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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记忆与民族仪式:佤族人类学纪录片的 文化内涵

2022-06-09董海霞

西部广播电视 2022年8期
关键词:佤族人类学纪录片

董海霞

(作者单位: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人类学纪录片主要是以记录少数民族地区的传统文化为主题,如生活习俗、生存现状、歌曲文化等。人类学纪录片最突出的两个媒介特性为客观性和纪实性。人类学纪录片在叙事过程中不仅要客观再现民族文化,更要注重电影美学的呈现。正如安德烈·巴赞所说:“摄影的美学特性在于揭示真实。”[1]因此,人类学纪录片是纪实性与审美的统一。其中,审美主要体现在民族审美活动、传承者审美文化经验、情感的文化建构,以及导演的审美观、制作者对影视作品艺术呈现手段和情感的表达等,旨在创造出具有审美文化内涵的影像符号,深刻揭示出人类学纪录片的文化价值和意义。

1 佤族人类学纪录片的研究价值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重点关注影视人类学纪录片的研究。有学者从影视人类学视角来研究创作手法,如朱靖江指出影视人类学的研究强调少数民族主位立场的文化阐述在人类学研究中的重要地位[2],观照少数民族的生存状态和群体间的身份认同,以及少数民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进而探究纪录片存在的价值。刘思成认为,民族志虚构可以调解被记录个体“虚构书写空间”和“真实性预留”之间的矛盾[3]。但同时民族志虚构也要遵循真实性原则,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文化的真实性传递和影片的文献学意义。由此可见,影视人类学纪录片的创作要守住真实性这一底线。

目前,针对佤族影视人类学纪录片研究,赵鑫以《拉木鼓的故事》为例阐述了影像中的礼治社会,认为礼不是靠外在的力量强制实施的,而是依从教化养成的敬畏之感主动服从的[4],重点阐述了人类学纪录片的乡土特色。方方介绍了纪录片中的中国少数民族,指出佤族最早的人类学纪录片为《佤族》,并对纪录片的内容和叙事进行阐述[5]。从检索结果可以看出,学者对藏族、苗族、彝族等人类学纪录片的研究颇多,专门针对佤族人类学纪录片的研究相对较少。因此,本文以佤族人类学纪录片为例,探讨其文化内涵,希望可以为佤族人类学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鉴。

2 研究设计与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内容分析法为主,尝试通过定量的、系统的、客观的数据来探讨佤族人类学纪录片的文化内涵。本文以佤族人类学纪录片为研究对象,时间选择以佤族第一部人类学纪录片的出现开始,根据人类学纪录片的定义和特征,依据豆瓣评分和影片的播放量等,最终筛选出11 部佤族人类学纪录片作为研究样本。关于类目建构,本研究主要根据纪录片的题材选择和叙事风格两个维度进行分析,分别从村落文化、祭祀文化、歌舞文化等五个方面对分析单元进行编码(见表1)。

表1 编码框架

3 佤族人类学纪录片的内容呈现

3.1 主题选择:紧跟时代步伐,传承非遗文化

好的选题是纪录片成功的重要因素。导演以纪录片的形式呈现了佤族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延续这一永恒的主题。笔者通过梳理发现,在佤族纪录片中,最受欢迎的有1958年的《佧佤族》、1994年的《拉木鼓的故事》和2008年的《马散四章》,而针对《龙潭佤乡》《翁丁》《西盟佤族木鼓考察记》《佤族清戏》《翁丁部落》和《阿佤》等纪录片的研究相对较少。每一部纪录片都紧跟时代发展的脚步,通过一个个镜头的细节刻画,致力于传承和发扬佤族文化,选取的11 部佤族人类学纪录片都是佤族文化的经典再现(见表2)。

表2 佤族纪录片的主题分析结果

3.2 叙事建构:强调主位视角,烘托民族情感

“主位”(emic)与“客位”(etic)一词最初是由语言学家肯尼思·派克(Ken-nethPike)在1954年所使用的。他指出这两个词分别是利用“音位学”(phonemic)和“音素学”(phonetic)的后缀创造出来的[6]。人类学研究中“主位”与“客位”是最基本的一对范畴。主位视角指创作者站在被拍摄对象的角度去创作,通过听取当地人对当地事物的认识和理解,记录他们所熟知的文化现象。客位视角中,创作者是以“他者”视角来解读佤族文化,根据自身具有的专业知识素养和判断能力,以旁观者的身份,客观真实地记录民族文化。少数民族纪录片之所以选择主位视角,与少数民族情感基础的搭建离不开本民族文化的传承有关。在本研究选择的纪录片中,陈学礼导演的《马散四章》以《佧佤族》为基础进行拍摄,既做到了对现存经典作品《佧佤族》的致敬,又保证了大马散村少数民族本位的话语立场。此纪录片采用非线性叙事模式,呈现出一种无厘头和新旧交替的感觉,表现出一种半个世纪过去后,大马散村很多方面都发生了变化,但在导演心中这一切都打上了历史的烙印。纪录片由仪式、啤酒、正月初一、文化传承四个段落构成,导演透过村民的眼睛,记录佤族各种仪式的开展过程,仪式是村民日常生活中十分关心的事情。同时,纪录片中导演通过让村民自己讲述故事的方式记录他们的生活状态。纪录片中村民谈到,他们会通过看鸡卦的方式决定是否外出,每年都会举行各种仪式,这是他们的民族信仰。在纪录片《阿佤》中,影片以主人公上山采红菌子的大全景开篇,引出主人公肖艾那的独白,在讲述其爷爷的故事过程中进入影片的主线。可见,纪录片突出主位视角的表达,通过主人公的独白可以奠定纪录片的情感基调。

4 佤族纪录片的人类学意义解读

4.1 集体记忆:构建文化认同的基础

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是指在一个群体中或社会中人们共同建构、使用和传承新事物的过程和结果,社会交往与群体意识需要提取集体记忆的连续性,是集体记忆传承的重要条件[7]。在人类学纪录片中,集体记忆表现出两个方面的特性:一是具有社会选择性,认为集体记忆不是对生活的简单累积,而是一种有选择性的社会行为,主要表现出强化记忆或失忆的行为;二是民族集体仪式和一些民族特殊符号所联想到的记忆,包括对原有记忆的重构和建构新的本民族文化记忆。

集体记忆的形成与发展同族群的生产生活方式、地理环境、宗教信仰和社会活动相关联。在有关佤族的人类学纪录片中,宗教信仰的展现是导演必须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它直接影响着一个民族的风土人情。纪录片《佤族神话司岗里》就是一部围绕佤族宗教信仰拍摄的一部纪录片,可以让人们清晰地看到那个年代佤族人民对宗教的信仰。因此,早些年的佤族为得到神灵的保护,“自然崇拜”和“鬼神崇拜”是佤族最原始的宗教观,始终信奉“万物皆有灵”的观念。

集体记忆也表现出对原有民族记忆的重构。纪录片《马散四章》回到佤族第一部纪录片拍摄地点,这本身就是一种对集体记忆的重构。民族制度的变化也影响着集体记忆的建构。2017年刘春雨导演的人类学纪录片《翁丁部落》记录了翁丁村寨的寨主制度、党基层组织制、旅游制度三种制度,在制度的约束下,村民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话语权发生了变化,注重一种状态性的群像表达,从个体命运看到一种文化的传承和消亡。少数民族族群的群体价值深受民族信仰的影响,佤族对信仰的坚守,有助于个人记忆与群体记忆之间密切联系,建立和谐的族群关系,为民族文化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4.2 民族仪式:激发对民族文化的认同感

人类学影像研究中,仪式影像研究是最常见的一种。仪式活动经常被功能性地解释为在特定群体或文化中沟通、过渡、强化秩序及整合社会的方式[8]。从佤族各项仪式中可见,仪式的举行不仅表达了佤族人民对佤族身份的认同和族群团结,并在佤族宗教观的形成和民族情感的凝聚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具有社会整合的功能。

佤族生活中的一项重要仪式是拉木鼓活动。木鼓是佤族传统文化的象征,反映了佤族对神灵、对生命、对世界认知的基本观念,在佤族人民心中,木鼓被认为是“通天神器”,可以当作呼唤神灵的信号,各种祭祀活动都能体现出木鼓的威严,它是在民族重大活动中营造节日气氛的“神器”。由于木鼓的独特性,它被认为是连接人与神之间的一种媒介,被赋予越来越多的民族文化内容和象征意义。导演在佤族纪录片中对“拉木鼓”仪式的呈现,一方面展示了佤族丰富的节庆仪式和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另一方面体现出了本民族与其他民族的独特之处。在范志平、郝跃骏导演的纪录片《拉木鼓的故事》中,以佤族拉木鼓祭祀和砍牛尾巴仪式为主题进行拍摄,纪录片对仪式的重现,增强了他们对民族身份的认同,更好地表达出他们对民族深厚的情感。

除拉木鼓仪式外,陈学礼导演的《马散四章》记录了佤族“叫魂”与“看鸡卦”仪式,佤族人认为魂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只有人魂和谐共处,他们的生活才能幸福美满。史茂、赵清平导演的《佤族甩发舞》通过解说词的方式介绍了甩发舞的种类、编排等。顾诗宜在纪录片《阿佤》中介绍了佤族的祭祀与取新火仪式,展现了佤族家庭的生活场景,最后以佤族一年一度的取新火仪式结束了这场有佤族孩子们扮演主要角色的仪式,隐喻了对佤族未来的期待。

4.3 文化符号:构建佤族文化新图景

民族文化符号是民族文化表征及其内涵的载体,它产生于各民族独特的文化和历史背景,具有民族认同、民族文化体现和传播的多重功能。在民间舞蹈中,民间文化符号通常包括民间服饰、音乐、图腾、道具、舞蹈动作等,这些都是具有明显民间文化符号的具象载体,具有意味深长的形式表达,可以使人们了解一种舞蹈的民族性和该舞蹈蕴含的民俗。佤族的各种民俗和审美活动是人体与世界接触的符号性表达,是民族祖先的审美经验和审美情感的凝聚。

民族服饰是人类学纪录片中表现该民族最醒目的文化符号之一。在纪录片《佤族甩发舞》中,导演借助解说词补充画面信息,观众可以看到佤族姑娘身着五彩斑斓的民族服饰,服装很大气,佩戴首饰,如银耳环、耳坠、银项链、手镯等。在对佤族舞蹈进行展示的过程中,导演通过特写镜头展示服饰的细节,少数民族服饰的华丽和独特风格在民族舞蹈中得到了充分体现。佤族的文化符号还体现在木鼓、祭祀、仪式等各个方面。在不同的民族文化中,特定的文化符号是一个民族历史的象征,隐藏着当地人们普遍的生活习惯。在文化全球化的影响下,具有深厚意义的民族文化更容易在各民族之间甚至世界各地迅速传播,并得到广大民众的认可。

5 结语

笔者在观看佤族人类学纪录片的过程中发现,仪式的继承与发展在民族文化认同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一系列节庆仪式都以佤族人为拍摄对象,围绕佤族文化活动展开,突出本民族特色,体现出佤族群体对民族文化的认同。

佤族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坚守和传承具有鲜明的价值。每位导演都用心创作,记录佤族文化现象,他们创作的纪录片也成为文化变迁和历史的印记。佤族人类学纪录片影像存在的价值在于它可以客观呈现非遗文化,让每位观众可以从自己的角度来解读它,这种互为主体性的立场意味着文化群体的主观表达可以被呈现出来,更有助于导演客观记录,创作出更贴近生活的纪录片。同时,佤族纪录片有助于传播佤族文化,构建少数民族文化新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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