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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2022-06-26曹炫洁

中国民族博览 2022年7期
关键词:文化意义审美特征诗经

【摘要】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沉淀孕育了中华民族灿烂深厚的文化底蕴,其中不乏经典传世之作。《诗经》就是其中代表性的扛鼎之作。《诗经》作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诗歌合集,其艺术价值和文化魅力影响深远,不言而喻。《诗经》中收集的诗歌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其中,关于爱情的诗歌比例很大,是《诗经》的主题,其爱情诗呈现出了雅、悲、韧、恒的审美特征,诗中主人公在追求爱情时展现出热烈、真挚、清纯、坚韧的品性,给读者带来了独特的审美感受,千百年来也让无数读者为之倾倒。

【关键词】诗经;爱情诗歌;审美特征;文化意义

【中图分类号】G63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2)07-201-03

【本文著录格式】曹炫洁.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浅析《诗经》“十五国风”中爱情诗的审美特征与文化意蕴[J].中国民族博览,2022,04(07):201-203.

引言

《诗经》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诗歌合集,是我国诗歌的源头之一,《诗经》按照内容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即“十五国风”,它主要收录的是源自民间的歌谣,是诗经的核心部分,是劳动人民的口头创作,带有最朴实的生活气息,呈现出鲜明的现实主义特色;《雅》收集的是周王朝国都附近的乐歌,它是当时的正声雅乐;《颂》是指在周室王庭内部和王亲贵族宗庙祭祀时用到的舞曲歌谣,有着高贵典雅的特性。通过《风》《雅》《颂》的内容和表现的社会层次可以看出,《风》是最底层的——来自民间的风谣;《雅》来自社会的主流阶层——贵族士大夫;《颂》是祭祀宗庙和敬神的,这三部分在内容和形式上形成了一个金字塔结构(见下图1),所以《诗经》典型地体现出西周时代社会的金字塔结构。孔夫子曾在《论语》中指出《诗经》的社会作用:“可事君事父,可识鸟兽虫鱼之名,可“兴观群怨”,一部《诗经》既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又体现了人与社会的关系,它是早期先民通过诗歌形式而表现出来的反映当时社会的百科全书,也因此奠定了《诗经》在整个中华文明史上的重要地位。纵观《风》《雅》《颂》,其中篇目最多、艺术价值最高的是“十五国风”,其呈现出的“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爱者歌其情”的艺术价值和文化魅力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诗经》中爱情诗,其中大部分收录在“十五国风”中,在此以“十五国风”中的爱情诗为例进行探讨和研究,探寻《诗经》中爱情诗的审美特征和文化意义。

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情最美的样子

(一)“诗言志”:文明的滥觞

诗歌是华夏文明历史进程中的一个核心元素,它是呈现华夏文明与文化的重要手段和形式。《尚书尧典》有云:“诗言志”,即诗歌是用来表达思想感情的,它让人的内在价值和感情通过诗歌这种外在形式展现出来,所以,诗歌的本质在于抒发情感。因此,古人作诗,在注重语言美、结构美、音韵美的同时,也十分关注诗歌本身蕴含和呈现的情感,这是诗歌作为一种文学形式存在的最本质要素。明代晚期“公安派”重要成员的江盈科曾经在其《雪涛诗评》中指出,“诗歌的创作来源于人的秉性和气质,如果是有感而发的诗歌,那么只要品读一个人的诗就能从中体味出诗人的思想品格,而那些只会收集、剽窃人言以为己说的人,(犹如)粉碎杂乱的虎皮,不能辨别(本质)”。江盈科主张通过诗歌展现创作者的真性情,主张真情实感、有感而发,认为诗歌的本质在于感情的表达,在于书写性灵。又如《毛诗大序》中所言:“诗歌是作为人的情感意志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存在的,蕴藏在心的情感和意志,用语言把它表现出来就是诗。”《诗经》中爱情诗多来自“十五国风”,是源自民间的歌谣土风,最是朴实自然、情感真挚,这些诗歌是除去雕饰的天然之作,是民间男女对于爱情自然真实地流露和表达。正如孔夫子所评价的“诗无邪”一样,《诗经》中的诗无一不是真诚的、质朴的、美好的,无一不是有感而发的。作为中华诗歌源头之一的《诗经》,在历史上为中国古典诗歌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奠定了中国诗歌“以歌言情”的基本审美特征。“十五国风”中这些源自民间的诗歌,写尽了生活的点点滴滴,写尽了感情的跌跌宕宕,写尽了人生的起起伏伏,带着浓厚的生活气息,是先民对于爱情的美好向往,是人类在没有被礼教规矩教化之前的真情釋放。

(二)丰富多彩的情感内容

《诗经》中爱情诗题材多样,内容丰富。在情感的表达上既深刻又丰富:有初遇爱情的喜悦;有如火如荼的热情;有追求坚贞爱情的勇气;有等待爱人的焦灼;有伊人在水一方的可遇不可求;有对婚姻的美好祝福;甚至有被弃之后的坚韧。其情感的表达时而缠绵悱恻,时而真挚美好,时而如泣如诉,让人应接不暇、回味无穷。而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诗经》中爱情的呈现并没有囿于普通男女世俗爱情,而是超乎其上,将爱情这个美好的事物表达得更纯粹、更深邃、更令人神往。

二、《诗经》中爱情诗的审美呈现

(一)雅——琴瑟和鸣的经典爱情

在《诗经》中有一部分爱情呈现的是男女相遇,互生爱慕,两情相悦的美好感情,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让恋人间心灵彼此契合的,是要终身厮守在一起的。《诗经》中的这类爱情诗呈现出纯粹、经典的感情,谱写了先民青年男女之间优美的恋歌。位于《诗经》三百篇之首的《周南·关雎》就写了君子和淑女之间美好的爱情,在这首诗中,以雎鸠鸟在河边动情的叫声起兴,引出君子与淑女的相遇,也暗喻了君子与淑女的匹配,从“求之”到“友之”再到“乐之”,将君子追求淑女的过程及过程中各种惆怅、相思、辗转反侧的状态刻画得淋漓尽致,最终君子与淑女也结成琴瑟之好,两人琴瑟和鸣。所以《关雎》是一首来自民间的爱情诗,但同时它也有恋爱观、婚恋观的教化功能。孔子曾评价这首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指出诗中的情感欢乐而不过分惆怅,呈现出一种中庸之美,一种中和之美。它本来自民间,又经过乐宫太师官的整理与加工,呈现出贵族生活的气质,因此《周南·关雎》这首诗既有民间质朴,又带有贵族典雅,是一篇雅俗共赏的经典之作。

(二)悲——离情别绪之痛

并不是所有的爱恋都两情相悦,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长长久久,在爱情中,在婚姻中,有时不免要面临离别,这离别可能是短暂的离别,也有可能是生离死别。《诗经》爱情诗中也有这一类的情感表达,深切悲催,情感细腻。《卫风·伯兮》就是一首写闺中妇女思念自己在外的丈夫而幽怨不已的诗,被认为是“闺怨诗”的始祖。诗歌的主人公对自己的丈夫极为爱慕,她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威武雄壮、出类拔萃的杰出人才,可这样深爱的两个人却因为战争不能厮守在,这位妇人对丈夫的思念,从一开始的无精打采、懒于梳妆的心理状态发展到最后不堪忧思引发身体之痛。这份离别相思,这漫长的等待,一步步愈演愈烈,诗中对妇人消沉痛苦状态的描写,可谓是入木三分,读者也不禁感同身受,沉默哀叹。

生离还可以通过时间来疗伤,那死别就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邶风·绿衣》是一首丈夫睹物思人,怀念亡妻的动人之作,被认为是中国文学史上传世最早的悼亡诗。写一位丈夫看到妻子亲手缝制的衣裳,睹物思人,面对当下的物是人非,忧心不已,怀念至深,展现的离别之情深情哀婉、缠绵悱恻。

(三)韧——最本真的力量

在先秦时期,对于一个族群来说,人口是最大的资源,生育是他们最大的希望,所以在当时是十分重视婚恋的,甚至因时代需要出现了很多的“媒官”,这也是为什么在《诗经》中爱情诗、婚恋诗占了很大的比重。因而在《诗经》出现的时代就已经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通过对《诗经》的研究发现,其中也不乏很多大胆追爱的青年男女,他们向往自由的爱情,勇敢坚定地反抗“父母之命”,这其中也包含着对当时社会礼制的不满与抗争。《鄘风·柏舟》是一位民间女子为了自己的爱情信仰,坚定不移,不变初心,至死不从家人安排而写下的一首诗。此诗以水面上飘忽不定柏舟的起兴,在水中飘飘荡荡,随波逐流的柏舟,非常形象地把诗中女子所处的那种无依无靠、飘零不定的状态表现了出来。这位待字闺中的少女,看上了一位垂发齐眉的美男子,无奈却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于是她仰天悲嚎“母也天只!不谅人只”。在先秦时期能说出如此誓言的女性少之又少,虽然在诗中我们对于这段感情的结局不得而知,但是这位来自民间的少女,她面对这样一种漂流的状态,坚持自我的高尚气节中展现出一股韧劲,她对外界礼制的反抗,她对爱情的执着和坚定,让这首诗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民间,也是来自人性的最本真的力量。

(四)恒——爱情的最高法则

热恋中的人总会问对方一句话:“你会爱我一辈子吗?”时间的加持赋予爱情永恒的光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这是爱情的终极归宿,也是爱情最美的样子。这句话出自《邶风·击鼓》,它是一位远离故乡、出征异国远方、长久无法归家的士兵吟唱的一首思乡怀人之歌,诗歌从描写战争开始,在诗歌最后一部分,主人公道出了真正的心声,原来他真正思念的,是远在故乡的爱人,无法回到故乡,与她相聚相爱,他想起曾经一起许下的诺言,“要彼此牵着对方的手,一起走下去,一起老去至死。但如今你我之间相隔辽阔,一方面是源自距离的遥远,不得相见;另一方面是时间上的不确定,不知归期,而远在故乡的爱人,是不是也在翘首以盼,等着我早日返回,继续我们最初的爱情承诺呢”?这首诗歌就在这样一份对远方爱人思念心切,优思难平的哀叹声中结束了,留给我们无尽的同情和感动。时间镌刻出爱情最美好的样子,恒久的爱情最让人向往,这首诗让我们感受到真正美好、坚定的爱情是存在的。

《诗经》中的爱情诗内涵丰富,意蕴深长,它取自民间,展现了先民纯真质朴的情感,像不掺有一丝杂质的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璀璨无比,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它蕴含着一种特别的力量,这力量来自灵魂深处、来自最本真的人性。

三、《诗经》中爱情诗的文化意蕴

(一)真善美——以《诗经》中的爱情诗《汉广》为例

《周南·汉广》讲述的是一个砍柴的小伙子,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一位贵族女子出游,一时间心生爱慕,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诗歌,它呈现出来的是一个鲜活的生活场景——偶遇,劳动,思慕,歌唱,一切都那么质朴,那么干净、清爽,可能那个出游的贵族女子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可能她也根本没有听到小伙子爱慕的歌声,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有一种爱叫“我爱你,但与你无关”,这首《汉广》是《诗经》中一首典型的爱情诗,它对于爱情的表达真的让人感动、善的让人心疼、又美的让人动容。《汉广》这首诗里所描写的樵夫,他虽然对汉江游女有着非常强烈的爱慕之情,但是能摆好自己的位置,拿捏住分寸,不做出格的事情,这是古人对“发乎情,止于礼”的最好诠释。同时《汉广》这首诗中还蕴含著先民一种超然的人生智慧,在面对生命中那些可遇不可求的境遇时,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和思考问题,让自己能超然脱俗。另外也告诫我们,再强烈的情感也要符合理性的范畴,要符合礼仪和道德,这样才不会有失君子的身份。

(二)宜室宜家——以《诗经》中的婚嫁诗《桃夭》为例

《周南·桃夭》是对新出嫁女子表示祝贺和祝福的诗歌,它以桃花起兴,将桃花的娇艳美丽比作新娘美丽的容貌,这个比喻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它开创了用桃花来比喻少女的先河,以至之后几千年的中国文学里,桃花和少女之间,变成了一个固定而紧密的文学搭配,这也是文学在审美上形成的一种千古共识。《桃夭》这首诗不单用桃花来比喻少女的容貌,也用桃树繁盛的枝叶和硕大鲜美的果实来比喻女子新婚之后美好家庭的生活。在古人看来,新婚的女子,不仅外貌要像桃花那样的明媚动人,她的内在也应顺合静美,嫁到夫家之后,能通过自身的内在修养,使新家庭和顺、和睦,所以从外貌到内在,这首诗歌表达了古人对于新婚女子最美好的殷切期望,“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也蕴含了周代先民部落对于族群生育、繁殖的美好期待和愿望。

(三)敢爱敢恨敢独立——以《诗经》中的弃妇诗《氓》为例

《卫风·氓》是《诗经》中最为独特的一篇爱情婚恋诗,它不仅自篇目上是难得的长篇之作,而且兼用赋比兴,手法俱全,尤其是它所塑造的女主人公的形象,历年来被认为是《诗经》中弃妇诗的代表。对于这首诗的品鉴,不能仅把它作为一首简单的弃妇诗对待,而应该在同情之余看到主人公自由、独立、坚韧的精神。在《氓》中,那位饱经沧桑的女子,在经历了美丽爱情的向往和现实婚姻破灭的挫折后,走向了一种新的生活,即使遭遇了背叛,即使兄弟、家人不了解,即使一切苦楚无从倾诉,她毅然决然地面对一个人的生活。虽然《诗经》中有大量的爱情婚恋诗,很少有像《卫风·氓》这篇,从爱情的萌生,投向爱情的怀抱,到婚姻中爱情破灭,以及在惨痛现实面前,对婚姻生活的觉醒式总结,一直到婚姻的破裂与了断的完整诗歌。这样完整回忆和深切反思自己爱情、婚姻与悲惨生活的女性, 这样一个对婚姻爱情中的男性批判、揭露与指责的,并最终以独立姿态的出现女性,在《诗经》中是绝无仅有的,是极为独特的。

这样的一种姿态,让我们看到一个在爱情中敢爱、在婚姻中敢恨、在人生的伤痛面前敢于独立的女子形象,她执着、坚韧、敢爱敢恨,在几千年后依然让人钦佩。

四、结束语

通过对《诗经》中爱情诗审美特征的分析,我们感受到古代先民对于爱情的忠贞和向往,感受到人世间最自然最质朴的情感。《诗经》中爱情诗呈现出的执着专一、君子淑女、琴瑟和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爱情观和婚姻观,是“中国式经典爱情”的滥觞,在历史的千年积淀中成为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在千年之后依然让世人受益匪浅。《诗经》爱情诗中那些敢爱敢恨、纯真善美的主人公跳出了儒家卫道士的伦理窠臼,迸发出人性的光辉,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永恒的经典,散发出不朽的艺术光芒。

参考文献:

[1]王海娟.《诗经》中爱情诗的题材分类及文化意义分析[J].语文教学与研究,2021(18):16-17.

[2]巩玲玲,王艳冰.《诗经》婚姻爱情诗研究[J].青年文学家,2021(15):39-40.

[3]陆彦璟.从《诗经》中的爱情诗看我国古代女子的爱情观[J].散文百家(理论),2020(7):106.

[4]李梦莹.论《诗经》爱情诗的中国传统审美形态特征[J].信阳农林学院学报,2020,30(1):75-78.

作者简介:曹炫洁(1985-),女,山西运城人,朔州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方向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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