard.edu/best-practices#anchor1.

④“先问后答”(Warm Calls)指教师在要求学生回答问题前应该私信告知并提醒学生做好准备。具体可见哈佛大学远程教学(Teach Remotely)的网页详情。网址：https://teachremotely.harvard.edu/best-practices#anchor1.

⑤关于美国高校的“荣誉准则”历史起源、制度内涵等可以详细参考论文如孙纪瑶等：《美国高校荣誉准则制度微探》,《外国教育研究》2018年第11期，第58-7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