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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爱我三年

2022-06-23秦丽芳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2年5期
关键词:小姨表妹舅舅

秦丽芳

小时候,抱我最多的人,是姥姥。

爱我爱到骨子里的姥姥,如今,最大的心愿却是“尽早离开这个世界”,最羡慕与敬服的,是那些年纪轻轻就可以回归天际的人。每每听她慨叹埋怨自己的高寿,我都会嗔怪她:“胡思乱想个什么啊?您身体健康,只管活好每一天就行了,别数着日子算年龄啊!您不是说您曾经跟上天商量过您只活八十岁,上天也答应您了吗?”每当我用这些话半是反驳半是劝慰她时,她总会长叹一声:“你是不知道啊!”我望着满头银发,一脸不甘与颓唐的姥姥,唏嘘且心疼。

其实,我是懂姥姥的苦楚的,姥姥的孤独与无助,是无边无际的昼夜更替。

就在这个元旦,我正想着趁假期最后一天去探望一下姥姥的时候,小姨家表妹打电话说,姥姥突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烦躁,感觉姥姥这样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她和小姨、舅舅正送姥姥去医院呢!我只觉恍然而惊恐。等镇定下来,再打电话时,表妹说已到医院,姥姥已失去了知觉与意识,不能言语,急诊医生已告知病人危重。心中惊痛,一时不知所措,正惊乱,弟弟打电话来,说小姨也已告知他情况,急忙回家和爸爸开车前往邻县医院。

谢天谢地,更谢医生,待我们快到医院时,表妹打电话说亏得用药及时,姥姥已恢复了意识,且能说话了。心略放下些,表妹说疫情期间,医院规定甚为严苛,一个病人只能有一名陪护人员,严禁亲友探望,我们去也是进不了病房楼,也见不到姥姥。到了医院,果然如是,站在楼下,只见着了同样等在楼下的小姨、二姨和舅舅。

回来,心中牵挂,打电话给办了唯一一张陪护证的表妹,表妹的声音里尽是湿漉漉的痛与无奈,说姥姥清醒了,但人在重症监护室,她老人家一清醒,就拔掉了身上所有的管子,竭尽全力地挣扎叫嚷,说一辈子没进过医院,老了老了却给她送医院里来了!她要回家!她一直都在祈祷上帝收了她去,昨天晚上多祈愿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得了上帝恩允,今早上有病了,想坐着车是送她回家呢,却送她到这医院里来了,还将她又抢救回来了!你们这些孩子们是要干吗啊?你们说这活多久才是个头啊?!你们要让我再拖累你们多久啊?

我听得潸然泪落,表妹说:“你和姥姥视频一下,劝一劝她吧,她平日最聽你的话。”我打开了手机视频电话,看到姥姥了,瘦弱衰老的姥姥,最爱我且最听我话的姥姥,此时目光迷离而焦急,任凭我如何大声地在手机这端叫她,她都无心将眼神投向我,她只将满是恳求的眼神望向表妹,竭力地大声地重复着一句话:“咱出院吧,带我回家吧!好不好?”好脾气的表妹和我一样爱姥姥,她弯腰伏在姥姥耳畔,哄骗着,答应着:“好,咱再等六个小时,我舅舅正在办出院手续呢,等天亮了咱们就能回家……”

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我亲爱的最爱的人,我热爱的最爱我的人啊!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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