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英

方寸之间有乾坤，黑白相衬见灵性，蛋壳为纸梦作马，巧手绘出缤纷画。一笔一画，一勾一抹，小小蛋壳的毫厘之间便幻化出一个精彩绝伦的世界——自然风光栩栩如生，名山大川各放异彩……在常人看来或许无所用处的蛋壳，在蛋画达人左斌（图1）的手中，却变废为宝，焕彩重生，幻化出悠远唯美的画境，成为一件件艺术精品。

图1 左斌

诗情画意的蛋画世界

左斌的家里宽敞明亮，桌上、墙上、柜里……到处陈列着蛋画，窗前的工作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或淡雅素净、或水墨韵染的蛋画作品。左斌已年过60岁，是山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市级非遗传承人，高级工艺师。他把蛋壳当画纸已有30多个年头。一枚枚不起眼的蛋壳，经过他的巧手摇身一变成了精美的艺术品——蛋画，在方寸世界里呈现着壮丽的名山大川。小小的蛋画好似浓缩的世界，寸间千里，咫尺万变。（图2）

图2 方寸之间景象万千

一幅蛋画的诞生充满了诗情画意，但是整个制作过程并不容易，仅是作画的蛋壳前后就要经过好几个工序的处理加工。左斌说，制作蛋画，选料上十分讲究，因鸡蛋壳较薄易破，鸵鸟蛋壳太粗糙还需专门加工打磨，所以，鸭蛋和鹅蛋最合适。先要挑选一个表面洁白、光滑、无裂痕、形状匀称的合适蛋壳，把表面清理干净；画全蛋的做法是用粗针筒插进蛋壳一端，将蛋清、蛋黄抽干净；洗净后，还须充分晾干蛋壳的内外水分，以防霉变。（图3）工艺改进后，蛋壳可以巧妙地切成两半，并用发泡胶填充使蛋壳更加牢固；蛋上作画完成后，最后还要涂一层亮漆，使之色彩炫目。“每一个蛋壳都必须严格经过这几道工序，最后的蛋画才能成功。”经过处理的蛋壳质地细腻、晶莹洁白，在其上作画，纤细逼真，越发显得画面洁净、清秀俏丽，再配上精致的底座，外面罩以精致的玻璃框架，更别具情致，令人爱不释手。（图4）

图3 选蛋

图4 蛋画摆件

坐在画案前的左斌，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半块掌心大小的蛋壳左手轻握，右手里的笔时而蘸墨勾描，时而用颜料皴擦点染，悬着手腕边转边画，不打草稿一气呵成。“所有的画面都在脑海里，我画的蛋画没有一个重样的。”（图5）绘画过程中，毛笔、钢笔和铅笔轮番上阵，不同的笔各得其用，他先用毛笔，铺排大地、山脉等大背景的层次，寥寥数笔蛋壳上便有了山的轮廓，接着再用钢笔勾勒精细工整的层峦叠嶂、楼台殿阁，最后用铅笔温和清淡的笔触描出虚实，画面魔术般呈现出中国画的晕染效果。不多时，一幅构图讲究，虚实得当的水墨山水便呈现在厚度仅0.3毫米的蛋壳上。雄奇的山、潺潺的河、葱郁的树加上秀美的小桥流水、浪漫的瀑布飞云还有那点点远帆，真可谓小中见大，一望千里，空灵高远，颇有意境。细细观赏，清新简洁的画面，勾勒细腻的笔触，气象万千的画风，曲线和曲面巧妙结合，或细致工整惟妙惟肖，或粗犷朴实简练夸张，左斌的蛋画令人叹为观止。（图6）

图5 画蛋

图6 山水系列蛋画

历史悠久的蛋画文化

在我国民间好多地方都流传着生子“送喜蛋”的习俗，由得子人家把蛋染成红色，或勾画剪贴上花纹，送与亲友邻里分享以示吉祥和喜庆，蛋画工艺就孕育在这种深厚的蛋俗文化氛围之中。蛋画俗称画蛋，源于我国古老的蛋俗文化，是绘制于禽蛋外壳上的一种民间工艺品。蛋壳画有着悠久的历史，远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就有彩蛋，管子在《管子·侈靡》中曾提到“雕卵然后沦之”，意思是在吃煮熟的鸡蛋之前，先用彩色涂画，然后再食用。“腹内藏太极、壳外绘丹青。”唐宋时期，就有描画花鸟及山水的蛋画作品出现，蛋画浓缩了中国传统的诗、书、画、印技法，以其独特精妙的呈现方式令人击节叹赏。

从事绘画事业，尤其是在蛋画创作上能取得成就，缘自左斌少年时代的家庭熏陶。“我的外祖父是民间手艺人，是早年专做家具上描金彩绘的油匠，描金柜上他最擅长的就是山水画。”小时候的左斌，学着外祖父描描画画，感觉很有趣，有时闲下来外祖父在蛋上画画逗他玩，更让他感到神奇，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家当时住在阳泉老街区群众艺术馆的附近，开始上学的他经常能看到在群艺馆参加培训的学员在街边采风，练习速写临摹，本就有点基础的他，更加爱上了绘画。高中时他在阳泉市群艺馆报了培训班，跟随专业老师开始学习国画技法。参加工作后，他也没放下画画，始终坚持利用业余时间磨炼技艺。因为有这项特长，他最初入职阳泉市第二耐火厂从事绘图工作，后调入阳泉百纺公司，也都是分管广告与宣传工作，这段工作经历，让他深深地体会到了绘画艺术在生活中的作用，也收获了工艺美术与市场相结合的经验。一天，他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关于蛋画的节目，一下就勾引起了童年的记忆：“从那之后，我也开始试着在蛋壳上画画，先从我喜欢的国画入手。”

左斌是个爱琢磨的人：“蛋壳是钙化的一种材料，其上作画难以表现宣纸上中国画的渲染效果，线条生硬，美感不够。”起初在蛋壳上作画的时候，笔触下的点、线、面都与宣纸上的效果截然不同，创作的作品也不太成功。想要把国画上的渲染效果放在蛋面上，这需要改变绘画用笔和方式，基于此，他开始摸索如何才能展现出蛋画的表现力和真实感，尝试一些特殊的表现手法。经过多次试验长时间研究，他改用中性碳素笔、毛笔、钢笔、铅笔融汇配合在蛋面上作画，最终产生了和在宣纸上一样的画质和效果，大自然的壮丽河山完美地呈现在蛋壳上。左斌的蛋画世界里，每个作品都凝聚了他大量的心血，小小的蛋壳容纳了山川、河流、花鸟、走兽……。这一切需要的不仅仅是眼力和巧手，更需要耐心和毅力。从十几岁到中年，从生疏到熟练，从临摹到创作，国色天香，水墨兰亭，浓郁的中国风体现在每个蛋面上，他创作的蛋画作品已累计7万多个。

前景广阔的蛋画产业

左斌的蛋画作品清秀雅丽、意境深远，这个文质彬彬的手艺人用一颗细腻的心，赋予了蛋画作品鲜活的灵魂。然而，虽在圈内小有名气，却一直未打通市场这条路。2000年左斌在朋友的鼓励下，拿着作品去进出口商品交易会试水，开始他的作品和日用产品摆在一起，半天都无人问津，不明就里的左斌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个用心的人，在展厅里研究起了销售的窍门，他发现了艺术品、装饰品有专门的展区，而订购此类产品的客商都云集于此，于是他把自己的作品拿过去让人观摩，一家黑龙江进出口公司看中了他的作品，一口气签了个大单，要把产品出口到日本。这件事情给左斌带来极大鼓舞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蛋画的发展前景，以前他主要是做广告公司，业余时间画蛋画，此后他开始一门心思扑在蛋画上，把蛋画当作一个产业来经营。

在蛋壳上作画就不是件容易事，蛋画的市场化之路并不平坦。本身圆滚滚、滑溜溜的蛋壳难以固定不说，还特别容易碎裂，左斌试了很久才掌握好力道。他做出来的第一代蛋画，为了不破坏蛋壳的整体形状，在蛋上打孔后抽出蛋液在其上作画，然后穿上绳结做成产品，欣赏时需要挂起来看。“那时候家里没少吃鸭蛋，吃不了的就送人，连邻居都吃不下去了。”左斌笑着说。然而这样做出来的蛋画，虽然美但不易保存，经不起一点磕碰，好多顾客都想用手摸一摸，但一不小心就碰碎了。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有人在切成两半的蛋壳上作画，回到阳泉后，为了解决难题，左斌苦思冥想，经过多次试验，终于攻克了可以完整切割蛋壳的难关，开创了半面蛋壳作画的新形式。（图7）

图7 半面蛋画摆件

在后来的创作中，左斌不断创新，思路更加开阔，形式也更加多样，不仅有主题鲜明的独立蛋画，而且有别具一格的纸画和蛋画相结合的作品。近年来他又想出了用发泡胶填充蛋壳的办法，使得蛋壳更加牢固。蛋画在国外很受欢迎，要走海外市场，保存、运输、包装都要解决好。切割半蛋填充加固的技术成熟后，他研发了专门的装饰框，半蛋背部和框上分别加装磁铁片（图8），组合在一起不仅牢固，而且装饰性强，易于摆放与长久贮存。蛋画作品还可以与其他装饰配件相互搭配，融入科技成分，可做香薰、音响、绿植摆件，更具实用性，蛋画之路越走越宽。“现在我做的蛋画，可以保存很多年，可以和不同类型的摆件组合，是有着浓郁中国风的礼品。”（图9）

图8 加磁片

图9 蛋画摆件

“纳须弥于芥子，藏日月于壶中。”在长期创作蛋画的实践中，凭借扎实的绘画功底，左斌的蛋画艺术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看过他作品的人都啧啧称赞。他对蛋画的艺术追求不曾停步，除了开发新产品，还致力于培养传承人，计划把自己的蛋画技艺写成书，让更多的人了解学习。“小小的蛋壳汇集了大千世界，也凝结了我多年来的艺术追求和创作心路。我想通过我的力量，让更多的人看到并喜欢上这门独特的艺术，让蛋画承载的中国文化走得更远！”对于左斌来说，蛋画早已融入他的生命中，它代表的不仅仅是民间艺术的精粹，更是一种执着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