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伟

津实司法鉴定中心，天津300202

1 案 例

1.1 简要案情

佟某，男，73 岁，丧偶，某日被发现在自家院落的厕所内死亡，面部有巨大损伤，地面有大量血迹。公安到达现场后发现死者面部有多处缝合口，家属解释“佟某死后曾被野狗啃咬，后委托本村村医进行美容缝合”。经询问村医，证实有死后整容行为，但死者面部损伤不符合犬类啃咬的特点。为查明案件性质，公安机关遂进行现场勘验及尸体检验。

1.2 现场勘验

现场为一农家院，厕所位于院内东南角处，面积约2 m×2 m。厕所为红砖结构，石灰地面；地面残留已被清洗过的淡红色血迹，血迹中仍可分辨出约20 cm×20 cm 血泊区域；厕所内距地面150 cm 高度的西侧墙壁上有50 cm×50 cm 范围的喷溅状血迹，并夹杂少量团块状软组织。其他三面墙壁上均未见血迹及软组织分布。

1.3 尸体检验

死后48 h 进行尸体检验。

尸表检查：尸长172 cm。双眼下睑水平以下至下颌缘区域的面部严重塌陷变形，自左侧口角向上、向外、向下有5 处缝合口，部分缝合口相互交叉，自右侧口角向上、向外、向下有4 处缝合口，口周创口走行相对对称，均沿口角、面唇沟、鼻面沟等薄弱处走行，且创口形态均呈屈曲不规则状，创缘有细小皮瓣，部分皮瓣炭化，创壁参差不齐，创底开放，炭化部分较多（图1）。口腔内骨性支撑损毁，上颌骨与下颌骨均可触及多发粉碎性骨折，舌等软组织严重碎裂并有部分缺失。颈、躯干及四肢均未见明显外伤，未触及明显骨折，双手未见明显抵抗性损伤。

图1 口周放射状创口Fig.1 Radial wound around mouth

尸体解剖：大脑双侧颞叶底部局部有少量蛛网膜下腔出血，额叶底部脑组织点灶状挫伤出血。拆除面部缝合线，可见口周均为全层裂伤，口周远端表现为非全层裂伤且创腔逐渐变浅。创道走形不规则，深浅不一，创缘不整齐，可见少量炭化组织。口腔内上颌骨与下颌骨多发粉碎性骨折，骨性支撑结构丧失，口腔内壁软组织多发性碎裂（图2），牙齿大部分缺失，舌尖与舌体中部严重碎裂，舌根处广泛分布点、片状黏膜出血斑。舌根深处见0.5 cm×0.4 cm、0.4 cm×0.4 cm、0.4 cm×0.3 cm 大小的棕色纸片（提取送检）。口咽与喉咽壁可见多处小片状黏膜出血，右侧勺状软骨后肌群有一0.4 cm×0.3 cm 黏膜出血，右侧舌骨大角处有0.2 cm×0.2 cm 黏膜出血。会厌与甲状软骨隐窝处有一0.2 cm×0.2 cm 黑色黏液样物质（提取送检），气管近支气管分叉处内壁有少量黑色黏液样物质（提取送检）。食管内壁多发不同程度的黏膜出血，食管上段有一处0.3 cm×0.2 cm 黑色黏液样物质（提取送检）。肺叶间有片状出血斑，双肺下叶边缘处有肉眼可见的肺大泡（图3）；双肺均有捻发感，切面加压有泡沫样血性液体溢出。胃内有少量棕色液体。其他部位未检见致命性损伤。

图2 口腔内软组织碎裂Fig.2 Fragmentation of soft tissue in oral cavity

图3 肉眼可见的肺大泡Fig.3 Macroscopic pulmonary bullae

毒（药）物检验：在死者心血及胃内容物中均未检出有机磷、地西泮、毒鼠强等常见毒（药）物成分。

1.4 理化检验

尸体检验中提取的黑色黏液样物质、口腔内的软组织及棕色碎纸片上均检出硝酸根离子、氯离子、硫酸根离子、硫离子、钾离子、铵离子以及季戊四醇四硝酸酯成分。棕色碎纸片上还检出微小锌片、铝片，含铁、氧元素的熔球状颗粒，以及含氧、铝、硅和少量镁、钾、钙、铁元素的熔球状颗粒。

1.5 鉴定意见

佟某符合口腔内爆炸死亡。

2 讨论

爆炸是由爆炸物在极短时间内产生大量气体，体积急剧膨胀，产生高压和巨大能量，向四周释放，使周围介质振动、破坏，并产生巨大声响的现象[1]。本例中，损伤部位集中于口周，尸体其余表面未见损伤，可见此次爆炸作用力有限，仅对局部造成严重损伤。口腔为人体半开放的空腔器官，仅借助于口唇与外界相通，口唇结构中又以双侧口角处组织最为薄弱，爆炸发生后高温、高压气体迅速向外冲击，最先累及该处形成撕裂伤并以此向远延伸，爆炸产生的热量累及创缘皮瓣形成炭化组织，向内通过气管形成咽壁的片状灼伤，同时进入肺部导致肺叶急剧膨胀，而胸腔又限制其过度膨胀，故在肺缘处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肺大泡。爆炸产生的振动波传导至颅内，造成额叶底部脑组织挫伤出血和少量蛛网膜下腔出血。经对尸体检验提取的物证进行检验，确系爆炸残留物，考虑仅作用于口腔中的爆炸物体积、能量必然有限，故推断爆炸物为节日所用爆竹。节日所用爆竹具有易于购得且破坏力有限的特点。

依据尸体检验所见，综合分析认为：（1）尸体损伤主要集中在面部下1/2 区域，呈以口为中心的星芒状损伤，创口巨大并相互交叉，相邻创口间皮肤无挫伤表现，非外部打击所形成。（2）口周创口走行相对对称，均沿口角、面唇沟、鼻面沟等薄弱处走行，且创口形态均呈屈曲不规则状，创缘有细小皮瓣，部分皮瓣炭化，创壁参差不齐，创底开放，炭化部分较多，口腔内骨性支撑损毁，舌等软组织严重碎裂并有部分缺失，符合口腔内受到了极大的作用力形成，且在形成过程中有高温、高热参与。（3）咽、喉及食管内壁多发不同程度的黏膜出血，肺叶间有片状出血斑，双肺下叶边缘处有肉眼可见的肺大泡，而颈、胸部无外伤表现，故为呼吸道内部受到瞬间高压所致。（4）提取的物证经检验确认口腔内有爆炸残留物。（5）现场勘验见案发现场空间有限，仅一侧墙壁有喷溅血迹，分析为一次性损伤可能性大。

经调查走访，其家属与邻居均证实死者平日身体健康，无心、肺等疾病史，但有吸烟嗜好。在对现场外围勘验中发现，该农家院西配房仓库中储存有多种烟花爆竹，其中一种长4.5 cm、直径1.8 cm 的名为“雷鸣”的单响爆竹，威力大、破坏严重，经检验，与死者口腔内的棕色碎纸片所含成分一致。死者身高172 cm，在站立状态下口腔与现场厕所西侧墙壁上喷溅状血迹的中心高度一致。综合分析排除了他人加害的可能，推断为口腔内爆炸自杀，口腔内提取的碎纸片也为本案的准确定性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