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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族大歌的功能研究

2022-06-24扶燕

艺术评鉴 2022年10期
关键词:功能研究

扶燕

摘要:侗族大歌作为侗族人民的文化财富和精神食粮,在侗族人民的生活中具有审美功能、教化功能、认识功能。本文就侗族大歌的这三种功能进行探讨。

关键词:侗族大歌  功能  研究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2)10-0005-06

一、侗族大歌音乐表演艺术之辩

(一)表演艺术界定

1.表演艺术释义

表演艺术是一个合成词,由动词“表演”+名词“艺术”构成。表演在《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的释义为:“(动词)基本义:戏剧、舞蹈、杂技等演出;把情节和技艺表现出来。做示范性的动作。”对艺术的释义为:“(名词)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有典型性的社会意识形态,包括文学、绘画、雕塑、建筑、音乐、舞蹈、戏剧、电影、曲艺等。(名词)指富有创造性的方式、方法。”

2.表演艺术的现实指向

对比表演和艺术的定义可知:表演强调的是表现情节与技艺,包含示范性动作的演出;艺术强调的是以塑造艺术形象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更具典型性的一种社会意识形态。表演艺术这个合成词,强调演员通过自身的动作展示情节和技艺,进而扮演角色,塑造各种艺术形象,达到表现现实生活的目的。表演艺术离不开剧本设定的情节,离不开演员的角色扮演。表演艺术是演员面向他者进行艺术创造的活动,演员需通过扮演角色,创造艺术形象来完成表演活动,这是表演艺术的根本。尤其是演员的角色扮演,演员必须把自己化为剧本设置的角色,在自己身上创造出另一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因此可以说,没有角色扮演,没有人物形象的创造,就谈不上表演艺术。

(二)侗族大歌是侗族人民生活的构成,非面向他者的表演

1.唱歌即是生活

在某种程度上来說,侗族大歌是侗族人民的精神食粮,对侗族人民而言,歌唱即是生活。侗族人民唱侗族大歌就是吟唱生活,是确定自己文化认同的自觉行动,而非为了表演给他者观看,与演员表演不同,无需按照设定的剧本情节及角色的扮演,不用塑造一个鲜明的艺术形象,属于现实生活的表现。唱歌是侗族人民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唱歌不仅是劳动生活的调剂,更重要的是教育培养下一代人的手段,也是青年人学习生活、体验生活的一种重要方式。”侗族人民唱大歌即是记录文化生活,以歌唱代替文字,用歌声传承文明。在侗寨的日常生活及生产劳作中,可以事事用歌唱表达,这是侗寨处处有歌声,歌声代代传最为朴实的原因。侗寨的社会生活历经历史的变迁,但以歌声传文化的传统并未消退,在当今的村寨中仍有其不可替代的位置。可以说,唱大歌是伴随侗族人民一生的事,侗族人民在歌声里追寻生活的真与美。

2.唱歌建构认同

正如安东尼·西格尔所言:“苏亚人歌唱’是一种特殊的再创造,它从道德上衡量社会的时间和空间。歌唱在沉默与声音之间、低沉与高亢之间、快与慢之间、齐唱与独唱之间、叫喊与哭泣之间、年轻人短而愚蠢与成人长而严肃之间,以及广场公共歌曲与周边的咒语之间,创造出音乐的关系。苏亚人要唱,因为通过歌曲,他们能重建世界的美好并使自我与之联系在一起;苏亚人要唱,因为通过歌唱,他们能修复某些世界秩序;”侗族人民唱大歌,是因为大歌是侗族人民在生活中建构认同的重要方式,是与世界连结的一种自然渠道。

3.唱歌益于身心

学者吴定国、邓敏文撰写《侗族大歌拾零》记录一则事例如下:“贵州省黎平县岩洞村有一位著名的侗族老歌师叫吴启玉,90多岁还能唱歌。有一次他生病了,而且病入膏肓,十分严重,家里人以为没有什么希望了,便悄悄为他准备后事,并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话。老歌师说:‘只想听听大歌。’于是大家只好从寨里请来几位歌手,为他唱几首侗族大歌。老人听到歌声,眼睛突然变得闪亮起来。没过几天,他的病居然奇迹般好了。2003年2月,中央电视台第三套节目《艺术彩虹》摄制组节目主持人雨虹等人去采访他。老人十分高兴,为了表示高兴,为了表示欢迎,老人愉快地和他的已经68岁的儿子唱了两首侗族大歌……有人向这位老人打听高寿的秘诀,他毫不避讳地说‘人不劳动不行,人不唱歌也不行。既要劳动,也要唱歌,人才获得快乐’。”侗族大歌国家级传承人胡官美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人要唱歌才快乐。”

综上所述,侗族大歌于侗族人民而言,是不可缺的精神生活食粮,是传承文化的重要方式,唱大歌是自己心灵的主动吟唱,不是面对他者的被动表演。

二、侗族大歌的审美功能

(一)侗族大歌是歌唱生活,也是歌唱美

1.美即生活,也是歌唱

生活中的所有美好,善于歌唱的侗族人都乐在歌声中予以呈现。侗族人民的生活中处处皆有歌,歌声是侗族人民表达生活美感的重要载体。如:“男弦女歌最清美”的琵琶歌;行歌坐月所唱的果吉歌;男吹女唱的笛子歌;男女青年“隔山对歌”所唱的木叶歌;村寨之间“为也”时唱的拦路歌等。参与人数多,社会影响大的侗族大歌,则更为真切表现侗族人对生活美感的体验。每一次歌唱皆是侗族人对生活美的表达。于侗族人而言,“美是生活”,也是歌唱不是空泛的言辞,而是生活实践中的真实感受。歌唱使侗族人看到自己熟悉的生活,侗族人于直击人心的歌声中感受到生活的力量和美感。俄国唯物主义哲学家、文学评论家尼古拉·加夫里诺维奇·车尔尼雪夫斯基提出“美是生活”这一重要命题,他认为:“任何东西,凡是人在那里面看得见如他所理解的那种生活的,在他看来就是美的;美的事物就是使人想起生活的事物”。车尔尼雪夫斯基这种“尊重现实生活”的美学观,与侗族人对生活与美的认识有着极大的相似性。

2.生活与歌唱,美在和谐

歌唱活动是人对现实世界的反映。前苏联音乐学者、音乐美学家尤里﹒克列姆辽夫(1908-1971)指出:“任何思维、任何艺术的内容,都是通过思维着、感觉着、动作着的社会的人对现实的关系而表现出来的客观现实。忽略外在的、客观的现实世界的艺术,是不可想象的。”侗族大歌体现着侗族人对于现实世界的直观感受,对于生活美的真实追求。侗族人历来重视和谐,有着以为公众做事,助他人为荣,尊重他人、宽宏大量、团结互助的优良社会风气。这种优良社会风气化为侗族人的精神养料,使侗族人的生活与歌唱充盈着和谐之美。侗族人对和谐之美的追求,在侗族大歌的美妙和声中得以自然的展现,歌声的和谐之美净化着侗族人的心灵,让侗族人体悟到了和谐的力量,感受到生活与歌唱之和谐美。

(二)侗族大歌蕴含“天人合一”的美学追求

1.人与自然,唇齿相依

侗族人民尊重自然,敬畏自然,倡导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侗族人民内心认同人和自然唇齿相依的密切关系,不认为人类是天地万物的主宰,可以对自然资源进行无止境的掠夺。侗族人民对天地、自然与人的关系,有着自己的智慧认识,侗族人民重视万物的和谐,强调人与自然的生态平衡。面对冰川融化、土壤流失、气候变暖、流行病毒肆掠等严峻的生态失衡问题,侗族人民的这种生态观,在当下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可以引导我们更深入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在《推动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迈上新台阶》一文中提出:“生态文明建设是关系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根本大计。中华民族向来尊重自然、热爱自然,绵延5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孕育着丰富的生态文化……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基,生态环境变化直接影响文明兴衰演替……”

2.天人合一,人·物相谐

侗族人民热爱山川、河流,感恩大自然所赋予的一切事物。在侗族的建筑格局中,我们发现侗寨多建于溪河岸边,绿水青山、古树环绕,人与天地万物相融相谐,反映出侗族人崇尚“天人合一”的美学观。学者王振复认为:“天人合一是中华文化、哲学与美学的基本命题”“天人合一”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概念,对中国传统音乐有着深远的影响。侗族大歌是传统音乐的代表,充分体现了“天人合一”的美学理念。侗族大歌中模拟的蝉鸣、鸟嘀、潺潺流水,是“天人合一”的写照,是人·物相谐的印证,侗族人将自身对天地万物的感受融合于生活美的创造,“人类之所以是无可争辩的美的创造者,是因为这世界本‘无’。美的创造,便是‘无’中生‘有’。”

可见,侗族大歌的审美功能在于使侗族人于生活中发现美、创造美。侗族大歌不是脱离于日常劳动的艺术,它與侗族人民的日常生活水乳相融。正如19世纪英国思想潮流的代表人物莫里斯所言:“艺术的事业是人民的事业……有一天我们终将赢回艺术,也就是说,赢回人生的乐趣;让艺术重新回到我们的日常劳动中来。”侗族大歌中蕴含的生活气息和自然之美,让我们看到侗族人民从未让歌唱与生活相分离。侗族大歌反映出的审美观是符合人的天性,符合自然,符合生命意志的充满生命力的审美观,这是侗族人民对美的真实体悟和追求。

三、侗族大歌的教化功能

侗族崇尚礼仪,重视道德教化。以歌育人是侗族大歌显著的教化特征。

正如孔子所言:“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积极的音乐对于良好社会风气的形成有重要影响。雅典的音乐家、哲学家达蒙指出音乐对于人类的心灵、头脑,乃至对于整个社会均有深刻而直接的作用,他曾宣称“‘贵族家庭的子女合适于学习音乐’的原因是,正像毕达哥拉斯所表明的,音乐可以引导训练灵魂的美德,并且在教育过程中占有不可缺少的地位。”侗族大歌传唱之地社会风气和谐,侗族大歌在增进人们的情感沟通,传承民族传统文化,促进社会凝聚力的提升,维护社会和谐秩序中发挥积极的教化作用。

前辈学者对侗族大歌的教化功能已有一些研究,笔者在梳理前辈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根据笔者的田野观察和文献梳理,将其归纳如下:

(一)传承历史

以歌传史是侗族大歌显著的特征,古老的歌谣承载着侗族人民的思想感情和理想信念,真实反映了侗族人民世世代代的生活图景。世代传唱的侗族大歌,其实也是侗族传统文化的不断薪火。唱大歌于侗族人民而言,是历史传承具有温度的方式。侗族民间的大歌曲目众多。承载着侗族历史的古歌具最为悠久,蕴含着珍贵的历史价值。如贵州民族出版社出版的《贵州少数民族古歌系列·侗族古歌》之《人类起源》载:

从上面节选的内容中可以看到侗族先民对于历史传承的思考,如歌中的“辈去辈来(Saemh bail saemh map),辈死辈承(Saemh deil Saemh qik),完了老人换年轻(Lieeux laox taot liix)。”就是对于人类历史总是在前人、今人、后人的前后相继中书写并传承这一问题最为朴质的阐述。“历史上的不同文化和社会生活与当代社会处于不同的时空域,因而其社会及文化的整体自然与当代社会截然不同。以至于属于历史上特定时空域的社会生活及其文化,显然不能用当代的文化观去加以解读。”

(二)建立信仰

1.侗族信仰“万物有灵”

“侗族民间信仰是广泛存在于侗族民间的非制度化的宗教信仰形式,它是以自然崇拜为基础,以多神崇拜为特点,包含了自然崇拜、图腾崇拜、鬼神崇拜、祖先崇拜、‘萨岁’崇拜等内容……民间信仰的心理机制是既具开放性又有保守性,无论是本土的或是异域的,均兼容并蓄;‘开放’是指有灵必拜,不问来自何方,‘保守’指其在包容诸路神灵时,并不放弃本土宗教信仰。”建立在自然崇拜上基础“万物有灵”的侗族民间信仰在流传至今的远古神话中仍可看到其影子,如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侗族大歌》之叙事侗族大歌《开天辟地》:

上述内容节选自叙事侗族大歌《开天辟地》前部分,这首叙事大歌想象瑰丽,蕴含着古老的侗族文化信仰,是侗族早期先民对人和自然的朴素认识。

2.神话的文化意义

侗族人民相信“万物有灵”,认为理想的社会状态应该是“万象共生”。这种文化传统通过远古神话传承至今。对于神话的实质及其在人类生活中的意义,恩斯特·卡西尔在其著作《人论》中曾作如下论述:在神话的想象中,总是暗含有一种相信活动。没有对它的对象的实在性的相信,神话就会失去它的根基……在科学的新光芒下,神话感知不得不逐渐消失……但是它们的人类学价值继续存在着。在我们人类世界中我们不能否认它们,不能失去它们;它们保持着它们的地位和它们的意义。

人类学家早已指出,神话中蕴含着古老的信仰,我们对于这种信仰应该给予理解。“在我们能够甚至是可以声称理解他者那些看上去稀奇古怪的信仰之前,我们必须先批判地审视我们自身,无论我们是自然科学的学生,还是艺术或宗教学的学生,是如何反复出现和非常自信地,在没有考虑我们自身盲点如何阻碍我们更深地理解他者的情况下,就去怀疑他者的信仰……”。因此可以说,对于他者文化错误的解读或者批判,不是有效沟通的方式。

(三)载道育人

以侗族大歌代替语言或文字说教,使侗族人的言行合乎于侗寨的道德规范,这一点尤其特别。在侗族大歌这种集体性的歌唱活动中,侗寨的每个人都将个体的体悟转换为文化实践,实现集体活动对个体的性情塑造和思想净化。侗族大歌的“全民参与、全民习得与全民成就”的特征,使其社会化程度高,思想引导性强,能最大程度地发挥载道育人的作用。侗族大歌内涵极为丰富,其中当然也包括道德教化的内容,且在侗族大歌的曲目中占有较大的比例。

1.提醒少年珍惜时光,努力学习

如,儿童大歌《JUIV  SAEMH  DAOL》(汉译《珍惜少年莫要误时光》)所唱:

2.教育人们珍惜光阴,热爱生活

如,《Xingl Wangc Nguedx Ngueev Nees Neix》汉译《正月二月蝉哭娘》所唱:

上面的大歌通过蝉的鸣叫形象地揭示着生命的意义,教育侗族人只有珍惜光阴,积极面对生活,才能像夏天的蝉一样彰显生命的意义。

3.告诫人们孝敬父母,报答养育之恩

如,《Kgeeus Lagx Nyix》(汉译《教育青年》)所唱:

4.引导人与自然和谐共存

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存是侗族人民世代崇尚的生存理念。这种生存理念投射在侗族大歌和谐自然的和声之中。如,《Laos  Das  Xeenp  Yuc》(汉译《走进仙游山》)所唱:

5.教导人们学习先贤

侗族人民自古有崇尚先贤的历史传统,正如唐·苏拯在《明禁忌》所言:“我识先贤意,本诫骄侈地”,又如《Kgal Kgongs Siis》(汉译《孔子之歌》所唱:

四、侗族大歌的认识功能

侗族大歌是侗族人民对于现实世界的认识。根据《现代汉语词典》中的定义,“认识”一词是“指人的头脑对客观世界的反映。”侗族大歌作为侗族社会的重要文化生活,反映了侗族人对其所处社会生活现实的认识。美国著名人类学家克拉克·威斯勒曾经说过:“文化就是一个民族的思想和观念的总和与实体,实际上,它们就是文化的决定性特征,根据这些特征,人们才能按照具体情况断定这些文化是否相同。”从侗族大歌中获得了自我文化身份的确认后,侗族同胞同时接受着民族文化思想的教育,巩固了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观念。侗寨是族群的社会组织基础,也是侗族大歌得以传承的文化载体,“为我们赋予文化的不是一个家庭,而是家庭的群体。”侗族人民在日常生活中唱大歌,即是融入群体性的文化生活,是接续民族传统文化的群体文化行为,也是认识所处社会文化的重要途径。

从认识功能的层面来考察,侗族大歌在个体(个人)、群体(侗寨)两个层面发挥着作用。唱侗族大歌于个体(个人)有怡情养性的功能,在这个过程中,个人可以认识自我,有效地参与群体(侗寨)文化生活,找到文化归属;于群体(侗寨)而言,唱侗族大歌有着统合群体意见,可以规范群体行为,形成群体目标,整合群体力量。在侗族南部方言区内的族群生活中,侗族大歌的认识功能具有相通性。可以说,生活方式的相似性使得侗族大歌的认识功能产生了趋同现象。具体而言,处于侗族南部方言区的侗寨,侗族大歌传唱成为侗寨的标志性文化,与侗族大歌的传唱相对应的传统民俗也相对保存得较好,侗族人民在集体性文化生活中确认了自身的文化身份,认识到自身的文化价值。

侗族大歌是南侗地区侗族人民文化生活中突出的代表。根据克拉克·威斯勒的观点:“部落文化的个性都会在其最独特的特质中显示出来。”民间有句谚语也证明了这一点:“侗家有三宝,大歌、鼓楼、风雨桥。”值得关注的是三宝之中,大歌居首位,可见其在侗族文化中的显著地位。借用克拉克·威斯勒特质综合体(trait-complex)的概念,我們可以把在侗族文化中最具特性的侗族大歌特质称之为侗族文化的特质综合体,则围绕侗族大歌产生的相关文化活动,我们在此处可称之为侗族大歌综合体。需要指出的是,侗族大歌综合体并不独立出现,它与鼓楼、风雨桥紧密关联。通过小黄侗寨和宰荡侗寨的侗族大歌综合体及鼓楼、风雨桥之间进行考察,我们已经到它们在侗族文化中相伴相随,在文化上有紧密的相关性。

泰勒发现,“特质综合体在文化中的重合或出现并非偶然现象。泰勒为特质综合体的这种联系起了个名称,叫做‘粘合’(adhe-sions),‘彼此粘附在一起的状态’……”。用“粘合”的观点分析侗族大歌综合体与鼓楼、风雨桥,可以看到三者之间的互相关联。

见下图所示:

侗族大歌综合体与鼓楼综合体及风雨桥综合体关系图

通过上图可知,侗族大歌综合体、鼓楼、风雨桥三者之间的关系不是偶然性的关联,更不是简单的逻辑互补,而是文化上的血肉联结。这种联结表现为侗族大歌综合体、鼓楼、风雨桥在侗族文化上的互相发生作用,共同构成了侗族文化的主体。鼓楼在侗寨既是侗族人民重大事宜商议之所,也是歌队练歌、对歌之地。风雨桥既可作休憩及纳凉避雨之用,又可作唱歌之用。尽管鼓楼与风雨桥是建筑文化,侗族大歌是音乐文化,三者之间表面上不具有直接相关性,但是,如果我们将着眼点从侗族大歌、鼓楼、风雨桥三者转向作为整体的侗族文化,就会发现三者之间的关系紧密。侗族大歌、鼓楼、风雨桥作为侗族文化的三种文化类型,它们之间始终具有一种文化上不可割裂的联结,这种联结体现于侗族人民的整体性生活,使得三者共同构成侗族人民整体性文化生活的核心,也是侗族文化模式的核心。因而,我们不可将三者中的任何一个特质予以剥离,要立足于整体性的文化视野来看待三者在侗族文化模式中的影响,“一个部落文化毕竟有一种规划或模式。如果我们把特质综合体比作建筑材料,那么房屋设计就相当于文化模式。” 若将侗族文化比作一座大厦,那么侗族大歌、鼓楼、风雨桥这三种特质,就是修建这座大厦的水泥、砖石、泥浆,而侗族人民则是亲手制造这些建筑材料并建造起大厦的人。

仔细分析我们就会发现,小黄侗寨和宰荡侗寨的侗族文化,其实就是侗族大歌综合体、鼓楼、风雨桥等三者的集合,这些特质文化在两个侗寨得到较好的保留和发展,使得两个侗寨的侗族同胞在文化生活方式上具有很高的相似性。当我们分析这些使不同的侗寨在文化上建立相同关系的特质文化之后,我们就能说明小黄侗寨和宰荡侗寨之间的文化联系,也能了解两个侗寨至今仍为侗族大歌民间传承和学校教育传承重要基地的原因所在。“凡是有人的地方,都会出现与这个纲要相一致的文化,它的统一性在于其中所有特质综合体从某种意义讲就是各种文化现象使自身显现的机制。”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侗族大歌综合体、鼓楼、风雨桥,皆是侗族人民整体性生活方式的直接体现。

有效参与侗族大歌使侗族人民认识到自身的文化身份,这是侗族大歌获得传承的文化基础。侗族大歌作为侗族人民共同的文化资源,引导着人们之间的相互信任,调整着个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因为参与文化有赖于共同资源,并引导人们互相接触。对于任何个体而言,无论他天赋多高,都不可能充分地参与文化,因为文化将是极为复杂的东西。然而,有效参与当然是可能的。无论何时,人们都将从整个文化中选取一部分进行参与,他们的选择如同自己所做的贡献一样,必然是千差万别、高低不等的。这种选择,这种高等不等的状况,是可以与有效的文化共同体并行不悖的,但是需要真正的相互责任和相互调整才能达成。”侗寨里的男女老少在侗族大歌中获得文化身份的认同。

社会发展的实践证明,衡量一个社会的文化是否属于多数人,身处这个社会中的多数人有效参与文化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人们只有有效参与文化,才能真正认同自身的文化身份。唱大歌使侗族人更加明确了自身的文化身份,侗族人通过有效参与侗族大歌的演唱,不断获取深层次的文化体验,形成趋于一致性的文化认同,这是侗族大歌的认识功能所在,也是侗族大歌在侗族人民生活中的重要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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