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华涛， 田兰馨

(1.武汉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武汉 430070； 2.武汉理工大学 创业学院，武汉 430070)

近十年来，中国专利申请量增长迅速，专利数量已居于世界前列，然而从专利质量而言，仍然存在高质量专利不足等一系列困境[1]。专利申请总量的急剧增长，导致专利审查授权周期延长，专利申请积压严重，有效专利构成不均衡，尤其是发明专利所占比重较低，存在过度追求数量而非质量的问题[2]。据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0月，全年发明专利驳回量已达30.6万件，这一数字已超上一年度全年驳回总量24.6万件近20%。这也反映出高质量专利不仅在国内的授权率偏低[3]，在国际向PCT(专利合作条约)申请的比例也较低[4]。

在把握专利数量与质量之间的关系时，需要明确当专利数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专利质量的提升也变得同等重要[5]。已有的高质量专利理论研究主要围绕以下几个角度：第一，对高质量专利定义的探讨，即如何识别高质量专利[6-8]。学者们基于自身不同角度对高质量专利提出了不同的定义基准，大致包括技术、法律、经济三个维度特征，其分别基于基础、保障、市场的视角，且尚未取得共识。第二，高质量专利的新型评估方法及适用范围[9-12]。大量研究提出了高质量专利评估的新兴理论方法并进行实证研究以验证其成效，但各模型框架设计仍有欠缺之处，未能形成标准化规范化高质量专利评估体系；第三，对高质量专利未来在国际上发展的持续关注[13-16]。技术创新在当今知识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而其最为重要的产出就是知识产权，高质量专利在为创新提供回报方面具有独特垄断地位，因此受到高度重视。鉴于此，本文对现有的高质量专利评估文献进行系统梳理和回顾，进一步挖掘其内涵和意义，并根据此基础构建了高质量专利研究方向的理论框架，提出了开展高质量专利未来研究的建议和启示。

一、 高质量专利的定义及其评价标准

(一) 高质量专利的定义

高质量专利首先应该是具有实际价值的专利，是经得起市场考验的专利，其旨在对创新成果的有效保护与激励。一直以来，国内外学者对于专利质量的定义尚未达成统一意见，本文将学者们对高质量专利进行定义时的维度整理如表1所示。

表1 高质量专利定义维度

从技术维度而言，高质量专利与现有技术相比有突破性、开拓性、实质性的创新[6]，专利中包含的技术可帮助其使用者产生竞争优势[17]。从法律维度而言，高质量专利是指难以被发现法律漏洞、难以被宣告无效、难以被抗辩成功，能够经得起诉讼的专利[7]。从经济维度而言，高质量专利是指具有优良的经济回报和市场价值，能够实现高效益转化运用和高水平产业引领的专利[8]。国外对高质量专利尚未形成具体的定义，但综合文献分析后发现其对高质量的界定主要集中于专利申请授权的有效性、对应的知识产权保护范围及统一的业内认可。

(二) 高质量专利的评价标准

设立并完善质量评价标准对专利申请文件及专利本身的评价体系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和实践意义(见表2)。从专利的质量影响因素中挖掘其成因与条件，细化专利价值评价的对象、要素和内容，有助于企业和科研机构进一步加强对高质量专利的培育，进而提高自身市场份额和技术水平。

表2 专利质量评价标准

尽管在经济学的相关文献中已经广泛讨论专利的作用，但致力于将其置于市场环境中检验其是否具备高质量的研究并不多见[18]。通过重点关注控制专利感知价值的因素及其如何影响公司的产品开发策略，进而实施专利技术研发的创新管理[19]。创新经常被认为是建立和保持企业市场竞争优势的决定因素，而专利作为其重要的直观体现，研发和申请活动需要得到重视[20]。高效的创新过程需要科学、稳定、可靠的技术数据信息，专利在研发过程中授予的创造性、新颖性和实用性被作为广泛使用的申请标准，同时必须在整个申请工作流程中遵循特定的指标，详细了解信息提供者的质量标准以及增值效果[21]。

基于已有的专利质量影响因素，从兼顾理论与实践的角度出发，高质量专利的评价体系主要包括专利申请文件的质量标准和专利本身的质量标准。其中专利申请文件的质量取决于专利自身的撰写质量，主要是申请人或代理人在专利申请中是否能撰写高质量的专利文件[22]；专利本身的质量则取决于专利的创新性，主要是指专利技术涉及的研发创新是否具备一定的创造性、新颖性和实用性[23]。

二、 高质量专利评估指标

随着大量的专利被专利局批准，专利系统在评估专利质量方面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在专利数量暴增的背后，中国专利的整体创新质量并没有实现同步增长。学术界从专利促进政策(PPPs)的角度对于这一现象进行了解释，指出相关政策促使了专利申请量和授予量的增加，但对专利平均质量产生了负面影响，突出表现为专利申请撤回率和专利更新率[24]。由于高质量专利在不同主体中的评价内容和价值选择具有差异性，可将其围绕专利技术质量、专利经济质量和专利法律质量等角度展开[1]，具体如表3所示。

表3 高质量专利评估指标体系

专利技术质量注重专利自身的技术领先性，专利发明人创新思维和创造能力的高低是影响专利技术质量最为核心的条件，高质量专利在界定技术联盟的条款或技术池中往往处于中心地位。依据专利的检索报告、审查程序和实际引用，提出了包括开放式创新的采用、特定技术策略的求助、外部灵感来源的使用对专利发明在市场和技术价值上的影响[25]。一项专利从公开到被引用大概需要5年及以上，其中被频繁引用的专利技术很可能作为该领域的基础技术，推动未来技术的研究发展[26]。

专利经济质量注重专利的市场经济价值，专利的成果转化所带来的经济效益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其经济质量。发明专利作为上游研究的典型成果，需要进一步开发、生产或商业化[27]。高质量的专利往往具有相对较高的市场价值[3]。然而，实际上仅有极少数高质量专利技术最终实现了商业化，但未能实现商业化的部分战略性高质量专利，就权利人而言，其潜在经济效益价值甚至更大[2]。

专利法律质量注重专利取得法律授权的重要性。专利依法在其生命周期和权利范围内所享有的权益保障也即为法律价值，是专利进行市场转移转化评估的重要因素之一[28]。其中，高质量专利的法律价值维度包括转化运用的有效性和稳定性，有目的地实施高质量专利分类指导工作，能够促进高质量专利的市场转化评估[29]。企业通过购买特定专利来提升技术水平，有助于减少专利纠纷和抵押产品侵权[30]。

三、 高质量专利的国际比较

中国已成为PCT专利的最大申请人之一。基于来自国际搜索报告(ISR)的国际可比引文数据扩展了质量索引，其中国外引用表明中国PCT专利申请的质量仅达到其他国家标准的三分之一；国内和自身引用则表明中国PCT专利申请的质量水平达到甚至超过标准[4]。基于企业层面的回归分析，已有研究发现仅有国外引文与研发存量间存在较明显的正向关系，而国内和自身引文与研发存量间不存在这一关系，可以预见，作为PCT申请国际搜索机构的国家专利局数量也将增加[31]。

新的质量索引是基于国际搜索报告的引文，并为根据专利合作条约(PCT)的申请提供具有国际可比性的质量调整数据。结果表明，中国最近的专利扩张是以损害专利质量为代价的[32]。用指数对国家PCT计数进行加权的结果显示，中国与领先的美国之间的技术能力差距正在扩大[13]。通过使用美国专利局统计数据研究专利合作对美国和中国专利质量的影响，发现国际合作有利于中国达成更积极的质量成果[14]。同时在探讨移民发明家对专利质量的影响时，结论表明除了公司和地方层面的多样性增加外，移民发明者还通过团队层面的多样性促进更高质量的专利产生[33]。这种积极效应在团队适应了移民的存在之后仍然有用，不仅体现了功能多样性，还暗示了文化多样性与高质量专利的关联[15]。

表4 高质量专利国际对比主要因素

四、 高质量专利创新方法论

随着全球知识产权竞争的日趋激烈，专利数量的不断增加促进了专利交易的潜力，且其与研发支出和财务产出之间存在相关性，表明专利数量是有意义的指标。然而，专利结构而非数量与专利质量呈正相关，在高专利强度产业中减少行政驱动的专利行为能够提高专利质量。知识产权价值的相关文献提出了与专利价值正相关的各种要素，审查并分析其作用于大型国际专利数据库的权重或排名的实践活动，发现标准并不在于经济价值，而是注重市场信心。未知的专利价值会降低专利交易率，专利自动评估正面临着评估对象、评估场景、价值度量等挑战。对高质量专利进行估值是一项重要而又具有挑战性的任务，目前鉴定专利价值的研究主要依赖于专家的估计，或利用专利更新数据进行更为间接的衡量。

目前的专利质量评价法主要为专家评分法，要求各专家对所有指标评定打分，并依据指标的相对关键性分配相应的权重，或是采用数据挖掘方法对新专利的质量进行及时识别和分类，并根据专利质量指标和特征分别构建专利质量自动分析与分类系统somo-kpca-svm[11]。但由于指标体系一般涉及到多种领域，专家无法对超出自身研究领域的指标进行精确的评价，会使专家在多个评价值中徘徊不定。在此基础上，有学者提出基于犹豫模糊软集的专利质量评价模型，并给出了具体的评价步骤。该方法能够更详细地描述事物的模糊性，并对专家决策的犹豫程度进行了合理权衡[34]。基于众多跨学科的专利建立价值衡量系统，讨论对每一类专利的管理见解和混合模式的局限性，并通过因子分析构建一个层次结构，其中的标准被分为“战略价值”、“商业化价值”和“保护价值”[35]。利用熵权法对专利各单维度价值相关指标进行赋权，建立单维度价值得分模型，并据此构建评估模型，实现对不同领域高质量专利的评估[8]。

近年来专利交易专门市场的出现，让各界能够更为直接地观察专利的私人价值。利用定期专利拍卖平台的数据来实证检验专利价值标价与现实拍卖价格的差异，随着专利数据库中多变量解释能力的增加，该模型正逐渐成为高质量专利估值的有效工具[9]。基于此，有研究提出了基于概率图的专利评估模型，将专利的文本部分与结构化部分结合起来构成一个评价对象，同时构建了一个异构关联网络作为评估场景，形成专利价值评估模型[36]。此外亦有研究提出了一种基于专利组合的方法来评估潜在的研发合作伙伴，该方法可以在评估过程中考虑合作伙伴之间的资源契合度，同时提出了集成专利组合的概念，并设计其价值以反映潜在研发伙伴之间的资源匹配[37]。

专利是重要的知识资产，为了控制专利更新费用的支出，公司会仔细分析其专利的价值以确定是否需要维护专利权，从而为更新决策提供检查专利价值的机会[10]。由于大多数专利持有人只会在创造利润大于维护费用时继续保留专利，所以在专利评估中，专利寿命被用作专利商业潜力的代理[12]。基于技术创新在当今知识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背景，考虑专利组合模型(PPM)的知识产权管理效率帮助组织识别、增强和评估其技术实力，部分学者提出了一种评估专利价值和确定商业化初期战略的混合方法，该方法使用模糊测量来精确地确定专利在矩阵中的位置[38]，相比传统的基于李克特量表的技术组合规划模型更为清晰准确[39]。现将传统和新兴的高质量专利价值评估体系在表5中详细列出。

表5 现有高质量专利价值评估体系

(续表5)

五、 高质量专利培育方案

增强创新突破能力已成为中国发展的必由之路，高质量专利的培育代表着创新驱动发展的必然趋势，综合专利的生命周期理论、知识溢出理论及生态管理理论，可将高质量专利的培育方案分为专利沟通流程、专利战略结构、专利价值机制三个部分，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高质量专利培育方案

其一，改进和完善发明人、专利代理人和审查员之间的专利沟通流程。高质量专利是发明人的研发投入、专利代理人的撰写及审查员的实质授权等多方联动合力的成果，作用于专利行业申请、代理、审查全周期链[22]。发明人和专利代理人需检索和分析研发资料，以创新性技术方案为基础，及时与审查员进行审查意见和答复建议的双向沟通，积极探索引导、调整、规范的协同服务，确保高质量专利的获得。

其二，制订和执行数量和质量并重的专利战略结构。FDI流入对专利数量有积极影响，而贸易开放则可能存在消极影响[40]。同时专利费用的增加也有效阻止了部分低质量专利的提出，其集中于总体专利组合为中到大型(超过20项专利)的企业专利[41]。专利数量和质量指标作为衡量创新能力的基准指标，需明确数量布局与质量取胜共同构成核心竞争优势，全面提升专利的高水平创造、高转化效率、高效益应用，鼓励专利进行产品技术创新和引进再创新。

其三，巩固和深化技术价值、市场价值、法律价值和经济价值的专利价值机制。专利价值衡量标准通常考虑到行业趋势和时间指标等可比数据，以专利在其组合中发挥的重要性区分出优劣，进而说明专利的潜在价值[35]。高质量专利价值涵盖技术、市场、法律、经济多维度属性，以技术价值为直接驱动力，市场价值为竞争手段，法律价值为重要前提和保障，经济价值为现实追求和目标，紧密连接形成价值实现机制的内在逻辑。

六、 研究结论和展望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已对高质量专利的定义及评价标准、评估指标、创新方法论和培育方案进行了较为充分的分析，尽管相关研究已日趋完善，但在实际应用中还存在着一系列问题。比如高质量专利的评价指标作为高质量专利价值的变量参数，其所占权重和其在评估体系中的效用并非千篇一律，需要进一步探索高质量专利指标的动态演进特征等，对专利质量指标的综合应用更加重要。

随着政策变化和国内创新环境、知识产权保护环境的日益完善，未来的高质量专利将会越来越多，培育和维护高质量专利将变得更为重要。高质量专利的获取路径不断多样化发展，并逐渐形成系统化评估体系，实现专利技术的产业化、商业化、规模化，进一步推动专利行业的良性循环和持久发展。未来关于高质量专利研究的热点方向主要在以下几点：

第一，高质量专利专业化服务体系的构建。随着专利的质量监管不断加强，高质量专利的创造、维护、应用和转化也将形成全产业链，联系代理、咨询、交易等基础服务并更新演变为全生命周期服务，涉及到高质量专利的产业运营、风险预警和长效保护等新兴领域的研究。

第二，高质量专利在国际视野的培育、国际市场的推广、国际成果的保护等国际化研究。专利申请在国际上的合理布局需要持续开拓视野，有效利用PCT国际资源体系，寻求海外市场中专利质量与商业价值的最优解，推动国内国际均衡发展。

第三，高质量专利研发资源配置的优化。专利的生产和授权等前期过程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质量水准，但也可利用市场手段和司法程序进行动态检验，在后续性研发中对前端专利实施配套型改良创新，寻求适宜的环境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