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恽

一天午后，在钮家巷的文学山房旧书店里，和96高龄的江澄波老先生闲谈。

说起苏州旧事，要找线索，首推江老先生。以他的年龄、阅历和惊人的记忆力，江老总是有叩斯应。这天聊起在萧家巷开设志华医院的顾志华来，果然，江老想了想说：“顾志华，苏州城里都知道的，是妇产科的‘一只鼎’，享有盛名。我的三个子女都是她接生的，顾医生人好技术也好。志华医院就设在萧家巷。”江老又思索道：“应该不在志恒里，志恒里这种新式房子是不适合做产科医院的，应该在志恒里西边一点。”

江老还说：“顾志华这个人很久没人提及了，你可以查查资料写一篇文章，她的事值得告诉现在的苏州人。”

我查找资料之后，和他分享了我了解到的顾志华，并把这些故事分享给更多的人们——

苏州有个志华园

苏州平江路的邾长巷，看起来并不普通，巷口矗立着一幢大宅：鹤鸣堂康宅，楼的表面爬满了薜荔藤蔓，露出悠久的年代感和岁月沧桑。如今这里开着一家餐馆，给这幢大楼赋予了一丝现代气息。

邾长巷从平江路直通仓街，成为贯通两条南北向长街的衔接。邾长巷又名朱张巷、朱文巷、朱长巷，因在苏州历史上扮演的角色不同，也就在各个时期留下了不同的名称。这些记载于地方志的“前世今生”，网上一查即得，这里不再蹈袭。我要说的，是巷子里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存在，一个昙花一现的志华园。

志华园就是吴芑孙和顾志华的家，他们夫妇一个是有名的魔术师，一个是有名的产科医生。1933年秋，《大光明》报记者说到吴芑孙搞了个花卉园，种植了大量菊花：

志华医院院主吴芑孙先生，性好雅静，尤具渊明之癖，曩曾辟志华花卉园于公园路上，以供同好，嗣以该处范围太小，不敷培植，乃就其自有平江路邾长巷园内，大加整理建筑，布置精雅，有天然丘壑之妙。吴君对于菊种，收罗至富，举凡珍奇名贵，靡不备列，万紫千红，蔚为大观。

⊙ 志华产科学院的招生广告

这些菊花还对外供应，不久就全部售罄。《大光明》首页刊出广告：

志华园菊花完全售罄

敝园莳菊数千，业已完全售罄，各界惠顾者，仍络绎不绝，无以应命，实深抱歉，特登报截止，并表歉忱。

志华园启

看来，他们夫妇琴瑟和鸣，夫唱妇随，还都是莳花弄草的风雅之士。

一见钟情的爱情

顾志华的人生经历有点像日本首位创办女子医科大学的吉冈弥生，吉冈弥生最后成功了，顾志华却被人遗忘了。

顾志华生于1900年，常熟人，出身于一个贫寒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早亡，母亲陈定文。顾志华从小被送到苏州大同女学读书，毕业后进入美国人惠更生办的福音医院，做惠更生、荣梅华两医师的助手，主要学习妇产科和护理专业。几年后学艺成功，顾志华婉拒了留在医院从业的邀约，毅然出来自立门户，凭本事吃饭，这一年顾志华才24岁。国学家金松岑曾赞顾志华其人“亢爽无巾帼气”。果然，她赤手空拳在萧家巷10号租了一幢空房，创办了志华医院和志华产科学院，自任院长，开始了她作为一个职业妇女的创业之路。起初，志华医院有病房8间，病床20余张。1925年开办志华助产学校（后称志华产科学院），专门培养接生人员。

志华医院是一家专业的妇产科医院，志华产科学院则以西方医学培养本土妇产科医生，医院同时作为实习和培训基地，两者相互配合。在20世纪20年代初，苏州职业女性稀如星凤，除了女教师外，像顾志华这样的创业和专业兼具的人才，具备了无畏胆力和敢为人先的精神。

顾志华的丈夫吴芑孙，名恩淇，苏州本地人。他生于1887年，家境富裕，有千亩良田，曾是苏州城里有名的魔术师，他还懂音乐，做过中学的音乐教师。吴芑孙遇见顾志华时，妻子因病去世，留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

吴芑孙对顾志华是一见钟情。说起两人的见面，有一个署名柳线的记者写道：“顾小姐者，苏州名产医顾志华也。诊所设萧家巷，吴芑孙君夙钦佩之，本报之红雨，与吴为芳邻，且常相过从者，红雨之夫人，前年怀孕时，曾延顾小姐至宅诊视，及诊罢登舆，吴适至，询知为顾，为之神往。即此一遘，已成五百年风流孽冤矣。”原来，吴芑孙与红雨是邻居，红雨的夫人怀孕时，曾请顾志华出诊。顾志华诊毕出门坐上轿子，正好遇到吴芑孙来找朋友，两人在门口相遇了，就门口的那一瞥，“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击中了吴芑孙的心灵。她是谁？吴芑孙急切想知道远去的佳人。红雨告诉吴芑孙：这是苏州有名的产科医生顾志华。吴芑孙仿佛魂灵已追随顾志华的背影而去，这是两人初见，发生在1924年底。

吴芑孙对顾志华一见钟情，发生的地点大概在悬桥巷，吴芑孙当时的家在悬桥巷11号（当年的门牌），邻居红雨应该就住在附近。

吴芑孙在学校教书，夫人病亡后，上吴府自承执柯、说媒的很多，吴芑孙都一一以“悼亡正切，不忍急于续弦为谢”，大家都纷纷感叹吴芑孙“奉倩神伤，情重故剑”，却不料邂逅顾志华后，竟一见钟情。吴芑孙随即就找了潘振霄夫妇帮他说媒。

缔约悔约的反复

潘振霄在苏州教育界地位很高，做过教育局长，在本地有“苏州黄炎培”之号，简称“苏黄”。潘振霄夫人乐得成人之美，一口答应，随后找了顾母陈定文。顾母看到潘夫人上门，倍有面子，说的对象又是吴芑孙，早已千肯万肯。吴芑孙和顾志华于阴历1925年3月间订婚。看起来一切顺利，岁月静好，“吴晨夕过访，促膝腻谈，醰然沉醉于情好之境”，并已经定好在阴历的1926年正月二十日结婚。然而不久就传来了顾志华愤然退婚的消息。

据吴芑孙的说法：

第一次解约之表面原因

余与顾女士第一次解除婚约，系乙丑年十二月十四日发生。由顾女士亲自向余要求，谓据人函告，余已有妻三人，故不愿再嫁于余。余当以前妻已死，未婚之续弦，即为顾女士，所谓余已有妻三人者，究有何种证明方法？且余既有妻三人，则又何必再向顾女士订婚？

反悔解约时之情状

余以顾女士要求解除婚约，既如是其坚决，当然无有再行挽回之可能。庸知事之变化，竟有出人意料者，彼顾女士之坚请解约，虽未签字，然而言犹在耳，无论何人，到此地步，似终觉不能反悔矣。乃于十七日，顾女士突然独自至介绍人潘先生处，此时其家中亦未预知，顾女士见潘先生谈话，而潘宅同居者家中之眷属多人，闻顾女士来，亦相出而看，则见向潘先生连哭带说，先则表示讨饶，继谓此次要求解除，乃为一时昏迷，纯系误听奸人之言而起。幸即觉悟，故要求潘先生转求吴先生，打消解约问题。潘先生当以伊对于自身之婚姻大事，如此出尔反尔，非但视未婚夫为玩物，且对于介绍人亦如儿戏，其他可知。故立即拒绝。

顾女士在潘宅之大哭

及顾女士与余当面决定解除婚约签字期之前一日，即腊月十九。顾女士又不速而至，入内见潘先生。略一回礼后，即娇啼婉转，连泣连诉，坚决要求潘先生向余转达伊之要求打消解约的意思。

顾女士亦略无羞涩，并谓我实在情急，今日亦不怕难为情，而自来求恳，可否请吴先生应允恢复婚约。并请他不要怪他人之谗言，只有怪我之耳朵听得进。谗言者独眼龙女士，已被顾母逐去。（以上见《吴语》连载）

这是吴芑孙的一面之词，写于愤激和难堪之时，对顾志华似有形容过甚之处，且没有为对方稍留体面，我们似不必尽信。不过，从基本事实入手来厘清一下时间线：1926年年初（乙丑年十二月十四日），顾志华找到吴芑孙，说明不能结婚的理由：听说吴有三个妻子，必须取消婚约。这是顾志华第一次悔约。三天后（十七日），顾志华赴潘振霄家，请求潘先生转告吴芑孙，取消解除婚约的前议，遭潘振霄拒绝，理由是婚姻大事视同儿戏，把介绍人（媒人）和未婚夫当猴耍。十九日（解约签字前一天），顾志华再赴潘家，再次要求不要解除婚约。

这里提到一个“独眼龙女士”，未免有讥嘲别人生理缺陷的问题。此人是顾家的一个佣人。在苏州，女佣往往是消息传播的桥梁，也是谣言发生和隐私传播的温床。不管怀有怎样的目的，这个女佣串起了很多同乡的帮佣，把河滩井边的闲言碎语，小菜场听到的家长里短，以讨好主人或诋毁他人的方式告诉主人，于是吴芑孙有三个妻子的传言就被顾志华信以为真了。顾志华虽然是一名职业女性，行走于苏州的大街小巷，服务于高门大户或瓮牖绳枢的家庭之中，但待字闺中，关于自己的婚事，内心羞于开口向知情者验证，也就有了14日那天到吴芑孙家要求解除婚约之举。吴芑孙虽说明真相，但顾志华不信，看看无可挽回，只能和潘家商定，并知会顾家于当月20日共同签字解约。

事后，了解真相的顾志华两次赴潘家表示反悔，但引起了潘振霄夫妇的不快：小吴又不是非你不娶，不留一丝余地地拒绝了。眼看和解的路被堵住，无法取得潘家和吴家的谅解，顾志华产生了逃离苏州的念头。

出走日本

吴、顾订婚后，原准备阴历1926年的正月二十成婚，吴芑孙家中已经作好了准备，最时髦的铜床、新婚礼服都已做好，孰料离婚期还有十天的正月初十，传来了顾志华弃职离家出走的消息，一走还走到了日本。吴芑孙虽然眷恋顾志华，眼看成婚无望，且又被亲戚和熟人笑话，恼羞成怒，在报纸上登出了解除婚约正式退婚的启事：

启事

未婚妻顾志华鉴：与尔订婚一年，凭媒行聘，手续正当，精神上经济上已牺牲不少，不料吉期相距十日，尔忽不别而行，其中黑幕，不言可喻，自谓医院院长，其行为如是恶劣，良可浩叹。尔之家信是否真实，余亦不问。尔既用此险诈手段，余自有相当办法，尔可三思。

未婚夫吴芑孙启

1926年2月25日起，此启事在《吴语》连刊四天，第五天2月28日（正月十六日）又改在吴语首页刊出。同时又刊出《吴芑孙与顾志华已解除婚约启事》（连刊三天）：

一切手续均经交割清楚，当由介绍人作证 双方同启

吴家是苏州大族，顾志华又是在苏城知名度很高的医院院长和名女人，在结婚前夕居然闹了这么一出，轰动了苏城，甚至上海的《晶报》也大登特登两人的故事。

《吴语》编辑仇昆厂（音庵）曾就此事赋《新开篇》一首，用评弹的语调讲述吴顾故事，基本上反映了苏城市井一致的舆论态度：

吴芑孙与顾志华事 昆厂

音乐教师吴芑孙，精明强干善营生。良田千顷拥资裕，度过年华卅几春。

妻亡内助久无人，鳏居正苦衾如铁。月老频来系赤绳，介绍填房顾医士。

志华两字有名声，萧家巷内高门第。技术擅长接小国民，姿首平常非绝色。

延陵一见偏倾心，西施出自情人眼。秦晋联姻委彩禽，好事争传人竞羡。

说道这般伉俪是天成，待看洞室春深夜，怕不要接耳交头到五更？

妇有医科堪博利，夫能幻术好陶情。旁人眼热空干事，喜煞新郎一片心。

废寝忘餐劳思想，赠财馈物费经营。只望涓吉成婚后，可夫唱妇随捉对行。

效张敞画眉妆案畔，芳心笼络拜榴裙。朝朝急盼金乌坠，好速达佳期是今岁正。

讵料新娘遭鬼祟，未曾却扇先潜行。襄王空作巫山梦，未许春风度玉门。常令司马泪沾襟。（1926年3月11日《吴语》）

这边顾志华先到上海，然后买了船票漂洋过海，那边吴芑孙冷静下来，心里实在割舍不下，就登门和顾母商量。商量的结果是让顾志华的弟子们“登报泣求顾小姐返苏主持院务，一面派代表赴日接她回国”，顾母则和吴芑孙一起到上海迎接顾志华，表示诚意。

⊙ 吴芑孙谈顾志华出走事

扭转乾坤

顾志华原有两种准备，赴德国或日本学医，最终选择了日本。她前脚刚到东京，她的两个女弟子后脚就追踪而来。好说歹说，打消了顾志华进修的心念。在《顾师回国记》中写道：“顾小姐这次到日本，为要贯彻伊的独身主义。此后，将终身服务医学界上，决不再嫁了。”作了这番表示后，三人一起回国。

在码头上，顾志华看到老母和吴芑孙站在一起前来迎接，顾志华感动不已，颇有点回心转意的味道。回到苏州，顾志华面子上下不来，坚决表示自己要独身不嫁。吴芑孙欲擒故纵，慷慨地送了一辆崭新的黄包车给顾志华，并表示“我们虽已解除婚约，但朋友仍属朋友”。当年的黄包车，就像当今的轿车吧。吴芑孙明白不能逼得太紧，退后一步才能更好地跃进。在家人、弟子和吴芑孙三方努力之下，终于融化了顾志华心中的坚冰，回心转意，决心重续前缘。据当年报纸载：“婚前十日，有病者叩之，顾犹笑曰：‘我再和吴先生要好，怕不笑煞人吗？’又越数日，外间空气大异，复有病者叩之，顾作娇憨态曰：‘我给吴先生缠完了’，此一缠字，人知十光已有九光矣，果也。”随后，结婚启事在报纸上刊出了：“吴芑孙顾志华曾于去年三月间订定婚约，本定于今年正月二十日结婚，嗣因双方误会，误信条件，以致解约。兹误会已释，言归于好，谨择于古历三月十五日上午十时，在青年会礼堂行结婚礼，敬备便膳。”

据吴人的《吴顾重圆记》说：

三日（阴历三月三日）回苏，至苏州黄任之（指潘振霄）处，请重作介绍。苏黄曰：汝辈反复如此，尚有面目见我耶？吴固请，不可，乃拜求，左额隆然起疙瘩。苏黄怜而首肯，遂择于三月十五日结婚，观礼券四散如雨，而吴顾重圆矣。

鬓花的《顾小姐与吴先生又结婚矣》则说吴、顾两人去求潘振霄夫妇遭拒，只得再跪求潘振霄的岳母：

岳母见之，笑曰：若真厚颜，汝曹儿戏，害我小姐生大病，今又复涕泣来求，厚颜极矣。吴急跪地，崩角有声，且强拉顾同跪，且泣曰：“伯母而不可怜见小侄，侄唯有一死而已。”顾亦掺言曰：“汝不能死，不如我死。”时苏黄家人咸麇集，见之无不大笑。苏黄觉事极尴尬，遂谓吴曰：汝去休。届日我当委人来代，勿作儿女态。吴、顾遂欢笑跳跃而去。

当年结婚，没有媒人是不行的，因此吴、顾只能硬着头皮过这关。为什么潘振霄夫妇不肯答应呢？原因是他们觉得女方太出尔反尔，而男方又在报纸上发表自述，说了太多伤感情、伤女方尊严的话，可能对将来的婚姻伏下很多“地雷”，弄得不好又会闹出事来。既然大家都不看好这桩婚姻，自己作为媒人也会被人笑话。

重新改定的阴历三月十五这天十点钟，吴芑孙和顾志华的婚礼终于在宫巷附近的青年会礼堂举行了。由于事先两人的分分合合已经轰动了苏城，所以先期派分了1500份的观礼劵远远不能满足需求，闻风而来看热闹的达到了3000多人，挤满了玄妙观前面的街面，“八时未报，青年会即患人满，北局场上，车轮相接，较之观空谷兰影片，无多让焉。迨十时半，华服翩翩之女导仪姗姗至，十一时，新娘之舆始来，舆为绿呢大轿，四围加绣花红帏，与新嫁娘例乘之彩舆有别，一若官员出衙之轩也。新娘既至，于是千万人众，争欲一睹顾小姐之丰采，围如堵墙，旋由新郎挽新娘出轿入礼堂，时堂中已无插足之余地，后至者遂皆尝闭门之羹，虽手操红券，亦仅能徘徊堂外，隐隐闻乐声之悠扬而已。”

⊙ 婚礼合影

吴、顾婚礼原请了苏州第二中学校长汪家玉（字鼎丞）当证婚人，因为他们的这番折腾，到时竟不肯出席，吴、顾只能临时改请了两个外国人，一个是乐群社的牧师项烈，一个是惠更生。惠更生博士是顾志华医学上的老师。乾宅的媒人是“苏州黄炎培”潘振霄，坤宅的媒人是“苏州沈信卿”龚赓禹，两人也不肯到场，潘改派自己的大儿子代表，龚则请了陈仲礼代表。礼成之后，由顾志华的十三个学生穿着白衫玄裙，襟际佩一个蝴蝶结，大声唱歌，大家合影。记者观察道：“婚后摄影，吴微笑，殆得而复失，失而复得，自谓其戏法之善变乎？顾加眼镜，极凝重。”婚礼的看客颇极一时之盛，但亲友来吃喜酒的却寥寥可数。礼堂里张挂的朋辈送的贺联和颂词不少，有一些却含滑稽味道。譬如其中有一联写道：半出滑稽戏，一对带拉酥。带拉酥是北方方言，指不入调，傻里傻气的人。还有人送“破镜重圆”的横幅，吴芑孙倒视若未见，相当大度，亲戚却感觉难堪，看不过去，坚持叫吴芑孙取下了。这天天气很热，来宾之热汗，蒸腾如雾。西式婚礼结束后，新郎跨马前导，新妇乘轿子跟随，到城中饭店宴请客人，饭后来到吴芑孙在滚绣坊51号布置的新房，从此开始了两人的蜜月生活。新婚燕尔中，顾志华仍然不忘事业，“早自滚绣出，暮向滚绣归”，后来两人也搬到医院生活，再搬到大公园附近，最后卜居邾长巷的志华园。

顾志华的事业

⊙ 肖家巷老照片

吴芑孙和顾志华结婚后，就慢慢淡出了魔术界，成为志华医院的院主。“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周易·系辞》），顾志华的产科事业更上层楼，迎来了大发展。金松岑说：“越二年，嫁吴县吴芑孙，业务益昌，丰于财而豪于施，誉者以为女中之田文（孟尝君）也。”1927年5月10日（阴历），志华医院在萧家巷原址的对面自建了一幢大楼，平民产科部正式开幕。开幕之日，大做慈善，发放了五百份的免费券，以便利一般产妇之无力延请产科医生者。平民产科部特备有一种平民券，每纸售五元，产妇持券入该院生产，可住院两星期，一切均由该院供给，不再收其他各费。同时，顾志华还培养出了一大批助产士和妇产科医生，这些人在日后的苏州及周边乡镇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拯救了无数产妇和婴儿的生命。

此前几乎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吴顾联姻，居然和和美美地过了下去，令等看好戏的人们大跌眼镜，直呼想不通。不仅如此，两人的事业还迎来了大发展。有人总结说：“深挚之恋爱，应有巨大之回波与弹力，则良缘之缔结愈坚，而佳话将留诸后世焉。”原来三生石上旧姻缘，是无论如何拆不开的。

讲到这儿，江老插话了。他说：“我特地去打听了一下，后来时代变了，顾志华的学院和医院都不能开了，她的关系转到了妇幼保健医院，工作到了退休。其他就不清楚了。”

如今，顾志华的事业已没有印迹可寻了。在某种意义上，重拾失去的记忆，也是为了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